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低头不语。
芷儿眼色一冷,怎么,这是真有想法?
“春花她妈,是你求苏哥儿帮忙救人的!怎么,这是有预谋?你家女儿故意跳水,你故意求救,赖上苏哥儿?”
妇女猛地抬头,当然不是预谋!
不过,春花嫁给苏哥儿总比嫁给那个李员外好!
那可是个六十岁的糟老头!
白老太婆发飙:“我撕烂你的嘴!贱蹄子胡说八道,明明是……”
芷儿上前一步,盯着白老太婆:“明明是啥?是苏哥儿见色起意?呵!我们家苏哥儿这张脸,整个白家村几百口人谁能比得上?就白春花那张苦瓜脸还敢妄想嫁给他,配吗?”
本来不想这么恶毒拿脸说事儿,只是那姑娘恩将仇报,实在可气。
白春花要哭了!
她哪里是苦瓜脸,明明是一张瓜子脸!
“只有我白芷如花似玉,和苏哥儿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老太婆一脸狰狞,没想到这丫头这样不要脸:“娶妻当娶贤……”
芷儿不理她,问苏哥儿:“你愿意娶她吗?”
苏哥儿求生欲极强:“不愿意!”
声音很大!保证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
芷儿点头:“听到没,我家苏哥儿看不上丑八怪。”
“你这个挨千刀的贱蹄子……”没说完,芷儿有动作了。
白老太婆吓得一愣,直翻白眼,眼看就要晕过去。
芷儿大步上前,死死摁住白老太婆虎口:“我这人最是心眼儿小,力气大,不喜欢叽叽歪歪,只爱动手。白春花还是不要进我家门的好,你说呢?”
这老太婆敢动手打苏哥儿,不给点儿颜色瞧瞧还行!
白老太婆真的要晕,生生被芷儿摁地痛醒了。
“你这个挨千刀的……哎呦……”
芷儿眯眼,眼中有杀气略过。
最不喜欢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动她的人。
这一眼使白老太婆头皮发麻,哆哆嗦嗦不敢再说话,有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花大哥,叫疯老伯。”
疯老伯是村医,爱医成痴,一生未娶。
花戈“哎”一声,狂奔而去。芷儿松开白老太婆,转身问苏哥儿:“腿怎么了?”
还以为隐藏的挺好,还是被发现了。
苏哥儿:“无碍……”怕芷儿生气,赶紧转:“破了皮。”
芷儿蹲下撂开裤腿查看,眼神又是一冷,表情黑沉地可怕。
这叫破了皮?
这么深的口子,发炎怎么办?
破伤风怎么办?
苏哥儿见芷儿这样,心道这下子她要发飙了。
果然,芷儿站起来,冷冷道:“苏哥儿舍身救人,十两银子。受到惊吓,影响念书,十两银子。腿受伤严重,无法行动走路,无法去学堂念书,二十两银子。拿钱!”
白老太婆刚平复下来心绪,这一下子又炸了:“你这个黑心肝的贱蹄子,不知廉耻的小娼妇……”
苏哥儿忍无可忍,想要开口被芷儿制止。
“不听话?”
苏哥儿小脸气得胀红,这老太婆该死!
芷儿小脸一板,弯身拔起刀,白老太婆的叫骂戛然而止。
这个疯子!
芷儿冷笑,对付这种人就得以暴制暴。
“不想陪?”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白老太婆强撑着瞪眼。
“都是因为白春花跳水导致的,苏哥儿救她还是你求的!现在不赔钱不行的,必须赔钱!”芷儿盯着白春花娘恶狠狠道。
白春花娘傻眼,刚还在说春花嫁给苏哥儿的事儿,怎么就成了他们赔钱?
白老太婆厉声道:“都是这个赔钱货闹得。要钱找她!”
芷儿笑,“白春花,你奶说你有钱。”
“我没有!”她真要哭了,家里奶当家,其余人不可能有一文钱。
心里还有念想,苏哥儿长的不差,又会念书,嫁给他也可以的!
“没钱?那就按照没钱的方法来。”
让小糖照顾好苏哥儿,芷儿走到白春花面前,一脚把瑟瑟发抖的小可怜踹进了河里。
“啊……救……命……救……”
众人:“……”
吓呆了!
再看芷儿的眼神变了又变,一言不合就敢扔刀子,一言不合踹别人下河……嘶!
这是一个十三岁的丫头?
怕不是疯子!
芷儿拍拍手,一脸无辜:“她不愿赔钱,那就当做没救好了。苏哥儿不救,她就应该在河里。”
众人再一次:“……”
再一想,好有道理的样子。
“救人啊,快救人!”白春花娘歇斯底里。
众人犹豫了。
女人没几个会水的,即使会也不会众目睽睽下跳下去!
男人却怕被缠上。
这犹豫的片刻,还是赶着来的白春花哥哥跳下了水。
差不多前后,疯老伯来了,里正也来了,白家那个族老和三个儿子也悉数来了。
白春花还是被救了起来送了回去,满脸委屈。
这边苏哥儿又倒在了花戈怀里,脚上的伤口已经染红了大片裤腿,血淋淋地很瘆人。
里正在仓子的口述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芷丫头,苏哥儿,你们这原本是好事,救人一命嘛!只是苏哥儿这受伤不重,你也出气了,这件事情要不就到此为止?”
没办法不做和事佬,这个白老太婆他得叫一声婶子,本家!
白族老也想自家孙女和苏哥儿攀上关系,可也知道那是白想!
苏哥儿那个大有来头的师傅是芷丫头舅舅!
一句话没交代,老太婆就给他捅炉子!真是瞎胡闹!
听里正如此这般说,也跟着道:“芷丫头,老太婆妇道人家见识短。”说罢看了一眼苏哥儿血淋淋的裤脚,“一会儿让老大家的给苏哥儿逮一只老母鸡补补。”
芷儿笑了笑,道:“白爷爷,您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族老,爹娘在世时也是很尊重您的,说您老明事理。我们家苏哥儿舍身救人却被倒打一耙,真是……”
说到这儿,自然气愤难忍:“真是让人心寒!还好,苏哥儿是读书人,能想开!可正是读书人……您老也知道,读书人的身体多重要!但凡有残缺,是万万不能参加科考的!”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朝廷确实有明文规定!
“可怜我们爹娘早去……苏哥儿就是我们一家希望,万一他腿……我该怎么办啊!”
一脸心有戚戚的样子,一下子引起了大家共鸣!
可不是吗,白家兄弟夫妻双双离世,留下他们两个孩子够艰难的了!
芷儿长的好看,本是明眸善睐,这会儿眼圈一片水雾,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白族老家真是欺负人!
里正看了一眼白族老,道:“也是我今天下地回来晚了,百里公子的请求没做好啊!”
不止百里公子,还有县令!
这芷丫头一家可不能得罪!
白族老显然接受到讯号,在心里骂了自家老太婆一百遍,又道:“芷儿说的是。老白家做不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儿,老头子我出十两银子,给苏哥儿抓药。”
疯老伯已经在芷儿的示意下给苏哥儿包扎好伤口,只是苏哥儿一张脸还是雪白。
芷儿担心苏哥儿伤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懒得再扯,看一眼心有不甘的白老太婆,扭头回去。
里正叹一口气,摆摆手让大家散了。
还是花戈背苏哥儿回家,一到家,芷儿急吼吼扯掉了苏哥儿绷带,细看伤口。
再三确定无大碍之后,又给他包扎好。
白族老办事儿爽快,一只老母鸡和十两银子送来。
白春花娘扫了几眼小院,依依不舍。若是春花嫁过来……
“我们家不欢迎你,你快走吧!”小糖防备地盯着她,像一头发怒的小狼崽子。
白春花娘吓了一跳,讪讪离去。
“花大哥,谢谢你!”刚刚芷儿是真的吓到了,苏哥儿不会水啊!
“嗨!芷丫头还跟花大哥客气啥!”
晌午花戈不愿意留下吃饭,带走了芷儿炒的葵花籽。
苏哥儿小心翼翼盯着芷儿,她为啥不再看自己?是不是生气了?
心里不停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怕芷儿生气。
只见芷儿慢条斯理地去了菜园子,刚想起身余光瞥见脚上绑带,悻悻然坐下。
他若是敢起身去菜园子,芷儿估计真不会原谅他了。
她对他的身体看的很重。
“姐姐!”小糖蹦哒着追上去。
一大一小两只从菜园子出来去了水井边,在亭子里摘好菜又进了灶屋,全程没看他一眼,一个眼风都没有!
苏哥儿有点儿委屈。
又从头到尾捋一遍,看看自己哪些地方做错了。
饭好了,芷儿把桌子搬到苏哥儿跟前,也给他洗手夹菜,就是不说话。
看他给她夹的菜也吃了,心里多少松一口气。
“小糖,一会儿你去学堂给哥哥请个假。”苏哥儿这样子是不能上学了。
“好的,姐姐。”
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太阳很大。知了不知疲倦地在头顶喧闹,闹地苏哥儿心烦意乱。
芷儿又进了灶屋,半响不出来,他急。
插上大门,芷儿端了一盆水过来。苏哥儿脚上有伤,不能泡澡,只能擦洗一番。
“衣衫脱了。”
苏哥儿了然,这是要洗澡。从河里出来,他其实不脏的,为啥要洗?
也不敢问。
小脸涨的通红,别别扭扭脱衣服。想说自己洗,芷儿板着小脸坐在一边,不敢反抗。
好不容易脱完,出了一身汗。
芷儿执起毛巾给他擦洗,少年才十岁,身板很是稚嫩。幽潭雪莲和白蛇洗髓伐骨,加之他习武的原因,单薄的身板很是紧致结实。
面前就是一个小孩,她没有任何旖旎想法。
苏哥儿一个人沉浸在害羞中不可自拔,芷儿发现,眸子里溢满了星星点点笑意。
小屁孩,还害羞!
发现芷儿笑了,苏哥儿提起的心反而慢慢落了下来。
洗完上身,苏哥儿死死捂住亵裤,说什么要自己擦洗。
芷儿无法,只好转身去了后院,再出来小家伙已经干干净净坐在那里。
芷儿又给他洗了头发。
洗完头发去洗衣衫。
等一切忙完,苏哥儿想叫来芷儿聊聊,不曾想人家又出去了。
葵花砍掉,种上油菜籽。
她就喜欢自己家门口鲜花灿漫、热热闹闹的样子。
一直到晚上吃过饭,苏哥儿还是没能找到机会和芷儿说话,不由得心内落寞。
看来,这一次芷儿是真的很生气,不会轻易原谅他了。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闹别扭,苏哥儿很难受。
有浓浓的、说不上的恐慌铺天盖地袭来,丧气地耷拉下脑袋。
芷儿轻叹一口气,幽幽问道:“知道错哪了?”
苏哥儿闻言犹如天籁,猛地抬头,芷儿愿意和他说话啦!
一双眸子亮晶晶。
芷儿眼睛晃了一下,真是个小妖孽!怪不得那白春花会看上他。
“知道了。”
芷儿不吭声儿,等他继续。
“不该自不量力,自己水性不好去救人,结果弄伤了自己。”
芷儿挑眉,水性不好?
他会水?!
不过这个档口没出声儿,听他继续。
“那白家赖上自己,让芷儿操心了。”
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赖上他!这是一次深刻的教训,以后再不会出手做烂好人。
一切除了芷儿的女人都是老虎!
第98章 ,知道错了?
等了半响,苏哥儿不再说话,芷儿才道:“救人不是不可以,可舍身救人就是蠢之又蠢的行为!爹娘养你长大,姐姐细心呵护,身体就是这样让你糟蹋的?你对得起爹娘,对得起我?”
她的语气不太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留着姐姐怎么办?再嫁人?”
闻言,苏哥儿倒吸一口冷气。
想想就觉得不能呼吸!
“你若是在水底磕了脑袋,傻了疯了,看我嫌不嫌弃你!若是磕残了,我就把你扔到山上喂野兽!”芷儿恨恨道。
小糖坐在一边傻眼了,以后他可不能轻易出手。
他不想傻不想残!
苏哥儿弱弱道:“我现在有了武功,即使水性不好,也不会轻易丧命致残。”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芷儿火气蹭蹭往上冒。
心里重复一百遍,这是弟弟是小相公,亲的!才堪堪把火气压了压。
“很有理?”
话语带着火星,烫的苏哥儿一个机灵,不敢再接茬儿。
“请你看看自己脚脖子!是怎么受伤的?啊?”越说越压不住火气,“还敢把伤口往狠弄,血淋淋一片!行啊,白苏同学,你很有主见,很不怕死,很厉害嘛!”
边说边戳他脑门,不一会儿,红彤彤一片。
苏哥儿鹌鹑一般,不敢出声,不敢反抗。
是他错了!
“还有,那白春花谁啊?值得你为了避嫌,把自己弄伤?”从小糖那里推断出来,苏哥儿肯定为了避免和白春花亲密接触,让她挣扎过度,自己才伤了脚。
苏哥儿抬眸,见芷儿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暗搓搓吞下了话语。
“想说啥?男女授受不亲?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流言蜚语,任凭自己受伤?你撇的清?从你下河那一刻开始就撇不清!”
“流言蜚语猛如虎没错,可那是对待懦弱之人!强大的人不会介意这些的,也不会被这些中伤。”
说完这些,去看小糖:“小糖懂不懂?”
小糖点点头:“嗯,姐姐,我要做一个强大的人,保护姐姐!”
芷儿很欣慰,摸了摸他脑袋,“现如今,小糖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姐姐,知道吗?”
小家伙武功不错,心性还不成熟,以后她也得盯紧了他。
“我知道啦姐姐,我很乖的。”
“小糖真棒。”
默默看着一切的苏哥儿:“……”
芷儿目光扫过来,苏哥儿连忙点头:“芷儿,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说也说了,骂也骂了,面对小正太委屈吧啦的眼神,她也没法再端着了。
恨恨地捏了捏他脸蛋:“还疼不疼?”
苏哥儿一副明明很疼,却舍不得她难过的隐忍模样:“不疼。”
芷儿蹙眉,这就是还疼?
莫不是她的止疼药抹少了?
着急道:“我看看。”
小糖瞪了一眼苏哥儿,哥哥骗人!哥哥无耻!
又抹了药之后,芷儿苦口婆心:“要相信姐姐,这点儿子事儿姐姐能处理,用不着你自残,明白?”明明没那么严重,白老头去了之后他的伤口才更严重的。
苏哥儿很乖巧,“嗯。”
“什么时候会水的?”
“看过别人游。”
芷儿:“……”
芷儿最终还是舍不得气太久,主要是不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咳咳……
一场别扭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苏哥儿在家养了两天就去了学堂,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的被堵了。
来人支支吾吾说想要他负责。
苏哥儿大骇,一个旋身,不见人影。
小糖跟着闪人。
心有戚戚,女人,真可怕!
白春花眨眨眼睛,不明白为啥人不见了。只好咬咬唇,跺跺脚,转身走人。
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苏哥儿负责,她才不想嫁给老头子!
一想到那老头子足够做她爷爷,心里怄得不行!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就得嫁给未来的秀才先生!
上昼芷儿和花戈一起去了镇上,苏哥儿脚才好,不能长途跋涉,就没去。
下昼回来,带去的葵花籽已经在磨坊里榨成了葵花籽油。
苏哥儿和小糖一回家就看到芷儿笑靥如花,心情就这么好了起来。
“姐姐!我回来啦!”小糖奔过去抱住芷儿,扬起小脑袋:“姐姐,夫子说从明天开始放假。”
哦,秋收假。
“好吧,不用去学堂是不是很开心?”芷儿揉他脑袋,很是无奈。
明明很聪明,学得也快,怎么就讨厌读书呢。
小糖眼睛咕噜噜转,最终决定还是不要说谎:“有一点儿开心。”
芷儿敲他脑袋,“只有一点开心吗?”
“好吧,有好多点啦。”小糖撇嘴,姐姐越来越难骗了呢。
两个小家伙不用去学堂,家里就热闹了。
芷儿决定明天去县城晃荡,家里有钱了,不去消费对得起自己嘛!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起床,吃过饭,果断锁门。
秋收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了,勤快的人家背着镰刀和吃的下了地,大多数人家的灶屋上也是炊烟袅袅。
曲水镇没有之前的热闹,很多酒楼茶肆都歇业,伙计奔赴田间地头抢粮食去了。
曲径巷雅斋也冷清不少,只有胖掌柜无精打采地坐在收银台。
“掌柜好。”芷儿声音清脆如黄鹂,胖掌柜瞬间来了精神。
“是芷儿姑娘啊!”打交道久了胖掌柜也知道了芷儿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