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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金枝(阿長)


诸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纳浮山为妾一事到底让兄弟二人生了嫌隙。
此时一阵浓郁奇香传来,韩楚璧一抬头,便见另一名小婢引着几名仆从端着盅朝他们走来。
“诸位饿了吧?”赫连遂笑意深深,“好菜来了。”

夏老夫人规矩大,且自有一套保养的秘诀。自己身体力行不说,还要别人也奉行她这一套。
韩楚璧是一顿能胡塞下十个馍的汉子,日日在家吃不饱,在外只能啃干粮。
乍一闻见这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了魂儿。连带着对赫连遂的印象都改观不少
他是上赶着来蹭的,这下觉得自己蹭得极是时候,双手扶在膝头,嗅了嗅香味后极有兴致地道:“别说,我还真饿了。先前在前厅吃了点儿花生垫腹,可这胃里依然空空。如今沾了诸位的光,能尝尝大司马府上厨子的手艺,在下荣幸之至……”
韩楚璧心眼实,成婚后早在陆珍那里练出了一副厚脸皮,蹭饭的话说得也巧,先堵了赫连遂拒绝他的可能性。
赫连遂倒也没有驱赶他的意思,直接命人将膳食呈上。
石桌上被家仆们置了一张大小正正合适的绛红色木垫,木垫上又铺了一层同色桌布。
“大司马当年也是一介武将,不想如今越发讲究了。”端王又笑,“也罢也罢,今日既有贵客,孤也跟着诸位讲究一番,不然明日城内便要传孤造作了。”
温鸯与韩楚璧连声道不敢,陆瓒却不说话,只是盯着那婢女和家仆手上端着的三足白玉盅看。
端王偏头看了看他,温声问:“国舅,饿久了吧?”
说罢又朝赫连遂道:“大司马,还要让贵客等吗?”
赫连遂抬眼,幽幽一笑后命人上菜。
家仆和小婢施施走到他们身边,给每人上了一个通体无暇的白玉三足盅,又各呈上一只纯银水盘。
“孤没有旁的能耐,却敢说在「食」之一道上要比诸位通透些。”端王眉宇间舒展而开,年轻俊秀的面容上带了些兴奋的神采,“先饮些浆滋润下肠胃再进食不迟。”
韩楚璧注意到端王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双金灿灿的眼睛正慢慢泛黑,渐渐同他们无异。
他倒也没在意这个,只当端王是饿得很了罢了。
赫连遂对家仆点了点头,旁边那小婢双手捧着一只金壶跪在石桌前,一一为他们几人的银盘倒满了浆。
片刻后,赫连遂率先托起银盘,向端王道:“殿下驾临寒舍,臣荣幸之至。”说罢举盘一饮而尽。
主人既然开了口,旁边的几位自然也不会干愣着。
陆瓒与温鸯纷纷举起了盘对端王遥遥示意。
韩楚璧虽然也奇怪为什么上盘而不上杯,然而他数年不曾入京,觉得这约摸是异族惯用的,便也没有放在心上,直接托起了盘附和一番。
只是,他稍稍低头便看到了盘中暗红的液体。
韩楚璧轻轻嗅了嗅,除了些许龙蒿香气之外却再无其它。
他放下了心,没注意到一旁陆瓒的眼色,举盘张口一饮而尽。
湿涩咸腥的味道霎时充满口腔,口味还是口感上的怪异让韩楚璧深深蹙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韩楚璧端杯疑惑地问,“不是酒?”
陆瓒和温鸯面色一变。
温鸯气得咬牙切齿
端王放下酒杯,闭着眼睛仰头,像是十分陶醉的模样。
他薄唇上还沾着少许殷红色浆水,猩红刺目。
“新鲜食材总有不同的活力在其中,龙蒿能压住它些许气味,却压不住它的口感;豢养的食材与它天差地别,现在这样才是正正好。”
端王又是一笑,睁开眼时目中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灿金之色,“赫连遂,孤很满意。”
赫连遂命人再次将盘中倒满。
韩楚璧尚还不解,吐着舌头问:“殿下,这杯中到底是何物?怎的味道如此怪异?”
端王看向他,眉宇神色之间满是舒展和满足。
“常侍竟然没有尝过「衅浆」?”端王笑意盈盈间用有些惊讶的口气问,“那这样一来,也没有尝过炖舌了。”
他给小婢使了个眼色,那小婢便膝行而至,恭恭敬敬地将韩楚璧身前的盅盖打开。
馥郁的肉香气令人垂涎欲滴,盅里放了一颗枣,一只花瓣。
浓稠的汤上泛着密密麻麻的圆滚滚的油,围着正中央一条奇怪的肉,香且诡异。
“咦?这是什么?好像牛舌……”韩楚璧说着,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肉,却因为太滑而掉在盅里。
他夹不起来,索性用筷子一插,居然插了两次才插起来,顿时感叹此肉韧性极大。
待刚一入口,便听到端王解释。
“汉人有「打春牛」一俗,意在春始勤耕以迎收。我族既入中原,自然要按汉家习俗来,怎能刚入冬便割牛舌呢?”端王说着,面上却有些无辜。
因他本就是在场诸人中最年轻尊贵的那位,这番无辜在他做来不仅没有扮嫩的感觉,反倒透出几分可爱。
他看着韩楚璧咀嚼食物,左手托起银盘。
锋利护甲划过,带着刺耳难听的音调。同时拓跋澈开了口,用极轻的声音解释道
“割的当然是……人的舌头。”
人的……舌头?!
韩楚璧听后,先是怔了一瞬,随即吐出口中之物,翻滚到一边扣着喉咙呕起来。
见他这般模样,端王与赫连遂并不意外。
温鸯和陆瓒二人脸色青白,却依旧端坐在席上,不曾去照料吐得昏天暗地的韩楚璧。
赫连遂又托起了银盘,这次却恭恭敬敬地将它举过头顶,高声道:“臣
端王将衅浆一饮而尽,又站起身来面向陆瓒和温鸯,颈间金项圈上缀着的琥珀在阳光之下闪着晶莹耀目之色。
黛蓝护甲顶端闪过尖锐的光,他摊开手臂伸向二人,用半是温柔半是蛊惑的语气道:“孤欣赏足下已久,此前多番襄助,为的便是今日。古礼以槃盛血,以敦盛食,歃血以为盟。孤虽是鲜卑人,愿以汉人礼仪尊待足下,足下可愿助我成事?”
陆瓒同温鸯对视一眼,举盘齐声道:“预贺殿下大业将成。”
韩楚璧早已滚去了湖边,呕得最后尽是酸水,又猛喝了几大口,灌得满腹湖水。
他听到这番话后,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目眦欲裂地瞪着他们,怒声咆哮问:“你们想要做什么?!”

端王放下银盘,慢慢走到韩楚璧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韩常侍似乎还没有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端王负手而立,嘴角依然噙着笑意,目光却极为冰冷,“若不是温鸯,只怕你连孤的面都见不到,直接被拖去割舌放血,做了吾等盘中之餐。”
韩楚璧咬牙看向温鸯,目光最后却落在陆瓒身上。
他眼含怒火,黝黑的面容几近扭曲,牙齿交错发出「咯吱」声响,鼻孔喷出的热气几乎要灼烧到心中。
然而最终却落下一滴泪来。
“珍珍她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大哥!”韩楚璧抬起手背抹了一下脸,当自己不曾流泪过,也当自己不再认识这个人,“陆瓒,你不配!”
陆瓒垂下眼睛,不去看他。
然而韩楚璧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陆瓒并拽住了他的领口,攥起拳头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陆瓒被这一拳打得头一偏,一侧鼻孔也流出了血丝。
“珍珍说她大哥是天下
陆瓒的颧骨已经红了起来,却依旧云淡风轻地擦了擦鼻血。
“我原先只当你可怜,没想到你这样可恨!”韩楚璧举起拳头又要砸向他,“陆瓒!你对得起谁?!”
陆瓒闭上了眼睛,心甘情愿地等着这一拳再次落下。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出现在面上,他睁开眼,见韩楚璧的右手被一只戴着护甲的青白大手拧住。
锐利护甲深深地嵌进韩楚璧的腕中,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汩汩而下,一滴一滴地落在陆瓒的面上。
陆瓒舔了舔唇边的血,微笑道:“好个忠勇之士,这不比前厅那些脑满肠肥的人味美?”
韩楚璧不顾腕上疼痛,怔在原地。
“什么……意思?”他瞪大了眼睛,心头渐渐浮起一个可能。
端王放下了他的手,自怀中抽出了一条白帕,慢条斯理地揩着护甲上的血。
“口业害人,污染世法。他们既然爱出言伤人,此后必然要下拔舌地狱。”端王嗅了嗅护甲,感觉上面不再有铁锈味,又将白帕扔在一边,“万众向死而生,难逃轮回。孤既信奉毗卢遮那,便照他化身湿婆的做法将其毁灭以超度,又有何不可?”
韩楚璧此刻脑子嗡嗡作响,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指着餐盘上的血和舌,抖得几乎指不住它们。
“那些……都是……”他猜到了,可不愿去想,不愿去说。
“是他们。”端王笑着点头,似是十分遗憾地感叹,“孤怕在自家动手会吓坏了浮山,只能挑在这里办事……”
他说罢,面有不满地对赫连遂道:“大司马府上的厨房太小,竟然连这些人都放不下,可惜,可惜……”
赫连遂将金箔面具罩在半张脸上,向端王拱手道:“殿下多虑,其余人已经穿了手脚安置在地窖,确保无人能逃。”
端王听后,面上的忧郁旋即一扫而光。
“皇兄自北伐后继位以来,总想着削弱朝中鲜卑势力。可那些鲜卑老臣多是比皇兄年纪还大的,若要镇得住,他只能施行新税法,兴文教礼仪,纳汉家贵女,启用汉人新贵。”
拓跋澈指着赫连遂对陆瓒和温鸯道,“孤却不同……直接聚在一处杀了便是,何须做那些费时费力又不讨好之事?”
韩楚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灼出一个洞来。
“韩常侍这样看孤做什么?孤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皇兄好。”拓跋澈却又换上了那副风流倜傥的笑,带了些委屈的语气道,“早些年皇兄明明也是这样,杀曲星霜一家数十口,只为禁酒。可后来偏生像换了个人似的……孤,不太喜欢。”
他说着说着,突然伸手掐住韩楚璧的脖颈,将人硬生生地拖到自己脸前。
拓跋澈的瞳孔缩成了一个黑点,乍看之下眼内一片白金之色,诡异无比。
“孤最恨麻烦事。”他低声道,“皇兄喜欢陆银屏,孤将人劫了送给他;皇兄想让她做皇后,孤便杀了前头那些人,废了这去母留子的规矩。”
“你可真是个好弟弟。”韩楚璧盯着他狰狞的脸咬牙道,“你杀你的人,他做他的皇帝,为何要将陆瓒牵扯进来?!”
拓跋澈手下收紧了一分。
“孤改变心意了。”他又道,“自那狐狸精一入宫,皇兄便优柔寡断,做事前竟处处要避着她,还提拔了她的兄长做使持节……
拓跋氏行至今日如此不易,为何要将兵符放给别人?!他已被迷惑心智,自然不配再做这个皇帝!而孤何不像大哥那样,接手这个位置堂堂正正临朝执政?!”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想来是已经在幻想着自己做摄政王时的场景。
“他本就是位公主,应在深宫中了此一生……那个位置原就该是我的!”他哈哈大笑,“早便该如此……我与他一母同胞,我才是第一等尊贵品级之人,我才该受万民朝拜,做这天下共主!”
韩楚璧被他掐得一张黑脸涨得黑红。
看着端王神态癫狂的模样,韩楚璧咬牙挥出一拳。
“你这个疯子!”
韩楚璧虽然折腾了好一番,但毕竟武将出身,力气奇大。拓跋澈贵为亲王,平日里即便再多锻炼也不能同他抗衡。
眼下韩楚璧一拳直奔他面门而来,躲是躲不掉的。
然而一旁的赫连遂却先一步来到他们身边,伸手便拧住了韩楚璧犹在滴血的手腕。
伴着一声断裂之声,钻心的疼痛自手腕处传来。
韩楚璧自然知道自己的手被赫连遂折断,却顾不上喊疼,直接将另一拳挥出,却也被赫连遂擒住。
“我做大将军时,你毛都没长齐。”赫连遂逼近了他,碎发迎风而起,原本空荡的眼眶却被半张金箔面具遮住,他扬起嘴角又道,“就连当年的陆荆玉,也不是我的对手。”

韩楚璧一手被折断,正是疼痛难当之时。另一手又被赫连遂制住,眼看着也要不保。
他是个实心眼儿的莽汉,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也依然不管不顾地蜷起膝来直捣赫连遂下体。
赫连遂见韩楚璧使出断子绝孙的招数,松开他的手腕后抬腿又是一踢。
韩楚璧小腿捱了他一脚后,只觉一阵钻心蚀骨的凉意,随之又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传来,整个人重心不稳地重重跌倒在地。
他额上顿时汗如雨下,低头再看自己小腿,见它正以一种扭曲的怪异姿态连在自己膝下。
腿……也断了……
韩楚璧自知如今的自己已然无力同他们抗衡,愤懑、失望和滔天怒意将一颗赤诚丹心撕碎成一片一片。
赫连遂上前,踩过他那截断腿,半蹲下身冷漠地问:“十月初一你入司马府……去过后面阁楼?”
“不错,是老子干的。”韩楚璧扬起下巴,一口唾沫啐出,“堂堂大司马竟觊觎我妻妹……狗杂碎!”
赫连遂抬袖擦了擦耳边,举起刀就要砍下。
“慢着!”
端王突然出声制止了赫连遂。
他走到韩楚璧身侧,依然是带着那副风流倜傥的笑,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越发诡异莫测。
“你以为……那幅画像是出自大司马之手?”端王笑问。
韩楚璧倏然抬头,死死地瞪着他,本就拧紧的眉心越发纠结。
“孤好丹青,皇兄特许可用朱砂作画,堪比御笔。皇兄疼宠孤,孤便苦习丹青技艺,为的便是让他开心。
不说日月山林海,皇兄好佛法,孤便画了药叉大将、毗沙门天等一一呈上,皇兄十分满意。”
端王说着,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雪白的手背,有些怅然地道,“有一日,孤绘吉祥天女送呈他之后,他却斥孤无礼……后来才听宫人说,贵妃同吉祥天女有八分相似。”
说完这些,他放下手负在身后,边摇头边往回走。
“孤与皇兄乃一母所生,自父皇驾崩后,我们便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然而,终究还是不及陆银屏……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他喜欢的,孤便悄悄作画。有朝一日等他明白孤才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之后便会交给他……”
拓跋澈停住脚,俊秀的面容上满是悲怆之色,“陆银屏曾与崔旃檀议亲。裴一崔二,容色冠绝大魏,那荡妇不过为皇兄至尊权势所迫才接纳他的恩宠,早晚有一日她会背弃他……这一路苦心经营,恐怕只有等登极之后他才能明白孤的良苦用心……”
他双手颜面,数行清水顺着尖利的护甲缝隙溢出,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悲伤。
“大司空又是怎么回事?!”韩楚璧怒吼,“他是你外祖!他也是你的亲人!”
端王听后放下手,侧着身子从怀中取出一面干净帕子,单手贴在眼周片刻后轻轻拭了泪,而后再次面对韩楚璧。
“抱歉,刚刚实在是有些失礼。”拓跋澈先是赧然地道了歉,而瞬间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你倒是不蠢,居然猜到人是孤派去的……大司空是孤的外祖不错,可他位高权重,又是外戚。最重要的是,他虽时有痴傻,却只听命于皇兄,留着他……恐怕只会阻碍孤成事。”
他想起前几日与慕容擎在芦花潭外「偶遇」端王一事,当下便知晓了自己以为的偶遇并非偶遇
韩楚璧这下心彻底凉透。
端王见他面如死灰,又道:“你不必如此,如今虽断了手脚,只要及时医治还是可以恢复的……”
韩楚璧只当充耳未闻。
“韩与马盘踞凉州百年,马蓝关已被惩处,如今凉州你父亲一人独大……韩楚璧,孤十分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同孤站在一起,陇西全部是你的。”
拓跋澈向他伸出了手,又带着那丝蛊惑的语气道,“你最近不是常同家人说想回凉州?从此你再不必看谁的脸色,同陆珍想怎么快活便怎么快活……”
韩楚璧与陆珍少时定亲,青梅竹马地长大,早已成了他的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端王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
韩楚璧垂首,像是思考了许久。
端王也不着急,闲闲地等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约摸半刻后,韩楚璧突然大喘了口气。
只见他单手撑在地面,满是血渍的指缝拢起,粗糙的手背上青筋尽显。
“凉末群雄逐鹿,四方称尊。太祖携亲制朝凤枪独自奔赴凉州赠予我祖父,求祖父助他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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