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上锁,他只能从窗户扔进去。
啪嗒一声,刚好砸在林婉月脸上。
已经是深夜,凉了气的馒头比石头还硬,把林婉月砸懵了。M..coM
要是搁以前,这种馒头给狗吃都嫌,但现在饿了两天,饥肠辘辘的林婉月哪还顾得上,抓起来囫囵往嘴里塞。
馒头又干又硬,她吃得又急,不小心被呛到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贺启轩心如刀绞,婉月何时受过这种苦?都是沈宁害的!
林婉月差点被呛死,喘着气道:“启轩哥哥,王爷怎么样了?”
贺启轩不想她担心,只得委婉道:“王爷情况凶险,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王爷的。”
“凶手找到了吗?”林婉月着急道:“到底是谁要杀王爷?”
“听说是职业杀手,这种组织神出鬼没,庞将军他们还没查到明确的线索。”
贺启轩有多少斤两,林婉月经过这段时间再清楚不过,光是从他迟疑的声音就不难猜出,王爷凶多吉少。
林婉月跌坐在地,整个人怅然若失。
怎么会这样?明明不是该是这样的!
呛咳声引起响动,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怕给林婉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贺启轩不敢久留,“婉月你要撑住,我已经递信给宜妃娘娘,沈宁她嚣张不了多久的。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再来的。”
只是不知为何,信都递出去两天了,宜妃娘娘始终没有露面。
贺启轩心烦意乱,借着夜色掩护离开。
林婉月坐在黑暗中,眼中闪着怨毒的光。
她不能认输,就这样任由沈宁拿捏磋磨,一定要好好活着,才有机会置那贱人于死地。
眼睛,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饿了两天,一个馒头连塞牙缝都不够,她端起馊臭的饭菜,忍住恶心往嘴里塞。
沈宁,今日她所遭受的一切,他日必将千百倍奉还!
白天夜多了,晚上睡不着。
竹青陪着主子,趁机报喜道:“小姐,我只是稍微放了点风,那些下人就揣测起来,不但给林婉月送馊臭的饭菜,还往里面偷偷吐口水。”
吐口水?听着都觉得恶心,但林婉月确实值得拥有。
沈宁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起码她还有口吃的,自己当初被扔到废院可是自生自灭,林婉月还想用乌头碱送她上路。
当然,沈宁也想以牙还牙。
不过,这种做法太过愚蠢,突然被人拿捏把柄,她还有更好的办法。
林婉月不是爱惨了萧惟璟么?那就陪着他作伴呗,生生死死永不分开!
沈宁做好心理建设,随时都准备着。
然而,反派就是命硬的厉害,要是搁别人都吃席五六回了,他愣是强行撑着。
谷御医每天都来,治疗方案一换再换,庞德松等人生生熬瘦了两圈。
初九跟十一轮流蹲守,像只委屈巴巴的狗狗,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可怜,哀怨,忧愁。
好在,他们没有萧惟璟的胆子,不敢强行闯她的房间,沈宁继续躺尸装死。
数日之后,宫里突然乌泱来了一拨人,不仅来了好几次医术高超的御医们,连太医院正都亲自光临。
沈宁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强行拖着病躯去玉清轩……
御医们在房间诊治,庞德松等人在院里等着。
跟前几日的担忧焦虑不同,他们个个神情愤恨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骇人的煞气。
沈宁心生诧异,“可是王爷病情加重?”
庞德松紧紧箍住拳头,咬牙道:“蒙军突袭北境,我军已连败两仗,如今王爷重伤昏迷的消息走漏,蒙军连夜在边境不断屯兵,极有可能会全线大战。”
沈宁,“……”
这就难怪了,这几天只有谷御医进进出出,现在却突然来了专家团。
看来,萧惟璟死不得。
蒙国屯兵不发,既是蠢蠢欲动的试探,更是怕萧惟璟咸鱼翻身,事后发疯把他们打回姥姥家。
眼下萧惟璟被架空,接管北境的是皇帝心腹,从西南边陲调过来的,虽有领兵之才但远不如萧惟璟出类拔萃,否则也不会连败两仗。
但萧惟璟元帅头衔还在,皇帝随时可以让他出征,蒙军心中有忌惮却又不愿放过机会,故而才紧急屯兵。
兵贵神速,只要萧惟璟嗝屁,他们将第一时间挥师南下。
所以,皇帝不想吃席了,甚至不惜任何代价保住他的性命。
突然理解了,庞德松他们为什么义无反顾跟着萧惟璟揭竿而起,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只是这一次,更让他们心寒而已。
很快,太医院正带着御医出来,见到沈宁时怔了下。
他曾到丞相府治过她那半张毁容的蛤蟆脸,小姑娘说话结巴害羞,后来得知脸无法医治,顿时变得嚣张跋扈,如泼妇发疯般薅他头发,牙尖嘴利问候他的祖宗。
故而,他才诊断她患有失心疯。
如今再相见,她的蛤蟆皮居然治好了,重新恢复昳丽容颜,宛如玉芙蓉出淤泥,美得惊心动魄。
经他判断的,向来没有偏差,但偏偏沈宁的脸治好了,这无疑在打院正的脸。
不过能坐到这位置的,心胸没那么狭隘,他上前向她行礼,“晋王妃。”
沈宁神情担忧,“敢问院正大人,王爷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但请晋王妃放心,我们太医院必会竭尽全力,保住王爷性命的。”
沈宁暗忖,他们确实要努力了,否则萧惟璟一旦嗝屁,北境百姓将深陷战祸之乱,指不定皇帝会先砍了他们的脑袋。
连院正都束手无措,庞德松等人更惊慌。
“王妃,你真的没办法救王爷?”韩青连着几天没合眼,胡子邋遢的,眼睛全是红血丝。
沈宁用帕子抹眼,哽咽道:“王爷受上天眷顾,以前那么凶险都闯过来了,这次也会化险为夷的。”
韩青他们不相信命,更不相信老天爷,他们只相信王爷,相信事在人为。
可现在王爷倒下了,他们居然下意识将希望寄托在王妃身上。
毕竟,王妃是个很厉害的,会做面条,会做轮椅和假肢,更有独创的外科器械跟麻沸散,还屡次救治过王爷。
以前可以,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望着一双双炽热而无措的眼睛,沈宁轻声嗟叹,“韩将军,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是王爷的妻子,哪有做妻子不想丈夫平安无事的?”
是啊,王妃再尊贵也只是普通人,她才十几岁的年纪,连他们这帮老爷们都束手无措,又岂能苛求王妃呢?
韩青等人惭愧不已,不敢正视沈宁的眼睛。
连着几天,太医院相当殷勤,但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有些事不需要开口,观其神情已知分晓。
沈宁进了萧惟璟的房间,他安静的似乎睡着了,这段时间瘦削不少,下巴长出青色胡渣,但依然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唉,都死到临头了,还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压迫感。
两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似乎经历了很多,又似是黄粱一梦。
沈宁在房间待了一炷香左右,起身去找庞德松。
萧惟璟随时可能会停止呼吸,她言简意赅道:“我与王爷虽说是夫妻,但他对我并没多少情分,倒是跟林婉月情深似海。”
庞德松尴尬,“王爷醉心沙场,并不热衷男女之情,让王妃你受委屈了。”
“我并不觉得委屈,虽说夫妻缘浅,但我既然做了王妃,就得事事替王爷考虑。”
没明白她所言之意,庞德松附和道:“王妃说的是。”
“王爷这辈子唯一深爱过,拿性命保护过的女人,只有林婉月而已。”
“王爷遇刺之事还在追查,虽然还没找到林婉月参与其中的证据,但绝对不可能这么巧合,这事必跟她脱不了关系。”
提起林婉月,庞德松咬牙切齿,“可惜王爷英明睿智,唯独没有识破林婉月虚伪的面孔。”
“事情都发生了,多说无益。”沈宁循循善诱,“王爷情况危急,怕是朝夕之间而已,既然他情定林婉月,不如就让她陪着王爷,以后不管是天上还是下地,王爷都不会再寂寞。”
庞德松震惊,秒懂。
于公,林婉月是王爷爱过的女人,更是害王爷的祸首之一;于私,林婉月毁了阿秀的清誉,这个仇理应要报。
这个贱人,要不是她使手段阻挠,阿秀早就做了王爷的通房,指不定连孩子都生了,哪会像现在这样,王爷连血脉都没有留下。
可恶!必须要她陪葬!
“王妃说得在理,就让她陪着王爷。”省得黄泉路上孤独。
沈宁稍有斟酌,“不过,虽说林婉月是王爷的女人,但到底没有任何名分,这事容易落人口实。”
两人达成协议,庞德松心里痛快,“这个简单,让周管家往林府跑一趟,相信林家会卖晋王府面子的。”
“行,这事便交给庞将军,可不能失了王府体面。”
“请王妃放心,庞某必会办妥。”
送走王妃,庞德松刻时找周管家商议,要他亲自去趟林府,同时找人看住林婉月,以防会出幺蛾子。
总之,她必须陪着王爷走!
当天晚上,几个御医都没有走,颇有通宵达旦之意,众人隐隐猜到什么,心情沉重无比。
刚刚入夜,庞杏秀红着眼过来……
沈宁神情肃穆,特意换了身素衣到玉清轩。
每隔半炷香,御医们就会进出房间,院正神情悲悯,“王妃,我等努力了,但最终无力回天,王爷只怕熬不过今晚,还请王妃早做打算。”
闻言,沈宁落泪,趔趄悲怆。
王爷没了,王妃就是王府顶梁柱,周管家强忍悲痛领下阖府家丁等着安排。
沈宁摇摇欲坠,但时间不允许她过多悲伤,佯装坚强道:“周管家,王爷生死涉及北境安危,殓事不能擅作主张,你让下人们都闭紧自己的嘴,要是哪个不长眼惹出祸来,都小心自个的脑袋。”
周管家颔首,唯命是从。
沈宁走进房间,站在床前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探向萧惟璟的鼻息。
心中有了判断,她带着人往柴房走。
预感到不妙,贺启轩眼皮狂跳,忙不迭追上来拦住沈宁去路,喝声道:“王妃,你要干什么?”
沈宁不说话,冷笑。
庞德松的人冲上来,二话不说捂住他的嘴,麻溜五花大绑。
“呜呜呜……呜……”嘴里被堵的贺启轩拼命挣扎,睁大眼睛死死瞪着她,“呜……”
让林婉月殉葬,庞德松等几位将军都没有意见,而且也拿到了林府文书,贺启轩算什么东西?
“押下去,看守好。”等林婉月上路,回头再收拾他也不迟。
贺启轩被护卫粗鲁拖拽下去,嘴里发出绝望呜呜声。
沈宁踩着夜色,带着家丁来到柴房。
料到贺启轩不会死心,她安排柴房看守两班倒,寸步不离开守着。
见沈宁兴师动众而来,值守的连忙迎上来,“参见王妃。”
沈宁颔首,沉声道:“林婉月呢?”
值守的婆子谄媚讨好,“在里面呢,还剩口气。”
柴房门打开,冲天的臭味扑鼻而来,呛得沈宁连忙捂住口鼻,等味散得差不多才进去。
要不是萧惟璟着急上路,她还想继续养着林婉月,毕竟当年原主关柴房时,可比眼前这待遇还要差。
光亮照进来,耗子吱吱叫着钻进洞里,隐隐可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污垢之人趴在稻草上。
粗使婆子向前,像拎牲畜般将林婉月拎起来,狠狠掐下两个胳膊,“贱皮子,别装死!”
没有直接的害人证据,但流言不断发酵,全府上下都觉得是林婉月害了萧惟璟,她就是个害人的扫把星!
在她入府前,王爷可是威震天下的战神,在沙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连阎王见了都要绕路走。
可自从带了林婉月这个扫把星回来,不但名誉扫地,还屡次都有生命危险,这次则直接……
她们是王府老人,拖家带口的都指望这差事活呢,如果王爷真的薨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都怪林婉月这个贱人,王爷就是被她克死的!
被关了好几天,吃的东西不干净,上吐下泻的,林婉月骨瘦嶙峋,头发打结满脸脏污,比掉粪坑里的乞丐还不如。
灯光晕暗刺眼,林婉月下意识用手遮挡,谁知又被粗使婆子狠狠拧了几下,凄厉尖叫起来。
待发现干净不染尘埃的女人是沈宁时,林婉月整个人都崩溃了,嘴里发现发出刺耳尖叫,发狂般朝她扑过来,“沈宁你这个贱人……”
不用沈宁开口,粗使婆子薅住她的头发拽回来,恶狠狠骂道:“你这贱皮子,害死王爷还不够,居然还以下犯上冒犯王妃?我看你是活腻了!”
王爷死了?
见沈宁身着素衣,众人神情悲痛,林婉月瞳孔地震,“王爷呢?王爷怎么样了!”
“王爷怎么样了?”沈宁神情冰冷,“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林婉月眼睛发红,牙齿咬得咯咯响,“是你害的王爷,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林婉月,你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沈宁面露嘲讽,“真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蠢货吗?
你明知萧惟璟身中剧毒,却一而再再而三使手段,别说他只有一条命,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你糟践的。
现在好了,你把王爷糟践死了,却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真以为你那些拙劣的把戏很高明?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萧惟璟真要查的话,分分钟都能把你查个底掉,他不过是念着你的救命之恩,才一次次袒护忍让。
可惜啊,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自私自利害死王爷,我只能让你下去陪葬。
放心,他活着没给你名分,死后我给你们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不,王爷不会死的,他不可能死的。”林婉月无法接受萧惟璟的死,意识崩溃的她如疯子大喊大叫,“我没有害王爷,我真的没有害他,只是想要他爱我而已。
是你,是你害死王爷的。..Com
你医术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救他!”
怎么会这样?明明王爷还有好几年生命,只要她阻止他夺嫡就可以避开死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只是想让他爱上自己,放下恩怨跟欲望,避免前世的惨死而已。
她从来没想过要害王爷,这不是她的错!
对,不是她的错,都是沈宁的错!
都这个贱人,是她变得跟前世不同了,她根本就不是沈宁,是故意来害她跟王爷。
如果不是沈宁处处跟她抢,无时无刻要打压她,她又怎么会病急乱投医,间接把王爷害死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不会医术么?”沈宁觉得搞笑,“现在怎么承认了?”
“你们听到没有?”林婉月大叫起来,“沈宁这贱人她会医术,她是故意不救王爷的。”
她不是沈宁,她是厉鬼托生,故意来索命的!
粗使婆子一巴掌打过去,“死到临头了,还敢辱骂王妃?”
发狂的林婉月力气很大,她差点没有摁住,怒道:“王妃,这贱皮子疯掉了,不用跟她废话,直接送她上路,让她到阴曹地府跟王爷赎罪。”
该说的都说了,沈宁实在无法忍受柴房的臭味,“嗯,别误了王爷的时辰。”
林婉月这才意识到,沈宁这贱人居然要她给王爷陪葬?
她拼命反抗着,歇斯底里道:“沈宁你不得好死,要陪葬也是你陪葬,我并不是王爷的女人,你休想草菅人命。”
“现在才承认不是王爷的女人,你使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他时,怎么就没反省过自己?”
家丁上前,将白绫往林婉月脖子上缠……
林婉月脸色煞白,不停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寒毛,林府不会放过你们的。”
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沈宁忍不住掏出字据,“睁大眼睛看清楚,林家早把你卖给晋王府了。
他们以你为耻,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收,白送不说还搭了茬鞭炮。”
看着白纸黑色,林婉月五雷轰顶,他们怎么敢这么无耻!
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宁讽刺道:“你都敢发毒誓让他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们为什么不敢卖你?
你不是很爱王爷么?那就跟他同生共死,这可是爱情啊,你不停害人都要守护的爱情,现在怎么不愿意了?”
不是这样的,林婉月不愿意认命,发疯般反抗。
沈宁突然敛神,喝声道:“送林姑娘!”
话音刚落,白绫蓦地收紧,用力勒住林婉月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