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猜测,凶手事后知道南荀爸爸是刑警,怕被他查出来,故意放烟雾弹引他进入圈套,再解决掉。”
徐澄莫名觉得熟悉,猛然一下想起徐正清单独找周南荀谈话的那天晚上,周南荀睡前给她讲的,原来并非故事,是他母亲的真实经历。
他讲出来,是在提醒自己不能冲动?
徐澄好想时光倒流,再回到那天,重听一遍,抱一抱他。
“他因为这个一直没谈恋爱?”
“凶手一共杀害九个女性,算南荀父亲一共十个人,这么多人无辜丧命,凶手却逍遥法外二十年。
南荀放不下,也没办法放。
这案子不仅仅是他父母的命,还有其他八个被毁的家庭,他没办法若无其事地活着。
前些年来说媒的人很多,他都拒绝了。
我问原因,他说没有办法给人稳定的未来,不想轻易迈出那一步,不然将来他的孩子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小陶,而妻子就是下一个李枫。
我们对南荀的照顾多在物质上,而精神上他是孤独的,二十几年习惯了独自抗下所有的事,不给大家添麻烦,心思和责任感都比普通孩子重一些。
我时常劝他不要活那么累,但没用。”
这些日子一直是周南荀哄着她,鼓励她。
徐澄从不知他肩上这样沉重,也无法想象,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一瞬就明白了周南荀的克制,如果他们现在的状态是让周南荀最舒服的一种,那就这样吧,不想再为一个虚无的答案,让他痛苦。
周南荀哄她那么多次,徐澄也想做点什么。
她在网上下单买了龙虾,收货后按照网上教程,一步一步学做着烹饪,怕再发生火灾,她全程不敢离开厨房,忙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做好了盐焗龙虾。
周南荀下班回家,见餐桌摆着只大龙虾,桌后一张灿烂笑脸。
徐澄迫不及待把龙虾推到他面前,“快尝尝我做的菜。”
“好好的,做饭干嘛?”周南荀往厨看眼,“没又把房子点了?”
徐澄:“......”
徐澄起身拦住他视线,“这次我很小心的,快尝尝好吃不?”
餐桌没米饭,没碗筷,也没别的菜,只有一只大龙虾,怎么看都不像一顿饭,周南荀掰下一只龙虾钳子,尝一口眉头不由紧蹙。
徐澄顿时心一凉,失落地问:“很难吃?”
“没有,”周南荀稍作停顿,“就味道很奇怪,白糖龙虾?”
徐澄:“……”
哪有这道菜?
她纠正:“焗盐龙虾。”
周南荀夹出整块肉放进嘴里,笃定道:“你把糖和盐弄混了。”
“怎么可能?”徐澄不服气,辩解说,“橱柜下面一大袋没商标的不就是盐?”
“那是之前同事给的散装白糖,吃不了那么多,我就放橱柜下面。”几口下去,周南荀竟适应了白糖龙虾的味道。
徐澄哭丧着脸,去抢他手里的龙虾肉,“别吃了,赶快扔掉。”
周南荀侧身躲开,没让徐澄抓到,“这么特殊的菜,一辈子也吃不到几次,我要多吃几口。”
“快扔掉。”徐澄又去抢。
周南荀看她手过来,忙把剩下的肉往嘴里放,速度没徐澄快,张嘴时她手贴过来,合唇下咬,唇瓣意外地贴到她手背。
像被烫了下,徐澄下意识放开手里的龙虾肉收回手,垂头,用另一手的掌心覆盖他刚刚碰到的地方,那块仿佛着了火,要赶快扑灭。
周南荀拿起龙虾肉咬一口,浅勾唇,“比龙虾甜。”
第36章 跟我回家(二)
周南荀吃光白糖龙虾, 起身要去厨房收拾,徐澄站他身前拦住路,“厨房我来收拾, 你进去休息。”
“厨房有我不能看的东西?”徐澄哪里会清扫厨房, 周南荀一秒看穿她心思,逗她道:“在龙虾里投毒怕被查出来?”
徐澄:“......”
他躲开徐澄继续往厨房走,“就算投毒,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不行!”徐澄挡住厨房门口, 手臂展开护着门,不让周南荀进去。
周南荀吊儿郎当一勾唇, 弯下腰,抱住徐澄双腿,二话不说扛到肩上,抗到沙发放下,知道徐澄要发怒反击, 他抬起条腿半跪在沙发边缘,手掌钳住徐澄双手腕举过头顶,压进沙发里, 警告:“别动。”
“滚开!”
徐澄不可能乖乖听话,手动不了, 双腿不停踢周南荀。
周南荀俯身逼近, 咬牙道:“不听话, 老子要行使丈夫的权利了。”
小姑娘不抗吓, 这话一落, 人就不动了, 周南荀轻笑一声,另只手在她头上摸摸, “投毒也不抓你,乖!”
他松开人,快步走进厨房,一推开门,人怔在门口。
身后传来徐澄的喊叫,“都说了不让你进去。”
不大的厨房里,瓶瓶罐罐的调味品散在各个角落,锅碗瓢盆到处都是,水池里一只活的大龙虾,门边还只十几斤重的皇帝蟹,虎视眈眈地看他,整个厨房像刚结束一场战争。
周南荀回头扯唇,“求求大小姐别再做饭了,放过咱家厨房吧。”
“......”徐澄往外拉他,“我明天去家政公司,找人过来收拾,你进去睡吧。”
周南荀反手把徐澄推出去,“去看电视。”
徐澄没走,双臂环抱胸前,倚靠门边看他,像视察工作的领导。
见他先整理一罐罐的调味品,再收起活着的龙虾和螃蟹,一步步有条不紊地清理打扫。
她忽然说:“还没正式吃过你做的饭。”
“不好吃。”徐澄没来之前,周南荀一个人活得十分糙,几乎一日三餐在单位吃饭,回家最多煮个面条,厨艺仅限于煮面、煮粥这些简单的,上次那桌辣椒餐,是凭借感觉瞎炒的,正儿八经地煲汤炒菜,没做过。
“两人都不会做饭,以后孩子怎么办?饿死吗?”徐澄未经大脑脱口而出。
话落,两人一起没声了。
过几秒,周南荀说:“我来学。”
意识到讲话没过大脑,徐澄转头溜了,身后男人笑道:“小胆。”
徐澄:“......”
徐正清来风絮这段日子,徐澄的生活变化不小,没腾出时间和李思言联系,徐正清走了,又惦记起李思言的事,发消息过去,李思言约她出来吃饭。
见到本人说明一切安全,之前的猜想也都不成立,徐澄立刻同意。
见面地点,李思言约在商场顶楼的美食城,时间定在中午。
美食城在县里挺火的,不到11点,人就挤不透压不透。
徐澄找到12号桌坐下,给李思言发消息:【这里人好多吵闹,没办法好好说话,我们换家餐厅吧?】
李思言:【就这吧,我喜欢吃小吃】
【你稍等会儿,我很快到】
徐澄安静地等着,11点半李思言没到,12点还没到,期间发过去的消息,李思言一条没回复,打电话过去没接。
意识到不对劲徐澄离开美食城,给周南荀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晚上周南荀回来,给徐澄看一张视频截图,画面里她站路边等车,身后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跟在身后。
徐澄盯着照片不由打了个寒颤,掌心冷汗涔涔。
“在美食城见过这人没?”周南荀指着照片问。
“没有。”徐澄条件反射地抓住周南荀胳膊,“他在跟踪我?”
下午周南荀查了美食城的监控,没发现可疑人物,随着徐澄行走轨迹查了商城外的春明街,在街道上发现戴鸭舌帽的男人尾随徐澄到路边,在徐澄上出租车时对着她拍了张照片。
周南荀翻出另外一张截图,放大,指着男人拿的手机问:“这是李思言的手机吗?”
图片被放得太大,看不清具体款式,而且时间太久,徐澄对李思言手机也记不清,“我不确定。”
周南荀说:“你非直系亲属,验不了血,又拿不出她被害的直接证据,只能提供一个名字,而身份证号码、手机号码这些关键信息全无法提供,这种情况,我们很难办。
临河岸边的受害者,现在还没确认身份,尸体也一直放在停尸间,上次你描述的李思言的外貌特征与死者出现吻合,需要尽快联系到她家属。
我们已经发了相关的宣传,始终没人来报案,临河女尸在本地已经传开,如果谁家女儿或者亲戚失踪这么多天早来报案,没人来询问,说明死者极可能是外地人。”
徐澄死死抓着周南荀胳膊,“那怎么办?我也联系不到她家人,只知道她家在南川市京平区。”
“我见你漫天橙色的账号粉丝很多,要不在上面发条寻人启事?”
“好。”徐澄没讲具体的情况和猜测,只说和李思言走散,希望南川市京平区的李思言或家属尽快她联系。
“我没办法每天在家陪你,出门多小心,别去偏远地方。”周南荀叮嘱。
经历过上次被孙游绑架的事,徐澄已没那么慌,“如果跟踪我的人是李思言的网恋男友,他想对我灭口?”
“有这种可能,还是要多小心。”周南荀亮出掌心,“手机给我,我们加个定位。”能随时看见徐澄行踪,周南荀踏实些,上次孙游的事,已在他心里留下阴影,绝不能让徐澄再出意外。
徐澄交出手机,周南荀比对一下,两个手机系统不一样,没办法相互定位,他把手机还给徐澄,“明天我去换个手机。”
“风絮好像没有这个专卖店,网上买吧?”徐澄说。
“太慢,我开车去市里买。”周南荀又朝她亮出手心。
徐澄:“干嘛?”
周南荀:“钱。”
“什么钱?”
“买手机需要的钱。”
徐澄心想买手机干嘛和我要钱?
钱给他转过去,心里憋着的话也问了。
周南荀哭笑不得,在她头上轻拍了下,“公主是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徐澄:“......”
“工资卡在你那,我哪来的钱买手机?”
徐澄这才想起这事,微诧,“全给我了?你自己没留点?”
周南荀:“我没什么花销,有几百买烟就够了。”
结婚没多久,这男人竟把全部的积蓄都给她。
徐澄心底发胀酸涩又很暖,说不出什么滋味,“如果我回南川不回来,手机拉黑,你的钱怎么办?”
周南荀没所谓地说:“没打算往回要。”风絮县地方不大,结婚彩礼可不低,而他们结婚,徐澄一分钱没要,不管怎么说,她是第一次结婚,他不能亏了人家姑娘。
“这么多年的积蓄,说不要就不要,你是不是傻?”徐澄不高兴,“结婚我承诺过给你30万做名誉补偿费的。”
“我一个大男人,要你的钱做什么?”周南荀骨子里多少有些大男子主意,认为花女人钱极其荒唐。
“我的钱怎么了?又是偷来抢来的。”徐澄坚持要给,“有钱才有女人愿意嫁你这二婚的。”
周南荀:“我说过不会再结婚。”
讨论声,戛然而止。
各自沉默一瞬,徐澄说:“其实你不用——”
“去睡吧。”周南荀打断不让她继续说,“晚安。”
徐澄起了逆反心偏不去睡,抬脚踢他,“干嘛不让我说。”
周南荀又是沉默。
“这是什么?”徐澄拿起沙发旁的一个铁盒,没话找话。
“打开看看。”
盒子里全是奖章,徐澄露出笑,“都是你的?”
“有我爷和我爸的。”周南荀随便拿起一个奖章,“这是我爷爷的一等功奖章,他参加过抗美援朝。”他又拿起一个奖章,“这是我爸的公安部二等功奖章。”
“你的呢?”徐澄迫不及待。
周南荀在里面翻出个比较新的奖章,放在徐澄手心里,“这个我的。”
小小的勋章在她掌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快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徐澄笑了。
“笑什么?”周南荀问。
徐澄学着他之前讲话的语气,“我们南荀,还真是根正苗红。”
周南荀:“......”
手机响个不停,扰了徐澄的午睡,她烦躁地按下接通键,那端传来钟晴兴奋地喊:“橙子,我们来了。”
徐澄揉揉眼睛,脑子还没清醒,“来干嘛?”
钟晴:“整顿周南荀呀。”
徐澄:???
她逐渐清醒,靠着床头坐起,“别闹了。”
钟晴给她看车窗外的街景,“我们真到了,赶快发个地址过来。”
这两朋友想一出是一出,徐澄想他们过来时一个不来,已经适这边生活,两人又一起不打招呼空降,打得徐澄措手不及。
家里没那么多房间,徐澄订了县里最好的宾馆,发过去地址,赶忙换衣服打车去宾馆的位置。
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徐澄高兴,拉着他们到处介绍。
“这破地没什么可看的,赶快带我们去吃饭。”梁京州控诉钟晴,“从C市到这,钟大小姐一下不碰方向盘,全程让我开,又累又饿,先解决温饱问题。”
徐澄带他们去了和周南荀第一次见面的饭馆,不出意外被两位好友无情嘲笑一番,她解释:“店面小了点,味道很好的。”
饥肠辘辘的两人,没空挑剔太多,上菜后大快朵颐。
半饱了,钟晴说:“这几天周南荀还没表示?”
从那天知道周南荀父母的事,徐澄已不纠结他们的关系了,这样平平淡淡,一起生活挺好的,她如实说:“你们还是回去整顿职场吧,我们现在挺好的。”
“主动两次都没回应,你管这叫挺好?”钟晴和徐澄认识二十年,还没见徐澄对谁主动过 ,她愤愤不平。
那两次徐澄都是未经大脑细想的冲动行为,“我是一时冲动,他又不是易冲动的性格。”
“行了橙子,这事你就听我俩的吧。”梁京州说,“我们在路上已经想好对策,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赶快把你老公喊出来。”
徐澄不动,“他上班呢。”
钟晴:“那就等他下班。”
徐澄:“你们别胡来。”
“我们不会瞎搞的,只试探他一下。”梁京州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究竟怎么想的?”
这么久了,要说不想知道肯定假,徐澄回答不了梁京州的问题。
钟晴在一旁煽风点火,“如果他对你完全没想法,你也就此断了念想,互不相欠。”
徐澄咬了咬下唇,又有些泄气,“知不知道答案都是没结果的事情。”
梁京州倒杯水给徐澄,“车到山前必有路,橙子,我们先不想那些。”他看眼钟晴,“例如我们晴妹妹,知道逃不掉婚约,索性先快乐一段时间,以后的事谁知道?管那么多干嘛?”
“先不说这事,走,带你们出去转转。”徐澄转移话题,拉着两位好友去街上闲逛。
只有一条商业街的小县城,对钟晴和梁京州来说实属无聊,逛一会儿,吵着要回宾馆休息。
走出商业前,钟晴口渴去买水,徐澄和梁京州站路边等。
梁京州聊起找煤老板投资的事,“大哥不差钱就是生活品味令人堪忧,每餐必有大葱大蒜,没葱蒜吃不下去饭。
去吃牛排,大哥先叉一瓣蒜,再叉牛排,两个一起下肚,还专喜欢饭后聊正事。
小爷为拉投资,也是不做人了,每次忍着葱蒜味和他聊电影聊艺术,搞得我现在一见蒜就反胃。”
在精致生活里长大的小少爷,忍受这些,徐澄想象那画面,忍不住发笑。
“我忍受这些,你还笑?”梁京州推徐澄肩膀一下,“到底是不是朋友?”
徐澄回打他,“不是。”
“行!友尽吧。”梁京州小学生似的又去推徐澄,不过没等落到徐澄肩上,手腕被人抓住狠狠一捏,往回一推,梁京州没站稳晃了下,手腕疼得他嘶了声,。
可那人不仅没歉意,反是带着狠厉目光看他。
徐澄被周南荀护在身后,没看见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倒是被买饮品回来的钟晴撞个正着,她诧异地看周南荀,“你怎么在这?”
“路过。”周南荀朝梁京州扬扬下巴,“你男朋友?”
钟晴和梁京州互看一眼,答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