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昌长公主听朝宁的话微微笑,“你去六部寻什么人?”
公主殿下歪头:“帮我收拾公主府的人,我知道工部有个林侍郎,嘿嘿,姑母的长公主府就是他规划的。”
宣昌长公主没想到朝宁喜欢自己的府邸,略有些惊讶:“你想要我府上这样?”
公主殿下点头:“姑母府上极好。”
宣昌长公主笑道:“那可不止是林侍郎。”
说完,就看了周措一眼,周措慢条斯理地煮茶,见长公主目光看过来,回她一笑,夫妻俩并无亲密之举,但叫四人组都吃够了狗粮。
小傻子桑枞反应过来,“驸马也参与了督建长公主府的事情吗?”
周措温和地笑了笑,“殿下尊贵,寻常府邸显得俗套了些。”
江绵若有所思,难怪她总觉得长公主府与她去过的其他王孙贵族府邸都不大一样,并不拘泥,也不喜好奢华,行走在长公主府的任何一处,亦觉得周遭草木花树全都十分自由。
多数贵族府邸都以古朴厚重为主,叫人一看便觉得心生肃穆之感,不得放肆,又有些牢笼之感。
可她来长公主府就没有这种感觉,并非长公主府落魄,也不是长公主府建材用料不行,只是当中周措为长公主所思所想的是个家的模样,便去了这种厚重感。
江绵起初以为是长公主性情疏阔爽朗,待小辈宽和,到现在才明白不止是人,还有环境。
看着长公主夫妇感情和睦,她心底忍不住生出一种好奇来,她将来会所嫁何人,住什么样的府邸,过什么样的生活?
褚明华没注意江绵失神,她只听到了周措也参与了长公主府的督建,立刻眼巴巴地看着周措:“姑父,朝宁可不可以也把公主府交给姑父。”
周措倒茶的手一顿,有些无措,长公主像是得知了丈夫的心意,先出言拒绝了宝贝侄女:“怕是不行。”
“为何不行?” 公主殿下是个好脾气,对亲近的人她一般也没什么脾气。
宣昌长公主看了一眼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的丈夫,笑了笑,说道:“他当年督建长公主府是为所爱之人筑巢,自己的家怎么能转交他人去做。我与你姑父心意相通,他所做都是我所想,自然我满意他高兴。”
公主殿下恍然大悟:“我也得找个驸马来给我督建公主府!?”
江绵:……?
徐景行:……好角度!
桑枞:驸马?什么驸马?
这次,沉默的人又多了两个。
公主殿下好像知道自己抓错重点,马上含糊过去:“那先不管,说正事儿。”
宣昌长公主笑了,也不是看不起她的宝贝朝宁,小姑娘整日吃喝玩乐,最近好像没有什么要紧事。周措倒是想起来朝宁来时就说了要请谢世子来,就是她说的‘正事儿’?
“说说看,什么正事儿。” 宣昌长公主还是很给公主殿下面子,准备洗耳恭听。
公主殿下正襟危坐,严肃道:“收拾池国那群小王八犊子。”
看朝宁这么严肃的样子,长公主都要放下手中的茶了,但听她说完之后,又把茶杯举了起来,慢慢地喝了一口,声音略有些轻飘:“哦?”
“暂时还没想到什么好法子,所以我决定来请帮手。”公主殿下不改严肃,继续说道。
长公主配合地点头,很自然地接道:“所以来寻姑母和姑父?”
公主殿下惊讶地看了长公主一眼,摇摇头,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说到:“当然不是!”
周措看了看三人组,又想到朝宁递出去的帖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朝宁要请的帮手,该不会是谢世子吧?”
长公主闻言,目光立马锐利起来,“请他?”
公主殿下的敏锐现在就有用了,听出来了姑母语气里的不喜,她心里轻颤了一下,连忙让徐景行上前把谢宴疏设计池国使臣的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
长公主听完了,脸色稍微好点儿,不过眼神落在三人组身上,多少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了:“都与朝宁在一处玩了多少年了,这会儿让个新来的把你们挤下去了,好意思吗?”
徐景行听训,低着头,心里也是非常理解,那能好意思吗!可这是好不好意思的事儿吗?公主殿下那对谢宴疏是青睐有加!
偏心眼子怎么治啊!他们也很委屈,他们也没办法。
长公主也不是真的责怪,看到江绵和徐景行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就知道定是朝宁太偏心了。照她说,也是如此。
谢宴疏才认识她多久,这么快就能被朝宁纳入自己人范围内了,三人组都得靠边儿站了。
“你想怎么收拾?” 长公主其实对池国使臣也格外不耐烦,一脸奸猾小人的模样,眼里的贪婪都藏不住了。还妄想与朝宁联姻,呵,能让你活着回去都是圣人开恩。
公主殿下乖巧坐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只要不死就行了呗。”
长公主看向朝宁,“你有想法了?”
公主殿下摇头:“暂时没有,但对这等无赖的小人也不必处处讲理,说不准过个多少年他们又会撕毁盟约,也不是第一次了,给脸做什么呢。”
公主殿下这话太敢说了,三人组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捂住当做没听见,而长公主和周措夫妇俩听见公主殿下这话,心里又产生了些别的想法。
公主殿下不管其他,又道:“长靖阿姊的账还没算呢,堂堂一国国主,做得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打量着我们大周人会给这个面子,把这事儿含糊过去吗?想都别想。”
最后四个字就像是公主殿下的誓言一样,重重地砸在当场所有人心里,尤其是长公主,几乎是在公主殿下说完之后就明白了她的怒气所在。
战时不敌也就罢了,已经还朝途中,还派人来暗杀,用的还是下毒这种卑劣的法子,若不是长靖命大,这会儿池国奸计已经得逞了。
这笔账,当然不能不算。
长公主目光落在公主殿下身上,她眼神坚定,姿态轻松,但话语里说出来的笃定让长公主相信这笔账她一定会好好跟池国去算。
有时候两国交锋,真的不一定是大国就占上风,不然的话,池国又如何敢主动挑衅比自己庞大数倍的大周呢?所以小有小的好,大有大的好。
池国打着联姻这一招,不就是想恶心大周吗?成不成对池国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如果成了,那更好,不成就是拿来恶心人的一个脏事儿。
池国使臣多会,说着大周上国,定然不会计较,若是不愿联姻,反正他们诚意是到了的。
去他妈的诚意,什么玩意儿诚意?一点儿都没看到。只要装作厚颜无耻就可以假装事情没发生过,以为大周会拉不下脸皮来跟一个小国计较?
想得真美。
“长靖阿姊在西征池国这件事上有大功,对池国人来说就是噩梦。” 公主殿下微微笑,略带一丝狡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胆子大,未来的储君也敢混进池国队伍来,这就很有意思了。”
长公主与周措齐齐看向公主殿下,隐隐有些激动。
公主殿下也不卖关子,说道:“先前就打探过了池国如今的情况,池国老皇帝半个脑子都埋土里了,当政的是六王子。本来说好了这是让六王子的胞兄四王子来的,没想到这位六王子也悄悄来了。”
长公主神色肃然,“当真?”
公主殿下点点头,又笑了一下:“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赔礼道歉我要,割地城池我要,六王子的命,我也要。”
你想暗杀我朝未来战神长靖将军,我宰你未来继承人的项上人头,大家各自出招,看看谁能赢。
池国出招失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大周来做。
周措咳嗽了一声,作为提醒:“哪有什么六王子。”
三人组这才回过神,七嘴八舌地附和:“没错没错,那不就是平平常常的使臣嘛。”
“就是,那使臣丢人丢大发了,咱们得好好替他宣扬宣扬。”
长公主看着几个小的叽叽喳喳的,嘴角也勾起笑意来,池国还真是出人意料。
这招,可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手段。
嘴上说着,但其实徐景行心里颤得不行,小祖宗啊,你知道这么大个消息就这么说出来了啊?真是胆子又大又生猛啊,真不愧是咱们公主殿下啊。
重点是,这件事,圣人知道吗?
庆元帝当然知道。
这件事就是庆元帝借太子的手透给公主殿下的,不然怎么三人组去见公主殿下的时候,她人在东宫呢。
东宫此刻吵嚷不休,说话的声音一人比一人大。知道的是朝中大臣对池国愤怒开喷,不知道的还当是市井泼妇骂街呢。
明明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此刻骂起人来一个个凶悍得比市井的泼妇更甚。当中以萧开阳萧祭酒态度最为激烈,对于池国老皇帝想要送来公主皇子联姻的想法极其唾弃。
正在商议一些细节时,两国发生了些不同意见,便休沐一日,明日再议。
但大臣们是不会休息的,说什么休沐,大家都知道只是找个理由重新商量。
“将士们在前方为我等浴血拼杀,死伤无数,多少儿郎马革裹尸,若非池国蓄意挑起战争,本可以减少这些伤亡。如今战败,企图以联姻这等卑鄙的手法逃避割地赔款,想都别想!池国不割让西北几个重镇过来,绝不同意!”
萧开阳愤而开麦,怒喷池国老皇帝:“那位从前就阴险,如今提出想联姻也不过是拖延之计。池国狼子野心,上贡这等话术从前也不是没说过,诚意得是真金白银或者实实在在的好处,否则,此事传扬出去,有损我大周国威!”
“萧祭酒说得对!” 吏部尚书表示强烈支持:“便是和谈也不能让他们占便宜了!这城池得割,钱也得给!!”
“张尚书说得对。臣执掌户部,这两年西征,眼看着国库的银子一点点儿往下掉,甚是心痛,只想从池国人身上狠狠讨回来。”户部尚书江淮也手执玉板,一本正经地哭穷。
太子不是第一次参政了,也是头一次觉得他们大周的文臣如此凶猛,当然池国的确无耻,该骂还是得骂。
仗都打赢了,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看着大臣们如此愤慨,太子心里也慢慢有数了。
打仗是一回事,打完之后怎么收场是另一回事。但有一点不变的就是,池国作为战败国,若是拿不出点诚意来,大周就放过了,那周边邻近小国就会有样学样,甚至会因此次商谈再度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手指落在之前探得的消息上,太子眼神微微暗了暗,他可不是良善的人,既然已经把把柄送到手上来了,那就得好好利用利用,怎么着也得让对方吐血三升意思意思吧。
“诸位大人,且停一停,孤有件事想告知诸位。” 太子起身,干脆利落的声音打断了大臣们的话。
“太子殿下请讲。”
太子一开口,萧开阳、江淮、户部尚书等人便停了下来,静待太子吩咐。
太子见状,微微一笑,说道:“孤日前收到了一个准确的消息……”
临田从清早就一直守在东宫崇正殿门口,大臣们一开始进去吵得房顶都要掀起来了,临田当时在外头听着都觉得耳朵疼,真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何在这一片雷声中度过的。
不过这阵仗到了下午就基本上没有了,殿内静悄悄的,若不是他还进去送茶添水见着人,他差点都以为里头的大人们被谁凌空劫走了呢。
到了傍晚的时候,大臣们陆续离开,临田等人走完了才进去看他家太子殿下。甫一进去就看见太子殿下整个人仿佛脱力了一般,倚在榻上,见他过来,幽幽地开口说道:“孤多希望自己是个公主而不是太子。”
临田一慌,直接跪了下去,太子殿下啊,这可不兴希望啊!
计划赶不上变化, 公主殿下还没来得及搞事呢,就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长信王旧疾复发,不治身亡, 留下一个女儿孤苦无依, 庆元帝得知此事便派人将这个孩子接入京城, 也特地叮嘱了公主殿下, 多关照一下这个小姑娘。
公主殿下有任务, 自然就没法出去搞事, 但她把桑枞和徐景行派出去, 全权代表她的态度, 再加上谢宴疏,也够池国使臣喝一壶的了。
谁让这群人死皮赖脸还不肯走呢, 留下来就留吧,好好收拾收拾一顿, 叫他们知道大周绝对不是这么好算计的。
公主殿下对长信王只有一丢丢印象, 于是遇事不决就直奔贵妃的麟趾宫。
贵妃早就知道公主殿下要来,早早就命人把宫门关上了。
公主殿下看着大门紧闭的麟趾宫, 手中拢着个小手炉,委屈巴巴地看向江绵:“小绵儿,你的姑母好无情, 这大冷的天儿, 把你关在宫外受寒受冻。江大人一定非常心疼,还有江夫人,她要是知道你在宫里受委屈, 那得哭成什么样儿啊……”
江绵:……就也不必, 我姑母拦着的是谁,小殿下难道你不知道吗!!
江绵愈发麻木了, 公主殿下的心真的被污染了,学会了一些脏套路。
褚明华今日是非要见到贵妃不可的,她又不认识长信王的女儿,怎么照顾?贵妃虽然久居宫中,但是这些事她真的会比自己理手一点的啦,有事找贵妃,一定好使。
贵妃内心os:不,不好使,不想见,回吧。
江绵看着公主殿下和贵妃斗智斗勇的样子,有几分羡慕。她其实是很喜欢姑母的,从小就是,可她也不太知道如何跟姑母相处。
她小时候就被送到宫里来给公主殿下做伴读了,其实也做好了要受委屈的准备。
她出身江氏不错,可她要伴读的人是公主,这样的身份是有难以跨越的差异的。尤其是家中旁系的姐妹总说公主殿下蛮横,南康郡主也不得公主殿下一个好脸色,又说什么公主殿下娇气难伺候,总之是说了一大堆公主殿下不好的话。
那时的江绵懂事也害怕,毕竟年纪还小,宫里素来严谨,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也就是入宫之后,见了公主殿下之后,江绵才知道外界对公主殿下的误解和传言有多离谱。这分明是个会十分体贴身边人,也充满着善良,又活泼如朝阳的一样的人,她就忍不住总是靠近再靠近一点。
她和公主殿下第一面其实也不是伴读,是很早之前,她母亲带她来看贵妃。那时公主殿下也还小,五岁多吧,特别喜欢贵妃,跟着贵妃走,贵妃走哪都有个小尾巴拽着。
她第一眼见公主殿下就觉得,这个小公主真的雪玉可爱,比家中那些姊妹好多了。
那时候的贵妃,不如现在这般自在,似乎眉宇间总有一股子愁思在。贵妃生得漂亮,又自带一股子清冷卓绝的气质,江绵小时候见了她也是觉得这是个高不可攀的冷美人。
江绵还记得贵妃那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点她看不明白的情绪,小孩子敏感,对于这样不明白的情绪总是带着些害怕的,她只同江夫人提了一次,往后便也不大随江夫人入宫见贵妃了,直到后来成为了公主伴读。
她父亲江淮对这位贵妃妹妹,是非常关切,叮嘱她入宫的话,记得一定要去给贵妃问安,这是作为臣女的本分。
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若不是贵妃宣召,她作为公主伴读其实是不能到处乱走的,她只能跟着公主殿下。
然而当她真的入宫,依照她父亲所言去给贵妃请安的时候,她发现大家似乎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时日一长,也就习惯了。
江绵也渐渐了解了一点这位贵妃姑母的性子,当然,主要还是靠公主殿下和贵妃娘娘斗智斗勇。
作为公主殿下的伴读,贵妃娘娘的侄女,江绵在这两个人发生分歧的时候,总是想要找个洞钻进去的。
公主殿下也就罢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罢了,谁能拿她有什么办法呢?没见圣人都不掺和这两人的官司么。
可贵妃娘娘,竟然也会扯她来分辩谁对谁错。
说真的,每一次,每一次遭遇这种情况,江绵都想说,你们没错,我的错QAQ
江绵一时陷入了往日的情绪里,一个没注意公主殿下就演起来了,站在麟趾宫门口摇摇欲坠的样子。
等江绵回过神来一看,好家伙,这苦肉计都用上了!?
江绵连忙上前扶住公主殿下,叱道:“都没长眼睛不成,没见公主殿下快要晕过去了吗!”
惊蛰等人也纷纷上去关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娇娇弱弱地倒在大雪的怀里,抬手颤颤地指着麟趾宫的门,虚弱地说道:“贵妃娘娘,朝宁真的好想见你……”
江绵忍不住嘴角抽搐,她要是贵妃,也经不起公主殿下这番折腾了,这是要玩死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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