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接过身边女官递来的杯盏,看着一众皇子公主们交谈甚欢的场面,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宸贵妃侧过身看一下王皇后,开口道:“今日元宵佳节,姐姐怎么看着心神不宁。”
王皇后扶额,笑了笑道:“愁啊,太子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岁,你看他到现在对自己的婚事丝毫都不上心,介绍给他的姑娘,他连看都不看,你说我这当母亲的怎能不感到烦忧呢?”
宸贵妃拿过自己桌案上的茶盏掩饰地喝了一口茶,没有接这个话。
倘若太子如寻常人一般康健,原本同他结亲的一开始就定的是许明舒。
就算是宸贵妃同皇后交情颇深,也不能将自己的嫡亲侄女交到一个性命朝不保夕的人的手上,即便它可能是未来一国之君。
宸贵妃安抚道:“太子殿下一心扑在政务上,他还年轻正是历练的时候,既然他心中尚未有喜欢的姑娘,姐姐也不必太过着急,兴许只是缘分未到吧。”
王皇后笑了笑:“你说的也是,我可能是最近看着刘贵妃忙前忙后的,为四皇子物色合适的姑娘,一时也受了些影响吧。”
闻言,二人默契的往刘贵妃所在的位置上看了一眼。
许是因为当初太子生辰宴上皇帝的一番话点醒了宸贵妃,这一年来,她刻意回绝了许多次皇帝的宠幸。
退回了一个作为妃嫔应有的位置,同光承帝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谦卑恭顺,又带着礼貌的疏离。
然而她的这一举措却惹怒了光承帝,这一年来,光承帝很少踏入昭华宫中,倒成了刘贵妃所在的咸福宫里的常客。
刘贵妃仗着受宠,这段时间以来没少在宫里作威作福。
更是大张旗鼓的开始为四皇子萧瑜挑选富贵人家的姑娘,京城里的人趋炎附势,太子身体羸弱,能不能顺利荣登大宝还未可知。
宸贵妃膝下无子,刘贵妃又如此受宠,她的孩子在宫里的地位便仅次于太子之下。
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层出不穷,王皇后只当做没听见。
她并不在乎宫中又有哪位妃子分走了皇帝的宠爱,也不在意刘贵妃又行的什么越界之举,拉拢了哪些权贵。
刘贵妃张扬至此,背后必然是有光承帝的默许。
王皇后唯一怕的是她的儿子萧琅会因此感到伤心。
萧琅同她不一样,他将父亲母亲看得十分重要,都是他心里割舍不下的亲人。这些年他虽然不说,王皇后也看得出来,他十分想做好一位合格的储君,得到自己父亲的夸赞。
即使,他的这位父亲对此从来不在意。
彼时四皇子萧瑜和成佳公主,正一左一右靠在刘贵妃身边吃点心。
萧瑜翘着二郎腿,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抱着果子吃。
成佳公主见状,拉了拉母亲的衣袖道:“母妃,你看皇兄,活像个话本子里讲的纨绔膏粱哪有一点皇子的模样。”
萧瑜白了她一眼,对此毫不在意道:“没事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书,多学学怎么穿搭,你瞧你整天花里胡哨的。”
这一年,随着母亲受宠萧瑜的地位随跟着水涨船高。
他结交了不少新朋友,京城中世家贵族同他一般大的公子都开始以他为尊,跟着他混。
他们每天一起打马射箭,喝花酒,风光又自在。
刘贵妃见他死性不改,只抱怨道:“你不要光顾着每天出去喝酒,阿娘给你选了这么多世家出身的姑娘,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不要三天两头的就变着花样的换。”
萧瑜皱了皱眉,开口道:“你选了那些人我都不喜欢,快别白费力气了。”
刘贵妃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现在年纪小,婚姻大事于你而言评判的标准只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等你到了阿娘这个年纪就知道合适远比喜欢来的重要。”
“你并非中宫嫡出,要是能有一位家世好,又有能力的妻子于你而言,不是更能锦上添花。”
萧瑜面露不悦之色,抱怨道:“母妃,你为何总是说着这些灭自己志气的话,我并非中宫嫡出又怎样?我的母妃是父皇最爱的人,我的外祖父是户部尚书,我乃是天潢贵胄,我的婚事还续什么锦上添花?放眼整个宫中,除了太子还有哪位皇子能同我相提并论?”
刘贵妃拉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这么大声。
萧瑜看了看周围,也觉得话说了的不是场合,便不再多言。
刘贵妃看向太子身边的萧珩,只和萧瑜道:“现如今,这宫里又多了一位皇子了,你这种大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
萧瑜顺着刘贵妃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突然冷笑了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跟我比,歌妓之子能成什么大事。”
刘贵妃道:“你总是这样不听劝,瞧瞧你这一年来除了和人喝酒作乐你还做了什么?七皇子此番回京可是带着功劳的。”
“那又如何?就他那种功劳我想要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刘贵妃看着萧珩所在的方向,心神不宁。
恰巧此时萧珩的视线从那边转了过来,同远处的刘贵妃对视。
阴森锐利的目光冒着寒意,看的刘贵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她突然发觉,一年不见,这个孩子的眉眼间长得同光承帝愈发相似了。
她慌忙别开眼,开口道:“我听你外祖父说,七皇子此番在你外祖父老家待了半年,兴许会查出些什么不利于你外祖父的事,咱们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要大意轻敌。”
萧瑜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十分得意的说:“母妃放心,区区一个歌妓之子,我还对付对付不了他。”
......
雪后的第一个晴天,许明舒正抱着月儿枕躺在房里和周公下棋时,沁竹拿着邓砚尘送回来的东西欢快地跑进她房里。
许明舒在睡梦中被她摇醒了,怀里被人塞进来一个锦盒。
她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摸到那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便知晓那是邓砚尘送回来给她的今年的岁敬。
今年年初雪下的大,许多官道被封死了,以至于邓砚尘送回的东西在路上兜兜转转了十几日方才抵达京城。
这么多年,无论他身在何处,隔着多远的距离,只要是关于她的事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从未遗漏。
许明舒打开锦盒,里面摆放着一条深红色的朱砂手串,中间还缀着一颗色泽圆润的白色东珠。
她曾在古籍上看见过记载,朱砂有杀精魅,驱邪祟的作用。
想来是邓砚尘将自己常常做噩梦的事记在了心里,才特意为她准备的这条手串。
沁竹见自家姑娘捏着那条手串傻笑,歪头打量了一番,道:“咱们小邓公子真是贴心,每次送得东西都能送到姑娘心坎上!”
许明舒将手串戴在自己手上,笑着看向她道:“你该说是你家姑娘性格好生得美,看什么都喜欢,戴什么都好看。”
“是是是,我家姑娘全京城最好看了!”沁竹伸手拖着许明舒道:“前院已经快用晚膳了,姑娘你快点起来吧!”
许明舒被她推着去洗漱,待她换好衣裙出门时,提上了先前在东街邓砚尘买给她的兔子灯。
许侯爷这一年未曾出门带兵打仗,徐夫人破天荒地允许他每晚可以小酌一杯。
许明舒估摸着她爹房里的酒快喝没了,打算去库房再拎上一坛。
刚同沁竹挑挑拣拣,取出一坛闻着不错的佳酿时。
许明舒一脚迈出库房,只听见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自高处坠下来,发出沉默的响声。
许明舒寻着声音看过去,像是身侧的那堵高墙后,有人在极力隐忍着痛苦。
许明舒同沁竹对视了一眼,朝墙外开口道:“什么人在外面?”
没有人回应,倒是听见了七零八落的脚步声。
“裴誉呢?”
许明舒刚一开口,裴誉不知从哪个屋顶上落了下来,笔直地站在她面前。
他耳目过人,许明舒指着墙道:“外面怎么了?”
裴誉抱臂淡然道:“有人行刺。”
许明舒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行刺?行刺谁,侯府的人吗?”
“不是。”
她松了一口气,若是行刺侯府的人裴誉必然出手。
他站在屋檐上对此事漠不关心,说明外面的人只是恰好经过这里,别人的是非恩怨他一贯不喜欢参与。
“人都走了吗,我们出去看看吧。”
左右有裴誉在,她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也想弄清楚什么人有胆子在靖安侯府周围行刺。
沁竹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娘,外面怪危险的......”
“无碍。”
裴誉没有阻拦,只跟在许明舒身后走着。
一脚迈出侧门,许明舒看见方才那个有声音的位置上,一个黑衣人正倚着墙,瘫在地上手捂着流血的腹部。
她提着手中的兔子灯,试探着朝前走过去。
光芒一照,见那人腹部,头部都是深红色的血迹。
凝固的血液将他的脸遮挡住,看不清面容,他倚在那里安静地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见状,裴誉上前试探了几下,确定人还活着朝许明舒点了点头。
许明舒刚要开口,那人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锐利的凤眼同她对视,隔着前世今生数不尽的纠葛。
她一惊,手里的兔子灯径直地落在了地上。
许明舒目光沉沉,随即回过神拉着沁竹转身朝府门中走去。
她关上了门,心脏快速地跳动着,胸腔内的那股熟悉地恶心再次生起,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扭在了一起,她有点想吐。
沁竹以为她突然拉着自己回来是受了惊吓,赶紧扶住她道:“姑娘,我们先去侯爷那边吧。”
裴誉皱着眉,神色显得有些犹豫张了张口道:“许姑娘,外面这人怎么处理?”
裴誉方才检查那人呼吸时无意中看到腰上露出的半块腰牌,刻着宫里的样式。
若是个闲杂人寻仇恰好经过此地,他本不必理会。
可若是宫里的人,在靖安侯府周围丢了性命,弄不好要给许侯爷惹来什么麻烦。
许明舒掐着自己的手,压下了胃里的翻江倒海。
此刻,她也明白裴誉这样问的原因。
她稳住心神,转身冷冷开口道:“叫府中的小厮过去,只说在府周围发现个受伤的陌生人,给他送到附近医馆去,其余的不必理会。”
就算是运气不好就这么死了,也别扰了靖安侯府的清净。
许昱淮下了朝正欲回都察院时, 被东宫内侍拦住,引着他入了东宫。
他在门前站定了片刻,见内侍躬身朝书房内轻声道:“太子殿下, 许御史大人到了。”
窗内人影晃动, 随即一个青年温润的声音传来,“快请进来。”
许昱淮提着官服下摆走进书房, 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臣都察院御史许昱淮参见太子殿下。”
萧琅上前几步扶他起身, 客套道,“许大人不必多礼。”
萧琅挥了挥手, 示意身边的内侍奉茶。
“今日请许大人过来,是有一些事想同您聊一聊。”
许昱淮在一旁的椅凳上落座,他脊背挺直, 一袭青衫落拓, 宛如苍松劲柏。
萧琅将书案上摆放着的吴知县遇袭的卷宗递到许昱淮面前, 开口道:“不知许大人近来可曾听闻过遂城县的案子。”
许昱淮伸手接过那些卷宗翻了几页,正如他所料,卷宗中记载的不仅仅只是吴知县一人的案子,而是包含了先前去世的几位知县在内。
许昱淮合住卷宗, 点了点头正色道:“不瞒太子殿下, 臣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在关注着遂城县的案子, 对十年间发生的大事小情也有几分了解。”
萧琅有些惊讶, 方才他递给许昱淮的大多都是十几年前的旧案, 那会儿许昱淮尚未调任至都察院,按理说应该对此并不知情。
“回太子殿下的话, 臣家中侄女自幼有一位要好的玩伴, 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从他们口中方才得知此事。”
太子微微皱眉:“小舒的朋友?姓甚名谁为何会同此事有关?”
许昱淮恭敬道:“这位少年的父亲是永德三年的探花郎, 邓洵。”
萧琅慌忙站起身,震惊道:“邓先生的儿子,他现在在何处?为何会同小舒相识?”
许昱淮道:“此子名叫邓砚尘,自幼命运多舛,父亲母亲接连去世后被黎瑄将军接入京城将军府内收养。”
萧琅微愣,他听说过黎瑄当年匆匆从江南一代接回了一位故人之子,养在府中视如己出,为此还同自己妻子闹得不太愉快,但他没想到这位故人之子居然是邓洵的儿子。
许昱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曾听兄长和黎将军说起,此子在领兵作战上极有天分。年仅十三岁时,便趁敌人不备夜闯敌营烧毁粮草。现如今代替兄长在北境抵御蛮人的人,便是他。”
邓洵一介文人出身,生出的孩子却是个练武的奇才。
萧琅尚未来得及唏嘘,回神道:“既如此,此事交由许大人查办再合适不过了。”
“遂城县这几年接连有这么多条人命案件发生,我有意将此事托付给都察院,今日叫许大人您过来,便是想问一问您的意见,是否愿意协助我将此案查清,有冤之人一个清白,还百姓一个公道。”
许昱淮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朝太子行了一礼道:“臣定不辜负太子殿下厚望。”
萧琅叹了口气,“许大人,虽然我知你对此事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此事盘根错节,牵扯的范围广延绵时间长,是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若是许大人心有犹豫我也并不会强求。”
许昱淮神色平缓,目光满是坚定:“明辨正枉,本就是都察院职责所在,太子殿下言重了。”
萧琅谦和地笑了笑:“既如此,就劳烦许大人费心了。”
听他这样讲,许昱淮站的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神色显得有些犹豫。
萧琅看一下他,询问道:“许大人可是还有什么疑惑。”
许昱淮缓缓开口道:“有一事,本不该由臣来说。”
“许大人无需顾虑,请讲。”
“北境的军粮迟迟未能送到,如今玄甲军驻守的将士们已经弹尽粮绝,陷入饥寒交迫之困境。长兄一封接着一封的书信上交之朝廷,却也迟迟未能有所回应。臣斗胆替长兄向太子殿下带话,前线军情紧张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萧琅面色逐渐凝固。
他对此事丝毫不知情,朝中军粮一直都是由兵部上报,内阁商议后,再由户部负责筹备。
边关将士们在苦寒之地保卫家国,怎可让他们陷入缺衣少食的困境。
萧琅沉默半晌,哑声道:“许大人放心,我一定亲自带话给父皇,派人着手处理此事。”
许昱淮朝他行礼,“臣替长兄先行谢过太子。”
许昱淮走远后,屏风的那头一个头部包着绷带,身形修长的青年走了出来。
他走到太子萧琅身侧,看向许昱淮离开的背影,道:“皇兄为何不将此事交由刑部处理?”
刑部侍郎王冕,出身于琅琊王氏,是太子的表舅。
按理说由他来做,才最是放心。
萧琅摇了摇头,叹息道:“此事牵扯户部,如今放眼整个朝中能不畏惧户部尚书权势的,或许只有靖安侯府的人。”
他手指在卷宗上点了点,继续道:“年初,靖安侯府四房许昱康称病辞去了在户部中的官职,想来是许昱淮从此案件中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才劝阻其家人早日脱身免得惹祸上身。如此,即便是为他弟弟着想,此案交由他手里,于他而言必然是要比交到外人手里保险的多。”
萧珩眸光微动,应声道:“皇兄高瞻远瞩,谋的是以后。”
闻言,萧琅抬起头柔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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