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伤透了心。
他说:“所以,我的心不是铁做的。所以,桑烟,我爱你。”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普通男人。
这个普通男人被伤得千疮百孔,依然没有放弃所爱。
这何尝不是一种爱的证明?
“桑烟,你没有资格否定我对你的爱。”
他收敛着情绪,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继续说:“你甚至都没有资格说我对你的爱比贺赢少。”
桑烟听着他的表白,还是轻飘飘的轻慢态度:“祁无涯,你错了,我不否定,我只是不接受。”
祁无涯语塞了。
他哪里是一拳捶在了棉花上?
他是一拳捶错了地方。
她不否定,她只是不接受。
呵,多么轻巧的一句话,却伤人至心肺。
她知道他爱她。
但她不爱他。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爱他。
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这场他抢来的爱情博弈,他忘了一件事,他自始至终就没有参与博弈的资格。
真傻啊。
他跃跃欲试,不知早已出局。
祁无涯很聪明,唯独在感情上,一条道走到黑。
“我会让你接受的。一天,一月,一年,十年,桑烟,我耗得起。”
“……疯子!”
她拿疯子毫无办法。
青雾不同。
她对疯子是有办法的。
大贺皇宫
天晴了,雪化了。
天气异常的冷。
这种冷似乎能浸入骨髓。
贺赢拢紧被子,还是压不住那股冷意。
桑烟啊。
怎么就让他发病了?
他看着双手上还没消下去的红疙瘩,脑海里又闪现出刚刚触碰她的画面:其实他还没碰到她的手,红疙瘩便从他的双手蔓延到了脖颈。
哪里不对。
就在他起疑的那一刻——
“我都说了,我是克夫命。”
青雾已经了解了贺赢的怪病,也知道了桑烟不会让他发病,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只能往克夫命上扯。
“皇上,把我废了吧。”
青雾冷着脸,自请废后。
不过,她说这话是有原因的。
从贺赢前晚发病开始,他像是跟自己的病杠上了,一次次试验,单是今天,就被要求碰他三次了。
他简直自虐一样,身上的红疙瘩起了消,消了起,反反复复没个尽头。
就是个疯子!
她也怕了这疯子,就想着釜底抽薪,断掉他继续试验的念头。
于是,她做出受伤且无奈的样子:“皇上,何苦呢?我现在克你至此,就把我废了吧。”
她相信他不会废了她。
她也不想被废。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他接受——她碰他,他会发病的事实。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事废了你?阿烟,你别这么想。”
贺赢顶着满是红疙瘩的脸,忍着抓痒的冲动,柔声哄着:“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你要是害怕,就回侧殿去。洛女医研制的药膏很好,一会就能消退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形容可怖,便拿手遮挡着。
青雾看他这样,觉得他可怜又可笑——堂堂帝王这么爱一个女人,已经是爱到懦弱了。
她一面看不起他,一面又沉浸其中,还生出玩弄他的恶劣心思:“我没害怕。就是不想见你受苦。如果你不想废我,就别再让我碰你了。”
“不、不……”
贺赢眉头紧锁,纠结了一会,还是点了头:“好,就暂时吧……后面试药的话,还是需要你碰我的。”
他也想碰碰她。
哪怕就牵牵她的手。
哪怕代价是发病的痛苦。
“阿烟,我爱你啊。”
他压低声音,语气委屈又偏执:“什么都阻止不了我爱你的。”
青雾听了,就看着他笑:“我知道。”
她扮演桑烟久了,或者说看到了贺赢对桑烟无可救药的深情,现在已经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她自信顶着桑烟的脸,可以为所欲为。
但大臣们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当得知“桑烟”碰触皇帝,皇帝会发病,大臣们对她的反对声就更大了。
他们纷纷跪在清宁殿外请旨废后:
“桑氏女天生不详,如今又让皇上发病,乃是上天示警啊!”
“对,从不让皇上发病,到让皇上发病,这般变化,定然是她其身不端,福泽尽丧!”
“还望皇上明察,爱惜龙体啊!”
“皇上,您清醒点,废后吧!”
殿外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
贺赢躺在床上,安静听了一会,下令道:“让他们进来。”
青雾见此,便告退了:“皇上忙吧。我先回侧殿了。”
她这时候离场,是给贺赢处理大臣的机会。
那些大臣早该砍几个了。
她不想在场,到时候贺赢要杀人,她又要伪装桑烟的性情,表达圣母心,为他们求情。
所以还是躲着点看戏好。
“嗯。你去吧。”
贺赢没有阻拦她的离开。
他也不舍得她当面听大臣们说废后的话。
“参见皇上——”
大臣们陆续进来,下跪行礼。
贺赢这次没像以往那么情绪激烈,而是叹息着直入主题:“众位爱卿,朕死里逃生,不是为了听你们说这些话的!”
大臣们见此,几乎椎心泣血:“皇上三思啊。”
贺赢抬手让他们起来:“朕已三思许久。你们应该知道,事关皇后,朕从无妥协。”
他的言语强势中透着几分体恤的温柔:“今儿的天实在冷,朕与你们感同身受,便不想你们在殿外跪着受冻。都回去吧。朕已好了很多,不日会上朝。”
他这番话温柔有力,比之过往的雷霆震怒更为撼动人心。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退下了。
皇帝今天有些奇怪,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人情世故,成了仁爱宽厚的君父,竟然还关怀他们了。
他们哪里知道贺赢是跟他们斗累了?
只想说些软话,尽快打发了他们。
等他们一走,他就冷了脸,问裴暮阳:“皇后碰触朕,朕会发病的事,谁传出去的?”
裴暮阳知道他是想为皇后出气,唯恐连累无辜,便劝道:“皇上,这事儿瞒不住,大臣们也是关心您的安全。”
贺赢嗤笑:“你别为他们说话,他们是关心朕,还是想操控朕,朕心里清楚。”
裴暮阳不敢私议大臣的行为,便闭了嘴。
贺赢见他沉默,过了好一会,还是问了出来:“你也觉得皇后是克夫命吗?”
他曾坚信桑烟不是克夫命。
甚至他九死一生,也说明她不是。
可她怎么就让他发病了?
从不让他发病到让她发病,原因是什么?
真像那大臣说的,其身不端,福泽尽丧?
“皇上,快别想这些了。”
裴暮阳不敢说皇后是克夫命,选择转移话题:“只要您早些好起来,便是破了皇后的克夫命。”
贺赢听他这么说,也被点通了,不住地点头:“是。是。是这个理儿。”
但他无法控制自己想多——桑烟怎么就让他发病了呢?
太邪乎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下了令:“去叫钦天监的人来。”
钦天监的楚骏曾为桑烟观相,说是雾里看花,看不分明。
如今他又钻研一些时日,是否大有长进?
楚骏很快被传召而来。
他双十年华,灿若朝阳,但升任钦天监监正后,一举一动越发有威仪:“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来吧。”
贺赢躺靠在床上,招手道:“你过来。”
楚骏低头应“是”,迈步上前。
在离龙床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才停下了脚步。
“皇上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他躬身一拜,姿态恭敬。
贺赢瞧着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一袭蓝白相间的钦天监官服,更显出超凡脱俗的气质。
就是不知他的能力有没有超出从前!
想着,他问:“朕近来诸事不顺,可是紫微星有异动?”
楚骏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忙说:“皇上放心,微臣日夜守着钦天监,紫微星虽有波动,但更加明亮,是吉兆,并无其他异动。”
贺赢听他这么说,放下了心,也转了话题:“你曾为皇后观相,什么都没看出来,朕现在再给你一次。去侧殿拜见下皇后吧。”
他说拜见,便是低调观相,不让“桑烟”知道。
楚骏是个聪明人,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也有隐隐的担忧:“皇上,微臣技艺不精,恐有疏漏,还望皇上包涵。”
他之前就看不出皇后的面相,现在也没自信能看出来。
贺赢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暴君,点头道:“你尽力就好。”
“是。谢皇上。微臣一定尽力。”
楚骏得了皇帝的准话,便一身轻松地去了侧殿。
青雾正一边吃点心,一边看《大和艳情录》。
当然,跟《大和艳情录》在一起的,还有《大和风华录》这本书,相比歌颂两人的书,她还是更喜欢这本讽刺两人的书。
“唔——哈——”
她想笑,但竭力忍住了。
周边还有很多宫人,要注意形象的。
她很小心。
但小心久了,也有纰漏。
洛珊一旁翻看《何家医书》,这是誊抄本,不知是誊抄者的错误,还是写书者的错误,有些药方错误百出。
但可取之处同样很多。
她如获至宝,已经翻看了三天。
这三天,皇后都在看《大和艳情录》,还一直憋着笑。
她很意外,皇帝才脱险,又旧病复发,她这个皇后竟还能笑出来?
真奇怪。
就在她暗觉奇怪的时候——
秋枝发出了惊喜的声音:“皇后,皇后,钦天监的楚监正来了。”
少女怀春总是诗。
秋枝看到楚骏,终于露出了少女的娇羞与喜悦。
洛珊先听出秋枝声音里的异样,看她一眼,接着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气质出众的青年翩翩走来。
她愣了下,没想到宫里还有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
细想一下,她初见崔见清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般卓尔不凡的仪态。
只是男人多薄情,最后只剩下卑劣而狰狞的丑态。
慨叹间,听到男人说——
“微臣楚骏见过皇后娘娘。”
原来叫楚骏。
哪个骏呢?
骏、俊、峻?
无论哪个字,似乎都有杰出的意思。
洛珊放下医书,打量着他——白面红唇,俊眼修眉,眼珠清湛湛,确实是个美男子。
想她从前纵情欢场多年,也没见过这般出色的男子。
楚骏感受到一抹火热的视线,便用余光扫了眼,见是宫里出名的洛女医,不知为何,心里一荡,像是有什么投进了他平静的心湖。
可惜,只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钦天监?”
青雾并不了解大贺的官职,但面上没露怯,淡然询问:“何事而来?”
楚骏躬身一拜,走上前,一边观相,一边回话:“也没什么事……就是皇上刚刚召见微臣,询问了紫微星是否有异动一事,微臣才回了话,这会过来拜见下皇——”
话没说完,脸色一变,吓得后退几步。
这、这皇后的面相!
“怎么了?”
青雾看到楚骏露出惊惧的样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心里也是一揪——什么情况?难道他跟桑烟很熟,看出了自己跟桑烟的不同?
“没、没什么。”
楚骏强作镇定,又上前两步,想着离得近些,观得更清。
可观了好一会,还是那个答案:这皇后的面相……诡异啊!
“没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
青雾压着愤怒与不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到底没忍住,下了软塌去照镜子。
镜子里的脸一如往常的白皙美丽,没有一点裂痕。
所以这姓楚的到底看到了什么?
“皇后好好休息,微臣告退。”
楚骏草草一拜,就转身离开了侧殿。
他几乎是跑回主殿的。
很失态。
洛珊瞧出几分异样,难得地来了好奇心,就拎着医药箱过去了。
楚骏一进去,就跪下了。
贺赢看得皱眉:“怎么了?皇后面相如何?”
楚骏神思恍惚,久久难言。
贺赢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才催促:“楚骏,如实说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楚骏满眼纠结,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那皇后的面相……
不该啊!
难道是他看错了?
“楚骏!”
贺赢急得坐起来:“快说!无论你看出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楚骏确实怕皇帝怪罪。
如今得了皇帝的保证,才犹豫着小声说了:“皇上,微臣之前观皇后面相,如观一团迷雾,如今皇后面相,一览无余。这绝非微臣技艺见长,而是……皇后……皇后面相大变啊!”
贺赢觉得他说了一通废话,气道:“别卖关子了,直接说结果:皇后面相怎么了?大变是什么意思?她到底什么面相?有何不妥?快说!”
楚骏在他的连声催促中,说了出来:“皇上,皇后面相……卑贱且短命。”
“什么?”
贺赢惊得瞪大了眼睛:“你刚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听错了——桑烟出身桑府,是嫡出的大小姐,如今更被他封为皇后,怎么可能卑贱?还短命?
“放肆!是谁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那些大臣?”
他不信楚骏的话,只觉他是被人收买了。
楚骏料到皇帝难以接受,便举手发誓道:“皇上,微臣绝无欺瞒,如有对皇上、皇后不敬,便让微臣后半生卑贱且短命!”
“闭嘴!”
贺赢一时心乱如麻。
同样心乱如麻的还有秋枝。
秋枝是跟随洛珊一起来的。
两人就站在殿外,因为一个是皇后的心腹,一个是皇帝的主治御医,进出都没有人阻拦,然后就听到了这惊人的言论——皇后竟是卑贱且短命之相?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后退一步。
可秋枝后退时,才发现自己腿软了。
一个踉跄,发出了声音:“啊!”
这就引起了殿里人的注意。
贺赢看到她们两人,皱眉大喝:“滚进来!”
他并不想其他人知道这事!
可还是被人知道了!
“皇上息怒。也许是微臣看错了。”
楚骏见有人要倒霉,就想着改口缓和下氛围,其实内心很肯定自己没看错。
那皇后的面相确实一览无余,是卑贱的奴仆相。
他考虑皇帝的心理接受程度,已经美化了一部分。
“你定是看错了。再去看。”
贺赢冷着脸,把人赶回去。
楚骏也很配合,爬起来,又寻了个借口,去了侧殿。
他刚刚太恐慌了,看错倒不至于看错,但似乎没看全。
确实需要再看一次。
“你们两人倒是出现的巧。”
贺赢这会心情极差,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两人,言语冷漠而讽刺。
两人低着头,以防灭口,纷纷说了自己的理由。
“微臣来给皇上换药。”
“皇后让奴婢来瞧皇上的病痊愈了没。”
两人的理由合情合理,看似没有一点瑕疵。
但贺赢一点不信。
他盯着两人,阴恻恻地呵笑:“时间赶得真巧。楚骏才从侧殿过来,你们就来了。当朕是傻子不成?”
侧殿亦然。
青雾坐在软榻上,一眨不眨地瞧着面前的人,脑海中则想着他的话:微臣刚刚失态,特来给皇后赔个不是。
现在他的样子,可不像是来赔不是的!
青雾越想越揪心:眼前男人到底想干什么?秋枝怎么还不回来?她让她去打听消息,都打听了什么?
楚骏不知“桑烟”所想,就站在她面前,无声地观着她的面相。
确实是卑贱且短命之人。
甚至人品也是虚浮伪善之徒。
这跟皇后之前的形象差距太大。
犹记得师傅万彰也为皇后观过相,如果她非良善之人,他一定能观出来。
现在这是怎么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紧皱眉头,嘴唇紧抿,久久想不出个所以然。
“放肆!”
青雾被他看的心慌,不由得低喝道:“你这般直视本宫,是大不敬。来人!”
她莫名有一种危机感——要杀了他!就是现在!
“皇后,您怎么了?”
宫人们上前等候指示。
青雾咬着唇,纠结着要不要杀他。
她扮演的桑烟是个圣母,从没跟宫人说一句狠话,更别说杀人了。
会崩她的形象吗?
会引起怀疑吗?
她瞻前顾后,拿不出主意。
宫人见她面色仓惶,眼珠子乱转,直觉她怪异,却也不敢多想,而是轻声询问:“皇后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御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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