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看着她,忽然说:“想不想喝奶茶?我请客。”
谈斯宁顿了下,又笑了声:“喝!”
味道最好的一家奶茶店,在校外的街尾那儿,这个时间,店里客人很多,书燃用手机扫码,低头研究菜单。
谈斯宁咬着棒棒糖,她衣品热辣,黑色吊带衫牛仔短裤,腿型又长又直,脖子上带了条细细的碎钻choker,流苏耳线垂至肩膀,唇色莹润红艳——
扎眼的漂亮。
她一出现,奶茶店里排队等餐的人目光都聚过来,有个女生因为男朋友一直盯着谈斯宁的腿,气得在他身上打了两下。
谈斯宁笑了声:“男人都贱,得陇望蜀,贪心不足。”音落,意识到书燃还在,又说,“周砚浔除外,他算个好人。”
书燃拉着她的手,“心情不好,就不要一直笑,强颜欢笑这种事,不适合你。”
“不笑就得哭,”谈斯宁眨了下眼睛,“我不想哭。”
书燃其实不太擅长安慰人,感情的事她也没多少经验,试探着说:“要不要直接找梁陆东问清楚,也许是个误会呢。”
谈斯宁捏一下书燃的脸,“我和他老早就把对方拉黑了,眼不见心不烦,怎么问?”
书燃抿了抿唇,又想到什么,“以后在宿舍说话要多注意些。方孟庭做事不干净,喜欢背后嚼舌头,还嚼得很难听。”
谈斯宁有点意外,“你发现了啊,我还以为你在这方面不开窍。”
书燃看她一眼,心想,我只是不爱吵架,又不是傻的。
快做到她们那单时,书燃听到旁边的两个小女生聊天,语气有点激动。
“昨天你发在告白墙上的找人投稿,拜托大家捞捞的那个,有人认出来了!帅哥叫周砚浔,金融系的。”
“评论都说他有女朋友了,好不容易碰见个合眼缘的,还是个有主的,好讨厌啊!”
“论坛上有人po了周砚浔和他女朋友的牵手照,好像还有接吻的……我天,看着好甜,我分享给你!”
听到这里,书燃动作一僵硬,险些打翻新做的奶茶,店员疑惑地看她一眼。
谈斯宁勾着抹坏笑,居然走到两个女生那儿,跟人要了帖子的链接。校园论坛加载速度很慢,等了将近半分钟,图片才缓慢出现。
第一张照片是在周砚浔送书燃回宿舍时拍到的。走到宿舍楼下,她转身要进去,周砚浔却牵着她不放,手指紧紧扣着,缠人又赖皮。书燃没办法,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又哄了他几句,周砚浔顺势揽住书燃的腰,下巴抵在她肩膀那儿。
另一张照片是夜晚的操场,书燃晚餐吃得太饱,沿着跑道散步,周砚浔推掉一个聚会,专程过来陪她。转了三四圈,书燃想起还有作业要赶,该回去了。
周砚浔啧了声,不太满意地说:“你为什么那么忙?”
书燃心想,你真是不讲道理,不等她开口,周砚浔拉着她走到一处阴影很重的角落,那里树木层叠的枝丫遮挡月光,昏昧又晦涩,少有人来。
下一秒,他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脑袋斜着,很重地吻过来。
书燃耳朵还能听到操场上的嘈杂和喧闹,唇却被吻住,那种炙热的折磨感,肆意生长,疯狂而悸动。
周砚浔故意在她耳边喘气,又湿又热的呼吸,情难自抑似的磨她:“燃燃……”
书燃手心里浮着薄薄的汗,指尖抠着皮肤,她睁开眼睛,眼角余光捕捉到什么,立即推他,“好像有人……在拍……”
“随便吧,”周砚浔还贴着她,哑声说,“我光明磊落地爱一个人,交付真心,不怕看。”
看到那张像素模糊的照片,书燃再度想起周砚浔亲她时的那种感觉,背上隐隐发麻,她面红耳赤地拉着一脸坏笑的谈斯宁,离开了那家奶茶店。
聊天的两个小女生盯着她们的背影看了会儿,其中一个忽然反应过来。
“你看见没?穿蓝色吊带裙的那个女生,好像就是周砚浔的女朋友啊……”
“好白,也好瘦啊,会发光似的,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嗯,是好看。”
从人多的街道上离开,走近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谈斯宁脸上逐渐没了笑容,她自言自语似的,“你和周砚浔才是小情侣该有的样子,有甜蜜有赌气,会亲吻,也会吵架。我和梁陆东,什么都不是……”
他们曾经以兄妹相称,可真正的兄妹不会上床,闹到要验孕的地步;他们也不是情侣,谈斯宁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梁陆东和别的女人上热搜,共进晚餐,谈斯宁只能佯作不知,无力阻拦。
书燃抽了两张纸巾给她。
谈斯宁睫毛上挂着水珠,神色委屈,“我想喝酒,燃燃,你陪陪我,好不好?”
眼下这个状态,书燃绝不能让谈斯宁独自去泡吧,万一碰上第二个徐墨谦,那就糟了。明天一早还有课,想来想去,书燃脑袋里冒出一个人。
因为拍妆面照的事,书燃跟茉莉的关系近了不少,偶尔聊上几句,也会互相点赞朋友圈,分享个淘宝链接什么的。
茉莉今天过生日,搞了个生日会,邀书燃来玩。书燃不爱热闹,原本没打算参加,只挑了份礼物寄过去。既然谈斯宁心情不好,那就带她去散散心吧。
书燃跟谈斯宁说好,我们只是去玩一会儿,坐一坐,必须在门禁时间之前回宿舍,谈斯宁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茉莉在娱乐会所定了个大包厢,一进屋,桌上密密麻麻的酒瓶和高脚杯,衣着漂亮的年轻男女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还有人举着手摇铃稀里哗啦地跳舞助兴。
谈斯宁就爱这种气氛,简直如鱼得水,跟茉莉相见恨晚似的,一口一个“宝贝”、“honey”,互相碰杯敬酒,关系直线升温。
书燃不唱歌,也不怎么说话,存在感很弱,拿着瓶气泡水,坐在角落里给周砚浔发消息。她主动说了带谈斯宁来参加生日会的事,保证不乱来不熬夜。
周砚浔那边也有局,回她一句:【结束了你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书燃:【好。】
她本想问问周砚浔知不知道梁陆东的事,他和那个女明星到底是不是真的,犹豫了下,又将消息删掉了。
这种事,还是让当事人去沟通吧。万一她传错消息,让谈斯宁误会了什么,对一个薄情浪子情根深种,简直是作孽。
身边光线动荡,有人挨着书燃坐下,是章游,做化妆师的那个短发小姐姐,穿搭偏中性,一条刺青花臂,很显气场。
“你帮我拍的那套片子,上线之后反响不错,”章游喝了口水,“在各个APP上都有很高的浏览量,我的工作号涨了不少粉,接到好几个单子。”
书燃有点意外,说了声恭喜。
“你还有兴趣做这方面的兼职吗?”章游问她,“我有几个朋友,做原创女装和饰品的,挺欣赏你的气质,也想跟你合作,拍点宣传照。”
书燃还真没想过这方面,她犹豫着,“我最近在搞比赛,有点忙,恐怕匀不出时间。”
章游也不强求,她想起什么:“陈景驰有联系过你吗?”
书燃顿了下才把脸和名字对上号,“他发过短信给我,我没理,就没再联系过。”
“陈景驰找过我几次,要我把你联系方式推他,我没推。”章游说,“他就是个不上岸的海王,床位长期招租,离他远点。”
书燃被逗笑了,正要点头,门口忽然漏进来一束光,以及一道颀长的身影。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不等书燃看清楚,茉莉霍地站起来——
“窦信尧,我又没邀请你,你来凑什么热闹!”
挺久没见,窦信尧瘦了些,换了新发色,一头张扬的金,身上痞劲儿更重。
他进来,直奔桌台,给自己倒了杯黑方,一面喝酒润喉,一面扫了眼房间里的一众人,目光像开了定位似的,直直地落在书燃这儿。
“婊子,”窦信尧冷笑,“你把我坑惨了,你知道吗?”
谈斯宁机灵,也不吵架,从长沙发那边走过来,攥着书燃的手,说:“我不喝酒了,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窦信尧手上的杯子猛地砸过来,章游拉着书燃的手臂用力将她扯开。
玻璃杯撞碎在书燃身后的墙壁上,渣子四溅,有人被划伤,痛叫一声,还有人吓得尖叫,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茉莉快气疯了,踩着桌面痛骂:“窦信尧,你他妈脑袋进屎了!砸我的局,还欺负姑娘,狗漕的东西,我跟你没完!”
窦信尧不理茉莉,一双眼睛只盯着书燃,阴恻恻地笑,“婊子,今晚有你受的!”
混乱中,谁都没注意严若臻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到酒瓶砸中窦信尧的后脑,血色如雾气蔓延。
窗外隐隐滚过一声闷雷,变天了。
一场暴雨。
第65章 温柔
对于那一天, 书燃的记忆有些模糊,她记不清是警察先进入包厢,还是周砚浔先来的, 总之,所有人都被带走, 足有二十多号,去派出所做笔录。
红蓝交错的警灯撕破暗夜,明明很吵,书燃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一直是恍惚的。
窦信尧被打伤,直接晕倒,满地血色, 他被送进医院,严若臻则进了看守所,是否会刑事立案, 还要看伤情鉴定。
事发时,是谈斯宁打了通电话给周砚浔,周砚浔带着律师一道赶来。
律师叫耿潼,正和警察沟通着什么, 周砚浔默默在听,时不时地朝书燃看一眼,眸光很深。书燃心思不在周砚浔身上,也没留意他的小动作,她坐在派出所的旧椅子上,转过头, 看见窗外暴雨倾落。
天气真坏啊,某些人也是。
茉莉和谈斯宁都在书燃身边, 茉莉一直骂街,骂姓窦的狗娘养,警察呵斥了一句,让她说话注意点。
谈斯宁蹲下来,小朋友似的仰头看着书燃,红着眼睛说:“对不起啊,燃燃,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闹着要出来玩……”
“不怪你,”书燃摇头,摸了下谈斯宁的脸,“今晚这事太蹊跷,肯定不是巧合。窦信尧存心想害我、害小严,他迟早要动手,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跟你没关系。”
谈斯宁低下头,长长的头发沿肩膀滑落,微微颤抖。
书燃很轻地拍了拍她,安慰着:“别自责,我真的不怪你。”
茉莉走过来,揽着书燃的肩膀,压低声音:“我听姓耿的那律师说了,这事儿可以往见义勇为的方向靠,毕竟是窦信尧先挑衅,也是他砸杯子动手的。以周砚浔的性格和本事,不会让你朋友吃亏,别担心。”
书燃没说话,脑袋里反复回放着同一个画面——
警察涌进包厢,严若臻被按住,双手反剪,周围一片混乱,碎玻璃、血迹、尖叫,所有人都在动荡,唯独严若臻是安静的。
他越过骤起的风也越过狂乱的雨,静静地,看向她,眼睛里没有惊慌,也没有迟疑,好像在说,燃燃,别怕。
小严啊。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深夜,过了门禁时间,宿舍回不去了。除了律师和周砚浔的车,门口那儿还停了辆黑色慕尚。
茉莉吸了口气:“我曹,这车……”
看清车前缀着的车牌,谈斯宁脸色一变,“是梁陆东。”
书燃明白过来,问谈斯宁:“你要跟他走吗?”
谈斯宁摇头,“不要。”
“那就跟我走吧,”书燃说,“明早还有课,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快捷酒店开个房间。”
周砚浔眼睛里没有别人,一直在看书燃,听到这里,他才出声:“我送你们过去。”
他先将茉莉送到租房的小区,又掉头往弈大的方向开,那辆慕尚一直跟在后头,像个忠诚的卫士。茉莉下车后,书燃换了个位置,到后排,谈斯宁闭着眼睛靠着书燃的肩膀,什么都不看,只当今夜失明。
书燃也有些放空,抬眸时瞥到后视镜,视线刚好和周砚浔的碰到,沉沉的黑色蓦地撞进她眼里,心跳剧烈一颤。
她不太自然地移眸,看到玻璃窗上的雨珠。
好坏的天气。
到了酒店开好房间,书燃累得不行,简单洗漱后倒头就睡。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有一条两小时前收到的消息。
X.:【我在你隔壁,别怕。】
今晚,书燃的心思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占据着,一直没顾得上周砚浔。此刻,看到这条消息,鼻尖倏地一酸,她立即坐起来。
床的另一侧,谈斯宁已经睡着,呼吸平稳。
书燃动作很轻地穿好衣服,打开房间的门,走到隔壁。她敲下第一声时,那扇门就从内侧被打开。周砚浔还穿着衬衫长裤,眉眼间没有丝毫睡意,应该是一直醒着。
可是,天都快亮了啊……
书燃眨了下眼睛,鼻酸的感觉愈发清晰。
不等周砚浔开口,她已经扑过去,进他怀里,抱着他。
“怎么了?”周砚浔的手指顺着书燃的头发,声音很低,“做噩梦了吗?”
“没有做噩梦,”书燃摇头,顿了顿,又说,“我想你了,想抱你。”
最后一个字音落地,书燃感觉到腰被握住,被抱起来,下一秒,她整个人都陷进酒店白色的床品里。
周砚浔在她身侧,手指摸着她的脸颊,“我在呢,别怕。”
不知为什么,书燃心里特别空,密密麻麻的冷意,从骨子里透出来,叫她发抖。她扯了下周砚浔的衬衫,眼神有些乱,喃喃:“不要衣服,我要没有衣服的那种抱……”
周砚浔顿了下,低头在她眼尾那儿亲了亲,书燃顺势闭上眼睛。
房间里,主灯已经关掉,只剩床头一盏夜灯,光线温温的,空调无声运作。书燃隐约听到一点碎响——衣料摩擦、腰带、纽扣落地……
还有她身上的,一件件,在消失。
书燃睫毛微颤,眼睛一直闭着,片刻后,她感觉到周砚浔靠近,重新抱住她。
这一次不再有阻隔。
皮肤与皮肤亲密相贴,白色的被子下,周砚浔的体温很暖,源源不断涌向她,让人颤栗的冷意终于淡了些。
书燃轻轻叹息,她靠过去,手指抓着他的手臂,离他更近,膝盖弯曲着,碰到他,磨了磨,缠得不行。
周砚浔看着她,眸光很深,语气却温柔:“要我亲你吗?”
书燃睫毛微湿,羞涩又坦荡,小小的声音:“要。”
“我要。”
窗外,暴雨狂肆,久久不停。
周砚浔低头吻过来,又重又凶的吻,甚至带了点痛,书燃不得不仰头,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难耐又甘愿地在承受。
她想抱他,手腕被他扼住,被他用了些力气按在身侧。他很重地倾过来,修长的身形将她严严笼罩,书燃呼吸近乎停滞,心跳砰砰的,快到受不了。
吻到最浓时,周砚浔离开她的唇,移到别处,到她颈侧,到肩膀,到锁骨……
简单的亲吻显然不够,他克制不住地咬下去,咬她,咬在很软的地方,咬在很多地方。他逼着她出了很多汗,逼她快要哭出来,鼻音轻轻弱弱的,叫他的名字——
“周砚浔……”
不知过了多久,周砚浔终于停下来,额头抵着她,很重的喘气声,缓缓说:“他救了你,今晚我许你想着他,只有今晚。”
书燃眼睛里有水汽,看着他,忽然说:“小严不止今晚救过我,初中的时候,在赫安,我就见过窦信尧。他堵我,要跟我交朋友,是小严帮我打架,还因为刺了窦信尧一刀,进过少管所……”
周砚浔眸光微动,他掐着书燃的下巴,嘴唇似吻未吻地,挨近她,“你在心疼?”
书燃眼睛眨了下,水光满溢到快要掉出来,“我知道,你也为我教训过窦信尧,所以,今晚的事绝不是意外。窦信尧在警告我,他记仇了,他斗不过你,也惹不起你,但是,他可以找小严的麻烦。当初,他能把小严送进少管所,现在,就能把小严送进监狱。”
周砚浔没出声,下颚绷着,眼神深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