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云柔的眼中闪着错愕和失落,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兰玲已经进去,把木门紧紧关上。
她从细小的门缝看见兰玲冷淡的神情,望着她的眼透着她从未见过的厌恶。
对,就是厌恶。
云柔张张唇,在门口待了许久,才挪动步子离去。
暮色昏沉,月光躲进云层,只剩乌云。
此刻的风有些凉,还有点急,好似要下雨。
云柔心情惨淡的抬头望,片刻回神,她深深的叹息,抿直唇低头。
她的话兰玲听不进去,只怕再去找她,都不愿意见她,该怎么办?
心烦意乱,导致自个走错路都不知道,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在相反的方向走了好远。
云柔四处张望,空无一人,阴暗可怕,比秦策安的那处院子更偏僻,也更瘆人。
她抓紧胸口的衣服,给自己一点安全感,然后快速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一阵打斗的声音,隐约夹着刀剑碰撞的尖锐声。
云柔心一跳,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眼,害怕的眼皮直跳,她大口喘气,意识到了危险。
赶忙快走,生怕有人发现她。
可是走了些许距离,她又停下脚步,好奇心使然,她想知道发生何事。
于是云柔回头看,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躲在一侧的墙壁后面,探出一只眼睛,悄悄观望。
方才听着声音打斗激烈,这会她过来,却看见打斗已平息。
冰凉的地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血腥刺鼻,猩红缓缓流淌在地面。
场面凄惨,而那位胜利者,则不见踪影。
云柔颦眉,人呢?都死了吗?
可是刚才一刹那,她好像看见有个黑影在移动,怎么不见了?
云柔缩回脑袋,不敢过去看,更不敢久留,她最后看了眼,准备离开危险之地。
谁知刚一转身,就见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身形颀长,宽肩窄腰,清隽儒雅的面庞隐在夜色中,狭长的眸子微微低垂,正一眨不眨的凝视她,眸光含笑,却蕴着些许寒意。
他的右手提着一把带血的剑,一滴一滴,鲜血滴在她脚边,恐惧和杀意袭来,云柔控制不住的打颤。
面前充满冷厉嗜血的人,可不就是秦策安。
“公…公…公子。”
云柔哆哆嗦嗦开口,怎么也想不到会是秦策安,他那双猩红的眼,仿佛处于癫狂的猛兽,要撕扯猎物。
她吓得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迹,止不住颤抖害怕。
“是阿柔啊。”
秦策安耸动喉结,薄唇微微上扬,笑容阴森,他看眼巷子里杀的人,眉头微皱。
语气很是无辜的解释:“我的仇家找来了,他们想要我的命,你说,我是不是该把他们都杀了?”
杀/人后的快意在他胸口激荡,此刻还未平复,只是在看见云柔的那一刻,稍稍缓了些。
云柔张唇啊了声,并不清楚他的身世和来历,但此时她想,秦策安藏着许多秘密。
而这些秘密,她不知道为好。
“怎么了?你觉得我不该杀他们?
男人脸色微变,话语里藏着狠厉与杀气,仿佛只要她说一句忤逆的话,就要把她掐死。
“当然该死。”
云柔确实这般想的,有人要杀你,当然要还手,要是有机会,她也想让前世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秦策安面色稍缓,露出一抹笑,他打量云柔,再低头看自己的剑,阴恻恻笑:“我的剑脏了,你帮我擦擦。”
他穿着黑色玄衣,看不见身上的血迹,但是秦策安能感觉到,他的身上,沾染了血。
他常在黑夜行走,练武与杀人都是在黑夜,他已然习惯了,可她不一样,她洁白纯净,身上没有一丝污点,干净似白纸。
他们不是一类人。
“好。”云柔糯糯的答应。
拿出唯一的帕子,要帮他拭剑。
刚伸出手,又被秦策安制止,“用衣服擦。”
他有了阴暗的想法,既然他们不是同类,那么,就拉她一起,他要把这朵栀子花染上色,那样,他们就是同类人。
为什么要用衣服?她没几件衣服。
云柔有疑问,却不敢问,乖乖的用衣袖去擦利剑,来回几下,剑干净了,她的衣服却脏了。
晚风一吹,没一会就把衣服吹干,血迹也干了,回去洗不掉,她浪费了一件衣裳。
云柔无声叹息,大气不敢出。
她怯怯的瞥了眼秦策安,发现此时的他又和往日一样,亲和有礼,温文尔雅,但云柔知道,那些是他的伪装,刚刚才是真实的他。
阴森狠厉,嗜血又残忍,惯用表面的笑意迷惑人,实则他的笑容,是杀人的利器。
“回去吧。”秦策安满意的收了剑。
云柔没吭声,因为挪不动脚步,腿软了。
她看眼秦策安,表情为难,“我…”她走不动,双腿在打颤。
她没说出来,不过秦策安已经看出来了,他的眼睛看她的脚,扬起唇瓣笑,“阿柔这么怕我。”
他靠近,深呼一口,闻到了他喜欢的淡香,秦策安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你很有用。
秦策安盯着红唇看,喉结滚动,继续说道:“阿柔回去别乱说话,懂吗?”
他在警告,云柔清楚。
“知…知道。”
他收回手,把手指放在面前看,上面残留余温和湿润,是她留下的。
秦策安动动唇,忽然很想把手指放在自己唇上,深入感受下。
她的唇很软,他知道。
“要我背你吗?”他问。
云柔慌忙摇头,下意识的擦擦唇,“不用。”
她的脚能走了。
临走前,云柔看了眼巷子,问:“他们?”
秦策安面无表情的回应:“他们主子会来收尸。”
云柔颔首,咬唇跟在他身后,离开漆黑的巷子,到了街市,有了些许亮光。
光线晃眼,好似方才的事是梦境,很不真实。
“我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这些年,他们不肯放过我。”
秦策安忽然说起自己的事,其实云柔不想知道。
“他们晚上就找来吗?”云柔想到他晚上都会出去,杀人吗?
那得杀了多少人?
“自然不是,偶尔来。”
秦策安侧头看,猜到了她的想法,“晚上闲来无事,我会去后山练功,或者到处逛逛。”
哦,吓她一跳,原来是这样,是她想错了。
可是晚上出去逛逛,那他真是孤僻。
“所以,看见我杀人,可别害怕。”
秦策安忽然凑过来,似笑非笑:“阿柔,要不要和我同流合污?”
云柔吞咽下,不知如何回应。
带了四件换衣的衣裳,前些日子破了一件,又被血迹毁了一件,如今只剩两件衣裳换洗。
云柔发愁,想着要不要找姚春芳,看她有没有不要的衣服,她拿来穿。
不过这个念头一起,就被云柔否了,姚春芳的衣服,她穿不了吧。
罢了,再想其他办法。
云柔觉得自己很穷,要是能赚点银子就好了,她就能过得更舒适些。
不过眼下的境况,她没办法赚银子,哎。
云柔唉声叹气,干活也没心思,面对秦策安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他。
偶尔注视那双含笑的眸,脑海里会浮现那晚嗜血的情景,心生怯意。
所以每次伺候秦策安,她都紧着一颗心。
“喝,喝药了。”说话也结巴。
秦策安把她的胆怯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笑,“放着。”
他靠近,而她后退一步,以为他没看见。
秦策安敲敲桌面,示意她看过来,“去床上看看。”
云柔不解,抓紧了手,慢悠悠走进去,到了床边便看见床上放着几件女装,颜色俏丽,面料舒适,很漂亮。
她睁大眼,心情复杂,走出去问他:“那衣服是…”
“赔给你的。”
秦策安淡然,据他这几日观察的,她就两身衣服,来回换,他看腻了。
遂以买了几件衣服,怕他不收,便说是赔给她的。
“不用。”她说的小声,不敢收。
“你在我身边伺候,不能太寒酸,再说那日你的衣服脏了,我赔礼道歉。”
秦策安说的头头是道,倒把她想说的话堵下去了,“好好收下。”
云柔沉默,暗想这算什么?威胁警告她,看她听话,又收买她?
就几件衣服?
行吧,就冲几件衣服,她要把那晚的事忘了。
“何时买的?”她多问一句,说完又后悔,真是多嘴。
“昨晚买的。”
嗯,又是晚上出门,白日出门多好。
秦策安当没看见她那嘀咕的唇角,眯着眼摆摆手,要她拿着衣服出去。
送上门的礼物,云柔欢欢喜喜的拿走,出门前看了他一眼,相信了他那句话。
他说,不会伤害她。
约莫是真的。
回到房内的云柔拿着衣服看了好一会,才不舍得放下。
她最喜欢鹅黄色的,颜色亮,显皮肤白,很适合现在穿。
云柔把衣服收好,然后出去干活,刚把门关上,一转头,对上姚春芳笑嘻嘻的面庞。
她咯噔一下,问:“婆婆,您有事?”
姚春芳点头,又把她拉进门,“公子对你如何?”
“很好。”不打不骂,凑合吧。
姚春芳满意的点头,“那便好,公子有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举止?”
云柔想了下,前两次,算过分吗?
好像情有可原,可是又说不出的怪异。
她干笑两声,道:“没有。”
居然没有,这可把姚春芳急坏了。
姚春芳转着圈打量她,在她看来,云柔出身百花楼,对付男人的手段应该很多,要想拿下秦策安,那是很简单。
这些日子,秦策安对她如何,姚春芳看在眼里。虽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但她就是知道,秦策安对云柔是不同的,比起之前找来的人,秦策安明显喜欢云柔。
只是,秦策安这么喜欢,怎么就是不动手呢?如此下去,何时能晓事?他都二十了,要是在盛京,孩子兴许都有了。
姚春芳心里急,可她不敢对秦策安说,只好把目光盯着云柔,要她行动。
“婆婆,你干嘛?”
拍肩摸腰又摸臀的,要做什么?云柔没看懂她的意思。
“没事,就是关心你。”
姚春芳停下手中的动作,尴尬一笑,眼睛还在云柔腰上打转,她的腰又软又细,方才她摸了摸,触感很好,姚春芳喜欢的不得了,男人更喜欢。
“云柔啊,你走两步给婆婆看看。”
忽然要她走路,云柔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便随意走了两步。一边走,一边观察姚春芳的表情。
半刻,就见姚春芳柠起了眉头,“哎呀,不行。”
哪里不行?云柔茫然的注视她,走个路而已,有什么不行的?
姚春芳见云柔不懂,于是小声提醒,“走路稍微妖娆些,这样好看。”
言罢,又道:“眼神娇媚点,诺,把头抬起来看看。”
云柔嘴角抽抽,再傻也意识到了什么,她不情愿的说道:“我不会。”
“婆婆我见过的女子成千上万,所以眼光就刁钻了,要是长得不好,或者品行不良,那我是不会留在身边的。”
说了一番话,所以是为什么?云柔盯着她,等她说完。
“你长得讨喜,但是不够娇媚,听婆婆的,定让你摇曳生姿,妩媚动人。”
云柔看着姚春芳笑意的眼,尴尬的扯扯唇角,她想摆手拒绝,还没等开口,姚春芳就迫不及待拉过她,在房内教她。
云柔瞅瞅外边,很想跑,可姚春芳没给她机会,眼睛没离开过她。
她不信姚春芳的借口,猜到了她的目的,但云柔没拆穿,藏在心底。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姚春芳别有目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不愿意给秦策安做妾的。
云柔苦着脸,不情不愿的被姚春芳在房内调教许久,姚春芳才堪堪放过她。
“嗯,不错。”对于调教结果,姚春芳很满意。
随即就让云柔去给秦策安送点心,以此来检验调教的结果。
“公子看了一上午的书,也累了,把点心送去。”姚春芳推她。
云柔在心底叹息,勉强笑笑,“好吧。”
只要送个点心放过她,她可以去。
云柔在前面走,姚春芳跟在身后,时不时提醒她走路的姿势,要妖娆要妩媚,可把云柔羞红了脸。
她朝身后看看,面颊布满红晕,像是熟透的草莓。
“公子,吃些点心。”她压着嗓音,知道姚春芳在门外盯着。
秦策安嗯了声,没抬头,自然而然的走过来坐下,捏起一块点心吃了两口,又喝了一杯茶,就没了胃口。毕竟他不爱吃甜的,偶尔吃几口就够了。
“拿下去。”
云柔应了声,松口气,赶忙端起点心走。
腰肢轻摆,莲步款款,走路的姿势不一样,透着妖媚的韵味。
秦策安目光微凝,眯起眼睛看,含在口中的茶也忘了咽下,他多看了两眼,喉结滚动,茶水慢慢咽下,然后喊住她。
“阿柔。”
云柔眼一跳,神色不自然,“公子有事。”
秦策安温和浅笑,“刚才婆婆找你什么事?”
原来他看见姚春芳找她了。
云柔眼眸乱转,很快找个借口,“婆婆说您饿了,要我送些点心来。”
她不会告诉秦策安实话的。
“哦。”秦策安淡淡的应了声,好似相信了她的话。
“是饿了,把点心留下。”
云柔低头看看,听他的话,把点心留下。
她没看秦策安,自然也忽略了男人直白热烈的目光,没瞧见眼底的趣味和势在必得。
人刚出门,秦策安就喝了一大口茶,觉得身上热,又把窗户大开,站在窗边吹风。
云柔出去看见姚春芳站在院子里盯着,她笑笑不说话,回房间缓缓。姚春芳昂头看,心想:只要云柔多在秦策安眼前走动,不怕秦策安不动心。
只要两人成了,她就放心了。
转眼到了五月,天气越发炎热,拂过脸颊的风也夹着闷闷的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秦策安整日闷在房内,云柔怕他中暑,便时常做些绿豆汤,好喝又解暑。
当然,姚春芳一如既往的盯着她,要她走路摇曳,神态妩媚,她若不肯,便苦口婆心的劝说她。
目的太明显,她和秦策安都看得出来,但他们默契的不吭声,随姚春芳折腾。
这日,姚春芳出去买菜,云柔终于可以松口气,她把院子打扫干净,便在院子的凳子上坐着歇会。
刚剥了一颗花生放嘴里,院门就啪啪作响,有人在敲门,听着声音很急切,像催命似的。
云柔警惕,因为姚春芳不会这样敲门,那是谁?
她悄悄靠近,从门缝往外看,随即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云柔震惊,赶忙开门。
“兰铃,你怎么来了?”她还记得上次兰铃绝情的话,要她以后别去找她,不想看见她。
眼下兰铃找上门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柔你要帮我。”
一进门,兰铃就哭着求她,要她帮忙,但什么事要帮忙,兰铃没说,只一个劲的哭求,可怜的快要跪下。
云柔心软,把她扶到一旁坐下,细细询问,“到底怎么了?”
兰铃哭声渐缓,抽泣的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贪恋富贵,信错了人,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不该答应王知府的。”
“我后悔了…”
兰铃的哭声继续,眼眶湿润,有些许红血丝,话里满是懊悔。
云柔拍拍她的肩膀,抿唇想了几息,问:“王大人,他做什么了?”
兰铃停下来,有些害怕的靠她身边,“我今日出门,听见有人谈论王大人的事,说是前两日,从他们府中抬出去一个,扔去了乱葬岗,死的好像是刚进门的妾室。”
“我不信,便花了点银子打听,才知此事是真的,而且,从王大人府中抬出去的,不止一个。”
兰铃真的怕了,她还知道,人是王夫人打死的,活生生打死的。而且,王夫人对新进门的妾室很苛刻,处处找事。
王夫人心狠,要是她进了王府,怕是跟这人一样的下场,所以她来找云柔,求她帮忙想办法。
“怎么办?我不想跟着王大人了。”
云柔当即给她出个主意,“就像我当初一样,他们也不能强迫你。”
兰铃摇头,表情为难,“怕是不行,花妈妈收了定金,明日王大人就要来赎身了。”
眼看明日就要去王府,兰铃害怕的赶忙跑来。
“阿柔,你一定要帮帮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你能不能帮我赎身?”
云柔动动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眼下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她没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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