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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佛子换心之后(鹿溪山)


花燃看过去,近段时间她确实感觉到湛尘的情绪越发不稳定,却不知来由,不知道与他身上越来越旺的业火是否有关。
次日清晨,雨势停歇,众人抵达风陵渡,花燃控制飞舟一路急奔,往潮州赶去。
潮州阴云密布,天色暗沉沉地往下压,像一个锅盖要往下盖住这片大地,天空下着细密雨珠,地面漫起积水。
飞舟停在偏僻的位置,几人走下,顺着道路向前走,路边田野的种着大片麦子,这场雨不知道下了多久,麦粒竟然都在麦穗上发芽,没发芽的也已经发霉发黑。
麦青扯下一根麦穗,手指轻碾,雨水从麦穗中渗出,沾湿手掌。
梅淑青:“麦子无收成,百姓要遭殃了。”
众人往前走,途中遇到不少骨瘦如柴的行人,脸颊深深凹陷进去,显得两只眼睛格外突出。
其中老人和小孩数量极少,偶尔有几个也是奄奄一息的模样,有几个孩子衣衫褴褛,肚子囊鼓鼓的,像是装满东西。
柳白走上前去,一个女孩直愣愣看着他,他扬起笑脸,温和道:“把手给我,我把一下脉行不行?”
女孩看上去十岁左右,好奇地打量着柳白,伸出细瘦到只有骨头的手臂,手上沾满泥土,指甲缝里都是黑色。
柳白正要探手过去,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
妇人嘴唇干裂起皮,面色惨白,带着和路上其他人一眼的木然死气,在接触到女孩时才显示出几分活气,她的腹部也是高高鼓起,像是怀胎几月。
她紧紧抱住女孩,警惕地看向柳白,嘶哑的声音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柳白稍稍后退,解释道:“她好像是病了,我是医……大夫,想给她看一看。”
妇人摸摸女孩的额头,感受到手下的热意,又盯着柳白上看下看,注意到他与这里人截然不同的整洁衣着和红润脸庞,脸上的警惕放松不少。
“本来就是要死的,不是病死就是饿死,你看又有什么用?”
嘴上是这样说,妇人却还是放开对女孩的牵制,轻轻将她的手抬起。
柳白指尖搭上女孩的脉搏,皱起眉头。
看面容就能知道对方长期缺食,可这肠腹堵塞又是为什么?

◎潮州出现疫病◎
柳白伸手轻轻按压女孩的腹部, 感受到手下坚硬的触感,皱眉道:“你吃了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妇人一怔, 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紧紧捏着女孩的手, “观音土, 是观音土。”
柳白:“观音土是什么?”
妇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不答话。
花燃解释道:“如名字所见,就是一种土,白色粘土矿物, 在饥荒时常被人拿来充饥, 少食无所谓,吃多了就会死。”
她在风陵渡生活过,自然知道观音土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流浪的那段时间天下太平安康, 物产丰饶,即使她一路行乞也饿不死, 关于观音土的事情也是从他人口中听说过。
而这一幕此刻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她的心情难以言说,潮州有苏夏在, 是她的第二个家, 而今这个家千疮百孔。
柳白板起脸, “人怎么能吃土呢?”
花燃嗤笑, “你体会一下饿疯了的感觉, 别说土, 石头都能啃下来。”
柳白神色复杂, 他拿出几颗丹药碾碎, 又混合在一起,分出一小撮放在纸上递到女孩面前,“吃下去。”
丹药特有的香味引得女孩目不转睛,几乎是柳白刚说完话的瞬间就迫不及待地舔舐着不到柳白半个巴掌大的纸片。
丹药分量极少,只有一口的量,可能是带着甜味,女孩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很快她的笑容便消失,弯腰张口将胃里的东西吐出,吐的过程很困难,胃里的观音土已经结块,柳白轻柔按着她的腹部,引导她吐出来。
妇人坐在地上木木地看着这一幕,“吐出来有什么用,还是要吃回去的,不想饿死就得吃。”
柳白怒道:“要是不吐出来,她活不过今天,外面那些长苗的麦子不能吃吗?!”
“不能动,被发现会被打死,那都是大人们的东西。”妇人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吃土撑死,不吃土饿死,这老天不给人留活路啊!”
麦青:“人都要饿死了,那些麦子为什么不能吃?”
“现在流民众多,一旦有人开了抢麦子的先例,那些麦子顶不过一天。”花燃比其他人更了解一些其中曲折,也相信周谷礼的为人。
“麦子若是统一收集管理,煮成稀粥分发下去,才能将利益最大化,保证更多人的性命。”
现在外面的麦子甚至还没到灌浆期,一起较为成熟可食用的麦子已经被收割完,剩下些只有发霉的麦壳,吃下去不知道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或许中毒死得更快。
鱼冬看着女孩和妇人,心中不是滋味,“可是她们都要饿死了。”
“饿死她们的不是麦子,而是人。”湛尘开口。
花燃点头,“一路过来,大部分流民身上都带着碗,说明朝廷确实会施粥,这对母女要不是从别的地方新过来,要不就是受了欺负被抢走食物。”
鱼冬:“朝廷不管?”
“管不过来。”花燃回答,“这里不是梦蓬莱,没有以一敌百的大能坐阵监督,流民会□□,朝廷安抚流民就已经忙不过来,这类事情一天不知道有多少。”
事态如此,并不是不为,只是难为,做事永远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在几人对话的时间里,女孩已经将肚中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柳白看向妇人的腹部,此时也明白过来对方肚中并不是怀胎几月,而是和女孩一样吃了观音土。
他想让妇人也吐出来,但对方死活不愿意,妇人推拒绝着躲开他的手。
柳白劝道:“我保证吐出来之后给你吃的,你不会饿死。”
妇人不从,死死捂着嘴。
柳白找遍乾坤袋,也没找出一个能吃的东西,最后拿出一颗辟谷丹捏成粉状,一整颗丹药对风陵渡的人来说负担太大无法消化。
他将一部分辟谷丹粉末喂给女孩,女孩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拉着妇人的衣角,“娘,娘!好甜,你也吃!”
妇人只是摇头,流着泪,深深看一眼女孩后猛地站起来朝一块大石扑去。
姚珂卉离石头最近,反应及时一把拽住妇人的衣领,阻止她自寻短见,又因对方不停挣扎,随手一甩将其扔回女孩旁边。
本就虚弱的妇人经过一番折腾,顿时气息奄奄。
众人被这变故惊住,只见妇人刚从鬼门关拉回来,姚珂卉转手就把人又送进去。
姚珂卉:“没想到她这么虚。”
她真一点没用力,见妇人犹如一条死鱼般瘫着,她走过去往对方口中扔了一条蛊。
妇人的脸瞬间红润起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弯腰狂吐,吐的速度比女孩快多了,吐到最后开始咳血,姚珂卉将蛊虫收回,看一眼蛊虫之后将其踩死。
花燃可惜道:“踩死干嘛?还能反复用用。”
姚珂卉:“从胃里出来,沾着胃液和血,被泡得黏黏糊糊,你还想要吗?”
花燃:……还是算了。
姚珂卉的手段一如既往地简单粗暴,女孩吐完还有力气站着,妇人已经完全躺下,气若游丝,死是死不了,估计也不咋想活了。
眼看柳白走过去,她硬是挣扎着别过脸去,不吃那所谓的食物。
柳白气道:“你刚刚也看见,你女儿吃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又不想害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吃?就这么想死?”
“她不会吃的,你可以硬灌下去,这个时候倒也不必太尊重病人的意愿。”花燃平静道。
鱼冬问:“为什么?难道她想寻死吗?”
明明先前还没有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吃观音土硬要活下去。
花燃:“她看到柳白的手段,知道我们不是一般人,也明白柳白心软,她想把女儿甩给我们,怕我们不答应,所以想寻死,她一死,女儿就成了孤儿,我们大概率会带女孩走,好好安置她。”
鱼冬惊呆,“还能这样?”世界果然充满阴谋。
被点破心思的妇人呜呜哭着,“求求你们带橙儿走吧,跟着我她活不下去的……”
妇人涕零如雨,柳白眼疾手快将辟谷丹粉喂进她嘴里,被糊一嘴的妇人噎住,想把嘴里泛着清甜的粉末吐出去,又舍不得,最后还是慢慢咽下去。
这一打岔,就哭不下去了,她祈求道:“求求你们救救她。”
满嘴皆是女儿,只字不提己身。
花燃把人拉起,“她不会死,你也不会,再撑一段时间,事情会过去的。”
妇人只是摇头,眼泪不停。
女孩脸颊嫣红,像是病热风寒的征兆,柳白又拿出丹药捏碎混合,拼拼凑凑出一副药喂给女孩,但对方吃下之后没有任何反应。
一般而言丹药见效极快,又是梦蓬莱的灵药制成,对于风陵渡的人来说应该更有效果才是。
他再一次为女孩诊脉,终于摸到虚弱脉搏下不同于正常风寒的一丝异常,更重要的是他竟然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问题。
女孩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信赖,忽而弯腰咳嗽起来,剧烈得像是要把整个肺咳出,就此咳死一般。
没等柳白采取些措施,她忽然又突兀地停下,整个过程没有一丝过渡,乍然开始又乍然停止。
他细细观察着女孩的脉象,实在琢磨不透这是什么问题,世间脉象各有不同,但类似病症的脉象总归有些相似之处,可女孩的脉象他从未见过。
有世上天生脉象怪异之人,可看女孩的样子显然不是生来脉象如此。
他皱着眉头思索,又喊两个师弟过来看,三个医修把完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姚珂卉也走过去,她的把脉技术不高,另有一种探知的法子。
妇人自女孩开始咳嗽之后便停下哀求,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像是浑身被抽走力气一般,原先还是跪着的,此刻瘫坐在地。
花燃问道:“她怎么了?”
柳白:“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还需要研究研究。”
“不是问你。”花燃看向妇人,“你知道她的情况。”
妇人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脸,神色惨淡,“你们走吧,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可是没人能从疫病中活下来,这个病一旦患上就是个死。”
花燃:“潮州也有疫病?”
“这就是疫病?”柳白惊讶,比他想象中的更麻烦一些。
或许是在生活在梦蓬莱,习惯于修士的强大,无意中就会对风陵渡有些轻视,认为凡人和修士不一样,凡人苦恼的病症对于梦蓬莱的医道来说不值一提。
如今事实证明,他还是过于自大,天外有天,风陵渡的疫病他暂时没有头绪,他自我审视,为自己不自知的傲慢愧疚。
他郑重道:“我们就是为治疗疫病而来,你放心,你们一定都能活下来。”
“这种话我听过好多遍,死的人还不是像割草一样一片又一片,像我们这种人不配活着,老天要我们死我们就得死。”妇人自嘲。
饿死、病死、被打死……结局无非这几种。
柳白看向众人:“我要把这个女孩带走,有实例我才能研制药方。”
花燃没意见,“既然已经出现疫病,城中一定有统一安置病人的地方,你可以到那里去看看,暂时把她安置在那。”
疫病有极大的传染性,她们这些人无所谓,但是不能带着女孩在街道招摇过市,这是对其他人性命的威胁。
麦青半蹲,目光平视妇人,“我们要带你的女儿走,会治好她的病,到时候再把她送回来找你。”
“走吧走吧,都是要死的。”妇人呆呆的,仿佛已经认定女孩会死,没有阻止他们把女孩带走。
麦青在妇人身上留下一道灵力气息,方便往后寻找她,又将辟谷丹捏碎,用纸装好放到她手中,“一次吃一点,可以用水冲服。”
妇人红肿的眼睛里泪水再次落下,等他们走远,才像是猛然惊醒,捏着纸袋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磕头。
“神仙!一定是神仙!老天开眼,潮州有救了!”

潮州城内, 花燃打听到患病病人集中的地方在城东,一行人直奔城东而去。
城东圈起一片区域,新建一批茅草房, 外围有官兵把守, 他们抵达时正好看见几个官兵用车拉着尸体往外走。
一行人靠近茅草房, 被值守的官兵拦下, “此地不得入内。”
柳白背着女孩,女孩趴在他肩上已经睡着,他压低声音朝官兵道:“我是大夫,让我进去看看。”
官兵的目光落到女孩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上, 脸色一变, “她是不是患上疫病了?”
柳白:“可能是……”
官兵:“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你们都站好,未来几天先好好待着观察看看,要是无事再放你们离开。”
他喊来两个守卫将花燃等人带走, 她们被带到单独的茅草屋隔离开来,至于已经开始发热的女孩守卫要抱走。
柳白:“你带她去哪?”
守卫:“带去给大夫看是不是疫病, 如果是就不能待在这里,会传染其他人,如果不是我会把她送回来。”
鱼冬:“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守卫:“五天。”
麦青:“我们也是大夫, 就是为疫病而来, 说不定能帮上点忙, 劳驾带我们过去看看。”
“不怕死就来。”守卫木着脸, 眼中是深深的疲惫。
于是一行人又跟着出门, 守卫环顾一圈, 沧桑的双眼第一次正脸打量他们, 看清这群样貌尚且年轻的脸庞, 他脸色一厉。
“你们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还想冒充大夫,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里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一不小心真会丢了命!”
守卫字字铿锵,表情凶厉得像是过年大门上贴的门神。
若他们真是一群年少无知的年轻人说不定会被唬住,可惜他们不是。
风陵渡的大夫自然不包括女人以及和尚,他们这只队伍的组成确实有些奇怪,加上他们明显与凄苦百姓不同的衣着气质与一看就是康健饱腹的身材,也不怪守卫将他们认为是胡闹的权贵人家。
花燃解释道:“我们真的是大夫。”
守卫怀中的女孩醒来,揉着眼睛看众人,守卫感觉到怀中的动静,看向他们的眼神微微软化,语气却还是格外严肃。
“不管你们是不是大夫,都在这里老实待着,乱跑者当扰乱治安罪名抓捕,时逢特殊时期,杀无赦。”
严厉警告一番后,守卫抱着女孩离开。
柳白摸摸脸,“不管哪里的人,看大夫都是先看脸,我要不要重新把自己化成一个老头子,这样更有说服力一点。”
花燃:“有这个功夫,不如研究一下这个疫病怎么治,等你真能治好,谁还管你年少年老。”
一行人不需要商量,不约而同地离开这片茅草屋,跟着守卫的方向走去。
隔离的茅草屋人不少,大家都安静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因而这一片格外安静,等走出隔离点,进入到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路上时不时躺着一两个人,有人从身边经过也得不到他们的一个眼神,他们似乎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死。
这里应该是确诊后统一安置病人的地方,他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面色潮红,在这里也能看见疫病的一整个从发病到死亡的周期。
初期是咳嗽和发热,中期嘴唇发紫身体发冷,末期整张脸浮肿起来,泛着黑紫色,十分骇人。
药谷三人和姚珂卉都是一路走一路看,忙活不已,这些病人随便他们看,问话也不搭理,沉默死寂。
安置区并不安静,空中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哭声,不知来源,或许处处都是来源,偶尔也会有爆发的哭号和尖叫,不过很快就会消下去。
光是在路上行走,那种无处不在的沉闷与痛苦如同阴沉的天空压在人心上。
天已经下着毛毛细雨,从他们落地到现在一直没停过,有不少茅草屋都发黑腐烂,处处透着阴湿的臭气。
湛尘眼前一片眩晕,隐约间看见天地都弥漫着黑气,闭上眼睛再睁开,一起都消失无踪,刚才所见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心中莫名生出厌烦的情绪,不知来由,总觉得看什么东西都刺眼无比,令人烦躁。
花燃察觉到湛尘的异样,轻轻扯一下他的袖子,问道:“怎么了?”
“来到风陵渡后就感觉有点不舒服,在这里更觉得难受。”湛尘看着花燃,心中戾气消退,他抓住花燃的手,微微蹙眉。
花燃:“是不是像在幽冥一样,这里氛围太沉重你受不住?要不然你先去离开这里去夏家,反正守卫也拦不住我们,我晚点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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