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反抗,岂止是以卵击石?
简直是痴人说梦。
祁无涯朗声大笑,已经恢复了方才的从容自若。
他走到谈云谏对面,高傲一笑:“贺帝,你我双方实力悬殊,你又何必负隅顽抗?看在阿烟的面子上,你束手就擒,或许我能留你跟你的手下一具全尸。”
桑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真是心狠手辣又幼稚,还想用这种称呼来离间她和贺赢的关系呢!
他语带安抚,又用口语说:我在。我会誓死保护你。别做傻事。
桑烟心口酸涩,眼里也是一阵发热。
可这个时候,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相反,还会让人软弱。
她眨着眼,把眼泪逼回去,细想着:齐九说得没错。他们现在实力悬殊,要是硬碰硬,他们都不够齐九那边的人当开胃菜。
除非……能找到援手。
桑烟的心沉了沉,环视了整个御花园,看到了长廊那头,正缩着脑袋努力装作不存在的普罗王和普罗王后。
“娜云,我们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
普罗王坐在软榻上。
软塌由着卫兵们抬着。
他发现桑烟注意到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是宫里的瓜果点心不好吃,还是鲍鱼肘子不好啃?
为何要在这里看这么血腥的画面?
他害怕。
一刻也不想多留。
普罗王后拽着他的衣袖,温柔安抚:“王上,我们再看看。”
他们躲不了一辈子的。
九爷已经开始对王上不满了!
若是解决了这件事,怕是下一个要动手解决的就是他们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不远处传来嘲笑声。
原来是谈云谏在笑。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笑个不停,还指着祁无涯说:“你还真是愚蠢啊,想我谈云谏,粗人一个,你竟然还真的信了我是皇帝。”
祁无涯脸色乍变:“你不是贺赢?”
“当然不是。”
谈云谏挑眉嗤笑:“我大贺皇帝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小人,何须他亲自出马?想知道我为何知道梵音花吗?那是因为早在登岛之时,皇上就已经告知了我你的阴谋诡计。”
祁无涯眯了眯眼,想在谈云谏脸上看出端倪。
可面前的男子,眼里满是讥诮和恨意。
刚刚还说要他还江刻的命?
祁无涯想到这里,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在全州,江刻离开后,那个来杀他们的人!他是江刻的旧交好友!
“祁无涯,你放着好端端的北祁九皇子不做,来这普罗国做财政大臣,我看你做财政大臣是假,要拿普罗国的士兵和百姓的血,来助你完成你的‘雄心大志’才是真吧?”
谈云谏的声音奇大,响彻整个御花园。
弓箭手和卫兵队几乎都是普罗国的人。
听到这里,眼里都露出几分茫然。
九爷这是要利用他们?
“呵。”
祁无涯听出不对劲,打断谈云谏的话:“天下之争,伤亡本就是情理之中,没有我,普罗国又如何能坚持到今日?”
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灭亡了。
他们该感谢他才是!
桑烟听到这里,一颗心也沉了沉:齐九这话说得不假。他在普罗国百姓的心里,地位恐怕比普罗王还重要……
可重要归重要,却不是绝对信仰的存在。
信仰尚且能被推翻,更何况是一个披着虚假皮囊的狼?
桑烟心中暗暗思忖,该如何改变局势。
贺赢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给谈云谏使了个眼色。
谈云谏会意,继续和祁无涯对峙:“伤亡,那也得有意义才是,像你方才所说,以卵击石,又有何意?我大贺皇帝已经陈兵十万,即将围住王宫,照我说,你们这群人跟着祁无涯,只会是自寻死路,还不如尽早放下武器的好。”
陈兵十万?
祁无涯的瞳孔一缩:怎么可能?他根本没收到消息!他们在诈他!一定是!可若是真的?难怪他们知道他的身份、目的,还敢带这点人上岛?不,不可能!
他见那些卫兵脸上已经流露出惊慌,心里又惊又怒。
但他这人平常太会藏匿自己的心思,脸上看不出半分异样,神情淡漠得像是在赏月似的。
桑烟都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淡定从容。
确切的来说,是疯。
他压根不在乎生死。
果不其然。
祁无涯说话了,眼神带着怜悯:“陈兵十万又如何?我会在他们攻破王宫之前,先把你们给杀了。”
说着,又看着桑烟,脸上笑容温柔许多:“你看,阿烟,你跟了我不好么?明明知道你就在这儿,他都龟缩在后方,不敢亲自来救你,这就是你爱的人?”
贺赢听得心里怒骂:这个疯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挑拨离间!
纵然知道桑烟不会理会,可谁能接受一个男子对自己妻子表达爱慕之情?
正怒着,手上忽然紧了紧。
是桑烟用力握了他的手。
让他宽心。
他的阿烟啊……世界上最好的阿烟啊……
桑烟冷眸看着齐九:“贺赢是大贺天子,他有他的使命,自然该以大局为重。”
她其实无数次祈祷他不要来。
可他来了。
此刻就站在她的身边。
他无愧是她爱着的人。
桑烟眼里灼灼生辉,声音愈发清亮:“齐九,你也有你的使命,看看你的那些卫兵和弓箭手,看看普罗国的百姓,他们信赖你,把你当成了救世主,你真的愿意看到这方净土被战争摧毁吗?”
普罗王已经吓得握紧了王后的手。
九爷要毁灭这些吗?
他不想啊……
桑烟继续试图说服他:“齐九,只要你放我们离开,普罗国依旧是你的天下,何必弄得两败俱伤?”
祁无涯微微侧头,看着面前锦绣华裳的女子,眼里划过一丝迷恋。
不得不说,这个女子是他祁无涯一生当中见过的女子中最特别、也是最让他上心的。
可惜,到了这种时候,她的心里也只有那个只会躲在背后的男人。
得不到吗?
那就毁掉吧!
全都毁灭吧!
齐九闭了闭眼,在桑烟的注视中,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弓箭手,准备——”
真的是个疯子!
“慢着!”
眼见那些弓箭手的箭矢已经搭在弓弩之上。
桑烟顾不得理会齐九,朝长廊那边的普罗王和王后大喊:“你们身为一国之主,难道只能龟缩在那里,看着齐九拿你们和你们子民的性命来做赌注吗?大贺皇帝陈兵在外,只要你们能让你们手下的人放下武器,我以大贺皇后的名义,必说服大贺退兵,以和为贵,甚至能帮你们除掉齐九,让你们掌握实权!”
听桑烟讲出这番话,普罗王和齐九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普罗王全因为害怕。
这个女人怎么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他的命、他的命可都是九爷给的呀……
事到如今,只能一搏。
“你身为普罗国的国王,保护你的子民,就是你的使命。难道你忍心看到你的子民,惨死在乱战之中?”
声音铿锵,响彻天际。
还嫌不够。
桑烟指着脸色铁青的祁无涯:“在你们眼里宛若天神的九爷,不过就是北祁的落魄皇子!他给你们的利益,如何能与大贺皇帝相比?”
贺赢听到这里,也附和:“是这个道理。且不说你们是否投靠北祁,如今北祁战事节节败退,早已势微,你们又何必弃明投暗,成为祁无涯的爪牙?”
隔着人群,桑烟跟贺赢都直直看向普罗王,使用怀柔政策。
桑烟继续劝说:“王上,你与王后伉俪情深,等城墙被攻破,难道你忍心看她遭受国破家亡的痛?”
王后对普罗王而言,是依赖,也是支柱。
她只希望,这个窝囊的普罗王,肯为了自己的王后勇敢一回。
可惜——
“你闭嘴!”
普罗王见她又看着自己,吓得连忙呵斥。
他很怕祁无涯迁怒于他,以为他有异心。
他连忙拉着王后的手,目光坚定:“娜云,你别怕,九爷会保护我们的,你信我!”
王后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摸了摸普罗王的头,像是看自己的孩子,轻声说:“王上,娜云自然是信你的。”
“那就好……”
普罗王松了口气,把王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他喃喃着,也不知道在劝慰王后,还是宽慰自己。
王后戚戚然一笑,眼神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个女人,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韩沉比祁无涯还生气。
他怒气冲冲,剑指桑烟,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但被祁无涯制止了。
他对于桑烟的离间之词,大笑出声,还鼓起掌来:“桑烟,你总是让我这么意外,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策反普罗王。只是,你以为这普罗国做主的是谁?”
他话锋一转,眼里迸发狠厉的杀意:“是我祁无涯!放箭!”
他已经看够她为大贺这么不要命了!
一声令下。
箭雨铺天盖地袭来。
他从来都是穷途末路的疯子。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她一起!
“小心!”
桑烟惊叫着提醒。
现在根本无心去看祁无涯。
万箭齐发!
贺赢闪身挡在桑烟面前,手中长剑飞舞,看得她心惊肉跳。
这么多箭。
他们这么点人怎么应付得了!
眨眼间就有两人中箭身亡。
“新元,小心——”
她不敢叫贺赢的名,只敢叫他的字。
“别怕。”
贺赢柔声安抚,趁着打下一拨攻击的间隙,又将桑烟往身后拉了拉。
他高大颀长的身躯彻底遮挡住她纤弱的身子。
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你带她先走。”
谈云谏眼见那些弓箭手已经搭好箭,大喝着指挥。
贺赢艰难应付那些攻击,余光瞥了谈云谏一眼。
谈云谏身上的皇袍已经被箭矢划破,身上斑斑血痕,惨不忍睹。
但他双眼通红,一次次试图杀向祁无涯。
若是眼神能杀人,祁无涯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我们先走。”
贺赢看出谈云谏的目的,拉着桑烟撤退。
“想走?”
祁无涯视线落在他抓着桑烟的手上,怒喝道:“把他的手给我剁下来!谁砍他一刀,我一刀赏黄金万两!”
这个女人。
即便他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那些卫兵听到赏金,瞬间发疯,全拿刀持剑朝贺赢砍过去。
就连那些弓箭手,也都对准了他。
桑烟被贺赢护在身后,且战且退。
可敌人实在太多了。
一拨才过。
后面的人又涌了过来。
她该怎么办?
桑烟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余光所及,贺赢面色惨白,手上招式也渐渐慢了下来。
人太多了!
他早已经筋疲力尽。
噗的一声。
从右侧长廊不知何时来了几个卫兵,长剑捅进了贺赢的肩膀。
那长剑拔出的一瞬间,鲜血喷洒在桑烟的脸上。
贺赢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双臂沉重,头晕目眩,身体晃了几晃,全靠剑撑在地上,才没有倒下去。
桑烟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惨白着脸,想用手去堵他肩膀的伤口。
“你受伤了,别动……求求你……”
但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而他还在拼力厮杀。
只为护她性命无虞。
“小心!”
桑烟眼见他的血越流越多,失控大叫,随后拼了命一般,拦在了他的面前。
祁无涯已经跟了过来。
他手里也拿着剑,正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桑烟。
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祁无涯。”
桑烟低声叫他的名字。
她的脸上沾了不少血,模样狼狈而凄美。
那双通红的眸子更是明亮骇人。
她说:“你放了他们,我是你的。”
她终究是失败了。
普罗国的百姓,已经是祁无涯的傀儡。
“阿烟——”
贺赢震惊地抓住她的胳膊,刺激攻心,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
“放了他们?”
祁无涯温柔而悲悯地看着她:“阿烟啊,若他不是贺赢,我确实可以放了他们。但他是贺赢,你让我怎么放了他?”
他筹谋一切,就是为了杀他啊!
这天下,能与他做对手的,也就他了。
贺赢没有子嗣,一旦殒命,大贺必乱,那时,天下谁与争锋?
“你、你……你知道了?”
桑烟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贺赢倒是沉稳,没有显露一丝慌张,只是把桑烟再度拉到了身后。
他没有理会祁无涯,抬手给桑烟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动作小心翼翼。
眼神温柔带笑,像是在让她放心。
祁无涯看着他的动作,妒忌上头,满眼鄙夷道:“贺赢,你看到没有?你就是个废物!最后你的女人,还是要来求我!”
他早该想到的!
贺赢怎么会不来?
而桑烟,这个他碰一下都觉得恶心的女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被一个侍卫拉手?眼神还这么深情?
桑烟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起初他只是猜测这个侍卫身份不一般。
或许是桑烟的旧友。
直到看到因为他受伤,她居然站出来主动示弱?
这个猜测便肯定下来。
真是有意思。
这群贺国人,把他祁无涯当傻子耍着玩啊!
“贺赢,你也算深情,愿意为一个女人涉险。”
祁无涯怒极反笑。
贺赢目光沉沉看着他。
他分明已经受了伤,可眼里的傲气和凛冽的寒意,依旧令祁无涯不敢小觑。
早听闻大贺皇帝贺赢面容英俊不凡,气质更是超凡。
今日一见,倒不似假话。
真的早该想到他是大贺皇帝!
不然也不会被那个冒牌货愚弄!
毒素在贺赢的体内蔓延。
他忍不住咳出一口黑血。
“贺赢,你怎样?”
桑烟看他不停吐着黑血,声音颤颤:“你怎么、怎么中毒了?”
祁无涯笑道:“我来说说吧,这毒还是我的杰作呢。”
他出海前,猜测贺赢会来全州,便留下二十杀手和一瓶蝉心。
蝉在钻出地面前,要埋伏地下多年。
此毒便是如此,并不当时要人性命,而是埋伏伤口处,让伤口永不愈合,时时受腐肉流血之苦。
“若我没猜错,你的伤到现在也没愈合。”
他那时想着杀不了他,也让他生不如死。
没想到他能扛到现在。
还带着毒伤,亲自来救人。
“卑鄙!”
桑烟扒开贺赢的衣服,果然看到左胸拳头大的伤口,周边一圈黑臭的腐肉,特别可怖。
她看的心疼,眼泪汹涌:“祁无涯,我恨你……你、你把解药给我……”
她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滴落。
太痛了。
她痛得直不起腰了。
贺赢扶起她,温柔含笑:“阿烟,你别担心。我没事。这伤就看着可怕。一点不疼的。”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现在不是在生死关头,而是在与她闲话赏月。
“怎么不疼?怎么不疼?都是我。是我害了你。”
桑烟哭着捶自己:“我还害了江刻。我是克夫命啊。”
“别这么说。与你无关。他要杀我,没有你,为着天下,也要杀我。”
贺赢擦去她的眼泪,安慰几句后,看向祁无涯,笑了:“何必杀来杀去呢?祁无涯,你在北祁根基不深,便是杀了朕,也不过是为你的哥哥做嫁衣裳。所以,还是跟朕合作,先拿下北祁,如何?”
第168章 英雄
桑烟听贺赢这么说,慌乱的心情稍稍平复:她怎么忘了这个?北祁太子和祁无涯不合,用这个诱饵,来说服他,或许——
“呵,想用那个废物的命来换你们的命,你们太高看他了!”
祁无涯声音冷冽,眼神讥诮。
桑烟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太小看祁无涯了:如他这么自负的男人,怎么会接受贺赢的帮助?
“贺赢,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痛恨的人是谁吗?”
祁无涯卷起衣袍一角,慢条斯理擦拭长剑上的血。
随后,踱步走到了贺赢面前。
“比起祁律那个废物,我更想要你的命!”
比起贺赢。
祁律算什么东西!
留他坐在太子位上,不过是暂时不愿意跟那个废物争罢了。
“所以,受死吧!”
祁无涯陡然发难,长剑袭去。
贺赢早有准备,一个侧身,躲开了祁无涯的进攻。
这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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