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痛哭流涕,一副狼狈卑微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往日趾高气扬的姿态?
秦妖娆面无表情地望着厅外,语气为难:“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也不敢违背,若是让皇后知道我徇私枉法,夫人觉得我还能活吗?”
魏氏情绪失控:“皇后陛下命你回来查清此事,不就是为了网开一面吗?明明是你自己公报私仇——”
“夫人还请慎言。”南歌皱眉,“擅自揣测皇后心思也是死罪,秦夫人要不要随我进宫,当面问问皇后陛下?”
话音落地,魏氏顿时哑了声,只剩下满脸惨白僵硬的狼狈之态。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魏氏面上浮现惊恐之色,正要转身疾奔出去,却听严嬷嬷不疾不徐地开口:“夫人不必着急,不过是腿断了而已。”
魏氏僵在当场,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第263章 因果报应
秦大人到底是朝中官员,虽说他的官职还没资格位列朝堂之上,但旨意不可违的规矩他却比妇人懂得多。
所以相较于魏氏的情绪失控,秦大人只是沉默地跪着,得知求情无用时便不再求情。
哪怕听到外面传来惨烈的哀嚎和骨头断裂的声音,他也只是闭了闭眼,开始后悔以前没有善待妖娆。
妖娆是个庶女,在家里不必像嫡女一样享受优待,但凡让她的日子过得舒心一点,别那么煎熬难过,别那么苛待她,时至今日,她又怎么可能一丝一毫的情意都不顾?
原本还指望着她进宫之后,能给他这个父亲带来飞黄腾达的机会,没想到……
“昭仪娘娘,南大人。”一个御林军走进来,“行刑结束,魏子珩断了条腿,秦晔陷入昏迷,请昭仪娘娘示下。”
秦妖娆转头看向南歌,南歌道:“皇后陛下没说要他们的命,稍后允许他们请大夫过来诊治。”
秦妖娆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平静地开口:“皇后陛下的意思是该怎么罚怎么罚,不可姑息,倘若他们命大,能活下来就是他们的造化,往后不再追究他们的过错。”
相反,倘若他们就此死在御林军的廷杖之下,那么死了也是白死,是他们命薄。
秦大人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敢反驳,只低头应道:“是,微臣谢皇后陛下隆恩浩荡,若犬子命大,微臣日后一定严加训导,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胡作非为,请皇后陛下放心,请昭仪娘娘放心。”
秦妖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向脸色惨白怨恨的秦婉君:“母亲今日受了很大的打击,还望大姐好好安抚,也替我尽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说罢,径自举步往外走去。
秦婉君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这个小贱人!
进了宫就真当自己是人上人?皇上被幽禁一事谁不知道?她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待在宫里跟守活寡似的,还真以为自己有多高高在上?
哪日皇上暴毙,她被人驱逐出宫时,最好别回秦家哭诉,否则今日所受屈辱折磨,来日一定千倍万倍还到她身上!
秦妖娆跨出门槛,看到魏子珩和秦晔像是两条濒死的鱼似的,一个趴在长凳上,一个已经从长凳上翻滚下来,发丝凌乱,脸上惨白无色,冷汗像是不要钱似的把头发打湿了一层又一层,嘴角破裂,血丝蔓延。
身上血腥气浓重,衣袍破碎,时而疼得痉挛,皆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秦妖娆从他们身侧走过,径自往外走去。
秦大人哪怕心里已经焦灼难耐,还得克制着担心和不安,一边示意下人赶紧去请大夫,一边恭送着秦妖娆和南歌上了车驾。
“父亲好自为之吧。”秦妖娆坐在轿子里,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和魏氏,“女儿只是个昭仪,离宠妃尚有差距。今日允许女儿出宫处理家事,已经陛下皇恩浩荡。若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被人弹劾,女儿只怕也保不住秦家。”
秦大人低头说道:“请昭仪娘娘放心,微臣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秦妖娆不置可否,很快吩咐宫人起轿。
随着车驾浩浩荡荡离开,秦大人目光微抬,垂在身侧的手终于一点点收紧。
“这个小贱人!”魏氏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她就是故意报复我——”
话未说完,一个巴掌重重扇到她脸上。
“你给我闭嘴!”秦大人站起身,怒不可遏地看着她,“要不是你以前一直苛待她,恨不得把她踩到泥潭里,她这会儿至于如此对你的儿子?这就是因果!因果报应!”
“爹。”秦婉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秦妖娆她只是个庶女,你——”
“庶女也是我的女儿。”秦大人冷冷盯着她,“庶女怎么了?她确实比不上你高贵,所以没抢你的吃穿用度吧?为什么你们母女就是容不下她?”
秦婉君咬着牙,无言以对。
“你锦衣玉食,她青菜小粥还不行?你年年定制新衣裳,把不穿的旧衣裳给她,她嫌弃过吗?为什么你们就非得与她为难?身为嫡母嫡女,你们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有资格怪她心狠手辣?”
秦大人越说越怒,把矛头全指向了魏氏:“还有你那个畜生不如的侄子!要不是他屡屡对妖娆生出腌臜心思,妖娆不可能如此心狠!”
魏氏肿胀的脸上已经看不清表情,然而从她闪躲的眼神和充满着憎恨的目光中,却找不出一丝一毫该有的心虚愧疚。
或许在她看来,秦妖娆是个贱蹄子所生的女儿,她就该得到贱蹄子该有的待遇。
所以她一点都不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她唯一后悔的是,宫中来了让她进宫参加宴会的旨意时,她就应该制造一个意外,让秦妖娆立时暴毙。
若她当时心狠一点,哪还有如今这些事情发生?
此时坐着轿子回宫的秦妖娆,跟魏氏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不会后悔的。”秦妖娆轻叹一口气,“她只会后悔当初有机会让我进宫,若早料到有今日这一出,她当时只会狠下心弄死我,一了百了。”
不得不说,在秦家生活了十几年的秦妖娆,比她的父亲更了解魏氏的性情和手段。
南歌沉默片刻:“一切都过去了,以后不必再受制于人,不必再看主母脸色讨生活。”
秦妖娆没说话。
人活一世,怎么可能不受制于人?
在宫里生活,也处处都需要遵守规矩,区别只在于这一方天地的主子是否宽容罢了。
秦家的天地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每天战战兢兢活在主母的淫威之下,不是嫡姐找茬,就是嫡母立规矩。
好像她们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刁难她,羞辱她。
而宫中天地很大,大到位高权重的主子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满朝文武需要她收服,繁杂的朝政大事需要她操心,天下江山和百姓生计需要她去思虑。
军队兵马,国库银两,朝臣势力的平衡,国家的兴衰……
她这个小小的昭仪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粟米,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所以才能在广阔之地得一处清静。
轿子很快抵达宫门处。
御林军回归他们的职责,秦妖娆和南歌去往凤仪宫,禀报此行所得。
凤仪宫里,太医正给皇后请脉。
太医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惶恐不安。
晏姝斜倚着锦榻,声音疏懒,像是没在意太医此时不正常的表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太医低头回道:“禀皇后陛下,这是喜脉。”
话音落下,阖宫安静。
晏姝徐徐扬唇:“喜脉?”
“是。”
“这么说来,本宫将有子嗣?”晏姝眉梢微挑,声音从容镇定,“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太医道:“皇后脉象很稳,暂时没有异常,但有了身孕的女子多会嗜睡或者厌食,恶心反胃,经常疲倦……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现象,皇后不用担心。待过了前三个月孕期,症状一般都会缓解。”
“本宫暂时倒是没这些反应。”
“每个人孕期的症状都不太相同,有些女子身子康健,有孕了也跟平常一样。”太医说着,叮嘱道,“陛下需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喝茶别喝浓茶,天气晴朗时,经常到御花园散散步,但是要穿得厚实些,别着凉了……”
太医很负责,细细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都是细节上的东西。
晏姝安静地听着,末了缓缓点头:“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臣告退。”太医躬身退下。
晏姝安静靠着凤榻,抬手轻抚腹部,忍不住啧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孕育一个小生命。
高兴吗?
为人母的喜悦显然是有的,毕竟不管做皇后还是女帝,她都必须有自己的孩子。
她辛苦夺得的江山,总不可能便宜了其他人。
何况一旦有了子嗣,朝中大臣也就不必把“江山不可无嗣”当借口,隔三差五过来烦她了。
容隐若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也会高兴吧?
想到外出办差的摄政王,晏姝嘴角微扬,暗道有那么一个强大的父亲,有她这个厉害的母亲,孩子应该不至于笨到哪里去。
“恭喜陛下。”南歌屈膝,“若头胎能诞下皇子,江山就有了继承人,大臣们也就不会有借口忧心子嗣问题了。”
晏姝瞥她一眼:“非得是皇子吗?公主照样可以为帝。”
此言一出,凤仪宫里所有宫人脸色齐齐一变,不自觉垂低了头,表情带着几分惊色。
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皇后现在做的就是大逆不道之事,可每一次听到类似的言语,他们依然会感到不安。
这是作为奴才正常的反应。
进宫第一天开始,他们所受的规矩教训就是帝王至尊,偌大的宫廷,别说他们这些奴才,就是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
生死荣华皆掌握在皇帝手中。
可是晏姝这个皇后以一己之力,生生打破了这些规矩。
她甚至还想让公主掌权,彻底颠覆皇权制度。
南歌表情亦是一顿,随即缓缓点头:“是臣狭隘了。”
皇后都能坐皇位,公主自然也能。
“不管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只要他有能力,本宫就能让他坐上储君之位。”晏姝没在意宫人们的反应,神色闲适,“但前提是他自己够争气。”
帝王之家生出废物的比比皆是。
她当然不会盲目地以男儿身女儿身来决定谁是以后的继承人,江山帝位,从来就该能者居之。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
晏姝轻啜口茶:“秦家的事情处理好了?”
“是。”南歌命人把秦昭仪叫了进来,“在臣和昭仪娘娘审问之下,他们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魏子珩被杖打八十,秦晔杖打五十。”
秦妖娆跪在地上:“妾的家人犯错,妾亦有脱不了的责任,请皇后责罚。”
“他们的事情与你关系不大,回去歇着吧。”晏姝语气淡淡,“若宫中待着无聊,以后可以经常过来与本宫说说话,解解闷儿。”
“是。”秦妖娆行礼,“妾告退。”
日子一天天接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
晏姝喜欢待在暖阁里批折子,一来暖和,手执一盏热茶,眉眼仿佛都沉浸在疏懒的情绪中。
二来暖阁是个私密安静的地方,哪怕是批阅奏折,也能批出一种远离尘嚣的静谧感。
这段时间她已习惯跟容隐单独相处在此处,独自待在这里,让她身心安宁。
长案上有一方鎏金雕龙纹的圆筒,玄隐殿但凡有密信传来,都会放在圆筒里,方便她随时阅览,了解各方动向。
比如今日就有一份特殊的密函。
景王派出心腹跟昭国太子姬鹤羽接触,并且飞信传给程家家主,命他务必对舞弊一事守口如瓶。
摄政王亲自去捉拿科举舞弊案牵连到的官员,其中程家有着无法推脱的责任。
景王此时只怕是心急如焚,生怕程家家主被押送抵京之后,经不住严刑拷打或者威逼利诱,把他这个最大的幕后主使招供出来。
哦,对了。
还有一封情报来自于南昭。
听说那位太子打算过完年带着使臣团过来拜访大楚,因为他已经知道南昭女皇陛下曾在大楚生过两个孩子的事情。
晏姝捏着情报,漫不经心地看完,忍不住开始思忖。
若是这位姬鹤羽太子识趣点,好好经营他在南昭的势力,在暂时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大好局面下,好好做一番政绩,取得满朝文武的信任和好感,在民间博得百姓的敬仰爱戴,南昭江山早晚都会是他的。
可他若是在自身脚跟尚未站稳时,就开始树立外敌,最后只怕得不偿失。
晏姝随手把看完的情报仍在熏香炉里,看着火苗吞噬密函,摇曳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衬得这张绝艳清丽的容颜染了几分幽深难测,晦暗不明。
腊月中旬,摄政王回来了。
押回了一大批贪官,以及贪官属眷。
哭哭啼啼的声音充斥耳畔,被押送的官兵拿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了几鞭子之后,哭声被惨叫声代替,随即所有声音都被压在喉咙里,死死地克制着,再也不敢哭出声。
摄政王亲自带人去刑部,把这些身着囚服的犯人安排入狱,并命人严加看管之后,才转而去往凤仪宫。
一路上风尘仆仆,风吹日晒,夜皇这张脸看上去深邃了些,肤色也比以前略显健康。
嗯,以前经常待在暗处,几乎常年不见日光,比不得一般练武之人黝黑,反而比一一般男子都要白上许多。
“辛苦了。”晏姝声音温和,“且回去洗漱更衣,晚间用膳时,本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是。”夜皇把此次押解的官员和涉案学子名单呈上,之后便恭敬告退。
晏姝翻开名册,程家家主程瑞赫然在列。
一人犯法,全家遭殃。
程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即便不算姻亲,单单嫡系加旁支,上上下下加起来就多达几百口人,若是再把那些护卫下人们算上,更要翻上几倍。
晏姝盯着名册看了许久,轻叹一口气,把名册放在一旁,抬手揉了揉眉心。
历来舞弊一案都是牵扯甚广,世家、官员、朝廷……若是把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一一查出来。
午门外的刑场上,说一声尸横遍野都毫不夸张。
“陛下这是在为难?”南歌端着茶点走过来,瞥一眼案上的名册,“陛下怀有身孕,今年又是陛下掌权第一年,若杀戮太多,会不会引起恐慌?”
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太好。
晏姝沉默片刻:“科举是朝廷最看重的事情之一,关乎社稷和苍生。若是那些一肚子草包的东西混进朝堂,是对天下苍生的不公;学子们寒窗苦读十年,科举是大多读书人人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让这些奸佞恶棍从中作梗,对学子们又何其不公?”
南歌点头:“所以主谋之人不能放过,需重重惩罚。但那些犯人的九族姻亲可能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亦未参与,这些人陛下不妨宽恩,给他们一个恩典,这些主谋的九族大多也是读书识字之人,定会感恩陛下的宽容。”
晏姝沉吟须臾,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重惩适用于奸佞之臣。
而贪官奸佞的九族不一定跟他们一样作奸犯科。
不过此番牵连到的人数实在太多,短时间之内根本查不完,索性先放放。
过完年让夜皇安排玄隐殿慢慢查。
好在主谋之人都在牢里了,其他党羽不过是小鱼小虾,不必太过着急,眼下先把学子重考的事情做好,不耽误来年春闱。
夜皇回摄政王一个时辰,沐浴更衣之后,把摄政王府里耽搁的事务顺道处理了一下,挑重要的处理,其他不太要紧的事情先留着。
进宫时晚膳已经备好。
晏姝抬眸看着他。
夜皇身姿气度真是卓绝不凡,一袭摄政王袍服衬得他尊贵沉稳,眉眼冷峻,威压浓重,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谁能想得到,如此冷硬无情的男人,在晏姝面前也会有温顺奶狗的一面?
想到这人在床榻间压抑情动的样子,泛红的眼角,看着她时,眼神里的缱绻,以及那副温顺的姿态……
晏姝心里油然生出一股虚荣感。
这么强悍的男子才应该跟她并肩而立。
夜容煊那个废物就应该被踩进泥坑,一辈子不见天日。
“坐吧。”晏姝收回思绪,温声开口,“这桌子菜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犒劳你的辛苦。”
夜皇躬身:“为陛下效劳是臣的分内之事,当不得辛苦。”
随后才在晏姝下首坐了下来。
长长的桌子上御膳丰盛,荤素冷热,琳琅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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