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丞相温文开口:“皇后陛下考虑周到缜密,是真心为了边关将士,老臣心中深感欣慰。”
“皇后陛下虽为女子,却拥有远比男人更广阔的胸襟气度,体恤边关将士,爱护西楚子民,是我西楚开国以来最贤惠圣明的皇后。”陈屹然走出来,跪下高呼,“皇后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突如其来的一出,让大殿上瞬间安静下来。
文武百官不约而同地转头,眼神微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屹然,一时间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直到殿外响起一声:“摄政王驾到!”才打破了这阵古怪气氛。
“陈尚书请起。”晏姝笑着开口。
“多谢皇后陛下。”陈屹然谢了礼,才回到自己队列中站着。
耳畔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马屁精”,他悠悠转头瞥了一眼,看着对方神色尴尬,他却淡定地收回视线,只当没听见。
没多会儿,一袭黑衣玄袍的摄政王走进大殿,微微躬身行礼:“皇后陛下。”
“边关粮草紧缺,将士们的军饷也拖延了两月未发,这批粮草和军饷对边关将士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本宫想请摄政王辛苦一趟,亲自挑选一些高手,务必安然顺利地护送军饷前往边关。”晏姝淡淡开口,“速度尽可能快些,虽然会有些辛苦,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摄政王多多体谅。”
摄政王闻言,竟连丝毫犹豫都没有,缓缓颔首:“臣必当完成任务,请皇后陛下放心。”
大臣们微讶,不约而同地看着摄政王。
他们没料到摄政王连问都没问一句,竟如此干脆利落地应诺下来,像是在接受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任务。
不过没人会蠢到在这个时候说不合适,摄政皇后和摄政王都觉得没问题,其他人敢说什么?
“还有件事。”晏姝环顾四周,漫不经心地开口,“本宫计划组建一支特殊的军队,暂时缺个将领,所以打算在七月底举办一次武状元比赛,年龄要求二十以下,摄政王觉得合适吗?”
此言一出,满殿文武顿时哗然。
武状元比赛?
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后这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皇后陛下。”凤王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开口,“皇上如今龙体抱恙,组建军队这样的大事,是否应该等皇上龙体彻底康愈之后再做决定?何况练武绝非速成之事,需要多年苦练,把年纪控制在二十岁以下不合适吧?”
武王微微抬眸,目光落在晏姝那张清冷精致的脸上,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组建军队?
她还真是明目张胆、毫不避忌、时时刻刻想着培养自己的势力……是真的打算做个垂帘听政的皇后,不再还政于夜容煊那个贱种?
“练武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况且十几岁的少年大多毛毛躁躁,带兵打仗需要的是性情沉稳之人,还请皇后陛下三思。”
“组建一支新的军队除了需要招兵买马,更需要耗费的财力,国库眼下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请皇后陛下三思。”
“请皇后三思!”
满朝文武几乎齐声反对,唯有夜皇站在大殿中,犹如鹤立鸡群,缓缓点头:“合适。”
大殿上一静。
“西楚军队还不够强大,除了镇守边关的南家军,几乎拿不出其他战斗力强悍的主将和军队,眼下若有另外野心之国挑起战事,西楚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是以组建军队是个可靠并且迫在眉睫的计划。”
夜皇语气淡淡,“待臣从边关回来,会提供皇后陛下最大的帮助。”
凤王表情一瞬间僵硬无比。
“摄政王有所不知。”吏部尚书觑着凤王的脸色,适时开口,“皇上龙体已经安康,朝政大事,皇上和皇后可以商议着再做决断——”
“夜容煊就是个扶不上墙的草包,他能决断什么?”殿上响起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极尽嘲讽,“他的皇位都是靠着皇后才坐上来的,林尚书还真是把他当成了一棵葱?”
话音落下,殿上气氛瞬间凝滞。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有夜容煊出现的地方,或者有提到夜容煊的地方,都少不了武王开口冷嘲热讽一番。
不分场合,不分时间,随时随地。
仿佛在他眼里,夜容煊从来不是什么皇帝,而依旧是那个出身低微,处处看人脸色行事的卑贱皇子。
哪怕被杖打过,被罚跪过,武王还是本性难改。
武王一党的大臣甚至忍不住担心,这位祖宗以后会不会因为口出恶言,而被皇后当场拖出去斩杀?
“三弟。”凤王不悦地转头看他,“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你身为臣子,至少该懂得君臣尊卑,怎能如此大不敬?”
武王瞥他一眼:“瞧皇兄这一副知晓大义明事理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对那个贱种多忠心耿耿呢。”
凤王恼怒:“三弟!”
“行了行了,别喊我。”武王不耐,“皇后既然想组建军队那就组呗,跟那个贱种有什么好商量的?”
凤王脸色阴沉,死死攥着手。
真以为他是替夜容煊着想?
他只是不想朝政大权一直把持在晏姝手里罢了,不用夜容煊做借口,难道还有其他办法能正大光明地从晏姝手里夺得大权?
“那个蠢货对家国大事一窍不通,问了也是白问。”武王双臂环胸,“不信可以把他叫来考一考。本王敢打赌,西楚疆土有多大,军队有多少,几座州,几座城,多少官员,周边各国与西楚的关系如何,国库每年存银多少……你去问问夜容煊,看他能答出来几个?”
凤王滞了滞:“皇上登基之前没有接触过朝政,一知半解也是正常,只要以后用心辅佐——”
“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什么好辅佐的?”武王嗤笑着打断他的话,“皇兄难不成还打算做个千古忠臣?”
凤王脸色铁青:“三弟,你怎可如此肆无忌惮?上次因为口不择言而被杖打一事,这么快就忘了?”
武王脸色一冷:“你——”
“吵够了没有?”夜皇直视着凤王,语气森冷寒凉,“既然皇上扶不上墙,皇后又有摄政大权,为何不能全权做主朝政大事?”
空气一凛。
凤王不敢置信地看着摄政王:“难道要让皇上成为傀儡?”
“本王只是在问你,既然皇帝扶不上墙,皇后又有摄政大权,朝政大事为何不能全权做主?”夜皇冷冷盯着他,“组建军队是为了日后抵御外敌,为了国家的强大,如果夜容煊一窍不通,此事是不是就做不得?”
“我……”凤王被他盯得全身发冷,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眸子,“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就别再多说废话。”晏姝平静地开口,结束眼前这场争执,“辛苦摄政王亲自去一趟边疆,回来之后,本宫定好好设宴,给摄政王接风洗尘。”
夜皇终于收回视线,微微颔首:“臣告退。”
大殿上短暂安静。
摄政王的离开仿佛带走了殿上冰冷慑人的气息,转眼从皑皑冰雪回到了炎炎烈夏。
凤王表情难看,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计划落空,更是因为武王在立场上的转变——他一直以为他们四人应该齐心协力对付晏姝,让这个干涉朝政、祸乱朝堂、心狠手辣的女人野心无法得逞才对。
可武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跟夜容煊不对付,处处辱骂嘲讽也就罢了,为什么在刚才这个关键时刻,依然不懂得从大局着想?
谁还真把夜容煊当成皇帝不成?
夜容煊如今只是一颗棋子,一颗需要被拉出来用以牵制晏姝的棋子。
只要皇帝正常早朝,正常处理朝政,那么就算皇后如何野心勃勃,也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继续越过皇帝,处理起家国大事,更没别提组建什么精锐兵马。
……简直是可笑。
凤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底翻滚的情绪,沉默地站在队列中不发一语。
“选拔武状元一事就这么决定了,时间定在七月底。”晏姝坐在凤椅上,神色淡漠平稳,“圣旨昭告天下,所有符合条件的二十岁以下年轻男子都可以报名参加,不许任何人从中作梗。”
“既然选拔武状元的目的是为了组建军队,就该选拔真正优秀之人。”南丞相开口提出建议,“除了年纪和武功卓绝之外,还需要擅长骑射,以及精通兵法谋略,否则亦不足以领兵做主将。”
晏姝点头:“详细的比试项目和规则,就由丞相协同兵部一起负责制定。”
“臣遵旨。”
“南歌,明日拟旨昭告天下。”
“是。”
选拔武状元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谁反对都没用。
景王今日难得安静,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下朝之后,晏姝照例去了一趟崇明殿。
夜容煊正在用早膳。
不是一个人,身侧有两名美人相伴。
秦妖娆坐在他的右侧,崔皎皎坐在他的左侧。
左右美人环绕,这顿早膳大概是封后以来他享用过的最丰盛的一顿。
气氛无比的美好,温馨,旖旎——如果没有不速之客打扰的话。
然而一声“皇后陛下驾到”高高响起,瞬间打破了殿内祥和的气氛。
夜容煊脸上笑意肉眼可见地凝住。
秦妖娆连忙起身离开膳桌,走到外殿跪下,宫人们早已跪地恭迎。
崔姣姣不疾不徐起身,转头看见跨进殿门的晏姝,微微屈膝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跟随在晏姝身后的严嬷嬷表情一冷:“跪下。”
大概是这两个字听多了,夜容煊下意识一颤,愤怒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抬起头,冷冷看着严嬷嬷:“朕还没死呢,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在这里发威?”
严嬷嬷低声告罪。
崔姣姣又福了个身,低眉垂眼说道:“回禀皇后娘娘,不是臣女不愿意跪,而是皇上特意给了臣女恩典,恩准臣女以后见君不跪,臣女不敢抗旨。”
这句话虽语气恭敬,然而言语中隐隐流露出的几分骄傲和得意,常年待在深宫的严嬷嬷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严嬷嬷眉眼一厉,走过去,抬起一脚踹在她膝窝处。
“啊!”崔姣姣毫无预警地被踹跪下来,立时疼得惨叫出声。
空气一静。
宫人们吓得脸色发白,齐齐伏跪于地。
“该死的刁奴,你在干什么?!”夜容煊霍然起身,抬手怒指着严嬷嬷,“朕的面前容不得你撒野?来人!”
殿内殿外一片安静,没有人动。
夜容煊一张脸渐渐涨成猪肝色。
“皇上到现在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处境?”晏姝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或者皇上以为有了这位崔姑娘给你撑腰,未卜先知算出你以后会掌大权,所以让你有了底气?”
“皇……皇后娘娘……”崔姣姣疼得脸色惨白,努力从齿缝中挤出声音来,“您……您是一代贤后,职责就是辅佐皇上成为一代明君……”
“一代贤后?”晏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噙着嘲弄的弧度,“三年之内暴毙而亡的贤后?”
此言一出,崇明殿里空气骤然凝结。
夜容煊和崔姣姣脸上血色尽褪,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姝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夜容煊反应极快,震惊之下立即做出一副愤怒 痛心的样子,“你会长命百岁,跟朕一起享受盛世繁华,怎么会暴毙?不许胡说。”
崔姣姣心头已然开始慌乱。
直到此时,她心里才终于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怪不得从她进宫开始就觉得不对。
皇后对皇上一点都不温顺,还把皇上半软禁在这里,哪里像是温顺贤惠的样子?
她以为皇上和皇后是闹了点小脾气。
毕竟哪对夫妻不吵架?
一点小脾气不算什么,以晏姝现在的身份,她发脾气软禁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眼下情况分明不是这样。
皇后对皇上的态度不但冷漠,甚至带着一点敌意,言语间的冷嘲热讽更是毫不掩饰。
更让人心惊的是,皇后似乎完全不避讳在旁人面前流露出的野心——她一个女子,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她不是应该安安分分地辅佐皇上吗?
崔姣姣有些六神无主,明明皇后应该对皇上百依百顺,为皇上的江山筹谋,明明他们应该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允许任何其他女子靠近皇上的呀。
就算有嫔妃,皇上也该洁身自爱。
皇后深爱着皇上,更应该拈酸吃醋酸,阻止其他女子侍寝才是。
可……为什么会这样?
“皇上这会儿装什么呢。”晏姝紧盯着夜容煊的眼,凌厉锋锐的眼神像是要看进他心里最深处,“这个结果不是你所期待的吗?皇上巴不得我帮你稳固皇位之后,随时暴毙吧?”
“晏姝!”夜容煊恐惧连声音都在颤抖,“朕何曾有这样的想法?你莫要血口喷人!到底是谁在你面前谗言挑拨,竟让你以为朕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朕什么时候想过让你死?朕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夜容煊脸色煞白,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面上没有一点血色。
晏姝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须臾,夜容煊眼眶渐渐发红,声音竟开始哽咽:“姝儿,朕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这么喜欢你,这么爱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出一点意外?”
晏姝眉梢微挑,倒没想到他能把戏演到这个份上。
如此苦情悲怆的样子……啧,若是单纯无知的少女,只怕真的就感动得跟他抱头痛哭了吧。
可惜啊。
她已是在世为人,早就见识过了他的虚伪和狠毒。
晏姝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崔姣姣:“既然崔姑娘这么喜欢皇上,那么今晚侍寝吧。”
说罢,补充一句:“元宝。”
“奴才在。”
“你今晚守在这里,务必让崔姑娘如愿成为皇上的女人,并且把侍寝时间记录在册,不得有误。”
“奴才遵旨。”
崔姣姣震惊抬眸:“皇后娘娘,臣女不——”
“怎么,你不愿意?”晏姝低头看她,瞳眸里寒意翻涌,“难道崔姑娘进宫不是为了侍奉皇上,而是别有所图?”
崔姣姣一惊,慌乱开口:“臣女……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沉浸在悲情戏中还没缓过神的夜容煊,慢半拍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转头看着崔姣姣,他眯眼问道:“你进宫有别的目的?”
“没有!臣女真的没有!”崔姣姣急忙摇头,“臣女是真心想侍奉皇上,万万没有别的心思。”
“既然如此,今晚侍寝吧。”晏姝说着,走到夜容煊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个女子是我亲自安排给皇上的,皇上不用担心我会争风吃醋,祝皇上今晚有个愉快的洞房花烛。”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晏姝转头吩咐:“元宝,稍后把红烛点上,给皇上添置一些助兴的,务必让皇上今晚尽兴。”
“是。”
崔姣姣无力地跌跪在地,眼前一片茫然。
这……这怎么跟她计划中的发展完全不一样?
晏姝冷冷看她一眼,转身带着人离开。
“既然皇上龙体渐愈,秦昭仪今晚便不必留在这里侍疾了。”清冷漠然的声音传来,“回你自己的寝宫去。”
秦妖娆恭敬应是,随即朝皇帝告退,便起身离开。
殿内陷入片刻死寂。
须臾,夜容煊缓缓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崔姣姣:“你不是说她温顺贤淑吗?你不是说她的强势霸道都是为了帮朕稳固帝位?为什么她在别人面前强势,在朕面前也这么强势霸道?”
崔姣姣心里发慌,膝盖像是断掉一样剧痛:“皇……皇上息怒,臣女说的都是真的,皇后确实会在生产之夜暴毙,可是……”
可是现在离三年之期还有两年多,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崔姣姣完全没了把握。
她拧着眉,努力回想着记忆中本该发生的一切,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玄隐殿!”
夜容煊眸光沉沉:“玄隐殿?”
“对,就是玄隐殿。”崔姣姣不顾一切地点头,“只要皇上顺利拿到玄隐殿的大权——”
“玄隐殿掌握在皇后手里,你倒是说说看,以朕现在的处境,应该如何拿到玄隐殿大权?”夜容煊打断了她的话,“去偷去抢吗?”
崔姣姣顿时哑口无言:“……”
元宝像是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低眉垂眼地吩咐两个宫人拿来红烛点上,走过来朝皇上说道:“奴才不打扰皇上和崔姑娘休息了,奴才先告退。”
话落,竟是抬手屏退了所有宫人。
“元宝,你给朕站住!”夜容煊冷冷命令,表情怒不可遏,“你现在是朕的奴才,却样样听皇后指挥,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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