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绵看公主殿下神色倒是轻松,她笑道:“看来小殿下对这位荣安郡主应该挺有好感的。”
公主殿下展开双臂让夏至给自己更衣,听到江绵的话,笑开了,道:“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挺聪明的,估计猜到我的身份了。”
江绵看向惊蛰,惊蛰无奈地摇摇头,“小殿下也没想藏着掖着,同荣安郡主说话都你啊我啊的,小郡主聪慧,想来应该能猜到。”
江绵也跟着摇头,公主殿下却挺高兴的,“她一开始没猜到的时候就让我一起上轿撵了,人不错诶。”
江绵笑道,“如此,荣安郡主性情应当十分温厚了。”
公主殿下点头,夏至正好给她换好了外裳,换了小满上前给她梳头。
都是八大宫侍在忙,公主殿下是嘴也没闲着,“瞧着她很小的样子,身边跟着个奶母,差点意思。”
江绵与公主殿下相交多年,知道公主殿下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这位奶母其身不正的意思,不过荣安郡主刚到京城,若是发落了她身边的人,怕是会让她觉得不安。
她看向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微微笑,“所以这事儿就得交给谷雨几个去办了,多盯着点,小错敲打,大错就不能留人了。”
江绵颌首,这样就最好了。
褚明华想了想,又觉得还是不太妥帖,她同江绵对视了一眼,又道:“还是请姜宫令提点一下,若是实在没救了,届时交给温绰自己解决。”
姜宫令,是先皇后身边的人,如今也还留在凤栖宫,也统管昭鸾宫的总务。只不过因为惊蛰几人做得很好,姜宫令也不会主动插手昭鸾宫的事。
如今来了个温绰,她身边的奶母,叫惊蛰等人去提点多少有点儿不合适,姜宫令自然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江绵笑了笑,她的公主殿下就是这么温柔体贴又善良大方的人!
偏殿里公主殿下在更衣打扮,而正殿,温绰面对庆元帝,紧张得心都快跳到喉咙口。而她的奶母早就已经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实则庆元帝是个再温和不过的人,除却政事手段非常,日常中他并非一个冷酷的人。
庆元帝看到温绰小小一个人,跪在下面,又想到了长信王是为了救他才落下旧疾,因此而亡,面上也难免带上了一丝悲伤。
“温绰,起来说话。” 庆元帝看了崔吉一眼,崔吉立刻命人搬来了椅子给温绰坐下。
温绰没想到庆元帝这么温和,她愣了一下,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谢恩。
可庆元帝看到她这么谨慎的模样,没忍住往偏殿看了看,他的朝宁也还是个小姑娘,与温绰的性子真是南辕北辙。
“朕与长信王兄弟相交,他夫妇二人故去,朕十分痛心。” 庆元帝看到温绰就想到朝宁,语气愈发温和:“今后你就住在宫中,有朕这个义父,还有太子与朝宁作伴,就像在家中,万事都有朕做主。”
温绰本就泪点低,又正值热孝,见庆元帝温和如寻常长辈,此刻也忍不住红了双眼,眼泪哒哒地往下掉。庆元帝哪里见过这种小姑娘哭起来的样子,不像朝宁哭得他耳朵疼,心也疼,这小姑娘就闷声哭,看着好不可怜,有点无措。
他看了崔吉一眼,意思就是朝宁怎么还不出来?他招架不住这种小孩儿。
崔吉也不知道为何公主殿下迟迟还未出来,又听到下首的这位荣安郡主温绰,温温柔柔地问道:“圣人,我,我能跟您要个人吗?”
温绰到底也是边关儿女,泪点低是她本人的体质问题,性格方面她并不拖拉。
庆元帝连连点头,只要不哭都好说:“你说。”
温绰看了崔吉一眼,轻声说到:“方才有个叫月十的宫女,我很喜欢,能不能请圣人让她跟着我。”
庆元帝压根儿就不知道公主殿下假扮宫女去迎接温绰的事儿,这会儿就看向崔吉。
崔吉头都大了,可偏偏公主殿下还没来,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荣安郡主,此事怕是得等公主殿下来了才能定下来。”
庆元帝不明所以,道:“朕记得朝宁身边没有叫月十的宫女。”
崔吉这会儿是真的不好跟庆元帝解释了,万一荣安郡主误会了公主殿下和圣人这可怎么是好?
幸好公主殿下及时从偏殿出来,接上了庆元帝的话,“父皇,儿臣来了。”
庆元帝看到爱女心情就好了些,同朝宁一同走了过来,给温绰说道:“荣安,这是朝宁,朕的女儿,你以后叫她阿姊就是。”
温绰一直低着头,听到这话,才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月十站在庆元帝身边,衣着华贵,气质骄矜,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这样才对。
她应该是这样光芒万丈才对。
公主殿下见温绰不说话,看了崔吉一眼,崔吉给公主殿下使了个眼色,公主殿下顿时有点儿心虚起来,她今日这一出,嘿嘿,是背着父皇去的。
温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下意识就要给公主殿下行礼,被公主殿下稳稳地端住了双手,“哎呀,不用不用行礼,你叫我一声阿姊,姊妹之间不必多礼。”
而奶母在看到那个小宫女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朝宁公主时,脸都吓得煞白煞白的了。
糟了,她对公主殿下做了些什么?她还说公主殿下没规矩?公主殿下不会因此觉得她们家小娘子教养不足吧?
奶母想着想着,自己把自己吓得腿软,直接瘫倒在地,见公主殿下的目光望过来,便立刻磕头请罪:“请公主殿下恕罪,奴,奴不是有意冒犯公主殿下的。”
奶母这一出,让庆元帝和公主殿下都心生不喜,但看着温绰一脸无措的样子,又软下心来。
公主殿下觉得毕竟是自己先忽悠温绰的,奶母,也就是护主而已。
“起来吧,是本宫假扮宫女在先,你不知者无罪。”
庆元帝整个人顿了一下,看向崔吉,崔吉立刻跪下请罪:“请圣人恕罪!”
公主殿下饶完那个又要来救这个,她拉着庆元帝的衣袖撒娇:“父皇不要怪罪,我是想去接温绰,又怕我以公主之身前去会吓着她,才会让大监帮我假扮宫女的。”
温绰看着公主殿下和庆元帝相处就好似她和她阿耶阿娘一样,有些意外,又有些想念她的阿耶。
小姑娘红着眼眶,还是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真的太可人疼了。
庆元帝能说什么呢,结果的确如公主殿下所料,荣安郡主对公主殿下假扮的宫女月十很是喜欢。
“罢了罢了,荣安原谅你,这事儿就过去了。”庆元帝也有意让公主殿下和温绰好好相处,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温绰。
温绰轻轻摇头:“不,不会放在心上,多谢圣人与公主殿下垂爱,温绰铭感五内。”
公主殿下摇摇头,纠正了温绰的说道:“叫义父,还有阿姊。”
温绰眼睛又是一滴泪掉下去,小声的开口:“义父,公主阿姊。”
“哎,好孩子,以后朕和朝宁就是你的家人。” 庆元帝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髻,“一路赶来也累了,跟你阿姊去休息。”
温绰望向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被这种软乎乎的眼神一看立刻就投向,拉着小姑娘的手,立马亲近起来:“父皇给你选了一座宫殿,就在昭鸾宫旁边,不过我觉得你先去昭鸾宫看一看,若是喜欢,跟我同住昭鸾宫也可以。”
庆元帝见爱女如此积极,也笑了:“你倒是很舍得。”
公主殿下坦然地点头,“我的妹妹,自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温绰被褚明华牵着离开文德殿,外边是公主的銮驾,江绵也等在一旁。
褚明华捏捏温绰的手,笑了笑,同她说道:“这是江绵,我的小姐妹,也是我的伴读。温绰,荣安郡主,往后就是我妹妹了。”
江绵与温绰互相见礼,公主殿下美滋滋地把两个小姐妹都打包上了銮驾。
在銮驾上看着温绰小小一点儿,忍不住感叹道:“荣安这模样,说是江南的小娘子也有人信的。以后我叫你小不点儿吧,这是阿姊给你的专属称呼怎么样?”
温绰有些不适应公主殿下的自来熟,但并不反感,她温吞地点头,就是同意了。
公主殿下扭头看向江绵,笑道:“小绵儿,你看,来了个小不点儿,你们小字辈的又多一个人。”
温绰一愣,公主阿姊的专属称呼真不少。
第041章
宫里多了个荣安郡主,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但众人也明显能够感受到这位荣安郡主在公主殿下心中似乎很有分量。
谢宴疏也能察觉到这位突然出现的荣安郡主很得公主殿下的喜欢,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公主殿下现在什么都想着这位荣安郡主, 时时刻刻, 去哪都带着她。
对于三人组对自己的暗中观察, 谢宴疏当然是能察觉到的。
但对于这位荣安郡主, 她是真的很好的融入了三人组, 成功地把三人组扩散成了四人组。
谢宴疏对于公主殿下身边的多出个人这件事其实反应也不太大, 倒是南康, 知道公主殿下整日都跟温绰在一起, 甚至邀请她住进昭鸾宫,心里就有些五味杂陈的。
在得知公主殿下送了一只上贡的京巴给温绰之中, 南康心里的不平衡到达了顶峰。
太后看着南康心不在焉的样子,眼里微微沉了沉, 再开口时却在安抚南康:“元慈, 你的心乱了,落子的时候才会有所顾忌, 前后迟疑。棋盘如战场,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南康一怔, 太后很少会叫她的名字, 一般都是唤她南康。
在南康回神时,白子已经尽数被围剿殆尽,她的棋子已经再无回天之力。
看到南康神色落寞, 太后眼里掠过了一丝惋惜,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那丝惋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你可知道,池国使臣还没有放弃联姻的想法。”
南康倏地抬头看向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太后抬手收子,神色淡淡,“慌什么,朝中不是只有你一个适龄郡主。”
即便是太后这样说,南康心中也难以消除这种不确定的慌乱感,太后从来不涉及朝政,也不会跟她说这些东西。突然提到了,一定是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
可是…… 南康咬唇,她若是真的要被拿去联姻,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反抗的余地。
太后把南康的反应尽收眼底,她还是不紧不慢地收子,对于这种细碎的小事,太后一直都非常有耐心。
她很清楚南康的性格,知道她心软,知道她的嫉妒,知道她虚荣,更深深地知道她的弱点。
南康与朝宁一同长大,圣人心软,对于南康的份例参照公主来养这种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一直告诉南康要记得感恩,对于朝宁,她们始终还是不一样的。
公主和郡主,一字之差,差的就是天差地别。
太后缓缓拾起一颗白子,扔进了南康面前的旗盒里,南康心中有事,这轻微的‘吧嗒’声也叫她整个人轻颤了一下。
而太后似乎没有察觉,反而笑了起来,轻声道:“吓着了?快收子,陪祖母再弈一局。”
南康故作镇定地点头,伸手收子,但其实她已经心慌意乱了。
若是平日,南康情绪也并不会如此失控,只是说出这些话的人是太后,而太后对她来说就是从小到大最最信任依赖的长辈,她的言行举止都是太后亲自教导,她怎么可能会怀疑太后的用心呢。
加上她心中另有心仪之人,对于婚嫁之事才会格外敏感。
太后看到南康心思已经不在棋局上,她也并未戳穿,配合着她又下了一局棋。太后很清楚,以南康现在的心态,最多也就是一局棋的功夫,南康就撑不住,一定会寻找借口离开。
果然,一局棋毕,南康便请辞了。
一切都在太后的意料之中,太后当然也没有拦着南康,反而是关切她几句,就让人离开了。戚宫令送南康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太后正在自己跟自己对弈。
戚宫令站在太后身边,沉默不语,就在戚宫令以为太后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太后抬了抬胳膊,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也不知道哀家的棋艺是不是退步了。”
戚宫令心中一紧,接着就摇头否定了太后的话:“太后棋艺精湛,世间无出其右。”
太后闻言笑了笑,态度和蔼得仿佛一个温柔的贵妇人,“阿戚,你说哀家这局棋,能赢吗?”
戚宫令垂首,她清楚太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明面上,太后这局棋是自己与自己对弈,可实际上是太后与过去自己所做的事对弈。自己的心意发生了变化,过去所做之事的结果也一直都在持续发力,世事如棋局局新,从前太后赢得不容易,可还是赢了。
但输赢这种事,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呢?
戚宫令也不知道她希望太后所谋之事是输还是赢。
“老奴不懂棋,只是知道您想做的事也没有做不成的。” 戚宫令对太后的态度始终都是一如既往的尊敬。
哪怕她有些不赞同太后利用郡主这件事,也并不会对这件事有什么实质性的反抗举动。她是太后的婢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或许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太后的笑容变得真切了几分,“那就借你吉言,哀家也非常期待。”
太后起身,戚宫令便让宫人收了这些棋子,她跟着太后身后走到了小佛堂。
太后这次没有着急进去,站在小佛堂门前,方才的笑意已经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冷漠的模样。她盯着小佛堂的大门看了许久,突然又开口问道:“阿戚,你觉得哀家这些年来信的佛有用吗?”
戚宫令摇头,“小姐您相信的从来都是自己。”
太后从来就不是一个信佛的人,从小时候起,她就知道她家小姐是个凡事只相信自己的人,至于神佛之说,不过是顺应而为罢了。
太后哪怕是焚香拜佛,戚宫令也知道,她心中半点尊敬都无。
神佛不管世间事,否则的话,又何来无欲无求?世人多苦厄,神佛焉能尽顾?如若不能,那凭什么又有人可得一二眷顾?
不过是自己挣命罢了。
太后轻笑,面上轻蔑之意尽显,“世人多依赖神佛,也未见得神佛开恩显灵照拂一二。所以阿戚你看,哀家走到今日,全凭自己,不是上天眷顾。”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不是自己能接的话了,戚宫令深深躬下身子,以示对太后的遵从。
太后并不在意戚宫令的回答,她自己昂首阔步地推门进去了,戚宫令如从前一样守在外面,一切看起来都跟过去没有什么区别。
温绰初入皇宫还有些不适应,但公主殿下带着她,还让姜宫令来跟着她,指点她,满满地,温绰就习惯了些。
她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对于公主殿下邀请她住在昭鸾宫这件事,她考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被封为郡主已经是圣人宽厚,她不能这样得寸进尺,也不能让人说她阿耶阿娘没有教好她。
公主殿下近日乐得与温绰玩耍,也不怎么出宫,甚至都不太关心池国使臣的事儿。左右有太子坐镇,再加上大周的文臣也不是吃素的,这件事绝对不会让池国讨到好处的。
至于那位六王子么,池国使臣名单里都没报这个人呢,谁管他呢。
谢宴疏也不知用的什么办法,真把那个六王子从使馆引了出来,只这会儿么,怕是池国使臣都急疯了。但之前的误会细作事件,池国使臣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人,只能偷偷摸摸。
偏偏太子殿下这边十分给力,商谈事宜即将落成,对着池国使臣步步紧逼,显然是不想给对方喘息的时间。
池国使臣是两头都焦头烂额,主要还是六王子不在,四王子也就是个吉祥物,哪里真的能拿主意呢。可六王子不见了,他们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找,否则的话,也不知道大周会对此产生什么猜忌,怕是整个使团都回不去了。
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让四王子来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位四王子,在使臣眼中那是极其不合格,但谁让人家是王子呢,六王子不在也只能推这位上去了。
原本使臣是想自己上,可大周太子却说区区一个战败国的使臣,还真是没资格跟他大周的太子同席而坐,平肩详谈,也就是王子能有点儿脸面。
池国使臣气得想骂娘,但他也没办法,谁让对方说得都在理呢。虽然的确有点儿无赖的做法,谁让自家之前更过分呢?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但这些内容,南康却是不知道的。
太后刻意误导了南康,南康此刻心中显得慌乱不已,她不想与池国的王子联姻,不管是留在大周还是去池国,她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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