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东西,带着竹青头也不离开,拜拜了你。
十一,“……”
初九,“……”
萧惟璟,“……”
知春院简陋很多,到处都是灰尘跟蜘蛛网,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但再苦也过来了,沈宁撸起袖子打扫,先凑着几天再说。
只要萧惟璟搬走,她马上就杀回去。
铁了心跟萧惟璟保持距离,但该办的事绝不落下,稍微喘口气就去给庞德松复诊。
刚进院子,庞杏秀喜极而泣,“王妃,兄长醒了。”
别看到庞德松截了肢,但是身体素质还是过硬,苏醒时间比沈宁预计的提前。
肝肺严重受损,他身体弱得厉害,躺在床上起不来,但已经了解来龙去脉,他绝不相信王妃会加害自己。
相反,王妃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浑身不能动,除了感激之外,他无比内疚道:“王妃,都是属下害了你,要不是我一时兴奋过度走路,也不会把腿磨破皮,给了贼人栽赃你的机会。”
要是再小心点,不贪杯喝醉,就不会给王妃招祸。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沈宁倒是豁达,“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必多想,安心养伤便是。”
庞德松颔首,“我相信王爷会还王妃公道的。”
呃,能不能别提他,真的很扫兴。
临时搬到知春院,心里半点余粮都没,给庞德松治疗之后,顺带蹭饱肚子才走。
连着几天,除了出诊之外,沈宁早出晚归在别院躲清闲,生活别提多惬意。..Com
果然,没有萧惟璟的日子,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唯一郁闷的,不知陶然院是金屋还是银屋,他偏偏还不走了。
手里的钱,沈宁又给自己置办几身行头,翩翩俏公子,青髯莽汉子,抱剑走天涯的侠客。
她尤其钟爱青髯打扮,顶着满脸狂野的络腮胡子,迈着外八字上街打横走,连亲爹站对面都认不出来。
大模大样到茶楼消遣,选了个侧巷靠窗的位置,吃着点心听评书,创想着未来的美好日子。
萧云齐每天都来医馆,连着几天治疗,他的喘鸣症缓解很多,提出想将喷剂推广出去,让更多的哮喘症患者受惠。
别看他是病秧子,但确实是做生意的天才,对她更是格外大方,提出三七分成的建议。
她出秘方,由悬壶堂制作销售,售价每瓶三两纹银。
每卖出去一瓶,沈宁能提成九百文。
东西虽然贵,销量有限,但萧云齐是正儿八经的皇商,商铺遍布东洲大陆每个角落,一旦推广开的话,盈利不敢想象。
沈宁私下打听,其他名医也有跟悬壶堂合作,具体提成视情况而定。
有半成的,有一成的,最厉害的不超过一成半,唯独沈宁的喷剂给足三成,这或许跟萧云齐常年饱受哮喘的痛苦有关,所以给的提成格外高。
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
沈宁痛快应下,她手上的秘方还有很多,如果萧云齐是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到时可以坐下来谈。
就是可惜了给出去的麻沸散以及手术器械,还有那半自动轮椅,全都喂了萧惟璟这头白眼狼,还得担心他哪天会撕毁合伙。
想到这,沈宁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咬着包子,仿佛那就是萧惟璟,要将他嚼碎了吞掉。
说书先生在台上天花乱坠,谁知街上突然传来打斗声,顿时将茶客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纷纷趴在窗户往下望。
街边摊档翻倒,行人尖叫逃窜,无数的黑衣人跳出来行凶,两帮人光天化日打在一起。
临街窗户挤满看热闹的茶客,沈宁逃难吃瓜本质,从侧窗一探究竟。
侧巷视角太窄,只看到主街人影闪动,一帮蒙面的职业杀手,光天化日刺杀行凶。
刺杀对象似乎并不简单,长身玉立,动作灵活敏捷,徒手夺过对方的剑,连着放倒几个杀手,将娇弱的女子护在身边……
沈宁大致数了下,能做杀手的武功极高,而且以十几敌三,这就不讲武德了啊。
幸好对方身手也不差,似乎还有两个厉害的属下,但到底以寡敌众,除了顾忌街上逃窜的百姓安危,男子还要保护身边娇弱的花瓶,一时间居然落了下风。
咦,他的招式好像有点眼熟。
卧……槽,那个尖叫慌张的不是白莲花么!
啧啧啧,萧惟璟带着林婉月出来约会,居然当街遭遇暗杀,话说夺嫡都这么血腥的吗?
他深居府邸都遭遇暗杀,现在居然招摇过市,不杀他杀谁啊?
冒着生命危险都要约会,果然是真爱无疑了。
沈宁彻底无语,庞德松还没脱离性命危险,萧惟璟就跟幕后凶手秀恩爱,真是要女人不要手足,他那帮冤种兄弟到底是错付了。
心生唾弃,她居高临下,环手抱臂,冷眼旁观。
络腮胡子面无表情,内心却激动澎湃。
老天爷,拜托你开开眼,快点让他领盒饭。
除了和离书,想要获得自由还有别的方法——守寡。
似乎,老天爷真的听到她心声,萧惟璟等人被杀手们联手逼入侧巷。
地方窄,身手施展不开,但萧惟璟战斗力惊人,身上喷溅斑斑血迹,宛如修罗地狱出来的恶鬼。
可杀手有备而来,前仆后继没完没了。
林婉月吓得浑身发抖,躲避不及喷了满脸血,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双拳难敌四手,萧惟璟还要护着林婉月安全,一时不防侧身被突破,锋利的剑朝他胸口刺来。
“璟哥哥,小心!”林婉月尖叫,突然扑过来挡在他面前。
寒剑眨眼而至,眼见要砍向白莲花,萧惟璟出于本能推开她,扬剑挡开冷血凶悍的杀手。
他本可以轻易避开,但林婉月莽撞施救,回防动作被拖延,刚避开正面杀招,却将后背露了出来。
扑哧,凶器刺入体内……
楼上,沈宁眼神凝滞。
一个执着于皇权,不惜杀兄弑父,血洗京城,心中有丘壑的冷血男人,为了救白莲花不惜堵上自己的性命。
沈宁能说什么呢?真爱无敌!
萧惟璟受伤,彻底让两名暗卫杀红眼,豁出性命厮杀突围。
林婉月傻眼,半晌才如梦初醒,跌跌撞撞扑过来,掏出帕子替他捂住血流泉涌的伤口,“璟哥哥,你不要有事,你不要吓我……”
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我没事。”萧惟璟握紧手中的剑,想要继续突围。
林婉月紧紧抱住他不放,“璟哥哥不要,你会没命的。”
萧惟璟痛到意识迷糊,她要再不松手,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不要,我不要你死。”林婉月用身体紧紧护住他,“他们要杀,就杀我好了。”
萧惟璟凝神,周身迸发出骇人杀意,“阎王还不敢收我!”
他推开哭哭啼啼的林婉月,撑住墙站起来,握住手里染血的剑。
大仇未报,他不能死,也不敢死!
战场从主街转移到侧巷,吃瓜茶客瞬间朝侧窗涌过,一层一层跟潮汐似,拼命往里面挤。
沈宁站在窗边,被不停往里面挤,感觉胸腔的空气都被挤出来。
这帮浑蛋,真是干干啥不会,吃瓜第一名。
不知哪个王八蛋在后面重重推了下,沈宁上半身被推出窗外。
这一推不要紧,放在窗台槽厩的花盆被挤飞出去。
花盆摔出去,只得到“砰”的巨响。
沈宁瞳孔震动,眼睁睁看着掉落的花盆砸到萧惟璟脑袋上……
身体顿住,转身,抬头,四目相对。
一个抬头望,一个向下望。
猩红的鲜血从萧惟璟脑袋涌出,他鹰隼般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紧接着砰然倒地。
沈宁脑瓜子嗡嗡响,等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候,她立即转身挤出人群,很快消失在茶楼。
惊魂失魄的林婉月奔过来,跪地抱住昏迷的萧惟璟,撕心裂肺大哭,“璟哥哥,璟哥哥,来人啊……”
随着闻讯赶来的暗卫加入,杀手们很快被扑灭,而萧惟璟早已不省人事。
沈宁神不知鬼不觉从后门离开,飞奔跑了几条街,找个没人的地方恢复女儿身,找了个远离茶楼的地方,开始买买买,逛逛逛。
真是孽缘,这倒霉事都被她摊上了。
等大包小包拎回来,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
她刚踏进知春院,心急如焚的十一等候已久,“王妃,王爷受伤了,你快去救他。”
沈宁佯装淡定,“你家主子三天两头受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不是有府医在么?我又没拿他俸禄,别动不动找我。”
她很贵的,光是诊金就五十两起步。
救萧狗多少次了,给过一分钱没有?
十一急得满头大汗,“王爷被人刺杀,重伤昏迷。”
“刺杀?”沈宁翻他白眼,“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次不同,连宫里的御医都没办法。”
沈宁无奈耸肩,“十一,我是人不是神,连御医都救不回你家主子,我又能怎么办呢?”
话虽这么说,但十一可是亲眼见证过她的医术,比宫里的御医还厉害。
他嘴巴笨拙不会说话,急道:“只要你故意救王爷,我的武功可以倾囊相助。”
要是搁以前,沈宁都要乐开花了,可惜眼下时局反转了。
萧惟璟是被花盆砸伤的,急性脑积血的可能性很大,情况严重的话要开颅才能保命。
别说她想吃席,即使不计前嫌救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高空坠物,能活下来的机会很渺茫。
“术业有专攻,医者也不是万能的,我真的没办法。”
可十一莫名坚信,愣是杵着不走,说什么都要沈宁出手相救。
不止是他,连初九也来了。
两人可怜兮兮看着她,像两只被主人残忍抛弃,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流浪狗。
可惜,沈宁对这两只戏精免疫了。.c0m
他们的主子永远都是萧惟璟,捂不热的。
然而,庞德松坐着轮椅来凑热闹。
他代表所有神兽,恳请沈宁出手相救。
望着言词恳切的他们,沈宁的心愈发冰冷,他们是在逼她吗?
气归气,萧惟璟到底还没死,面子还是要做的。
带着满脸担忧,沈宁随他们去玉清轩,刚进门就听到林婉月哭丧,贺启轩在旁边安慰,谷御医则神情凝重。
有谷御医挂帅,沈宁就放心了。
她是皇帝赐婚的王妃,连没名没分的林婉月都哭丧了,沈宁怎么能被比下去?
在医院见惯了生死,想哭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她来之前在手指上抹了辣椒液。
借势抹了抹眼泪,辣到眼泪即刻飙出来。
“王爷,你好好的怎么就受伤了?”沈宁捂着帕子哭,人还没踏进房间就哭得肠肝寸断,“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妾身如何是好?”
她扑过去撞开林婉月,伏在萧惟璟身上哭,边哭还边晃动他的身体,撕心裂肺哭嚎着,“王爷啊,我亲爱的王爷,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众人面面相觑,王妃对王爷的感情有这么深吗?
他们犯了迷糊,可眼泪骗不了人,王妃哭得那个叫情真意切,悲痛欲绝啊。
王妃都哭成这样的,他们做下人要是无动于衷,会不会显得太冷漠无情?
于是,有些心思玲珑的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玉清轩哭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惟璟薨了。
周管家也跟着哭,王爷真要没了,自个的差事也就没了。
他一大把年纪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可千万不能丢饭碗啊。
萧惟璟这一倒,王府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庞德松气得七窍生烟,王爷还没死呢,一个个哭丧啊!
“别哭了。”他厉声怒喝道:“哭什么哭!”
尸山血海中走过来,他这一吼带着煞气,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沈宁抹了抹眼睛,带着愤怒环视众人,质问道:“到底是谁害的王爷?”
周管家已经了解来龙去脉,解释道:“王妃,王爷外出遇刺受伤,被人用花盆偷袭砸伤,这才重伤昏迷的。”
“荒唐!”沈宁喝声道:“王爷武功高强,别说普通人了,就是十几个身手厉害的都无法近身,你这是在忽悠谁?”
“这……”王妃向来笑脸迎人,没想到突然变得如此严厉,周管家心里发虚,只得硬着头皮道:“王爷是为了保护林姑娘才受伤的。”
好,很好!
沈宁转身,狠狠盯着眼睛哭肿的林婉月,“林姑娘,为什么又是你?”
林婉月脸色煞白,紧紧捏着手帕。
刚要开口解释,谁知沈宁抢先道:“王爷停差告假是为了养病,他连院子都鲜少走出,你为什么要约他上街?”
“不是的,婉月是在街上跟王爷相遇的。”
“谁信啊?”沈宁步步紧逼,“王爷病情严重,如果不是你约他,他根本不可能离府。”
“婉月真的没……”
“你这个扫把星。”沈宁突然扬手打过去,怒骂道:“上次恬不知耻闯王爷书房,害得王爷巫毒发作差点丢了性命,这次他为了救你生死未卜。
为什么他每次性命攸关,都跟你脱不了关系?
你到底是扫把星,还是勾结他人想害王爷性命?”
劈头盖脸挨了一巴掌,林婉月被打懵,脸上火辣辣的痛。
这个贱人,居然敢打她?
林婉月捂着脸,咬牙道:“王妃,这是意外,我也不想王爷受伤的,如果有的选择,我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意外?”沈宁嗤笑,“为什么你每次找王爷,王爷就有性命危险,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哪来那么多的巧合意外,这里面没阴谋才怪了。”
众人刚开始觉得,林婉月挨巴掌挺冤的,毕竟王爷是自愿救她才受伤,可是听王妃这么一说,似乎真有些道理。
为什么王爷跟别人在一块就不会发生意外?偏偏跟林婉月就会。
初九也意识到不对,神情严肃道:“两个月前,王爷到引嫣阁探病,刚回来巫毒就发作了。”
打瞌睡递枕头,没想到白莲花为了睡到萧惟璟,居然无所不用其极,屡次罔顾他的性命。
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当然是要成全啊。
“来人!”沈宁气场全开,疾言厉色道:“林婉月有谋害王爷之嫌,将她押下去关起来。”
林婉月整个人都惊呆了,“你敢?”
沈宁冷笑,“王爷重伤昏迷,我身为王妃自然要挑起重担,找出害他的凶手绳之以法。”
她的话让周管家醍醐灌顶,是啊,王爷眼下昏迷,王府自然由王妃说了算。
于是,他朝家丁使眼神,很快将林婉月扣押。
“沈宁,你这是栽赃陷害。”林婉月急得尖叫起来,“我没有害王爷,你在落井下石。”
“你有没有做过心里清楚,最好祈祷王爷没事,否则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抵的。”
沈宁无视她的嘴脸,做戏做全套,“庞将军,王爷遇袭实属蹊跷,麻烦你即刻派人调查,必须要将事情查清楚。”
然后又盯着林婉月,“本王妃向来处理公正,你不必急于喊冤,只要查清不是你干的,自然会还你清白,押下去!”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林婉月眼珠子通红,恨不得活撕了沈宁。
偏偏,她被家丁用力扭住,别说厮打沈宁,连人家的头发丝都碰不着。
贺启轩冲出来拦住,“王妃,万万不可。”
沈宁斜了他一眼,“为什么?”
“现在最重要是医治王爷的伤,林姑娘向来心地善良,对王爷素来仰慕有加,绝对不会伤害王爷的,还请王妃收回成命。”
看着他担忧心疼的模样,沈宁神情蔑视,“贺府医,医治王爷是你跟谷御医的职责,现在王爷性命有关,你不想办法救人,却来插手王府后院的事,到底有什么企图?”
贺启轩心中恼怒,却不得不掩饰道:“王妃不可妄言,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你无故扣押林姑娘,这不是落人口实么?”
“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贺启轩震惊,没想到沈宁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她算什么东西!
“刚才没听见吗?”萧惟璟不省人事,沈宁可不会错过收拾渣渣的机会,“王爷见林婉月三次,三次都有性命危险,这难道还不值得怀疑吗?
再说了,你确定自己脑子没问题?正因为事情没查清楚,而林婉月有重大嫌疑,我才将她关押起来的,如果事情查清楚了,我还关她干什么?”
贺启轩气死了,“你根本就没有证据,凭什么关押林姑娘?”
“凭什么?”沈宁嘴角露出嘲讽,“就凭我是王妃,就凭林婉月嫌疑最大!”
“你强词夺理,林姑娘压根不是王府的人,你没有权力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