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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结婚的那个骗子(淳牙)


而今天,此刻,在左颖刚刚撕破她丈夫疑雾重重的身世一角、他的病症,以及与他吵了婚后最激烈的一架后,她的公公拿出家里最隆重的礼仪郑重地招待她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为了什么。
她看过去,果然看到对面的陈爸爸绷着后背,紧张又小心,眼神在桌子上扫来扫去就是不敢放在左颖身上,原本有些天真的娃娃脸上写满了惭愧和为难,像是一个要提分手的人去履行最后的责任。
而遇到这种场合,左颖一贯是那个爽利的人,从不拖泥带水。
她干脆主动拿起剩下的坛子酒,给陈爸爸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杯,而后坐下来,举起杯,说爸您今天辛苦了,我敬您,说完自己先喝掉。
不等陈爸爸喝完,她又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举起,大概是酒倒的太满了,顺着白瓷酒杯淌下来,她仓促用食指抿了下才准备开口,可陈爸爸伸手拦住了她,说先听我说几句。
左颖放下酒杯,抬眼看向对面还没开始说话就已然红了眼圈的陈爸爸,一阵恍惚。
恍惚中,她听见陈爸爸用他软糯的发音不标准的普通话一气呵成说出一番虽然已经知晓,然听起来仍然蚀人心肺的真相。
他先是交代了一句:“小颖,你们在上海的事情我知道了。”
而后又说:“但你别误会,我今天准备这些不是要替陈南鹤说话,我就是觉得你叫了我这么久的爸,我心里有愧,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一说。”
“你肯定也知道了的,我其实是陈南鹤的舅舅,他妈妈去世后的第二年,他就过继到我们家了。但他并不是主动要来我们家的,他是无处可去了。”
说到此陈爸爸低头喝了一口酒,皱紧了眉头,舒展后似乎才有勇气继续:“如果我不去接他,他们是打算把小鹤送去国外一家疗养院的,就是治疗精神类疾病的那种医院,他有遗传性躁郁症。”
陈爸爸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却刻意观察了左颖,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只是沉了沉,并没有露出太讶异的神情,明白这对她也不是秘密了。
陈爸爸义愤填膺了些:“他的病确实是遗传他妈妈,但远远没有他妈妈严重,这我是很清楚的,所以我不同意他们把他送到什么国外的精神病院,我把他接走,我说我证明给你们看他是个正常孩子。”
“但是在那种环境下,那些年两边拉拉扯扯的,加上他们对他也不好,小鹤就变得时好时坏的。后来也闹过事,惹过祸,吃过不少苦头,他……”
陈爸爸语气激动着还想再说什么,但突然就收住了,又沉默半晌,思虑一番后才继续。
“我之前问过你陈南鹤跟你发过脾气没有,你说没有,其实你在说谎对吧?”陈爸爸手肘放在桌子上,倾身看她,“你肯定是见过他不好的状态的,对吧?”
左颖眨了眨眼,默认。
“那他攻击过你吗?语言上,或者肢体也算?”
左颖没做声。
陈爸爸了然:“害怕过吗?”
左颖是想摇摇头的,但不知为何脑子不听使唤,像是衔了跟锈住的螺丝。
陈爸爸温柔看着她:“很难过吧,那时候。”
左颖终于重新掌控了身体,急促喘口气,而后说:“爸,你想跟我说什么?”
陈爸爸挣扎了片刻,艰难说:“小颖,我很喜欢你这个儿媳,也看到你带给小鹤的改变,说句自私的话,我希望你陪他一辈子才好呢,但这对你未必是公平的。”
“你要想清楚,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很辛苦的。”
“可能他们在外人看来只是性格不好,有点不好相处,但只有家人知道每天要面对什么。”
左颖突然觉得头痛的很,觑起眼睛,视线也跟着模糊了。
模糊中,听见陈爸爸又说:“你们才结婚一年,可能还没遇到太极端的情况,但你必须要理智思考。”
“思考什么?”
陈爸爸突然看了眼客房的方向,一咬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都站在你这边。”
左颖不知为何一瞬间耳聪目明起来,她听到投影里综艺节目玩猜谜游戏的笑声,听到头顶上中央空调弱弱的风声,听到窗外三环路上无数个奔波回家的步履声,甚至听到隔着两面墙的熟悉的喘息声,最后还有体内最深处震荡出来的回声。
那回声席卷着陈爸爸所谓的金玉良言,把左颖逼到了绝境,让她无从选择,只能全盘托出。
于是,她凝视着陈爸爸的眼睛,一脸无畏和决绝,噼里啪啦回应他。
“爸,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告诉我陈南鹤疯起来有多可怕,跟他生活在一起会多悲惨吗?”
“可是爸,谁没有发疯的时候呢?”
“您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左颖自嘲笑笑,靠着椅背,突然提高了声音:“我啊,我偷了我室友的相亲对象,骗他我是个留学海归,可其实我高中都没念完,我跟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同居,同居不到半个月的人结婚,结婚一年发现他也是个骗子,说出去都没人信吧?都会觉得我是编的,或者我疯了吧?”
“对了,真疯起来的时候,我连我亲爸都敢砍。”
“我们有什么区别呢爸?”
“不对,有区别。陈南鹤伤害别人后会道歉,会愧疚,会为了不再伤害别人去做伤害自己的事,但我不会。我从不后悔发的那些疯,一个也不。”她顿了顿,小声强调一句,“再来一遍我一样会砍我亲爸。”
说完,在陈爸爸震惊的目光中,左颖起身离席,只说今晚她去朋友家住了,拿起包就走,但在门口换鞋时,她突然停下,大声冲屋子里说了句极其冷静的话。
“如果想提离婚的话,让陈南鹤自己来跟我说。”
而后,她视线模糊着看了眼客房的方向,盯着那扇门停留了几秒钟,开门离开。
门被重重甩上,陈爸爸被震得抖了下,然后驼着背盯着餐桌上一口没动的丰盛晚餐沉默了两三分钟,起身,径直走向客房,大力敲了一下,不等里面的回应推开门。
门只开了一半,里面一片黑暗,他视线转了一圈,再低下,看到坐在地上的人。
走廊里也没开灯,客厅的光只能匀到这里一点点,勉强映出他一半的侧脸。
他紧贴着门口,虚虚抱着膝盖靠墙坐在地板上,头微微垂下,带着点驼峰的鼻子高耸着,下面是抿紧了的薄唇,眼睛斜斜下搭,睫毛投下一片薄薄阴影,看不出神情,却散着一股沉郁。
陈爸爸瞪了他一眼,像是看着极不争气的败家子一般痛心疾首说出三句话:“你满意了吧?”
“我真是作孽!”
“以后这种事不要让我……”
陈爸爸第三句话还没有说完,陈南鹤突然猛地站起来,冲出去,险些撞到还在数落他的老人家。
等陈爸爸回过神来,人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比刚才更响的关门声。
陈南鹤从没有觉得这栋楼里这么挤。
往常随叫随到的电梯今天居然从顶层慢悠悠停了三次还没下来,停到了 22 层后他发现妈的电梯里面居然只有一个小孩,更让人费解的是那小孩按的是 5 层。
他按了 1 层,祈祷着不要再有人上来,可中途陆陆续续几乎隔两层就停一下,上来的都是拖家带口的,不是牵狗就是带孩子,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大晚上的外面是在赶集吗?
他想要不搬家算了,干脆搬到胡同里住平房,出入接地气,追个人也方便些。
当电梯又停下时,他已经咬着牙暗暗盘算住哪里的胡同了。
终于挨到了 5 层,那小孩下去后,门还没关,老远有人喊了句等一等然后招呼身后的孩子们快点上电梯,陈南鹤终于忍不了了,扒拉开前面的人,长腿迈出电梯,直接爬楼梯跑下去。
脚步声咚咚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在这宛如心跳般的钝重声里,陈南鹤刚才急躁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些,脚步虽没有停,他却又患得患失起来。
他明明是想像个没种的懦夫一样藏起来的,甚至懦弱到让陈爸爸替自己去接受她的审判,毕竟再次那样对待她后,不知哪里来的脸和勇气去见她。
而她此刻会想见我吗?
我见了她要说什么呢?
她刚才那番话是说给我听的吗,我可以往好的方向去理解吗?
算了,不重要,陈南鹤坚定告诫自己,再见到她后要大方一点,要直面他们之间的裂痕和撕伤,更要接受她所有选择。
就这样他跑到了单元门口,站在那里放眼望去,小区里确实好多人,可来来往往的并没有看到那抹让他辗转难平的身影。
“陈南鹤。”
正打算放弃时,他忽地听到那个熟悉的清脆声音。
循着声音回头,看到那个人居然就蹲在身后的台阶下面,可不知怎的,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跑。
“陈南鹤!”
她又喊了一声,他才稳住,隔着两步远的距离低头看过去。
陈南鹤看到她穿着件杏色无袖连衣裙蹲在那里,散着发,毛茸茸的小小一只,在他心尖的位置挠了一下,脸是素净的,只有闪着光的眼睛略显妩媚,甚至透着一丝无辜。
而左颖看到的是一个穿着短裤大 T 恤,趿拉着拖鞋的大高个站在眼前,浑身上下只有那张脸还算能看,却也有点呆。
左颖朝他伸出一只纤细胳膊,晃了晃:“过来一下。”
陈南鹤依旧愣在那,不知她是何用意,脑中盘算各种可能,七上八下,翻来覆去。
左颖叹口气,无奈:“拉我一下,我腿麻了。”
陈南鹤并没有马上过去,他别过头,假装看向别处,露出一个已经控制不住的笑来。

陈南鹤没多久就发现,外面果然是在赶集。
准确是,是社区趁着夏至节气在中心花园张灯结彩搞了一个网红集市,主题是夏日消暑,卖的也都是冷饮冰激凌棉花糖之类的小吃,还有一些夏天用得着的零碎小物件,是小情侣们约会的好地方,也是带孩子遛狗的好去处,不免人来人往。有的商家为了吸引人,还用小音箱循环播放几首欢快的洗脑神曲。
集市风格就是一个大写的快乐多巴胺,再丧的人来到这多少都能享受几分愉悦,展露出几分欢笑,可有一对别别扭扭的男女除外。
他们并排坐在集市后面的长椅上,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身子不约而同向反方向转了几度,两双都没什么赘肉的细腿之间形成一个钝角。他们一个穿着件材质不俗的修身连衣裙,一个简单 T 恤拖鞋大裤衩,按理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但就是一打眼就能识破他们之间黏黏糊糊的暧昧磁场。
证据倒不仅仅是他们手上捧着的同款清清爽爽的暴打柠檬茶,而是那两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上带着极其相似的神情。谨慎,凝重,此起彼伏的眼神试探,和不约而同的低声喟叹。总之,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们是一对夫妻相十足的别扭情侣。
而打破这个别扭局面的是一个不开眼的小伙子,小伙子大概是想找个清净地方打局游戏,径直要去坐他们中间的位置,没等坐下,那个拖鞋 T 恤大裤衩眼疾手快挪到中间,挨着他老婆后暗暗松了口气。
手肘不经意擦到她的皮肤,左颖躲了下,捧起暴打柠檬喝了一口。
陈南鹤有个难得的优点,那就是他一向对目标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既然开了头就索性试一试,反正死皮赖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于是他坚定扭过头,对旁边人说:“你想……”
话才吐了个头,左颖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句:“小狗狗!”然后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弯腰去逗路过的一只小柯基,可陈南鹤却觉得她是故意让他闭嘴的。
他这么想也不是毫无根据,因为那只柯基本来离她有点距离,是被她强行掳过来逗的,她之前可没这么喜欢小动物。
陈南鹤还记得去年刚结婚后不久,他带左颖去京郊玩了两天,他们住的民宿养了些家禽,左颖心血来潮当着他的面逗那些走地鸡鸭鹅,夸它们可爱,拍了不少照片,结果被一只大白鹅追着咬,陈南鹤在旁边忍着笑都快憋疯了,非要她求自己才肯去帮忙。
对了,当天晚上她就让民宿老板把那只鹅炖了,比谁吃得都香。
想到此陈南鹤嘴角挂着笑,有点同情那只被她掳过来的柯基,凑热闹般低头看过去。可突然他看到小狗的耳朵向后微微一拢,小短腿朝左颖的脚下紧迈两步,陈南鹤立马挡住左颖脚踝,托起狗的身子把它顺到一边。
左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原本在一旁刷手机的柯基主人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留神。”
陈南鹤脸黑了一瞬,只说:“最好拴一下。”
左颖还没搞明白:“怎么了?”
陈南鹤又看了眼她的脚:“你没注意到狗狗的耳朵向后拢了一下吗?”
“那怎么了?”
他叹气:“如果狗狗的耳朵突然拢起来,或者尾巴突然翘起来,都是惹急了,暴躁了,突然想攻击人的表现。”
左颖顿了顿,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目光婉转:“哦。”
陈南鹤觉得她话里有话:“哦什么?”
“你还挺了解……”她啜了口饮料。
“我养过。”
左颖有点意外,她从没听陈南鹤说过养狗的事情,好奇随口问:“什么狗?”
“德牧。”
“什么时候养的?”
“小时候。”陈南鹤身子转回去,与她平坐,语气平静,“七八岁的时候,我妈留给我的。”
几乎立刻,左颖五脏六腑揪了一下,她皱起了眉头,口中的柠檬糖浆都掩盖不住翻涌而上的苦涩。
她不敢再多问,也不想再继续问,只用余光偷偷瞟了眼旁边端正坐着的爱人,看到他高高低低的侧脸在白色 T 恤上投下一片阴影。
而感受到旁边余光的陈南鹤却并没有那么纠结,就像他也没想到还会主动提起那个对他很重要的小生命一样,一切自然而然的像是随口分享一则旧事,既然如此,陈南鹤想,干脆勇气再多一些。
可他刚撇过头,左颖像是害怕什么一般打断他:“陈南鹤我今天好累好累啊,昨天没睡好,飞机上也不消停,回家连口饭都没吃到,我真的……没力气了。”
他明白她在怕什么了:“回去休息吗?”
“不要。”她语气居然带着点久违的娇嗔,“你爸该笑话我们了。”
“那去哪?”
“不知道。”她捧着柠檬茶,眼神荡了荡,“你不是说你很会谈恋爱吗?一般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你会去哪?”
左颖舔着脸壮着胆子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以为陈南鹤定会选个独特浪漫到一鸣惊人的地方让她开开眼,可他居然漫不经心随口说:“行,那看电影去吧。”
左颖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拒绝,想提醒他出去看电影你要不要回去换套衣服,可他只说了句你等一下,然后去集市里买了副人字拖换上,把脚上的浴室拖鞋随手扔到垃圾桶,自我上下打量一番还挺满意,摆手叫她一起走。
电影院倒是离家不远,不过他选了个沉闷的文艺片,左颖只看了一眼片名和海报就泛起困意,犹豫着要不要提议换成《速度与激情》时,他已经把票和爆米花饮料都买好了。
影厅里除了他们只有一男一女,那对男女也不是一起的,分坐在影厅前排两侧。左颖循着票根找位置,陈南鹤忽然拉着她胳膊,直接带她去最后一排,坐在角落里。
左颖多少有点惶惶不安,她倒不是担心陈南鹤再发什么癫,而是怕他在这里来一番走心局,毕竟沉闷的片子加上隔绝的环境,挺适合聊点什么的。
而她是真的疲惫了,已经没有力气再处理任何意外了,此刻哪怕天塌地陷她也只想短暂地躲起来喘口气,争分夺秒地过一个小假期。时间也不用太长,一部电影刚好。
好在陈南鹤似乎并没有与她聊天的意图,他仍是那幅懒懒散散的模样,长腿局促地摆出去,肩膀陷在座位里,认真盯着荧幕,一句话没说。
最后还是左颖主动找他搭的话,电影演了不到十五分钟她就走神了,看不懂了,小声问陈南鹤男主角明明讨厌这个美女为什么还跟踪她?
陈南鹤没听清,凑过去,她的头发绒绒地刺在脸上,一阵痒意中缓缓回答她,因为男主角是坏人,他要杀她。
左颖嗯了一声,似乎觉得无聊,说节奏太慢了拍的也晦涩,有点困了。
陈南鹤小声说,那你睡会吧。
在左颖眯上眼睛后,陈南鹤低下身子,肩膀送过去,轻轻地把她脑袋扶在肩头,侧头小心看了她一眼,见她呼吸匀净眉头平整,不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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