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芷嫣的确是遭了报应。
“这玉石材料难得, 只怕是没办法修补了。”卿凝将令牌还给卿妙。
“啊?”卿妙低头,手指摩挲着令牌的问路,难掩失望。
只是作为新上任的少宗主, 她自然还有许多应酬要忙, 很快就被人叫走,没工夫心疼这些了。
卿凝看着卿妙的离去的方向,面上平静, 心却是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想,她大概是知道白芷嫣为何伤养得好好的, 却突然就身死了。
“我随便走走。”她对几个徒弟说道, 说罢,便独自一人沿着小径消失在了拐角处。
言朔收回目光,敛眉沉默,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卿凝避开人群, 悄悄往白芷嫣停灵的地方而去,今日长生宗大喜,大部分人都在宴礼那边忙活, 白芷嫣这边倒是颇为清静,一路走来都没遇上几个人。
想想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人都死了,自然是人去楼空。
卿凝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灵堂所处的院落外, 此处没有结界, 倒是有一队弟子不停在沿着外围巡逻, 看不出修为,只见他们都穿着紫色的弟子服, 应当是内门弟子,想来修为应当是不低的。
卿凝在附近林中观察了许久,终于确定,这些巡逻的人是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班。
摸清楚情况,卿凝心中便有了的底,她有事需确认,定是要进去一探究竟的。
只是,这青天白日的,显然不是最佳时机。
她往后退了几步,打算撤退,不了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片温热的胸膛,最关键的是,还被人按住了肩膀。
什么情况?卿凝一整个汗毛竖起,莫不是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犯太岁了?
不是吧,这就被人给发现了,事后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要第一个怀疑她。
苍天啊,她可真是出师不利啊。
灭口还是不灭口,这是个问题。
卿凝内心纠结,手下动作却不慢,随着转身的同时将毒粉给甩了出去,小样儿,跟我斗!
甩出去的毒粉四散开,露出身后之人的真面目,卿凝却突然瞳孔猛缩!
怎么会是言朔!
完蛋,这扔出去的东西哪里还能再收回来,电光火石间,本应该飞离毒粉侵染范围的卿凝想也不想地狠推了言朔一把。
言朔不防,一路顺着坡滚了下去,事情发生得太快,直至滚落至山脚,他的思绪还混沌着。
他是谁?
他在哪?
发生了什么?
腰间挂着的玉简闪了闪,言朔浑浑噩噩着接起,只听那头传来的声音气若游丝:“带……带我回去。”
是师父!
言朔瞬间清醒了过来,立马再次御剑飞了上去,此时,卿凝已经软倒在地,言朔顾不得其他,抱起卿凝就跑。
“我马上带你去找医修。”
“不、不准去。”
卿凝拽着言朔的领口,拼着最后一口气挣扎着说道。
“师父你说什么?”风声太大,卿凝声音又太弱,言朔没听清。
卿凝嗫嚅着想要再度开口,史上被自己放倒第一人,她不要面子的吗!
但此刻药效已经发作至顶峰,困倦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最后仅剩的一点清明也被吞没,淦!她这药质量可真特么的好,终是无力回天,含恨陷入了昏迷。
月上枝头,卿凝睁开眼,她这一觉比预想的醒来得早了许多,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请医修来看过了。
她用的其实只是迷药,不管的话,其实睡个一天也就醒了,但……
算了,徒弟也是好心。
三个徒弟围在床前,见她醒了,立马伸头关切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卿凝默默翻了个身,一派镇定:“没事,你们休息去吧。”
她想静静。
三个徒弟顿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多问。
卿凝松了口气,待门吱呀关上,瞬间破功。
呜呜呜呜呜,她的一世英名,没了,没了哇!
丢人,咬被角,疯狂蹬腿!
几刻钟后,卿凝出现在了长生宗,鬼鬼祟祟。
她的目光坚定,俗话说得好,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好吧,其实是她羞愤得睡不着,急需找点事做。
潜伏半响,趁着两班巡逻人马换班的间隙,卿凝悄无声息翻进了灵堂。
内里无人守夜,堂中冰棺在黑夜里透着莹莹光亮,卿凝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符纸,屋内此刻无风,符纸却十分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卿凝手松开,符纸便寻着气息朝前飞了去,最后准确无误地贴在了冰棺之上。
卿凝脸色凝重,那日,刀疤男将她骗至城郊,她将计就计将其放倒,一番逼问过后,他才终于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可当问到是受何人指使时,刀疤男却爆体而亡,这分明就是有人给他下了禁言咒,那人得到了示警想要灭口!
情急之下,卿凝只能将刀疤男整个炼化,这才从其身上分离出了一丝气息锁进了寻息符。
今日白天,在触到少宗主令牌时,寻息符突然起了反应,那时她便生出了怀疑,今夜到此一探,果不其然就是白芷嫣。
至于白芷嫣为何突然身亡,如今也就有了解释。
神魂离体本就脆弱,加之她又炼化得及时,白芷嫣来不及全身而退便被她截断。
卿凝冷笑,这白芷嫣分明就是被反噬而死的。
于寻常修士而言,损失这点神魂本不足以致死,但白芷嫣本就身受重伤,魂魄不稳,反倒是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是天道有轮回,一报还一报。
如今人已死,倒是让她想要寻仇都没机会。
卿凝有点不高兴,就……很没有成就感。
更别说,按照惯例,长生宗还会给白芷嫣择个风水宝地安葬,搞不好来世还能再投个好胎。
卿凝琢磨着,这怎么能行,她这么善良,不得给人来个火化超度一条龙?
啧啧啧,就这,她还不收费呢,善良,她实在是太善良了。
卿凝将棺盖掀开,打算将人给偷渡出去。
可就在这时,有人来了,卿凝不得已窜上房梁,来人是个男子,带着面具,看样子也是偷摸进来的,关键是一进来就直奔冰棺而去。
卿凝握拳,好家伙!干这种事情居然还有竞争的?
报仇她没赶上趟就算了,毁尸灭迹这活她再捞不着那就有点过分了。
好在敌明她暗,先天上就胜过了一筹,卿凝摸出自己独门秘制的昏睡粉,心中得意,这玩意儿药效可是相当有保证的,她今天白天的时候才刚亲身试验过呢。
卿凝捂好口鼻,动作小心翼翼,毕竟,可不能再马失前蹄把自己给放倒了啊!
卿凝瞅准时机,出手又快又准,这具尸体是她的!谁都不准抢!
毒粉很快将那人笼罩住,四面八方不留死角一抛成型,卿凝陶醉了一下,瞅瞅,这手法,还有谁!
五个数之内,这人必倒。
卿凝面带微笑,伸出象征着胜利的右手开始倒数。
五——小样儿,先来后到懂不懂,今天碰见姑奶奶算你倒霉。
四——别挣扎了,没用的,老娘的毒嘎嘎好使。
三——嗨哟嗬,还挺顽强。
二——怎么回事,这人是站着睡的?
一——???
卿凝觉出不对劲了,猛一低头便与那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这一刻,万籁俱寂,天地有没有失色卿凝不知道,但她的脸肯定是血色全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正在卿凝心如擂鼓时,那人甚至还捻了一点毒粉到鼻尖闻了闻。
卿凝:“……”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用毒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可谁能想到这天时地利的,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何修为,这毒竟然对他不起作用,一击不中,她便已经失了先机,真是夭寿了。
卿凝心里直呼要完,登时就想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行咱就撤。
但显然这人是没想放过她,卿凝刚移动半步,这人就欺上身挡住了她的去路,卿凝咬了咬牙,不管了,跟他拼了。
卿凝擅长用毒,这种近身打斗的功夫属实是一般,一番缠斗下来,卿凝节节败退,期间几次想要投毒都被对方轻易夺走,双方实力太过悬殊,这人遏制她的动作怎么看都有些漫不经心,可偏生就是这样,卿凝依旧找不到漏洞,就很气!
没一会儿,这人便轻轻松松将她给捆得动弹不得。
卿凝仰头望天,一脸的生无可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今天是易容过来的,要不然这脸可真是没地放。
呜呜呜呜呜,苍天负我!
哀嚎了好一会儿,卿凝才调整好心态。
算了,今晚丢脸的是王二麻子,关她卿凝什么事情。
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生天。
卿凝眼珠子轱辘轱辘转,思量着怎么才能让这人放过她。
“你是绝命毒师?”那人拂了拂被她弄皱的衣裳,忽然开口问道。
卿凝心上一紧,强壮镇静:“什么绝命毒师,没听说过。”
“这样啊。”他点了点头,笃定道:“那看来就是了。”
“!!!”你丫的讲不讲道理!
卿凝吸气又呼气,正要破口大骂,这人却又突然提溜着她上了房梁。
紧接着,便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才消停了几天又开始了,大半夜的还要差我们来帮她取东西,真是烦人。”
“你少说两句吧,人家可有宗主撑腰。”
没一会儿,门便被推了开,一胖一瘦的两人走了进来。
“咱动作快点,挖了灵根就走。”
“呦,这还是个九品火灵根,怪不得。”
在他们将断裂的灵根挖出来的那一瞬,卿凝忽然剧烈挣扎了起来,这灵根分明就是她被夺走的那根,怪不得白芷嫣会雇凶杀人,原来是想取她的灵髓来修补灵根!
卿凝愤怒得不能自持,此刻只想下去夺回自己的东西,可身边之人却比她动作更快。
这人功夫卿凝早有领会,底下那瘦子和胖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下手比对卿凝时更狠,一招制敌,将两人打得不省人事,连个求救的机会都没有,那个储存灵根的灵器转瞬便到了他手里。
“灵根归我,你开个价。”
虽然这人看起来不缺钱,但卿凝还是想试试。
他抬头瞥了卿凝一眼,不答反问:“你会修补灵根?”
“是。”卿凝这会儿也不藏拙了,“这东西已经破裂,在你手里就是个无用之物,不如开个价卖给我。”
他:“会修就行。”
卿凝:“???”
她怎么感觉她这是在对牛弹琴呢,这这这根本答得驴头不对马嘴嘛,所以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卿凝不解,可这人也没给她机会了解了,上来抬手就给了她一记手刀。
卿凝:“……”
再度醒来, 已不知是几日后,卿凝睁眼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心中顿时万马奔腾。
丫的, 她好像被绑架了!
卿凝撑坐起来, 放眼望去,屋里尽是些灰褐色的木头玩意儿,半点鲜亮的东西都没有, 屋顶又高,整个屋子也似乎有些年头了, 看起来阴森森的, 她刚睡的床榻就是个矮木台,别说铺盖了,连稻草都没有一根, 邦邦硬, 除了没结蛛丝网,这地方跟人间的冷宫有得一拼,不对, 人冷宫说不准还有两片帘子呢。
推开门出去,外头倒是高山流水层峦叠嶂,可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最开始醒来的那座荒废古殿,这座古殿临水而建,旁边就是飞流直下的瀑布, 水汽氤氲朦胧, 身处其中恍若仙境, 但一想到自己出不去,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自然也无暇欣赏什么美景。
随身带着的玉简,到了这里完全成了个摆设,卿凝望了望头顶湛蓝的天空,很显然,那层无形的结界切断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有人吗——”
“人吗——”
“吗——”
卿凝朝着远处大喊,可回应她的除了自己的回声再无其他。
空山、古殿,再加上孤身一人的她,卿凝神经一凛,浑身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晰,就连从脸颊边拂过的风,都好似有了形状,令她草木皆兵了起来,镌刻着亘古意味的孤寂感扑面而来,那感觉,相比起囚禁,更像是被遗弃了。
她不甘心地尝试各种办法离开,可无论是御空、步行还是遁地都无济于事,这地方就跟个加了防护罩的漩涡似的,全方位将她困得死死的。
折腾了大半日,从艳阳高照到日暮西沉,再到繁星爬满天,而她,归来仍在原点。
卿凝生生把自己耗到了灵力枯竭,躺在潭边的石台上,整个人都累瘫了。
算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她认输还不行么。
人一旦放过自己,心平静下来,反而会有意外之喜,例如,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居然在没有借助聚灵符的情况下灵力回满了,要知道像她这种灵根残缺的,想要依靠自主恢复灵力那简直就跟一边进水一边漏水一样,没个十天半个月,那是绝计达不到那种看似充沛的微妙平衡的。
这个看似囚笼的地方,在卿凝眼中骤然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她兴奋地四处勘探,最终确认,这里的地形地貌以及建筑分布整体来看,分明就是个超级加强版聚灵阵啊!
就连那瀑布留下来的都不是水,而是精纯灵气凝化作液态形成的。
这里的灵气浓郁到居然不仅把她那漏水池子般的灵府给堵上了,还在拼命地往里头倒灌。
卿凝忽然感觉浑身都被洗涤了一遍似的,身心前所未有的舒展轻盈,那感觉就像是在沙漠中渴行了千里的人突然踏进了绿洲,久旱逢甘霖也不外如是了。
而那座原先在她看来格外阴森的古殿,里面随随便便一个不起眼的木饰摆件,手一触碰上去都会泛起层层金色纹路,那据说可以扩炼神识的十八转金罡印这里居然到处都是!
卿凝再也不嫌弃这里头连床铺盖都没有了,原是她不识货啊,这哪里阴森荒败似冷宫了?分明就是低调奢华且壕无人性好么!
如此洞天福地居然被用来搞囚禁,这年头绑匪都这么豪气了?
卿凝大开眼界,在她最开始醒来的矮木榻上滚了滚,喜滋滋地想着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在这里修炼上一阵,她那不断倒退的修为搞不好不仅能涨回去,还能有高的,这么一合计,灵根得而复失也没那么令她痛惜了。
只是,她突然失踪,出不去又联系不上人的,几个徒弟找不着她可咋整?就很愁。
师兄弟三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不过平平常常地睡了一觉,那么大个师父就人间蒸发了!
没错!蒸发!
饶是情报网强大如祁麟,也愣是没寻到半点踪迹,就好像是人凭空消失了一样,那可不就是蒸发了么?
自从卿凝失踪,师兄弟三人头上的阴云就乌央乌央的,长生宗所在的冀望城,更是被他们用各自势力明里暗里翻了个遍,结果人没找着,反倒是把长生宗宗主李岳吓得不轻。
城里突然出现了几股庞大的势力,还老在长生宗附近打晃,这不摆明了将矛头对准了他们长生宗么,魔族的混进来也就算了,仙魔两族本就不对付,许是休整了几十年又生出狼子野心,想要卷土重来了,妖族的躁动也不意外,说不定是摸准了魔族动向,想要跟着浑水摸鱼。
可万剑宗和向来中立的玄机阁是怎么回事?同为修真门派,他可不记得跟他们有什么过结,这么被针对那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长生宗虽也是三大宗之一,但比起为首的万剑宗,实力上到底还是差了一大截,到底是有所忌惮。
因为动用禁术,李岳近来本就有点神经敏感,再被这么一吓,登时就觉得不妙,照他们这样翻下去,别是把自己多年来辛苦搜罗的人蛊给扒拉出来,不行,得赶紧换个地方!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他没动作之前,那几波人倒还没发现什么,他这一心虚转移,那可不就是嫌疑指数飙升,让几路人马顺藤摸瓜给逮了个正着么。
事情一捅出来,瞬间舆论滔天。
隶属于长生宗的学堂底下,居然圈养了大批童男童女,那些个孩子被救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身上都伤痕交错,几乎没有几块好肉,据说长生宗秘设了个斗兽场,只是这斗得不是兽而是人,可怜那些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见识了人性残酷,想要活着就必须与同伴厮杀,如此血腥残暴、猪狗不如之事,一经曝出自然立马引来漫天唾骂,更别提其中还有不少是近年来无故失踪的幼童,最小的甚至不满三岁!
长生宗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李岳忙着撇清干系气得跳脚,见天咒骂那些人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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