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珂卉接住茶杯,茶水稳稳当当,没有漏出一滴。
从头开始修炼并不算太难,毕竟三娘真不可能把她整个人都废掉,如今虽然修为低微,但总还是有的,不至于连杯茶也接不住。
花燃想起另外一件事,“既然你们是亲姐妹,那么我救了她,相当于对你们都有恩,那三千万你们还得还。”
三娘柔柔一笑,“契书呢?”
花燃手一顿,契书早就在先前让三娘带走姚珂卉的时候就已经撕毁,世间哪还有第二份。
她“啧”一声,自然地移开话题,“就你话多,吃饭吃饭。”
姚珂卉冷不丁吐出一句:“千杀楼在追杀你?”
“是啊,谁能想到呢,我竟然也有背离千杀楼的一天。”花燃夹起一块黄瓜,在嘴中咬得脆响。
姚珂卉环顾一周,语气冷漠,“发生真多事情,你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旁边的和尚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的药谷三人:……
花燃点头:“是发生了好多事,说来话长,这三位药谷的是我孙子们,这位漂亮和尚是我男宠……道侣。”
差点一顺口就说出之前的词,她继续道:“谁让你连这点事都经不住,精神混乱跑到这里来发疯。”
“我在练蛊王,心神起伏,不小心走火入魔。”姚珂卉审视的眼神落在湛尘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看来你过得不错,比千杀楼滋润。”
花燃:“过奖过奖。”
见几人聊完,一直憋着话的柳白才开口,“道友,我们从药谷而来,听闻你医术奇诡,想来交流学习一番。”
一段话说完,桌面上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柳白不会看人眼色,继续道:“我们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只是现在药谷的医术陷入瓶颈,急需一个突破,才想过来请教,如果你有需要也尽管提出。”
姚珂卉不说话,木这脸喝茶。
柳白:“我该如何向你证明我们的诚意?如果你需要药材或者丹药现成品,我们都可以给……”
“闭嘴,啰嗦,滚。”姚珂卉终于说话,吐出三个词。
药谷三人:……
鱼冬:“道友,你是对药谷有什么意见吗?随便说出来,我们可以改正。”
姚珂卉又不说话,夹起一根贡菜咬得嘎吱作响,完全将他当成空气。
如果不是先前看到她与花燃的交流,三人都要以为她根本无法正常说话,怎么会有这么冷漠到油盐不进的人啊?!
求助的目光看向花燃,花燃接收到信息,问出一开始的问题:“神医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先前她笑得停不下来的原因,实在无法想象姚珂卉会成为一个医修,板着一张死人脸给人看病的样子。
姚珂卉:“蛊还在养,顺道看看医书学学毒,找人试验一下医和蛊如何融合。”
花燃:“……所以你看病救人只是拿来练手?万一把人治死了怎么办?”
姚珂卉:“来找我看病的都是将死之人最后一搏,能治好的也不会来我这里,早死晚死都是死,怪不了我。”
花燃哑然,姚珂卉确实能够救人,但神医之名有些夸大其词,可能是她“起死回生”的能力比较瞩目,谣言传着传着就成了真的。
“你来找我做什么?”姚珂卉问道。
花燃:“没什么,顺道过来看看你过得如何,还有救没救,要是没得救也好挖个坑把你埋了,免得你变成傻子被人欺负。”
她的确是为了来看看姚珂卉近况,如果可以恢复,就能与她联手一起想办法对付伏冷霖,现在看来姚珂卉过得不错,也就没有必要把对方拉进这泥沼当中。
平静的生活对千杀楼的人来说是最难得可贵的东西,既然姚珂卉已经拥有,她没必要将其打破,仇她会报,连同姚珂卉的那一份。
姚珂卉不以为意,“你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发生了什么?”
花燃否认:“无事。”
姚珂卉:“伏冷霖也杀了你全家。”
说话用的是陈述语句,花燃惊讶,“你怎么知道?”
姚珂卉:“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花燃:“你能不能在说不同的话时用不同的语气?这样诈我好玩吗?”
“我们可以合作。”姚珂卉说道,“血债血偿,伏冷霖必须死,我会想办法尽快提升实力。”
花燃突然问道:“你真的在学医救人?”
姚珂卉沉默片刻,答:“是,前半生做太多的恶,我感激能与姐姐重逢,想做点好事,就当我来着世间一遭,不止留下恶名。”
“你变化很大。”花燃笑着,举起茶杯,“敬你的新生。”
姚珂卉拿起茶杯,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湛尘,意有所指道:“你还没有说清楚怎么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花燃指指湛尘,“我道侣,认真的。”
姚珂卉:“但愿这一次不是芳心错付。”
花燃感受到湛尘的目光,轻咳一声,附在他耳边低声将当年对闻惊风的那点少女情愫抖出来,再三保证自己与闻惊风之间绝对清白,湛尘现在很缺对她的信任和安全感。
她心中感慨姚珂卉还是那个姚珂卉,看着冷漠一根筋,其实焉坏焉坏的,眼睛还毒得很,一眼就能看出人心的薄弱点。
一桌人心思各异,有玲珑心思的三娘从中调和气氛,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下楼时,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突然从门前闯进来,冲到姚珂卉面前,一脸凶煞,伸手想拽住她的头发,速度迅猛,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花燃反应最快,红线缠住对方伸出的左手,在灵力的催动下无限延长,将他凭空拽起又狠狠拍下。
昂贵山龙石做的光滑地面如蛛丝一般裂开,三娘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肉疼不已。
门前的动静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男人见状当时在地上打滚哀嚎起来,口中骂骂咧咧。
“你这个婊.子!什么狗屁神医,把我的右手治废了!现在还带人打我,我只是看个病而已,就莫名遭受这样的飞来横祸!”
柳白作为医修的本能动了,最先开口道:“你先冷静一下,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医修绝不会做出伤害病人的事,你一定是有所误会。”
男人打量着柳白,不屑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会是这里的嫖客,才为这女人说话吧?还自称什么医修,不都是随便安个名字招摇撞骗!”
柳白被骂懵,作为药谷弟子,所接触到的病人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他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无赖不讲理的人。
◎药谷的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
醉花荫的阵法并不能完全屏蔽个人的动静, 不断有人围过来看热闹。
三娘向周边使了个眼色,醉花荫弟子们走过来拉着客人离开,眼看围观的人要散去, 男人顿时扯开嗓门, 骂得更加难听。
麦青问道:“你想如何?”
男人无赖道:“我的右手废了, 以后还怎么修炼, 你们必须得赔偿我一百万灵石。”
麦青拍拍自家的师兄和师弟,“看到了吗?以后出门在外,救人时要多注意点,随身带点防御和攻击的法器, 要是碰上这种医闹情况能打就打, 不能打就跑。”
他挽起袖子准备动手,在没进入药谷之前他也是混在三教九流中,什么人没见过,既然对方说他的右手废了, 那就真的废掉好了。
正要说话时,姚珂卉先开口道:“我确实没治好你的手。”
众人愣住, 柳白即将出口的话也卡在喉咙,本以为对方是故意找茬,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男人气焰更甚, “我可不是睁眼说瞎话, 只要一百万已经是我仁慈, 像你这样的庸医就该消失在梦蓬莱!”
姚珂卉脸色万年不变, “在治疗开始前我就将情况与你说明, 你说已经清楚治疗可能失败, 能承受结果, 但现在看来你显然不能。”
男人:“说那么多干什么?总之是你治坏我的手, 现在要给我赔偿,不然我就天天到你的医馆去闹,看谁还敢去找你治病!”
柳白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能这样?医修又不是神仙,治好治坏都有可能,既然你已经明白后果怎么还好意思来要钱?”
男人一脸无赖,“治坏我的手就要赔钱!”
“这种情况你一般怎么解决?就凭你现在的医术怕是能碰上不少吧?”花燃好整以暇,幸灾乐祸地看戏。
姚珂卉木然道:“我一般不解决问题,而是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一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飞虫从她衣袖下飞出,落在男人脸上,男人惊慌扑打,大吼着试图引起店内其他客人的注意。
然而店内阵法已悄悄启动,三娘站在阵眼上,将这一块地方从客人眼中屏蔽掉。
鱼冬好奇看着对方脸上的飞虫,学习之心非常旺盛,问道:“这是什么?”
“蛊。”麦青拉着鱼冬后退一点,与姚珂卉拉开距离。
蛊不是一般人能练成,需以自身血肉喂养,蛊越强就越会大量稀释养蛊人的血液和精气,时间一长,养蛊人身上便带有和蛊一般的气味,同样会影响人的心神。
养蛊养得好的人必定不简单,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眼瞎,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医修,这明明是一个大魔王啊!
飞虫钻进男人的耳朵,男人痛得满地打滚,这回不是做戏,而是疼痛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手指抓着地板,五指指甲鲜血淋漓。
场面不太好看,姚珂卉眉毛也没动一下,控制着对方走出门去,“去找个荒郊野外把自己埋了。”
男人表情惊恐,想要说些什么,嘴边肌肉抽搐,嘴巴张得极大却也只能呵出几道气声,双腿不受控制地朝外走去。
花燃想起姚珂卉身上不同与正常人的血液颜色,问道:“你现在还是人吗?”
三娘立即道:“什么意思?”
“她死过一遭,侥幸没死透,身上的蛊王与她融合救了她一命,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个人。”花燃解释。
她看见姚珂卉木头雕刻一般从无变化的脸上,眉毛稍稍动了一下,她看一眼三娘,而后朝姚珂卉新奇道:“没想到除了你的虫子,你还有在意的东西啊。”
姚珂卉:“闭嘴,我能活得比你长。”
花燃笑了,“那可说不准,只不过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修炼?”
姚珂卉低眸,“不能,不过还可以继续养蛊,比之前更快更好,救救人也没什么问题。”
花燃拍拍姚珂卉的肩膀,诚恳夸赞道:“你就是这梦蓬莱最大的蛊王。”
姚珂卉拍开她的手,“地板碎了,赔钱。”
花燃:“……你不是从不在意身外之物吗?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市侩?”
“钱。”姚珂卉惜字如金。
花燃冷笑,“我是为了谁才把地板搞成这样?要是刚才我没出手,你现在头发都说不定被薅掉一块,有什么资格伸手跟我要钱?!还有,差点忘了,你欠我拿去买蛊苗的两百万灵石什么时候还?”
她拿出一张契约书,上面确确实实是姚珂卉亲手留下的字迹与指印。
姚珂卉沉默,半晌憋出一句:“没事了,回去睡觉。”
她转身上楼,身后花燃紧跟不舍,“什么没事,欠我的钱赶紧还,你们两姐妹怎么回事,各个欠我钱还不乐意还,合着欠钱的人是大爷是吧……”
次日一早,姚珂卉背着一个药箱去医馆,身后跟着花燃五人。
花燃看见路边一个乞丐,脚步停下,蹲在对方面前递过去十个灵石和一袋热腾腾的包子,以及一瓶丹药。
乞丐连连道谢,起身要给花燃磕头,而花燃已经起身离开。
麦青概括,“花菩萨,你还真心善得跟个菩萨似的,可惜对方命不久矣。”
梦蓬莱很少有乞丐,毕竟大家都是修士,虽然饿久了也会死,但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梦蓬莱地大物博,树林草地可以吃的东西多了去。
路边的乞丐一般不是真乞丐,要不就是年纪已到却无法突破,寿命终了,不想被熟人看见自己一点点衰老下去,便找个陌生的地方等死。
要不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活不长就瞎糊弄着等死,这种情况在医修宗门外最为常见。
这种乞丐不像风陵渡的真乞丐,一点东西救不了他们,但花燃只是想让他们好受一些,就像她曾经在风陵渡流浪时接受过的那些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将这种温暖继续传递下去。
姚珂卉回头看一眼花燃,“你或许比我更适合学医。”
花燃:“学医救不了天下人,我要修佛心走佛道。”
既然老和尚当初带走湛尘是因为他有一颗佛心,能够得道成佛,应对即将到来的浩劫,如果她也有一颗佛心,是否能够让她来承受这一切?
岑南双说得对,她这个人有时候脑子确实有一点毛病,看不得太美好的东西,否则很容易心软,脑子一热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姚珂卉只当她在开玩笑,对花燃的冷幽默早已习以为常,故而只当做没听见。
反倒是鱼冬敬佩道:“花道友好志向!”
口出狂言时,最忌讳遇到认真的一根筋,花燃轻咳一声,难得有些羞赧,“……没有没有,我随口说的。”
抵达医馆,门外已经排起一道长长的队伍。
梦蓬莱的医修一般都不怎么强,毕竟若是一心研究医术,专精此项修为都不怎么高,例如早早入药谷修习的柳白和鱼冬,医术精湛修为低下。
若不是背靠着一个宗门,与其他宗门建立联系互利互惠,医修很容易死,尤其是被病人找茬砍死的那种,因而各道皆有散修,唯独医修少有,除非医术极强,才能靠本事独自活下来。
医修价格也很贵,特别是像药谷这样的大宗门,有时候有钱也排不上队。
梦蓬莱对于医修的需求量很大,在这样动不动就打架受伤死人毒.药遍地的危险地方,个人生命安全很难得到保障。
所以有点名气的医修都很受欢迎,谁管你是不是治死过人,大家都坚信自己会是被治好而不是被治废的一个。
在花燃的面子下,这一回药谷三人终于能够安全进入医馆,只不过姚珂卉看三人的眼神依旧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趁着姚珂卉收拾东西的时间里,柳白再次问道:“姚道友,药谷究竟哪里得罪过你吗?”
姚珂卉终于回答他一句:“正邪不两立。”
柳白愣住,怎么还有人说自己是邪道的?
“什么正邪?我们都是一样的,天下医修是一家,虽然你的手段可能偏激一些,但是我们不歧视剑走偏锋的天才。”
姚珂卉冷冷注视着他,“我出自千杀楼。”
柳白和麦青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千杀楼,那可是全是杀人疯子的地方。
但对于医道的执着,柳白顽强开口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你现在不是已经开始修习医术吗?我们的道是一致的……”
一只小指粗细的青蛇从姚珂卉衣领处爬出,朝两人吐着红色信子,麦青一把捂住柳白的嘴将他往外拖。
“他这个人就是有点话多,别见怪。”
什么医修,谁见过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医修,昨天蛊虫控制男人找地方把自己挖坑埋了的事他本来都要忘了,现在看到这条蛇,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姚珂卉是个玩蛊的这件事!
花燃:“你吓唬他们做什么?”
姚珂卉:“烦。”
“这条蛇本是无毒的品种,是你找到的有毒种类,还是你把它培育出毒液?”鱼冬眼睛放光,没有丝毫恐惧。
麦青摁住柳白,没有多余的手腾出来拉住鱼冬,只能拼命向他使眼色。
青蛇像一柄飞箭弹射而出,鱼冬躲闪不急被缠住脖颈,洁白利齿刺破肌肤。
鱼冬仔细感受一下,“无毒?”
青蛇抬起头嘶嘶两下,又换了个地方下嘴,这一回刚下口,鱼冬便感觉一阵酸麻从脖子上开始蔓延,他浑身发热,然后咚一声倒地。
柳白冲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翻动他的眼皮查看他的舌头,激动道:“这是一种新毒性,竟然还有麻痹的功效,我从未见过!”
他拿出纸笔开始记录,地上的鱼冬已经开始抽搐,两眼翻白。
将一切过程看在眼中的花燃:……
怎么药谷一个两个脑子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真的不需要先抢救一下人吗?
柳白和麦青把鱼冬抬走研究如何解毒, 医馆终于暂时安静下来。
大门打开,第一个病人蹒跚着走进来,坐在姚珂卉对面的椅子上, 左脚小腿处溃烂, 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姚珂卉:“叫什么?从哪来?平生做过最好和最坏的事是什么?”
来的人是个矮小的男人, 听到问话后怒气冲冲, “我是来看病的,你问这些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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