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燃听得一抖,眼睛都睁大了。
“很惊讶吧?这种事儿,其实并不稀奇。”沈伽霖对她笑一下,“圈子里烂人遍地,但浔哥是个好人,他一直很好。”
话题聊到这儿,弈大到了。
书燃拿起包,准备下车,手指碰到车门,却又缩了回来。
沈伽霖静静地看着她。
书燃咬了咬唇,“周砚浔去深市出差,应该要住酒店吧?你能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码给我吗?”
沈伽霖明知故问:“要去找他吗?”
书燃垂着眸,顿了顿,又抬起眼睛,声音里透出坚定的味道,点头说:“要去找他,不想再跟他冷战了。”
街灯的光芒自车窗透进来,沈伽霖的表情陷在里头,有一瞬的模糊。
沉默了会儿,他才说:“浔哥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瞒着你没什么意义——周砚浔碰到点意外,抵达深市的当天就进了医院。这些天,他一直不联系你,就是因为状态不好,怕你觉察,更怕你会担心。”
这个消息毫无预兆地闯进书燃的耳朵,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脑袋嗡嗡作响。
“什么?”
“浔哥的车在高速上被一辆货车蹭了一下,司机疲劳驾驶。”沈伽霖解释,“他有些擦伤和磕碰,需要静养,不严重的。”
书燃的眼睛慢慢变红,像是要哭出来,她说不出话,握紧手机查询什么。
弈川到深市,今晚已经没有航班了,动车倒是有一趟,只不过,时间比较久,书燃立即下单订购车票。
之后,她抬眸,泛红的眼睛和眼尾,看上去有些可怜,对沈伽霖说:“能再麻烦你一次吗?送我去火车站。”
第52章 温柔
之前书燃准备要回赫安, 宿舍的行李大部分已经收拾好,她简单检查了一遍,锁好门, 跟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拎着箱子上了沈伽霖的车。
坐动车到深市, 需要将近六个小时,到站时,天光已经大亮。书燃几乎一夜没睡,也不觉得累,下车后,她越过长廊进入出租车候车区,打车直奔医院。
一路上马不停蹄, 面色难免憔悴,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她。
“这么早就去医院,小姑娘身体不太好啊?”
书燃靠着车窗, 脑袋有些空,看着外头陌生的街景,“我是去探病的。”
司机挺热络,又说:“亲人住院了?不要太难过啊, 否极泰来。”
否极泰来——
书燃默默念了遍,很喜欢这个词,浅笑着:“谢谢师傅了。”
到了医院,书燃才知道周砚浔住的是VIP楼层,不能随意出入。护士将她拦住,书燃提着挺大一个行李箱, 有些窘迫地报出周砚浔的名字和病房号。
小护士翻了翻记录,对书燃说:“这个病人已经出院了, 昨天傍晚办的手续。”
书燃“啊”了声,愣在原地,神色有些茫然。
护士又说:“你有他联系方式吗?要不要打通电话给他?”
书燃伸手进口袋,拿出手机,却怎么也唤不亮屏幕——
忘记充电,自动关机了。
不顺心的事儿,一桩接一桩,情绪堵在那儿,书燃咬着唇,鼻尖隐隐泛酸。
小护士态度很好,递了个充电宝给她,还有数据线,“用这个吧。”
充电开机,书燃怕耽误别人工作,往角落里移了移。她还来不及去翻通讯录,一记来电先冲进来,沈伽霖的名字跳在屏幕上。
接通后,沈伽霖咋咋呼呼地说:“对不起啊,书燃,我就是个猪脑子!小时候浔哥经常陪周絮言住院,他都烦死消毒水的味道了,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住院部待着,我应该给你酒店的地址,而不是……”
听筒里话没说完,腰上蓦地一紧,有人自身后将她抱住。
动作发生得突然,书燃吓了一跳,指腹一松,手机落下去。
抱着她的人反应很快,伸臂接住,同时,挂断了那通来电。
沈伽霖的声音消失,世界恢复安静,可又不够安静,心跳声在耳边怦怦作响,那么凌乱,那么雀跃。
熟悉的气息占据书燃的呼吸,只凭这味道,她就能将他认出来,不会错。
她转过身,仰头,视线寸寸上移,不等她看清周砚浔此刻的状态与神色,周砚浔已经低头靠过来,有些凶地将她吻住。
唇被重重地摩挲,书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睁大,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世界跌宕着,也昏暗着,仿佛有海浪汹涌的声音,在她耳边疯狂回响。
呼吸完全不够用,脑袋一阵一阵地晕沉,书燃身体发软,她呢喃着吐出些许字音,嘴唇翕动的刹那,却被身前的人捉住机会,吻进来。
很深地进来。
书燃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睫毛弱弱地垂落。
闭上眼睛。
不再去看,只剩感受,感受他全部的气息与力道。
周砚浔喉结滚动着,心底有压不住的情绪。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却像隔了几个年头,想她想得太厉害,疯了似的。
感情累积,动作濒临失控,他指腹很热,绕过书燃的头发,贴在她后颈处的皮肤上,扣着她,让她抬头,吻又深又重地落。
吻进去,到她唇齿间,很深很深地进,不给她一丝空隙。
VIP楼层病人很少,这处角落又相对僻静,鲜少有人路过。即便不会被人看见,书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手指小心翼翼地推了推身前的人。
周砚浔觉察她的抗拒,手臂收拢,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
冬日的早晨,阳光清而淡,薄薄地落下来,灿如流金。
书燃被周砚浔困在怀里,他抱着她,也亲吻她,动作很重,唇被他摩得作痛,却舍不得放开,只想与他亲密一些,更亲密一些。
想贴着他,毫无间隔地贴过去,感受他的一切,热与冷,她都想要。
旁边似乎传来脚步,书燃清醒了一瞬,余光瞥过去,看到小护士,借她充电宝的那个。两人视线轻轻一碰,小护士脸色红透,快步走开了。
书燃的脸颊也红了,手指无力地抓着周砚浔的衣摆。
时间似乎静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开她,额头慢慢滑到她颈窝那儿,贴着她,也靠着她,皮肤暖暖地触碰到,呼吸一颤一颤地乱。
“太想你了,”他声音很轻,自言自语似的,“快疯了。”
书燃想说我也是,话音到嘴边却哽住,她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带一点哭腔:“都住进医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伤在哪里啊?重不重?”
她唇上还带着被深吻过的红,颜色极艳,却用又软又糯的语调,说着关心他的话。
周砚浔心跳沉溺,侧头在她脸颊和耳朵上亲了亲,低声说:“别怕,一点小意外,两辆车发生了碰撞,我磕到车窗玻璃,留下些擦伤。”
“撞你的人,”书燃眨一下眼睛,眼尾有薄薄的湿,小声说,“真的很坏。”
周砚浔笑了下。
他不会告诉书燃,像他和梁陆东这种家庭,是没有“意外”的,所有危险背后,都是处心积虑,都是不死不休。
周砚浔收拾了窦信尧,算是给了周絮言一个警告,那个疯子必然会反击。这次车祸,只是一个信号,在提醒周砚浔,他是捡回来的孩子,并不值钱,随时随地都可能性命不保。
路过的人逐渐变多,书燃实在不好意思,想从他怀里退开。
抱着她的感觉太舒服,周砚浔舍不得松手,扣着书燃的后脑,把她往怀里藏了藏,不让路人看到她的脸,同时,对她说:“别躲,让我抱着。”
他说这话时,声音格外好听。
书燃耳朵烫了下,呼吸细细的,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一大早沈伽霖打不通你的号码,就打到我这儿,”周砚浔说,“问我有没有见到你,我才知道你来了深市。”
唇上被咬过的触感还在,书燃抿了抿,小声说:“我也想你。这几天,无论做什么,我都能想到你,想你是不是还生气,想跟你道歉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周砚浔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些。
“不用道歉,”他抱紧她,声音压在喉咙里,有些含混,低低地说,“在我这儿,你永远都不需要道歉。”
他给的包容,太多也太好,书燃眼圈有些热,她想起什么,“出院了,你住哪里呀?”
“在酒店开了间套房。”他说。
书燃睫毛颤了下,看着两人紧贴在一处的影子,小声说:“可以带我去吗?”
周砚浔一顿。
书燃咬着唇,手指握着他的衣摆,仰头看他,水盈盈的眸光——
“想去你住的地方,想让你再亲我。”
离开医院去酒店的路上,刻意避着什么似的,两人都没说话。
到了酒店,进电梯,里面不止他们两个人,周砚浔一手提着书燃的行李箱,一手抱着她,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紧紧护着。
有个女孩子靠在扶手那儿玩手机,先看到周砚浔的动作,又看到他的脸,眉梢抬了下。
透过电梯内的镜面墙,书燃的视线刚好和女孩子的撞上。
她有些羞,目光闪烁着,拽了拽周砚浔的衣袖。
周砚浔低下来,朝她靠近,“怎么了?”
“有人在看你,”她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她再多看几眼,我就要吃醋了。”
周砚浔眼睛里有笑意滑过,在她额头上亲了下。
出了电梯走进房间,行李箱都来不及放好,书燃重新被周砚浔扣进怀里,他低下头,不容拒绝地再度吻她。
房间的楼层高,从落地窗望出去,能俯瞰整个城市的中轴线,风景盛大。
书燃却无暇顾及那些,她的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被脱掉,落在地毯上,周砚浔指腹滚烫,移开她毛衣的下摆,碰到她的腰。
腰身被他握住,她整个人离他更近,胸前的毛衣布料蹭到他衬衫的纽扣。
硬的、软的,滚烫的,她明明喘得厉害,却总觉得不能呼吸,仿佛置身高原。
暖气打得足,日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地落进来,明媚如春日。
他们在春天做着灼热如夏天的事。
脱掉外套,书燃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她站不稳似的后退,脊背抵到墙壁,退无可退。周砚浔贴过来,在她身前,手臂似牢笼,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不许她逃。
她被吻得太厉害,脑袋仰微微扬起,露出修长细白的脖颈,周砚浔移过去,或吻或咬,在上头留下殷红的印记。
她许他这样做,也只许他一个人这样做。
周砚浔额头浮着汗,情绪累积,力道控制得不好,有一处弄得格外重。
书燃发出细小的呜咽声,眸子被水汽盖住,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周砚浔的定力在这样的眼神面前,几乎不堪一击。他吞咽了下,喉结颤动,手指不受控制地移过去,揉着书燃脖颈上的印子,他弄出来的印子。
“疼吗?”他问。
书燃反应有些慢,缓缓摇头。
过了会儿,她想起什么,“喜欢你亲我,咬我也行,只要是你,做什么都可以。”
周砚浔垂眸看她,指腹从脖颈移到她唇上,轻轻蹭着。
书燃睫毛颤了颤,与他对视着,小声说:“我不该说你刻薄,你是最好最温柔的人,从来没有刻薄过,那样说你,是我不对。”
她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那样握住,又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哄你,感觉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
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只能扬起洁白而精致的脸,看着他,认真又温柔地说:“别生气。”
玄关这里,光线有些暗,周砚浔神色是模糊的。他托住书燃的背,再次将她搂进怀里,掌心护在她后脑那儿,将这个拥抱变得更紧,也更亲密。
好像永远不会分开。
“不生气,”他说,“你肯主动来找我,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他叫她的名字,语气低沉而轻柔,“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吵架那天,从书燃居住的酒店离开后,周砚浔接到梁陆东的电话,让他赶去深市,见几个人。证监会要换届了,变动不小,他们涉及一些私人股权投资的生意,须得早做准备。
周砚浔仓促登机,在巨大的轰鸣声里,看着陆地和城市逐渐远去,他突然觉得焦躁,情绪按耐不住,想留下来,想对她说我们不要吵架。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这座城市如此留恋,只因有一个人,她生活在这里。
而他正在离开她——这个认知,让周砚浔的情绪变得极差。
空乘注意到周砚浔的异样,走过来,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周砚浔要了杯清水,吞下半片安眠药,强迫自己休息。
药效作用下的睡眠并不舒服,脑袋晕沉得厉害,离开机场乘车前往市区,周砚浔靠在椅背的头枕上闭目养神。
车祸就是在那时发生的。
行驶在另一侧小型箱货突然并道靠过来,擦撞产生巨大的作用力,目之所及,一切都在晃动。这次出行周砚浔没带保镖,车内,除了司机,只有一个助理。助理很年轻,经验太少,自顾不暇。
光线斑驳而混乱,周砚浔不自觉地握紧手指,脑袋里只剩一个念头——
不能死,要回去,要和她有未来。
和她有未来。
这个念头像极了穿过云层的一束光,顷刻之间,照亮半个世界。
司机和助理都在惊慌,甚至尖叫,周砚浔却神色坦然,黑色的眼睛沉稳如夜空。
她是他情绪上的安抚,是能救他走出深渊的唯一良药。
听他那样说,书燃觉得心口有些酸。她踮着脚,去碰周砚浔的唇,小猫似的一下一下地轻轻吻他。
周砚浔脑袋低下来,用额头抵着她。
书燃眼圈泛红,情绪湿淋淋的,她努力忍着,用一种要哭不哭的语调,同他说:“我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受不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给你安全感,也不知道该怎样保护你,才能让你不受伤。”
光线昏暗,世界温热。
书燃整个人都在他怀里,紧紧贴着。
她嘴唇很软,有点红,残留些许齿音,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吻在他喉结那儿。
“周砚浔,你教教我,”她声音好小,叫着他,语气软软的,“该怎么爱你……”
“教我吧,教我做一些,能让你快乐的事。”
第53章 温柔
书燃那句话说完, 周砚浔的眸光变深,他看着她,眼睛里只有她, 好像整个世界再也找不出比她更重要的事或人。
小姑娘有点受不住那样的眼神,牙齿咬着唇, 眼睛垂下来,手指攥着他腰侧的衣服,无意识地揉了揉。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周砚浔捏住。
周砚浔低头靠过来,气息拂在书燃脸上,声音很哑,叫她:“燃燃。”
他指腹的温度很热, 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我一直不想太快, 怕你紧张,也怕吓到你。”
“但是,你真的太好了,”周砚浔将唇贴在书燃颈侧, 在吻她,吻那个有脉搏跳动的地方,也在很轻很轻地咬着她,“好到我没办法等太久。”
“燃燃,”他低声叫她,嗓音愈发沙哑, 颗粒般的质感,“你害怕吗?”
书燃说不出话, 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能更用力一点,搂紧他。
隐约间,她感觉到周砚浔的手指从她背上移开,到腰腹那儿,碰到半身裙的拉链。
空气好像变得有些潮湿,濡濡的,手心冒着汗。
书燃身形颤了下,眼睛闭着,手指却靠过去,搭在周砚浔的手背上,帮着他,也默许他,将拉链慢慢划开。
细碎的微弱的声响,好像粉色的樱花在盛开,遍野烂漫。
裙摆飘摇着坠落,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书燃怕冷似的往周砚浔怀里藏,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酒店的浴缸是不规则的椭圆形,白瓷精致,一旁全透明的玻璃架上摆着精油、香薰灯,还有简单小巧的花草绿植。
灯光是暖暖的温黄色,将皮肤照得格外细腻。
周砚浔抱她进来,洗漱台很宽敞,他让她坐在上面,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新浴巾。
“要不要泡个澡?”他嗓音里仿佛沁了水汽,低低沉沉,“我帮你调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