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荀拿用公筷给秦雨青夹一片肉,“那您尝尝我的手艺。”他没夹辣椒,但肉早染上辣味。
秦雨青骑虎难下。
徐正清:“快吃吧,别矫情了。”
秦雨青只能把那块肉放嘴里,牙一咬,辣味窜出来,肿痛的牙龈更疼,目光都冒着火,恨不得将周南荀剁碎。
徐澄窃喜,想对周南荀说谢,可人多说不了,嘴上无法表达,她改用行动,抬脚踢踢周南荀小腿。
周南荀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吃饭,像没感受到腿上踢过来的力度。
徐澄又用脚尖去勾周南荀裤腿,圆润的脚趾贴着他小腿动了动,很痒,周南荀想给她一点教训,可人多腾不出手,只能任由她放肆。
他越面无表情,她越起劲,无声挑衅。
秦雨青有所察觉,问:“你们在干嘛?”
周南荀放下碗筷,握住徐澄脚掌揉揉,“她脚麻了。”
徐澄:“......”
徐正清瞪眼徐澄,“吃饭时脚麻也忍忍,以前的规矩全忘了?”
“哦。”徐澄不敢再造次,乖乖收回腿。
四个人在家无话说挺尴尬的,徐澄提议去市里转一圈,众人没异议,饭后往市里开。
走一半,秦雨青牙疼严重不想去了,要回去休息。
如此一来,其他人也没办法去。
徐澄要跟着一起回家,周南荀说:“爸来风絮还没去过市里,橙子你该陪爸去市里逛逛,吃些特色菜,感受下这边的风土人情,秦姨不用挂念,我送她回去,正好刚才赵虎打电话说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回家无聊,徐澄也不想和秦雨青待在一起,便同意了。
返程前,周南荀去卫生间给宋季寒打电话,挂断才开车带秦雨青回去,车速开得很慢,到小区楼下,他去初弦诊所买止痛药,拎着药送秦雨青上楼。
进门就去烧开水给秦雨青吃药,礼貌又贴心,秦雨青对中午那顿辣椒饭的气散了些,说:“谢谢你南荀。”
周南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您休息,我先去上班了。”
秦雨青:“去忙吧,晚上阿姨请你和徐澄吃饭。”
离开前,周南荀悄悄给次卧衣柜打开一条缝隙,顺便拿走秦雨青手机,出来后从外面拧了两圈门锁。
他把秦雨青手机扔进沙发,离开家门,回队开一下午会。
天黑给徐澄打电话。
徐澄说:“我和爸在这喝咖啡,喝完就回去。”
周南荀:“秦姨没接电话,应该睡了,你们在外面多玩会儿,你还没和爸去看过电影吧?正好借此去看一场。”
白天想让徐正清离开,徐澄才和他吵架,眼下心知暂时不可能走了,主动和徐正清道歉,哄他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父女俩去吃晚饭,到家已经晚上十点。
周南荀神色慌张地坐在沙发上,见他状态不对,徐澄问怎么了。
他没答,反去看徐正清,“爸,秦姨被吓到了。”
“怎么回事情?”徐正清问。
听到徐正清的声音,秦雨青花着脸,披头散发地从房间跑出来,像一个女鬼,直奔徐正清扑过去,讲话语无伦次,“有蛇、有蛇......那么粗......一直看着我......”
徐正清向次卧看眼,“家里怎么会有蛇?”
秦雨青嚎啕大哭,眼妆彻底花了,眼泪里掺杂着黑色,十分滑稽,“那么大一条......盯着我......转啊、转啊。”
见她这样子,徐正清只能去问周南荀到底发生什么。
“我朋友不知道您和秦姨在这,就偷偷来把他家宠物放柜里想吓我,结果阴差阳错吓到秦姨了。”周南荀解释得合情合理。
“你胡扯。”秦雨青流着黑泪的眼睛,狠狠瞪周南荀,发狂道:“房门为什么会被锁上?我在里面怎么都打不开,分明是你走时候动了手脚,还有我手机怎么会在沙发?”
“秦姨,我走时候没锁门。”周南荀指着门锁上的钥匙,“这钥匙就插.在门锁上,我动都没动过,手机可能是您忘记拿进去。”
他转看徐正清,“秦姨被吓得不清,用不用去医院?”
秦雨青指着周南荀鼻子喊:“胡说!就是你把蛇弄进来的。”
周南荀走后,她躺下睡了,睡梦中感觉手臂冰凉,睁眼一看条带花纹的蟒蛇在身边,足足有小腿那么粗,她顿时吓疯了,本能地往外跑,但是门被从外面锁住,怎么也打不开。
打电话求救,找不到手机,想远离蟒蛇,只能从窗户跳下去,可跳下去会摔伤,她不敢。
没办法逃离,只能困在房间等人回来,蟒蛇虽然没伤她,但经常会爬到她身边,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她浑身直冒冷汗,倍受煎熬。
偏偏所有人都不回来,整个下午,秦雨青都在极度紧张和恐惧中度过。
“秦姨,说话要讲证据。”周南荀不疾不徐地开口。
蟒蛇被带走,房间没有监控,钥匙挂在门锁上,秦雨青拿不出任据,暴怒大吼:“我要报警抓了你这个人渣。”她拿起沙发上的手机要拨号。
周南荀倏地抢走,“秦姨,别浪费警队资源,我就是警察,有事您直接和我说。”
报警行不通,秦雨青将希望寄托在徐正清身上,“咱俩结婚十多年,我没有骗过你,老徐,你相信我,周南荀故意往房间里放蛇的。”
周南荀神态自若地笑笑,“您说说为什么是我?无冤无仇我干嘛拿蛇吓你?”
“因为、因为......”秦雨青看向徐澄,却不说后面的话。
如果说因为徐澄,那徐正清必然要问为什么,解释这原因,就要说出她以前对徐澄做过的事,
徐正清算不上优秀的父亲,但对徐澄的宠爱是真的,倘若被他知道必然暴怒,秦雨青不敢得罪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每一步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整件事,就是个陷阱。
周南荀做事真的绝,思维严谨到找不出漏洞,前路后路全部堵死,逼得人无路可走。
秦雨青恨得牙直痒痒,却说不出什么,最后装作若无其事,“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像徐正清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见妻子吓成那样,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他神色凝重地问周南荀,“到底怎么回事?”
周南荀又耐心解释一边,还要给宋季寒打电话,让他亲自来给秦雨青赔罪。
见始作俑者一身清白,秦雨青怒火直冲,抢下周南荀手机摔到地上,屏幕霎时稀碎,“朋友和你也是一伙的,别装了。”
每次审讯都是一场心理战,一些内心强大的罪犯,一次两次根本撬不开他们的嘴,秦雨青那点小伎俩,跟狡猾的罪犯比起来不值一提,根本不是周南荀的对手。
她越愤怒,越接近周南荀的目的,他心平气和说:“这事确实是我的错,秦姨消消气。”
周南荀得风轻云淡,加重秦雨青怒气,她不顾形象地上前拉扯周南荀衣服,“知不知道那蟒蛇有多恐怖?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它就在我眼前爬来爬去,你为什么那么歹毒?”
“秦姨别激动,一条蛇而已。”
“一条蛇?”秦雨青完全被气疯了,什么都不顾上,只想发泄心中怒气,她松开周南荀,转向徐澄,“是你让的吧?”
徐正清彻底懵了,上前拉住秦雨青,“这和橙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秦雨青吼他。
这时周南荀插.言,“爸,您了解您老婆吗?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继母吗?”
徐正清印象里,徐澄一直和秦雨青关系很好,小时候徐澄对秦雨青喊妈妈喊得很频,他答不出周南荀的问题。
周南荀早猜到他的反应说:“我告诉您秦姨为什么怀疑徐澄。”
闻言秦雨青立刻来捂周南荀的嘴,周南荀一把推开她,“因为秦雨青曾经把一个五岁的孩子和蟒蛇关在一起24小时。”他扬高了声音,“中年人和蟒蛇待在一起都吓成这样,可想而知孩子会多惊恐无助,她幻想过爸爸会来抱她出去,可爸爸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很不公平。”
其实徐澄很多次告诉徐正清,秦雨青永远无法代替张明枝成为她母亲,她们关系也没表面那么好,可他太忙了,和她交流的时间少之又少,偶尔回家,还有秦雨青阻拦,像这次秦雨青也是不想他们父女单独在一起才追来。
总是没机会说出口。
今天周南荀劈开了那条裂缝,将她渴望,却不敢的全部倒出来,摆在大家面前。
徐正清愕然地望着徐澄,没开口,见徐澄强忍泪水的眼睛全明白了。
当初他会娶秦雨青进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秦雨青表现出来温柔善良,和当过母亲的细心体贴,让他觉得,秦雨青可以代替张明枝照顾好徐澄,未曾想事与愿违,而他还是过了十几年才发现。
徐正清抓住秦雨青衣领逼问道:“是吗?”
秦雨青颤抖着不敢说话,眼神表明一切。
徐正清推开秦雨青“马上滚,离婚协议书,等律师拟好了会发给你。”
秦雨青这些年依靠徐正清活得有滋有味,离婚等同于没了保护伞,她不想离,跪在地上搂着徐正清大腿认错,徐正清不理,她爬去徐澄脚边,“这些年阿姨没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过往阿姨照顾过你的份上,向你爸求求情好不好?”
徐澄一脚甩开,“照顾我的人是刘姨,养育我长大的是我爸,你的苦劳在哪里?只是个母亲的空头衔吗?抱歉我不需要。”
秦雨青又去搂徐澄的腿,“澄宝向来心善,陈年旧事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你每次叫澄宝不觉得恶心吗?我们都不别演了,很累。”徐澄转身进了卧室。
周南荀等到秦雨青离开才回房间,屋里关了灯,没拉窗帘,清月照进。
徐澄倚靠床头着坐,望窗外不知想什么。
周南荀从外面拿进来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她,“擅作主张了一次,抱歉。”
徐澄喝口水说:“你做了我一直不敢做的事。”忆起往昔她笑笑,“小时候我幻想过无数次,抓条蛇丢她房里的场景,只是比较怂,敢想不敢做,今天算圆梦了,谢谢你。”
“小孩哪有几个不怂的?我小时候也幻想过不敢做的事,你已经很棒。”周南荀没说空洞的话安慰,而切身实际告诉她,小孩子软弱不丢脸,本就是该被保护的年纪。
“她说牙疼要回家休息时,你想到的这办法?”徐澄疑问挺多的,比如哪里来的蟒蛇?怎么放进柜子里的等等,还有每一步都需要精心设计,他又是什么时候计划的?
周南荀知道她好奇心重,索性全盘托出,“第一眼看见秦雨青就在想了,做午饭时给宋季寒发消息让他提前去借蛇,那蛇是一个朋友养的宠物,宋季寒有我家门钥匙,他和蟒蛇的主人在我到家前,过来把蛇放好。
宠物蟒没毒,常年和人类在一起,只要不伤它不会咬人,一般女性没几人敢去伤蛇的,所以秦雨青和它在一起不会有危险。”
他做事思虑十分周全,即能给对方教训,又不会真伤害到人。
“她不承认怎么办?”
“在我这,只要她做过就逃不掉,再硬的嘴也能撬开。”
“为什么这么做?”
周南荀在徐澄头上轻弹一下,“金鱼的记忆?”
徐澄反手在他头上戳了戳,霸道地说:“就是不记得,重新回答我。”
周南荀笑:“我说过,过去遗失的,我陪你重拾。”
徐澄沉默片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傻瓜。”周南荀又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下,“我们是家人。”
家这个字份量可太重,砸得徐澄不知如何作答,“若以后——”
猜出她要说什么,周南荀提前答了她的疑问, “只要你不嫌弃,我一直是公主的骑士,你的家人。”
“嫌弃呢?”
“那我就站在你身后,需要的时候,回头喊一声,随叫随到。”
第32章 星星知道(五)
徐澄心里像同时打碎多个调味品, 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周南荀,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周南荀抬眸, 看她轻笑,“你说呢?”
她没再答。
一夜好眠,徐澄比往常醒得早,张口先对周南荀说谢。
周南荀弯着腰在床边叠被子, “谢什么?”薄被在他手里展平对折,灵活地折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
徐澄伸手戳了戳被子, “这怎么叠的?”
“你——”周南荀欲言又止,“还是别学了。”
徐澄:“......”
她说:“谢昨天的事。”
周南荀直起身,似笑非笑说:“安心养胎吧。”
徐澄笑了声,摸着假肚子说:“他在动,你来摸摸。”
“踢你了?”周南荀到她身边, 当真抬手摸摸,“调皮。”
“可能是男孩。”徐澄摸着肚子另一侧,“宝宝快长哦。”
周南荀轻轻拍了下假肚子, “年底见。”
徐澄笑得更大声,“我们两个好傻。”
抬眸一瞬, 撞击周南荀眸里, 他也在笑, 清黑的瞳仁映着她, 视线一触即离。
他起身站立, “我去上班了。”
徐澄垂头睨着床单, “再见。”
人走了,她捂着脸在床上滚一圈。
这几天, 徐澄一直穿着周南荀的衣服,不确定徐正清究竟什么时候走,她决定去买几件孕妇装。
午休时间,周南荀回来接她去家附近一家母婴店,琳琅满目的婴幼儿用品,看得徐澄眼花缭乱,婴儿衣服小小的,很可爱,看得她忘记选孕妇装,拿起见粉色的连体衣问周南荀,“好看吗?”
“好看。”
她又拿起件浅蓝色的,“这件适合男孩,也不知是男女。”回头看周南荀,“要不都买了?”
店员在旁边周南荀不好说什么,应道:“喜欢就买。”
徐澄将两件小衣服都给店员还不够,又连续拿了三四套,店员见她财大气粗,在一旁不停介绍,“像这种礼盒里面有帽子、手套,更适合新生儿。”
“要手套干嘛?”徐澄不懂。
“防止抓脸。”店员耐心解释,“新生儿控制不了手脚,胡乱往脸上抓,会抓破皮肤。”
徐澄豁然开朗,手一摆,“全要了。”
“好,我先帮您放到结账台。”
店员走了,周南荀提醒徐澄,“又不是真的,买这么多做什么?”
“太可爱了,我完全没抵抗力。”徐澄还在拿着那些小衣服看,“多买几件显得真实。”
“可等爸走了,这些衣服怎么办?”
徐澄思忖几秒,“不知道。”
周南荀:“......”
母婴店出来,车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回家,徐正清见他们买的东西直皱眉,拎起一件瞧了瞧嫌弃地丢在一边,“这些东西别往南川带,宝宝的东西,我会安排人准备。”他打开身边的盒子,拿出仪器,“过来,试试好用不?”
徐澄坐着没动,“什么?”
徐正清:“胎心仪。”
徐澄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胡扯道:“医生刚给测过胎心,一切正常,不用测太频。”
“这是刚从国外带回来的,说放在肚子上就能听见胎儿的心跳。”徐正清边说边往徐澄身边凑,“爸想听听外孙的心跳。”
“心跳声人人都一样,有什么好听的?”徐澄站起身,“我累了,进去睡会儿。”
徐正清喊她等会儿,徐澄没听,快速进房间,锁上房门。
她越想越不对劲,去网上查了梁韵最近的行程,果然前几天梁韵在国外蹭红毯,自从梁韵在北川秀场见到徐澄腹部平平,起了疑心后便不断给徐正清吹枕边风。
徐正清会追来风絮,多次试探,疑虑仍然不消,都和梁韵脱不开干系,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可能嫉妒徐澄身份,可能想看他们父女成仇,或者单纯见不得别人好。
总之梁韵是徐正清迟迟不走的根本原因。
徐澄给钟晴打电话,“晴子帮我个忙。”
钟晴秒猜透徐澄心思,“想我在南川找点事,让徐叔赶快回来?”
徐澄:“给梁韵找点事,她有事肯定找我爸回去解决。”
“这个梁韵也是有病,想给你当后妈,还找事得罪你。”
“她进不来我家门的,我爸对她也就几天新鲜感。”
“也是,徐叔不可能傻到,娶个和女儿年纪相仿的人回来分财产。”钟晴叹了叹,“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