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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仙界房奴(九阶幻方)


黑袍男子再次催动法力, 一道白光忽然自他掌心冲出,白光中无数骷髅的影像翻来翻去,勘勘稳住了向前的光墙。
男子忽然对阿尝一笑,“怎么样?我新练的,好不好看?”
阿尝懒洋洋对他比了一个赞,“不错。”
季玄:“……”
白光与光墙角力,两人都不再说话,空中隐隐传来裂帛般的声音。
阿尝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真打算如别人的意,斗个两败俱伤吗?扬声道,“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
黑袍男子已经探知季玄法力非比寻常,笑道,“小隐,你数一二三,我们同时撤手,玄玑仙君,如何?”
季玄道,“阿尝,你数。”
阿尝支着头,随便道,“一二三。”
空中厮杀角逐的大力瞬间消失,黑雾骤然沉降,紫光收回剑中,光墙也湮灭无痕。
黑袍男子轻轻抬了抬手,数以万计跪着的恶鬼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裂缝里。
男子嘴角微微勾一勾,向阿尝张开一只手臂,阿尝跳下石台,正准备扑过去,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季玄拽住手腕拉了回来。
季玄冷然道,“鬼君殿下,你的恶鬼险些逃到凡间,酿成大祸。”
阿尝一边和季玄铁钳一样的手斗争,一边对那男子笑道,“摩冥,你怎么放了那么多恶鬼出来,差点就把我们都吃了。”
这位摩冥,正是被大蜘蛛精抢了名号的正牌鬼界共主,幽冥殿鬼君。
“我听人报说,炼狱不知为何突然开了个裂缝,连通凡间,这不是立刻就赶过来了么?”摩冥对阿尝笑道,又打量了一眼拉着阿尝不放的季玄,“玄玑仙君,我与小隐是旧识,几百年不见,能否借她片刻,说几句话?”
阿尝对季玄笑着解释道,“我以前的酒友。”
季玄看看阿尝,终于不情愿地松开她的手腕,自己退了开去。
看季玄走远,摩冥忍不住俯身抱了抱阿尝,然后放开上下打量了一遍,“当初任天庭的人怎么说,我只说你砸过幽冥殿,坚决不收你的魂。这样多好,入不了轮回,你就还是你。”
阿尝有点委屈,“以我如今的修为,下不了幽冥殿,你也不上来看我。”
摩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十三坊好好的,称王称霸,天天欺负那些小妖小怪,何必非要亲眼上来看?最近事多,天帝禅让在即,三界都不太平,等我忙过这一阵,再来找你喝酒。”
当年阿尝还是青隐时,为救凡间认识的一家人,发洪水时盗紫曜钵,罩住封延城,让本应淹了封延城的洪水漫出来,淹了下游的村镇,死人无数,阿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冲到幽冥殿,立逼着鬼差放了那些枉死的魂。
那是阿尝第一次见到摩冥。
阿尝那时的修为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摩冥竭尽全力把她擒住时,幽冥殿已经被拆得一塌糊涂。天帝觉得她大闹幽冥殿情有可原,可是怜悯要补录生死簿的鬼差,于是就罚阿尝待在幽冥殿,什么时候誊抄完被阿尝毁得乱七八糟的生死簿,什么时候才算完。
幽冥殿一住就是两百多年,敌人也变成了熟人,熟人变成了酒友。
那时阿尝满心满意都是宣文,摩冥也不劝她,反而从三界到处寻觅佳酿,还在幽冥殿上挂了个假月亮,供她对着伤情。
有一次阿尝喝得不少,看着默默陪她喝酒的摩冥,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君上就对自己极好,何必非要追宣文追得那么辛苦。酒后说话不太过脑子,居然就说出来了。
摩冥微微一笑,随手打了个响指。
一队鬼姬步入殿中,轻歌曼舞。个个绝色妖娆,仅以轻纱蔽体,舞姿柔软如蛇,手腕脚踝上系着小小铜铃,指甲上涂着血红蔻丹。摩冥随手拉一个入怀,方缓缓道,“你觉得我缺女人?”
阿尝一想也是,哑然失笑。
摩冥又再打个响指,笑道,“看我给你准备的好东西。”
几个少年穿过舞姬,匍匐在阿尝脚下,有的清秀冷冽,有的妖媚动人,各有一段风情,其中还有个素衣少年,眉目温润,像极了宣文,不知是摩冥从哪里找来的。
那个像宣文的少年极其大胆,见阿尝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不去,对阿尝一笑,一只手已经爬上阿尝的腿。
阿尝吓了一跳,抬脚把他轻轻踢开。
摩冥看阿尝提不起兴致,道,“我实在是看不出,那个宣文到底有什么好处,有一天你真的到手了,未必会觉得及得上这几个少年。”
阿尝忽然明白,在摩冥心中,宣文仙君就如同幽冥殿上悬着的假月亮和脚下匍匐的这几个少年一样,不过都是讨人开心的东西而已。
眼前的摩冥和当年在幽冥殿上时一样,狂放不羁,妖邪入骨。
“小隐,”摩冥用下巴指指季玄的方向,“我听说,你现在天天跟着他,他还搬过去和你一起住了?”
这位天天待在幽冥殿里,消息倒很灵通,“听说”得真不少。
阿尝不在意道,“他不过是最近被贬到十三坊,和我搭档而已,过些日子就回天宫去了。”
摩冥打量了一会儿阿尝,半笑不笑道,“他在想什么你看不出来?你少给我装傻。”
阿尝回头看一眼季玄,笑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的习惯了,忽然有人不太把你们当回事,就当作宝贝一样。他不过是新鲜这几天,过一阵子回了九重天,自然就都忘了。再者,你知道我,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好歹得长点记性。听到‘仙君’这两个字,就先觉得害怕。”
摩冥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忽然道,“当年你偷了祝方,原本天帝判的是斩魂之刑,灰飞烟灭。”
那时就在摩冥离了幽冥殿,打算去觐见天帝时,忽然从天行狱传出新的消息。
“后来说是有个仙君,一直跪在天帝寝殿外为你求情,才改成三百年元劫鞭。”说完,不动声色地看着阿尝。
仙君?求情?阿尝脑子里乱成一团,道,“不会是宣文,他要是那么好心,怎么会……”阿尝有点说不下去。
“当然不是宣文。”摩冥冷静地打断道,看了看不远处的季玄。
阿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道,“他那时候又跟我不熟。再说那时刚刚因为我偷祝方受牵连,大概正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吧,怎么会替我求情?”
摩冥笑了笑,同情地看了一眼季玄,“你自己慢慢想吧。不过宣文那样的奇葩,大概也算是万年不遇,就被你赶上了,你也不用一直这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待阿尝反驳,就扬声道,“玄玑仙君。”
等季玄过来,摩冥伸出长长的手指,抵在阿尝背后,把阿尝轻轻向他一推,“说完了。还你。”
季玄不动声色,攥了阿尝的胳膊,拉到自己这边。
阿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把自己像东西一样送来送去,想开口,却没人理她。
只听摩冥对季玄道,“炼狱不知被谁开了裂口,连通这里,想来就是冲着你来的。小隐如今身上修为散尽,一点都没有,人又那么笨,容不得半点闪失。你要事事小心,不要连累了她。”
阿尝瞪大眼睛,第一,什么叫一点修为都没有,好歹还算有一点好吗?第二,谁笨了?谁笨了?
季玄居然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摩冥道,“炼狱的裂缝还开着,我得回去了。”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阿尝的头,转身就走。
阿尝忽然想起一事,叫住摩冥,“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此地中州进王的魂的下落?”
摩冥点头道,“好,我一会儿让鬼差过来找你。”
裂缝还没封好,鬼差倒已经来了。
一个白脸黑衣戴着高帽的鬼差,手里拿着生死簿,飘过来拜过季玄和阿尝,翻开本子用尖细的嗓子念道,“中州进王,下一世为樵夫,育三子一女,幼子做了县丞,晚年安乐,享年八十二;这一世因累积福德,为琼州太守,廉洁奉公,为万民所爱戴,一生清贵。”
阿尝将逍遥袋中几人放出来,让他们听鬼差读生死薄。
进王早已不是进王,前尘往事尽皆化为云烟。
四个黑衣人默然不语,与傅缄一起向阿尝拜了拜,回到袋中。
他们心中的执念,应该已经化解了吧。

第39章 昧旦1
“季玄,你个骗子, 大骗子。你还装, 还让我带着你飞。以你那修为, 三界随便转几圈都脸不红气不喘吧?”阿尝一路被季玄握着手飞,一路不停地腹诽。
“我真的没有骗你。”季玄忽然开口。
阿尝吓了一跳,难道是自己想得太大声,被季玄听见了?
“我的修为确实被天帝封了,只是在紧急关头, 可以暂时冲开封印救急, 平时却不能乱用。”
好吧,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阿尝想。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要说清楚。
“季玄, 斗舅那里我可以担保。”
季玄一怔,“什么担保?”
阿尝道,“这次炼狱莫名其妙打开了道口子, 通向郡野,放出恶鬼,想来又是有人在用祝方, 想要对付你。可是这次我们来郡野, 是私自来的,连卷宗上都没有,除了十三坊的人,别人都不知情。我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可是斗舅这个人, 我却可以担保绝对不会出卖你。”
季玄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看向阿尝,眼睛里全是笑意,“为什么?”
为什么?
一百多年前,阿尝被抽完三百元劫鞭,靠绛篱草生出一团血肉,那时本熊勉强化了人形,觉得靠自己照顾不了阿尝,思量良久,对阿尝说,“离这里不远的天上,一百年前新开了家十三坊,里面住着个大家都叫斗舅的,为人极好,远近闻名,附近的小妖小兽受伤了都去找他,不如把你送到那里去。”
本熊把阿尝放在十三坊门口,亲眼看着斗舅真的把阿尝捡了回去。从此以后,无父无母的阿尝就平白多了个天天为她的胡闹操心的舅舅。
阿尝心道,别说斗舅不会害人,就算他真要害你,也不会挑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阿尝继续道,“斗舅的为人我清楚。雀六也不会有问题,不只雀六,剩下的几只鸟我也可以担保,再说他们如今都不常回十三坊。”
这次季玄不笑了,过了良久,才幽幽道,“摩冥说你笨,看来真的不算是冤枉你。”
阿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季玄没有解释,忽然看了看两人飞的方向,“我们要回放马街?”
“是。”要不是去郡野耽搁了,阿尝正有件事要急着回放马街去办。
季玄道,“不要回去,先送我去天宫。”随即眼睛微微一弯,“不是我的坐骑么?嗯?”
阿尝叹了口气,只能先送他了,当人家坐骑总要有点当坐骑的自觉。
季玄进了南天门,却没有回韶云司,而是带着阿尝,沿着天池岸,路过韶云司,一路向前。
阿尝走了一会儿,就后悔没有在南天门放下他就走,而是跟着他进天宫了。
这位玄玑仙君,就是一个移动的活招牌。
上一次带着南浔,直接钻进韶云司,没太觉得。这一次和他两个人走,才发现,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的眼神,都在往两人身上飘。
沿路的仙侍看见他纷纷停下施礼,恭谨有礼,可是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八卦。
季玄脚步不停,微微点头示意。阿尝却默默地退后一点,再退后一点。
一步,两步,三步。
退出四五步的距离,脸上摆出“这个人只是偶然走在我前面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的表情。
季玄忽然停住,回头看看阿尝,“你认识路?”
阿尝摇摇头。
季玄快步走回来,伸手握住阿尝的手,淡淡道,“不认识还不跟紧?”
阿尝低头看看他的手,仿佛听到了周围仙侍的窃窃私语,心中发出一声哀嚎,“我们要去哪?”
季玄道,“去我家。”
季玄的仙府和韶云司极像,青砖灰脊,黑漆大门,古朴雅致,府门挂着“盈昃”两个字。门口的仙侍看见自家仙君拉着个姑娘回来,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院子里几株菩提,三两只仙鹤正在小憩,安闲适意。
季玄仍没放手,将阿尝拉近一点,心情像是不错,“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树上还有我小时候刻的字。”又指指房上的青瓦,“那时候常常觉得无聊,就到屋顶上去看天宫的风景,那边几片踏碎的瓦片,一直都没舍得换。”
阿尝看着屋顶,想象一个小一号的季玄一个人坐在屋顶上,不禁笑出来。
季玄带她穿过前厅,到了后院,进了正中的屋子。
这里想来是他的卧房,屋子极大,青砖铺地,沿窗几张大案拼成长长一排,上面堆满了书和卷宗,插了如林的笔。远离窗子的一边设了一张宽阔的卧榻,也堆了半床书,衾被柔软舒适,却都是素色。其他几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满满地排着书,让整间屋子更像个书房。
屋子有人经常打扫,整洁干净,案上的东西却都像主人刚刚离开,保持原样放着,想来是不容别人稍动。
季玄伸手按阿尝在卧榻上坐下,带着一丝笑意退后打量了一下,仿佛对这个人终于出现在这个地方十分满意,唤仙侍送来茶点,对阿尝道,“我有事要去见天帝,你在这里等我回来。”随手指指四周,“想玩什么看什么自己随便拿。”
说罢匆匆走了。
阿尝心想,他应该是去天帝那里告状去了。
阿尝吃了一块点心,喝了一杯茶,看他案上无数韶云司的卷宗,不好去动,走到书架边找书来看。
随后就发现,他的书架真是个宝库。有整整一架,都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搜罗来的游记,三界上下,无所不包。阿尝挑了一本出来,拉过枕头靠着,在榻上慢慢看书。
屋内阳光正好,季玄的榻上都是他清冷熟悉的味道,让人说不出的安心。
晚间,季玄回来时,阿尝已经睡着了,半倚在塌上,一张小脸被书遮了一半。
季玄轻轻把书抽走。
阿尝浅粉色的唇瓣上落了几缕发丝,随着呼吸微动,季玄想要伸手帮她拨开,注视良久,反而退后了一步。
她就像一只鸟,稍微一受惊吓,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酒香诱人。
阿尝是被酒香叫醒的。
阿尝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还没有点灯。季玄在昏暗的光线中坐在旁边,支着头看着阿尝,旁边案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酒坛。
阿尝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什么好酒?”
季玄放下手,拿起坛子摇了摇,“这是当年酒仙茔耒酿的,叫昧旦,世间最后一坛,我存了四百多年,今天便宜你了。”
阿尝看着在半明半暗中显得更加眉目深邃的季玄,总觉得他似乎别有深意,怀疑道,“你该不会是想灌醉我吧?天这么晚了,我应该回去了。”
季玄微微笑了一下,稍微靠近一点,低声道,“你怕什么,醉了就留下,我的盈昃府……又不是只有一张床。”
他这句话低沉暧昧,阿尝不说话,警惕地看着季玄。
季玄忽然站起来,手一拂,房内四角所嵌的明珠忽然大亮,把屋子里照得如同白昼,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
季玄神色自若,坦然道,“难得你来一次,分你点好酒喝而已,至于这么害怕?你敢和摩冥喝酒,不敢和我喝?”走近一步伸指弹了一下阿尝的头,“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阿尝连忙护住自己的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都怪刚才屋子里太暗,气氛奇怪,让人想入非非,而眼前这个人,又实在生得太好。
季玄拎起酒坛,“跟我来。”轻轻携了阿尝的手到院子里,飞上屋顶,在自己少年时踏碎瓦片的地方坐下。“坐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天宫。”
月亮因为离得近,大得出奇。夜晚的天宫和白天赫赫扬扬的样子不同,镀上了一层银蓝色的清晖,袅袅的灵气晕染着层层宫殿。
酒坛早已被季玄拍开,香气扑鼻。
“没带酒杯上来,就这样喝吧?”季玄把坛子递给阿尝,“你不会嫌弃我吧?”
一起用坛子喝?那不就等于间接……
季玄忽然微微一笑,“怕什么?反正我们上次在未济殿,不是也碰到过?”
阿尝酒还未入口,脸先红了。抿了一口酒,酒味入口清冽,回味悠长。
阿尝半晌咬咬嘴唇,忽然觉得委屈,“我知道那次你不是故意的,可是那是我第一次……呃……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季玄从她手中拿过酒坛,自己喝了一口,笑道,“不是。”
“什么不是?”阿尝不懂。不是什么?不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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