“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钟晴:“没有。”
“我的学校申请已经提交,最多五个月,等我拿到入学通知书,马上和我爸坦白。”徐澄徒然一顿,“希望姑姥能挺过难关,不然到时我和周南荀很难收场,我答应过他要让姑姥开心。”
“你们现在怎么样?”
“没怎么样。”徐澄讲了周南荀和秦雨青的事。
钟晴眸光一亮,“周队太帅了,简直荷尔蒙爆棚!要不你和他试试算了,快乐几天是几天。”
“别闹了,他那种人——”徐澄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不会陪人玩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他不会?”钟晴头头是道地分析,“你们每天生活在一起,我不信,他对你毫无感觉。”
徐澄眼角向下耷拉,“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钟晴一惊,“小橙子,可以呀。”
徐澄讲了那晚主动勾周南荀脖子的事。
“他是不是有隐疾?”钟晴不信能有男人拒绝得了可甜可欲的徐澄,“你下次摸一摸,看有没有反应。”
徐澄快裂开了,“我是变态?”
钟晴说:“干脆别想那么多,和他做几个月快活夫妻挺好的,活那么累干嘛?”
徐澄没说话。
钟晴办事速度很快,第二天徐正清就说要回南川,走前要和徐澄去爬山。
“爸,哪有孕妇大热天在外面爬山的?”徐澄不想去,天热戴硅胶遭罪,也怕热出汗假肚子会出现移动或掉落的情况。
“孕妇也要运动,整天在家躺着不健康,快换衣服,陪爸出去动一动。”徐正清坚持要出去运动。
徐澄不动步,“晒晕了,你负责?”
“娇气。”徐正清不悦道,“我咨询过医生,在身体正常的情况下,多运动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
推脱不掉,徐澄只能陪徐正清出去。
新司机和助理也随徐澄、徐正清一起进公园,四人在顶着烈日遛弯,一圈又一圈,徐澄怕晒黑,戴着帽子口罩,手脚也遮起来,比徐正清他们更热,皮肤渗出汗,硅胶不透气,腹部黏腻难受,她停下,“爸,我回去了。”
徐正清拉住她,“陪爸爬完山,送你回家。”
公园里的小山,徐澄之前和周南荀、顾长礼他们爬过,山没多高,爬山应该是徐正清检验怀孕一事的最后一步,昨天的胎心仪没测上,今天再不满足他,以后恐怕还会来。
徐澄装作孕妇样子,缓慢往上爬,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走几步偷瞄一眼肚子,好在除了闷热得难受,硅胶肚子并没出现其他情况。
上到山顶,又下来,徐澄的心才算落地,没好气地问:“还有事吗?”
徐正清:“走吧,送你回家。”
徐澄彻底松口气。
四人沿着来路往回走,到车前,徐正清突然拉住徐澄,冰冷的眼神落向她腹部。
徐澄垂眸一看。
假肚子虽没掉落,但明显下滑。
不等徐澄转身避开,徐正清的手就抓住她后腰的绑带,“这是什么?”
“束腹带。”徐澄心快跳到嗓子眼,嘴却耍硬。
“徐澄,你告诉我,哪个孕妇的肚子会上下移动?” 徐正清按开手机,给徐澄看了张购物网站上假肚子的图片,“我昨天才知道,网上还有卖这种东西的,简直不可思议。”
徐正清的手机里没有网购APP,这张图显然梁韵发给他的,一定是梁韵知道钟晴在背后找她麻烦,所以拿出杀手锏,让徐正清验证徐澄是不是戴了假肚子,只要腹部有汗,不管哪种材质的假肚子都有发生移动的可能。
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会栽倒在只有一面之缘的梁韵手里,徐澄快气疯,但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爸,你在乱说什么?”
“你掀开衣服,让爸用胎心仪听听,如果冤枉了你,我道歉,想怎么惩罚随你便。”听胎心是孕妇常做的事,徐正清的要求不过分,徐澄却哑口无言。
父女俩沉默地对峙着。
见已经没有翻盘的余地,徐澄直说:“我不会和你回南川嫁给秦禹的。”说着就要走,司机和助理一人架着她一只胳膊往车里拉,徐澄踢着骂着,还是被塞进车里。
这才明白,徐正清逛公园带助理和司机的原因。
坐上车,车门立刻上锁,助理死死地拉着徐澄不松。
徐正清在副驾驶位回头说:“徐澄,你太令我失望。”
“我这样难道不是被你逼迫的吗?”委屈怒气掺杂在一起,徐澄红了眼睛,“你从来没有尊重过的我的想法。”
“尊重你嫁给那个臭刑警?”徐正清也怒气冲冲。
“不许你这样说他,周南荀至少尊重我,不像你只想拿我商业联姻。”
“你嫁个好人家,我和秦家强强联手,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
父女俩围绕着过去的话题,再次激烈争吵。
徐正清真动了怒,“我同意你暂时留下,是不舍你肚里的孩子,徐家的子孙,既然全是假的,别想再继续留在这。
为那孩子,我退掉和秦家的婚约,容忍你胡闹已经够宽容,徐澄别再来挑衅,伤害我。”
关于联姻,他们翻来覆去吵了不知道多少次,徐澄吵累,转看向车窗外不再说话。
夏天的风絮县天蓝树翠,生机盎然,已然没有初春的颓败之感。
这一走,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车路过风絮县刑侦大队,她的眼泪一下掉出来。
徐澄轻抹掉泪,平息了波动的情绪说:“你总要让我和姑姥打声招呼再走。”
徐正清一分钟也不想她留在风絮县,“电话里讲。”
“那婚总要离吧?”徐澄大吼。
离婚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徐正清做了妥协:“打电话让周南荀现在出来。”
“他在乡下走访,请徐总不要那么自私。”徐澄发疯地甩开助理的禁锢,为多争取一天时间,她缓了语气,“再给我一天时间,后天早晨随你回去。”
徐正清不应答。
“婚不离,我回去再结就是重婚罪,你想我犯罪?”徐澄咄咄逼人。
“就一天。”徐正清终于松了口,但警告:“我现在知道周南荀的工作单位、家庭住址、联系方式,如果再骗我,后果自己想。”
到这地步,徐澄连欺骗的办法都想不出了,“后天,我一定随你回去。”
第33章 星星知道(六)
周南荀没去乡下走访, 是徐澄为堵住徐正清的嘴乱说的,下班时间一到,她便去刑侦大队门口等。
天色渐黑, 周南荀才出来。
徐澄没马上出去打招呼, 偷偷站在暗处望着。
周南荀标准的黄金身材比例,腰窄腿长,是行走的衣架子,一身警服, 熨帖得十分规整,肩上的银色警衔, 仿佛在暗夜里也能发光,衬衫衣摆藏入腰间,衬得腰更为精窄,往下裤线修长且笔直。
他没戴警官帽,浓眉下的眸桀骜不羁, 天生带着难以驯服的冷傲,唇抿着,没有一丝笑意, 他的笑多是讥讽或不耐,少有发自内心的畅怀。
他身姿挺拔, 走路快, 似能带起一阵风, 眨眼就到大门边。
徐澄跑过去, 站到周南荀面前, 笑意直达眼底, “我解放了。”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腹部平平。
“爸, 走了?”周南荀诧异。
“南川有事临时回去了。”徐澄化着精致的妆,笑容真挚灿烂,“我们去吃饭庆祝一下?”
周南荀信以为真,垂眸看眼身上的衣服,下班属于个人时间,穿警服出去总归不方便,“等我去换套衣服。”
他可痞可正,徐澄时常见周南荀桀骜玩世不恭的样子,穿警服的模样,只在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她挺喜欢的,“要不穿着吧?”
“不方便。”以为徐澄不愿意等,周南荀说,“最多五分钟。”
实际徐澄只等了三分钟,去饭店的路上他问:“想吃什么?”
“去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家餐馆?”
“好。”
说起来也是奇妙,初见那天周南荀他们原定在另一家餐馆,全因龅牙临时改变,才去了和徐澄相遇的那家饭馆。
忆起初遇场景,徐澄问:“如果我当时没往你身上泼酒,你打算说什么?要用我讨好龅牙?”
保护公民是他们的职责,怎么会随便牵扯不相干的人进来?
他当时的装扮一看不像好人,正常的独身女性,见他那样肯定躲远远的,况且徐澄的装扮一眼看出不是当地人,陌生环境会让人更谨慎胆小。
周南荀料定徐澄会被他吓跑才起身,表现一下有在满足龅牙的要求,实际不会骚扰徐澄。
听到这答案,徐澄满意一笑,“其实你戴那个白色假发挺好看的,很独特,可惜混不吝的眼神和脖子上的纹身贴,毁了我最初的印象。
还有乔语也太优秀,那么乖巧一小姑娘,演混混女朋友演得十分逼真。
赵虎和老陈也不错。”
她由衷佩服,“你们比演员还厉害。”
“我们常年接触各类混混,演他们没难度。”周南荀没有得意,也没谦虚,很平静的语气。
“如果演没接触过的人群怎么办?”
“每个任务都有详细的筹划,行动前会去了解询问观察要扮演那一类人的特征,保证不被人识破,即便被识破也不能慌,要快速想出应变办法。”
徐澄听得心惊胆战,暗自为他们捏一把汗。
聊着那天的事,很快到饭店门口。
小饭馆依旧食客满堂,他们坐在靠墙角的隐秘位置,点好菜,徐澄小声问:“可以点一罐酒吗?”
周南荀没答,直接喊来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
瓶盖打开,绿色酒瓶里直往外冒凉气,他推到徐澄面前,“想喝就喝。”
酒瓶凉凉的,贴着掌心很舒服,徐澄握着瓶没倒酒,“你以后不管我喝酒了?”
周南荀点头,“既然能让你放松就喝吧,多了我背你回去。”
徐澄酒却没倒多,只倒小半杯,今晚不想大醉。
她举高酒杯说:“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
“你又来。”以为她指的是徐正清来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周南荀没举起杯中水和她碰撞,“我说过,我们是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徐澄鼻子发酸,吸了下,不让情绪失控,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强扯唇笑了笑,“周南荀,祝你前程似锦,风光无限。”
周南荀皱眉,“这么快就醉了?”
她不做多解释,“我酒量差。”
剩下的酒,徐澄一口没动,只喝了那一杯。
饭间聊起春节,徐澄心血来潮,“我好多年没见过烟花,风絮让放吗?”
“可以,就是现在太晚,卖烟花的已经关门。”
徐澄失望难掩。
不想回去睡觉,她又说:“摩托在哪?我们等下去骑车?”
“不怕了?”周南荀问。
“怕也要骑。”
他们头顶圆月星辰,身伴夜风,行驶在空旷寂静的路上。
车速不快,徐澄搂着,迎风大喊“啊!”
所有的不快都随着这一声喊叫消散在风里,她轻快许多。
车停停下,湖边有片平坦的草坪,周南荀和徐澄并肩坐下,周围蝉鸣蛙声四起,他们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最自然的声音。
“过些天休假,他们要去漂流,想去吗?”周南荀问。
徐澄没答,像那天晚上喊他名字,“周南荀。”
他手在身后撑着身子,懒懒地答“嗯。”
“谁给你起的名字?”徐澄随便闲聊着。
“我爸。”周南荀拿出瓶花露水,在她周围喷一圈,“晚上蚊子太多。”
来时徐澄没想过蚊子问题,微诧,“什么时候买的?”
“买烟时。”周南荀看眼手机,倏地抬手捂住徐澄眼睛,轻声说:“数5个数。”
“5、4、3、2、1。”徐澄睁开眼。
“砰!”
浓墨的夜里,绽开绚烂。
响声不断,烟花一簇接着一簇。
徐澄带着更大诧异看周南荀,唇角翘起。
周南荀向天空扬下巴,示意她去看烟花。
徐澄拿手机拍了段视频,之后完全沉浸在绚烂里。
独属她一个人的烟花,足足放了四十分钟。
夜空重回宁静,她翘着的嘴角边慢慢垂下,烟花像极了这次风絮行。
“有没有把这几年,你没看过的烟花都补回来?”周南荀手拿到身前,偏头问她。
“有。”徐澄扭头去寻他眼睛,“卖烟花的店不是关了?”
“小地方的好处就是你认识我,我认识他,只能想做总能找到人。”
“周南荀,谢谢你呀。”
“又来?”
徐澄低笑,“不说谢还能怎么办?转账你又不要。”
他也笑,“喜欢吗?”
“喜欢。”徐澄带着遗憾,“就是太短。”
她忽地长叹,“像人生一直在不断地道别。”
月下她眼睛亮晶晶的,周南荀伸出指腹在眼睛抹了下,见是干燥的才安心,“会有重逢。”
“那是属于少数人的浪漫。”像他们重逢的可能几乎为零,徐澄再看夜空,漆黑安静,刚刚的烟花似场梦。
周南荀不置可否,“只要想就能做那部分少数人,重逢也分意外和蓄谋已久。”
徐澄收回视线看他,“你想吗?”
“要看有没有机会。”烟花结束,她明媚的笑容也结束了,像在强忍什么,周南荀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小脑瓜又在想什么?早知道会惹你多愁善感就不放烟花。”
徐澄后仰倒在草坪里,不答他。
周南荀也倒也下去,手指交叉枕在脑后,“我爸妈没去世前,我经常去奶奶家过暑假,院子右面也有片这样杂草坪,我和经常和表哥像现在这样躺在上面,听风晒阳,消耗无所事事的时光。”
那时的他,父母相爱,家人疼惜,一定很幸福。
像她现在一样,想要漫漫长夜不结束,身边的人不分离。
钟晴常宣扬的话回荡她耳边。
“及时行乐,你也别太乖了。”
“干脆别想那么多,和他做几个月快活夫妻挺好的,活那么累干嘛?”
徐澄忽然想放纵一次。
她翻过身,肘手撑起地面,眼瞧着周南荀,手指从他额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去,停在唇峰。
周南荀明显一僵,目光对过去,那清明的眸里蒙了浓浓一层感伤,以为还在因为烟花的事,他没说话。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明目张胆地看他,徐澄指尖热,脸也热,指腹继续向下,完全覆在他唇上。
她试探,他没躲。
气息早混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徐澄的手从他唇上移开,手臂绕着他侧脸,指尖插.进浓密的发间,不再询问,低头向那处找去。
她横冲直撞,却也是第一次,懵懵懂懂的闭上眼睛。
不是想象中的柔软,有点硌,睁开眼才知道唇贴的是他侧脸下颌线。
“你喝多了。”周南荀轻启唇。
上次他说不用哄我,这次说你喝多了。
他心知肚明,却每次都在逃避拒绝。
徐澄骄纵的性子上来,唇落在他肩头狠狠咬一口,气发泄得差不多才送开口,坐起身通知他,“明早9点,民政局门口见。”
快撞出身体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周南荀虽没谈过恋爱,但活了二十几年,明白接.吻意味着什么,他做不到没有交待,不计未来,就那么不清不楚,浑浑噩噩地占有一个女孩,夺走她最美好的一部分。
他们不该这样。
他猜到徐澄会不开心,没猜到严重到要去离婚,周南荀顾不上肩膀上的疼痛,坐起身问她,“就因为我没让你亲?”
听到这话,徐澄再也绷不住,抱住双膝,眼泪直流。
周南荀这才发现她很不对劲,伸手想去擦拭她眼泪,徐澄打他,不让靠近,他低声哄道:“不哭了,先告诉我发生什么好不好?”
徐澄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他的话,起身往回走,“回家吧。”
这种状态,周南荀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带她回去,扯住她胳膊说:“刚才的气话,我全当没听见。”
“不是气话。”徐澄咬重语气,一字一顿道,“周、南、荀、我、们、到、此、结、束、了。”说着又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