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子看不见,阿穆小时候又野,他便一直以为阿穆是个男孩子。阿穆时常帮秦道子打打下手,她的眼力很好,数月相处下来便知道什么话什么时候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时候撒娇有用,什么时候撒娇没有用。
羊伯在一侧看着,他也不知道秦道子一直以为阿穆是男孩,索性阿穆还小,这些东西暂时不用避讳,直到第一次出谷,他都没有想过秦道子会觉得阿穆是个男孩。
作为虚谷传人,自小接触的族人甚少,除了这一带的秦崖子秦墨子还有数名仆人之外,秦道子少有和外人深.交,阿穆在秦道子这里,素日里自然没有多余的机会可以和其他同龄的孩子玩耍,她六岁之前都是羊伯在照顾,到她能够自己梳洗的时候,她便开始自己处理这些私事。羊伯老来健忘没有提过男女之别,谷中的衣物又较为单一,其他人也没往这方面多想,因此阿穆自己也对男女之别没有个概念。
真正知道自己与师傅不同的,是阿穆第一次葵水来的时候。
她虽自小耳濡目染的学习医术,可关于女子的私事,阿穆没接触过,其他女子也不可能找秦道子问这些事,第一次看到自己下.身出血,阿穆以为自己身患绝症,那脉象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她接触过的任何一种,她不由得十分难受的扑到了秦道子怀中,道:“师傅,阿穆要死了,你快救救阿穆。”
秦道子那时还在自己与自己下棋,闻此一言,也不由得有些小小的意外。
阿穆小时候虽然爱哭,可到现在为止,年岁月大便越少哭泣,这还是他第一次看着对方哭的如此难过。他先是顺着阿穆的脸颊给其擦了擦,眉头微皱道:“何事惊慌?师傅在,你怕甚?”
“不是,是阿穆下面流血了,怎么都止不住,师傅你快救救阿穆呜呜...”阿穆越说越是难过,到了后面,竟然颇有些决绝的意味。
秦道子一听下面,自然地想到了男子的那一处,他还以为是阿穆贪玩不小心摔倒了那处,现下既然怎么都止不住血,想来应该很是严重。
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关系着一辈子的事,秦道子的眉目也严肃了起来,他也不多说,直接拉着阿穆便朝着榻上走去。
“躺上去,把裤子脱了,我去拿工具,别乱动。”迅速的吩咐完后,秦道子直接转身朝着素日里自己放置药物的地方走去。
这间屋子的地形位置他早已烂熟于心,几乎不多时,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阿穆已经把裤子脱了下来,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榻前的声音,担心秦道子看不见,她直接抓住了某人的手附了上去。
“师傅你看它呜呜...”
秦道子私心里有些慌张,对于阿穆说的情况,他这还是第一次处理,担心处理不好,他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入手是一片光滑,还有一条缝隙,这个样子,莫非是已经...
他顾不得许多,另外一只手也摸了上去。
此间越是细究,秦道子心中的感觉便越是奇怪。
这里的现状,怎么看都不是被人割了...
入手是一处小核,阿穆支吾了一声,意识到手下的东西是什么之后,秦道子惊得猛地坐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响,秦道子推到了一侧的凳子,他的手上传来一阵钝痛,但这些都抵不了阿穆带给他的震惊。
“!!!”
这是秦道子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失态,他的双眼已经睁得极大,脸上还有一份不自然的红晕,额角的汗渍滑了下来,一下没入眼角,涩了他的双眼,他却只听着某人道:“师傅你怎么了!阿穆是不是真的救不活了?”
“没事!”秦道子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度,让阿穆直接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我去给你唤人过来处理,今日之事,不许跟外人说我替你处理过,听见没有!”今天的这件事,若是真的说出去了,对阿穆的名节定然有损,无论是不是有意,在外人看来,便是于礼法不容。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哦哦好,阿穆不说。”虽然不知道自家师傅为何会如此神情,阿穆还是乖乖的将眼泪逼了回去,随即轻声应了应。
秦道子离开的背影十分狼狈,他的手上还有些许鲜血,如今离了那处,血腥的味道便渐渐飘散到了他的鼻尖。
阿穆没有绝症,也没有大碍,秦道子先是将双手清理了数十次,这才唤了羊伯去找寻知晓如何处理这种事的妇人。
阿穆是个听话的孩子,她既然说不说,那么便肯定不会多言,秦道子对此还是确信的。
只不过,今日碰了阿穆那处,秦道子作为一个成年人,哪怕他再是让自己忽略于此,他也做不到完全当做没发生过。
阿穆是个女孩子这件事带给他的震撼,抵过了前面数十年所经历的意外。尤其是,他还碰了...
此事一过,秦道子总觉自己的双手时常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之味,哪怕他将双手已经洗的发白,依旧改变不了那个想法。
当日夜间,秦道子难得的做了一个十分旖旎的梦,梦地最后一个画面,是一闪而过的阿穆的笑声。
半夜惊醒,秦道子的裤间一片泥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梦地某人,猛地一拳打响了床沿,他的十指关节处,顿时便红肿了起来。
“混账!”
*
阿穆的人生,前十五年,都是幸福的。
她有慈爱她的羊伯,也有关心她的师傅,她活的很是肆意,也很是天真。
若是烦恼,好像是她十三岁之后,便开始多了起来。
十三岁的某一天,她来了葵水,这还是薛婶娘告诉她的,她和师傅是不一样的,师傅是男子,她是女子,她会来葵水,可师傅不会。
在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她还记得她十分慌张找师傅帮忙查看,师傅当时的神色很是奇怪,走的也很是匆忙,她一个人在塌间躺了许久,师傅没让她动,她便一直保持着原样,除了...
她把裤子拉了上去。
再后来,师傅也不抱她了,也不允许她再赖在他的怀中,她的胸前偶尔开始刺痛长起了两个小包,薛婶娘已经告诉了她那是正常的让她不用怕,可她还是担心的将这件事告诉了师傅,让他给她揉揉。
秦道子当然是拒绝的,不仅如此,在这件事后,他甚至连笑都很少再对她笑了。
阿穆很是难过。
不过难过也只是眨眼的功夫,她不记仇,许多事今天生气明天就忘了。
这里面,唯一让她记许久的,想来应该是到了书院之后醉酒的那一夜了。
那一夜,师傅解了她的衣裳,看着在她身前下针的那双骨分明修长的手,阿穆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心跳的那样迅速。
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一次,阿穆没有再去问秦道子,前两次都是薛婶娘跟她说的,这一次,阿穆想了想,还是向她熟悉的英台姐姐询问。
彼时还是白玉在祝英台体内,白玉不知阿穆喜欢之人是秦道子,却也提点了对方一二。也是这个时候,阿穆才知,原来,她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傅,就像是山长喜欢山长夫人那般的喜欢。
她很开心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傅,英台姐姐人很好,虽然后面性情有些大变,可她说的话,阿穆是愿意信的。
阿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这一次,难得的没有再将自己的事说予秦道子听。陆仁自她来书院后便时常在她面前乱晃,她虽不喜,可到底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出来,数月下来,她也能勉强忍受聒噪的陆仁。
谢先生是师傅的旧友,据说是小时候来过一次虚谷,这才与师傅相识,阿穆也不知为何,明明英台姐姐与师傅一道,她没有其他感觉,可谢先生与师傅一起,她的心里便止不住的冒起了酸泡泡。
*
令姜再过一月便要与王右军之子王凝之定亲,来书院的时候,秦道子便是发现了此处是帝微星停留的位置,他并没有想过谢道韫在此处授课。
令姜是她的字,她这人,是当世有名的才女,才华并不输给男子,但也因着如此,令姜的心性颇高。
他之前便给其算过一卦,卦象显示的结果不是很好,但令姜是长命之相,秦道子并未有太多的在意。
她第一次找他,是出于老友多年未见,也是出于对婚事的关心。
她那时已经二十有四,她的族人叔父对她的婚事十分关心,可她也怕遇人不淑,这才想让自己替其卜算一卦。
只是,命由天定,令姜命数如此,他不能改变多少,唯有劝她宽心,万事不要强求。
关于阿穆,令姜走之前来找自己谈过一次。
阿穆是他的徒弟,虽然他这师傅当得并不称职,可他早已把阿穆当成了亲人,阿穆的事,秦道子自然是在意的。
令姜说,阿穆是个好孩子,天真有,聪颖也有,难得的是愿意照顾他这么多年。她很喜欢她。
她还说,陆仁这孩子应该也是喜欢阿穆的,这么多月下来,她看了不少那孩子为阿穆做的蠢事,只是阿穆看样子对陆仁并无多大的心思,阿穆今年已有十五,身为师傅,可以考虑为其相看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