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严肃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今日册封凤凰遗脉风飞飞,妖皇朝暮分为九重天、妖界君主,望二君登临君位后共六界之利为利,以护佑苍生为己任,勤劳政事一心运筹,致海宇升平!而后......”
风飞飞听着这些文绉绉的话语,大眼珠子不在焉地转了转,看到立在他不远处眉眼带笑的娘亲时嘴角不由自主弯起,再看到身侧却流的时候又撇了撇嘴。
却流也感知到了风阮的气息,手指缓缓收紧。
礼官宣读完毕,走下高台将圣旨分发给二人,“二位君主,请领旨谢恩。”
应该行叩首大礼。
两位少年身影皆静默不动,并未臣服而跪。
风飞飞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娘亲曾被帝座上这个男人囚禁的三年中,他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以后长大有出息了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没成想这出息也是拜他所赐。
但是他,就!不!跪!
给这男人点难堪,他还能把他杀了不成?
风飞飞不领旨不谢恩,心中却纳罕着却流怎么也不动,他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妖皇之位,不应该感激涕零五体投地行他的跪拜大礼么?
御座上的弗彻未看风飞飞,眸光如有实质般压在了却流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颇有频率地敲击着御座金石。
寂静无言的大殿中,却流灰白色的眸子没有聚焦,虚虚“看”向御座上的弗彻,唇角勾起的同时身体一跃纵身提剑,向弗彻陡然发动袭击!
少年身体迅猛如域外紫电,飞鸿而起拖曳出无形微光,他虽眼盲,剑尖却准确无误地直击弗彻心口。
与此同时,数道黑色身影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袭向弗彻。
来人皆是妖族大能,功力修为一人可抵数百天兵,今日盛典,弗彻遣散了所有暗卫,冷厉杀招已袭向他身前,他仍高坐殿前,身姿一动不动。
风阮看得瞳孔一缩,心中涌出了不详的预感。
弗彻不会是轻易缴械投降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却流又是在做什么?
妖族大能的剑光映亮弗彻唇畔的嘲弄弧度,却没能再近他分毫。
颛孙勘不知从何处现身,以雷霆之势击退所有妖界大能,与他们缠斗起来。
而下一瞬,却流的剑已经刺进了弗彻的胸膛!
与此同时,弗彻握住了他的剑身,手指金光一震,将却流的身体狠狠弹飞。
他慢条斯理拔出半截长剑,哐啷一声扔到金石大殿中央,自御座上站起,眼底幽凉之色莫测,掀起眼皮直勾勾看着风阮的方向,“妖皇弑君,将他给朕打入天牢......”
满殿无声,他却勾着唇角笑得格外放肆,笑容是志在必得的猖獗薄凉,慢悠悠落下最后一句,“择日处死。”
第96章 逼婚(3)
却流被重伤在大殿中央, 他狼狈匍匐在殿中,伸出手指擦了擦唇畔的鲜血,灰白色眸子中并无任何波动, 忍着浑身痛楚自殿中爬起。
风飞飞看到他被打成这副模样, 心中掠过一丝不忍, 身体动了动, 又想起他曾做过的一切, 终是立在原地未动。
风阮恍然明白了弗彻的意图,方才蟠桃园中的威胁之语并不是一气之下脱口而出,今日这个局他怕是早已开始筹谋。
他知道今日却流会行刺他, 将暗卫悉数挥退,高坐帝位任由却流将剑刺向他的胸膛, 却不会允许却流真正伤了他的心脉,的确是好算计。
弗彻更知道, 她当初同紫藤的那一番交易以及以翁缪护崽的性情,所以她断然不会对却流置之不理, 最终必定是她出面救下却流。
而却流大殿上公然杀弗彻,布下弑神大阵同时伤了她和弗彻......
风阮眼瞳忽然一缩,莫非他想杀的从始至终只有弗彻?!
可却流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孩子这么聪明,明摆着会失败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孤注一掷?他到底藏了什么事情?
风阮欲要上前, 问鹤扯住她的衣袖, 对她摇了摇头道:“我来。”
问鹤来到大殿中央,把却流扶起, 白茫自二人相接处不容拒绝地奔往却流心脉, 护住妖丹所在。
相接只有一瞬,问鹤不着痕迹松开却流的手臂, 对着上首处作揖道:“帝君有所不知,妖皇朝暮自幼养于神域,乃神主名下幼子。朝暮犯下如此大错,的确不该姑息,可他毕竟是神主养子,不知可否请帝君允此事交给神域来解决?”
说到此处,他声音陡然提高,响彻整座大殿,语气夹杂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母亲是最有资格对孩子进行审判的人!更何况,神权并不输于帝权!”
满殿君主都为这位白衣少年捏了把汗。
神权并不输于帝权......神族只余一神,还是上古尊神创世神的后裔,她虽并无实权,可在六界众生心中的地位的确比帝君还要尊贵,且更加神秘。
万神之主以身殉世,六界皆感其恩,天帝若是不应,这......
问鹤转身,眸光一一掠过殿中诸君,再次作揖道:“小仙以昔日神主功德来触六界清规,的确可恶。可天规当真丝毫不容人情吗?!在场诸位皆不知,神主殒世时身怀有孕,孩儿名号尊神洗劫。她为六界安宁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难道就不能交由神主来审判吗?!”
满殿已是鸦雀无声,在场诸人皆被问鹤的一番言辞惊到了,原来竟还有一位神祇未曾降世!
是一位尚未出世便救了世人的小神尊啊!
问鹤一甩袍角,重重跪在殿中,“望帝君成全!”
其余诸君也随之跪了下去,声音响彻大殿,震得帝宫檐角的五爪金龙都动了动,异口同声道:“望帝君成全!”
银白帝袍上开出来血色的靡丽之花,弗彻看着殿中乌泱泱下跪的各界诸君,眸光又滑向了笔直而立的风阮。
当初她决绝地要打掉他的孩子,却在孩子身死之后冠以洗劫尊号,原来她并非对那个孩子毫无感情。
万般景致皆如潮水般褪去,视野中只余她一人。
少女莹莹孑立,平凡容貌难掩她气韵清卓,她站在那儿对他施以冷眉,削薄肩头承载着的是浩然正气,轻而易举逼出他心中的暴戾与卑劣。
改性情?
他试过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他曾尝试了两千余年,日复一日在神域外执着地等她,可有用么?除了显得他像个痴汉加白痴,没有任何作用。
弗彻漆黑双眸中只映着她一人身影,她一次次想独善其身,走出有他在的浮世洪流,他偏要让她姓名深刻在他的命簿之中。
不管她走去哪里,逃去哪里,都必须在他的命簿内页,密密麻麻分布在每一页里,生生不息镌刻在他的生命长河里。
缘分脆弱易折,如今命簿无她,他便不信命,只信事在人为。
因此,自她残忍取走他记忆起,他便时时刻刻都在布局筹谋,她恨也好,怨也罢,且都由着她。
他不想再失陷在无望的等待中,既然掠夺可以得偿所愿,他又何必手软。
这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子的征服。
他的双眸血色与黑雾齐齐涌上,暴虐之余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悸动,声调里的残忍让人不寒而栗,“问鹤罔顾天规,掀动群臣盲从,与妖皇连坐,一同处死。”
话音落下,大家心头都不由凛了一凛,方才竟忘了帝君从不是会受他人掣肘的好脾气,数十万年来这位帝君如何铁血强权他们是知道的,一时被胸腔中的热血冲晕了头脑。
颛孙勘重拍几下手掌,风云雷雨四大星君凭空闪现,执金枪长戟站在问鹤与却流身畔,就要带二人下去。
风阮捏了个法诀,恢复本来容貌,素色衣袍轻轻一荡,纯白光芒自掌中倏然射出,将四位星君重击在地。
她拨开身前人影自各界君王群影中迈步而出。
众人跪于金殿中未起,只听风雨雷电四位星君被人骤然掀翻于地的砰然一声,齐齐抬头看去。
清冷的光线落在少女脸上,比之更为清透的是她的容光,恍若天光乍现于众人眼底。
眉眼如画,双眸承载漫天纯澈星河,肌骨如冰玉淬白,翩然踏光临世。
“拜见神主!”
她走到问鹤和却流身前,将二人护于身后,眸中有万点碎雪,声音清冷低凉,直视御座之人,“帝君既要以理服人,却为何罔顾天规?求情谏言是为人道,人道不能容,天道又何在?!”
她道出了数十万年来诸君都不敢说的话,天帝统御六界以来,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至伟一帝,但数十万年来太过独断专行,虽并非暴君之政,但所发诏令下界诸君无敢不从,不敢有言。
却流呼吸不自觉有些加重,身体里的血液都激撺得快了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
弗彻自御座上一步步走到风阮跟前,慢慢低下头凝视着身前少女,“神主意欲如何?”
他笑得冷漠,将声音压得极低,“阮阮,你是不是太贪心,带走了幽冥鬼君不够,还想带走一个执意要杀朕的人。”
风阮道:“我知道你的目的。”
他毫不掩饰他的恶意,“那阮阮应是不应?”
“不应,”风阮声音淡淡,“妖皇朝暮弑君,你不允我带走便罢。但问鹤,我不允许你囚禁他。”
却流闻言,方才还快速跳动的心脏沉缓下去,灰白色的眸周微微发红。
“朕便再让阮阮一次,”弗彻眼角余光瞥过却流的神色,唇角噙着的笑意加深,嘲弄开口,“不到黄河心不死,你会回来求朕的。”
风阮对他轻轻一笑,只是笑容冷淡到毫无温度,“果然下三滥的招式越用越熟稔,市井泼皮的无赖被帝君拿捏了个十成十。”
少女的笑容微微恍迷了弗彻双眸,被讽得多了,他倒也不气,不顾众人视线俯身凑近她的颊边,“朕已经让你两次,这第三次,朕不会再客气。”
风阮挥袖震开他,冷着脸道:“你究竟想对却流做什么?”
“千刀万剐,剔骨销魂。”
“你......”
男人抢先一步开口,截断她的话语,“只要神主签下婚书,神域之人皆可安然无恙。”
风阮心中郁气横生,他把意图交代得很明显,救出了却流,还会有下一个“却流”,只要他不达到目的,他就不会收手。
她看着男人肆无忌惮的模样,低叱道:“你真是彻彻底底的疯了!”
“疯?”他咀嚼着这个字眼,暗沉森冷的眸让他整张脸庞变得异常可怖,“阮阮想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疯吗?”
风阮无所畏惧看着他,“所以我不签下婚书,除了以神域之人威胁我,你还能怎么样?”
男人低低悠悠嗤笑道:“我也想知道,我这种疯了的人还能怎么样?”
“阮阮大可再逼朕一次。”
风阮心中的郁气已经盈满整颗胸腔,究竟是谁在逼谁。
任君宰割?绝不可能。
他有弑人刀,她亦有刀下护命的本事。
风阮扯住问鹤的衣袖转身就走,身后弗彻沉眸盯着少女握紧的那块白色布料,掌中一道金光打来,割裂了问鹤的衣袖。
风阮身形一定,头也不回的和问鹤一同走出大殿。
直到二人的身影离开大殿,男人才收回眸光,低眸睨视着却流,冷淡低嘲,“你瞧,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肯瞧你一眼么?”
语气寥落,是在说却流,也是在道自己。
星月夜茫已然铺开,飞鸟还巢,虫草无声,万物静谧。
走在宫道上,二人一时皆未言语。
问鹤看着少女略显不安的脸,关心地道:“他打定了主意,咱们回神域想想办法。”
急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回去再想就晚了!”
风阮听到这声音迅速回眸看去。
迎面而来的少女身着竹青色衣衫,秀眉明眸上染着焦急之色,走上前再次强调,“风阮,今夜必须救出却流,不然他会死的!”
狼妖族少主,卢芃芃。
妖界中前来赴宴的人中竟然有她。
她紧紧握住风阮手臂,恳切道:“只有你,只有你能救他出来。”
风阮凝着她,目中酿出柔软的光来,语气中却是试探,“朝暮要杀我,我凭什么救他?”
卢芃芃握住风阮的手指愈发用力,她使劲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他怎么可能想杀你!他......我.....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信我,数千年来我在忘川打捞姜澄泽的魂魄,偶遇朝暮遍体鳞伤自忘川中爬出,他是从北幽东海一路游来,上来的时候双眼灰白,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可他怀中揣着的,是姜澄泽的一点碎魂!他与姜澄泽无缘无故,他做什么拼死救姜澄泽?他能是为了谁?!”
“还有,他换了身份换了名字一路打拼到妖皇的位置,朝暮朝暮,我猜,朝为朝阳,暮是为母?母亲是他的光么?我问他什么他都不愿告诉我,孤冷得很,可风阮,我向你保证,他定......”
风阮对于自己方才的试探眸中流露出歉意,另一只手搭在卢芃芃握紧她的手指之上,轻拍着安抚道:“我会救他。”
卢芃芃眼中的担忧没有丝毫退却,小脸由于激动涨得通红,“以主上......帝君的性子,今夜必定对他小惩大诫,受极大的皮肉之苦!”
在人间时,弗彻身为上任妖皇,对妖族犯错之人施加的刑罚,至今回想起来都让卢芃芃对这个男人感到恐惧。
风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对着问鹤道:“你带着卢芃芃回神域,我稍后与你们会和。”
问鹤皱紧了眉头,“小阮,可你单枪匹马,我怕你出什么意外。”
风阮道:“你们若是跟我去,只会是我的累赘。”
这话不假,他们若是去了,风阮救人之余还得费心关注他们的安危。
远处有一队仙婢提着朱红宫灯款款而来,为首之人见到风阮后深福一礼,道:“传帝君谕旨,今夜神主若不来帝君寝殿,却流必死。”
卢芃芃喃喃道:“他已经这样迫不及待了么?”
卢芃芃疑惑着两点,不知帝君是已迫不及待杀了却流,还是迫不及待要上了风阮。
夜色长天之上云影徘徊, 星光勾勒出淡色的光边,形似笼中囚鸟。
宫道上送来的夜风清甜,吹得为首仙子身上的碧色纱衣缥缈, 手中的朱红绣凤宫灯灯芯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她见风阮并未言语, 再度福了福身。
“神主, 帝君谕旨, 请神主今夜前往帝君寝殿。”
问鹤怒斥一声,“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他俊脸上被这情绪激愤出一层薄红,胸腔里的怒火无处发泄, 对着风阮道:“六界之主竟能卑劣至此,简直、简直禽|兽不如!”
风阮眸光亦冷, 抬袖间白茫乍现,齐齐涌向前方手执朱红宫灯的十二位仙婢。
下一瞬, 众仙婢齐齐软倒于地。
问鹤胸中的愤懑之气稍稍平息。
风阮偏头道:“问鹤,带卢芃芃回神域, 我去找却流。”
“可是,”问鹤犹豫,“你如何能带着却流回来,天帝他铁了心没给你退路!”
少女眼瞳里是漆黑的透亮,隐透一汩薄红, 那是嗜血的艳色, “杀出去,也能杀出一条路来。”
她将眸子里的杀意敛去, 转首对着卢芃芃道:“姜澄泽在神域, 去看看他吧。”
卢芃芃闻言眸中湿润,“怪不得我找却流要他的尸身, 他说没在他手中。原来他的身体被存放在神域。”
这话却让风阮脑海中划过疑问,姜澄泽以自身血肉封印锁妖瓶,锁妖瓶又落在了却流手中,那最后为什么姜澄泽的身体在魔域?
而魔域今日无人来恭贺新君即位。
冥冥之中,好像又出现了一条新的线索。
风阮无暇细想,对着问鹤道:“照顾好她。”
......
火树银花不夜天,三十三重天的七日盛宴第一|夜将将开始。
风阮的身形化成一道白光,在流光溢彩的宫殿中如薄光掠过,白茫在高|耸入云的雄伟宫殿上飞逝,她垂眸看着如星罗棋布的三十三重天宫,坚定地朝着苍穹西南方向飞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却流被关在了帝凛狱。
帝凛狱,六界君主触犯天规所被关押的地方。数万年来,那里已经很久没有新囚。
一线白光翩然落地,风阮堂而皇之现身在众守卫仙兵面前。
夜风吹起少女漆黑鬓发,过分摄人心魄的容颜绽在众仙兵眼底,他们不认识她,风阮也没打算废话,挥臂甩出白绫,呼啦啦打晕了所有士兵。
她旁若无人走入帝凛狱,狱内仙兵被少女外放的杀气逼得且战且退,他们的仙力在磅礴神力面前只如蜉蝣撼树,微弱得可以忽视。
风阮挥出白绫将一个小仙兵卷到自己跟前,眯眸发问:“妖皇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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