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同学想让我分手(曌爪爪)

“抱歉虹村前辈，我需要暂时离开一下。”说完他便朝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
“喂你去哪啊赤司！”
将前辈的呼喊抛下，体育馆纵向几十米的距离也很快被越过。
停下时心脏有些鼓噪，可能是因为当初跟他说过“虽然很喜欢他，但可能不会喜欢篮球”的女孩第一次踏入了他另一片热爱的净土；也可能是因为那些从身后追上来的目光，毫不掩饰好奇与惊叹，纷纷落在他不能私藏的宝物上。
她刚爬到第三级阶梯，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便转过身——不管喊她的那个人是谁，她都会这么做。
光是从“转身、注视两秒、向对方露出微笑、问好”这种定番般的行动模式就能看出，须王莉绪待人温和且平等，从来没有特别对待某个人的意思。
可这个举动同时也意味着，学校里所有人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
没有人能得到她特别的对待。
但好在那已经是曾经的事情了。
“赤司君……”
她站在台阶上，没有笑，看着有点愣，似乎是在惊讶他的出现，总之是一副万分可爱的模样。
蓝紫色双眸宛如盛放于天鹅绒之上的宝石，亮晶晶地望着他。
“怎么突然来了？提前说的话我可以去接你。”
帝光的体育馆有好几座，她几乎没往这边来过，应该是不认路的。
“我想出来等你，你的书包我也带来了，那样的话可以早点请一之谷吃冰淇淋，但是一之谷刚才突然说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我就想着干脆来找你——训练还没有结束吗？”
“六点三十分钟结束，还有五分钟。之后可能要耽误一会，训练赛的有关事宜还需要跟前辈敲定。”他仔细解释道，“莉绪可以再等我一会吗？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好呀。”她干脆利落地答应，尾音轻快地上扬，眼睛也弯起来，“不要勉强，慢一点也没关系。”
完成了训练菜单上的所有项目，正准备开始整理运动的青峰大辉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明明两个人没有任何亲密的接触，也听不到他们正在说什么，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走在路边无故被踢的狗。
而且还被踢得嗷嗷叫。
“喂喂喂，绿间！”他喊住从旁边经过的绿间真太郎，八卦道，“那个、那个blingbling像是在闪光的人，是赤司的女朋友吗？！”
最近部里成员多少有在讨论这个。不仅是因为赤司征十郎性格冷静温厚，大家都好奇他会和什么样的女生交往；还因为他交往的对象是帝光校内有名的漂亮姑娘。
不过这个“有名”也仅限于大家知道她的名字和长相，具体的性格方面，也只有同班级的人稍微了解一些。而他们发到论坛上的，也通常只有“品格端正”“脾气挺好”之类宽泛的形容。
“啊。”重新将绷带仔细缠回手上的绿间真太郎冷淡地应了一声。
“原来这么好看的吗，赤司的女朋友……”
这种长相走在街上，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会收到一大堆星探的名片。
“就是表情怎么比赤司还少啊，好高冷！”
“她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之前家长和老师开交流会的时候是她父亲到场，相貌也相当出众。”
“原来如此……诶，话说你怎么对她的事这么了解？”青峰大辉问。
“因为是同班同学。”
绿间真太郎瞥他一眼，又看向不远处似乎已经结束对话的两人，他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往手上缠
绷带，倒是青峰大辉在一旁，一边做着整理运动一边叽叽喳喳。
青峰大辉：“他们好像说话说完了。”
绿间真太郎：“……”
青峰大辉：“啊，赤司回来了。”
绿间真太郎：“……”
青峰大辉：“为什么拿着自己的外套又走了？”
绿间真太郎：“……”
青峰大辉：“原来拿外套是要给女朋友系在腰上的吗？！可恶啊！原来你是那种很擅长恋爱的人设吗赤司！”
绿间真太郎：“……”
青峰大辉：“啊真好啊，我也想要那么可爱的女朋友——哦五月，欢迎回来。”
桃井五月：“洗衣房的洗衣机坏了一台我去找老师报备了，我没错过什么吧？！”
绿间真太郎：“……”
青峰大辉：“错过了赤司和他女朋友腻腻乎乎！你该再早点回来的。”
桃井五月：“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绿间真太郎：“……”
青峰大辉：“别喊别喊。放心吧我全看到了，等下回去路上给你讲。”
桃井五月：“真的吗！”
绿间真太郎：“…………”
这两个笨蛋能作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篮球部的训练结束，负责打扫的部员开始收拾馆内的残局。
站在高处看着别人忙来忙去总让我感觉有些不合适，于是我跑到馆外，决定在门口等征十郎出来。
体育馆墙边有一簇杂草，在秋日傍晚带着冷意的风中摇晃。我无所事事地蹲下，捋着杂草的叶子，征十郎的外套系在我腰上，垂落的衣摆帮我挡住了扑在腿上的风，不能说有多暖和，但至少比完全没有遮挡要好得多。
“莉绪，”征十郎出现在我身后，“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回头，看见征十郎弯下腰，伸手将我的头发收成一束，轻轻拍打着我浅色的发尾。我这才意识到刚才头发肯定一直在地上拖着。
“没关系，我没感觉等了很久。”
我撑着膝盖站起来，征十郎就也跟着放开了抓着我头发的手。
他没有直接一把松开，而是任由我金色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淌走。
我看着这一幕，忽然无端地开始脸红。
“喂，赤仔——”
好在有人来了。
是拖着冗长尾音的紫原君、面无表情的绿间君、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以及刚才在体育馆门口告诉我可以部外人员进馆的桃色长发的女孩。
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和征十郎，眼睛里是没有恶意的好奇与八卦。
征十郎向我一一介绍了他们。
另外两个我不知道名字的一个叫青峰大辉，一个叫桃井五月，两个人是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
“要一起回吗？”紫原敦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似乎答案是要或者不要都无所谓，他只是单纯因为想所以问了。
而在听到这个问题，征十郎看向了我。
之后有那么好几秒，周遭安静得除了风声，其他的声响什么也听不到。于是我这才恍惚意识到，原来征十郎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吗？
我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然后用只有征十郎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都可以。
对于多几个人一起回家这件事我还挺无所谓的，让征十郎来拿主意就可以。
结果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征十郎给很干脆地拒绝了：“不，还是你们先走吧。”
“喔。”紫原敦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绿间用缠着绷带的指尖推了推眼镜。
青峰的五官则是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至于桃井，她的反应最大。她看着我和征十郎，又是在原地像兔子似的跺脚又是拽着青峰的衣角疯狂拉扯。
和篮球部的几人告别，刚走出学校没多远，我放在制服外套里的手机忽然一震。
我拿出手机，是之前准确去吃冰淇淋的那家甜品店发来的预约提醒。
因为担心等到那后还得等号，我还拜托了馨叔叔帮我预约座位。
我也知道自己不该为了这点小事打扰别人，可那家店的生意实在火爆得不行。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去拜托爸爸……主要还是因为我不想回家后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老父亲。
然而要求发起这场活动的一之谷早就跑掉了，我只能问征十郎：“赤司君，冰淇淋还去吃吗？”
征十郎：“我随意，莉绪想去吗？”
冰淇淋我是想吃的，更何况预约还不太容易，可那家店在银座，有些远。
我稍微纠结几秒，还是点头：“想去。”
征十郎就看着我的眼睛说好。
我们是坐电车去的。
六点多的车厢里学生和社会人都有不少。恰逢晚高峰，即使不断有人上下，车厢里也始终跟挤满了沙丁鱼的罐头没什么两样。
要是早知道这么挤，我宁愿走路都不会提议来坐电车……我无奈地
将额头抵在征十郎的肩上，心底有个小人疯狂叹气。
但凡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这样近且暧昧的、连肋骨都似乎隔着制服的衣料相贴在一起的距离，我肯定会感到害羞无措。
可问题是……现在这是在晚高峰的电车上。
周围的环境让我完全没机会感受到与男朋友相贴的悸动。
有的只是一次次靠站人群上下车厢时，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挤出来的无奈。
电车靠站刹车，站在我身后的上班族一个不稳朝我压过来。上班族抓着吊环拉手，倒是很快找回了平衡，可我被他挤着向后倒，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个突起。
“哎哟！”
喊完疼我便很快大概意识到了自己撞到的是什么——征十郎和我的个子差不多高，我们两个如果面对面站着，差不多可以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没事吧赤司君！”我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查看他的情况，“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疼吗？有没有流血？”
征十郎捂着鼻子，过了会放下了手：“别担心，我没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征十郎是被我连累了。
我盯着他有点红红的鼻尖，连最初要来吃冰淇淋的决定都开始感觉到一丝后悔。
明明家里冰箱还有剩不少冰淇淋的，为什么当时就念着要来这么远的甜品店呢？
我想事情想得出神，根本没注意一只手从少年的身侧抬了起来。
因为本身与我身量相当，所以这只手其实不是很大。
它横在我眼前，阻断了我盯着征十郎微红鼻尖的视线，又让我看到了其指腹上由于常年练习篮球磨出的薄茧。
我：“？”
我左右歪了歪头。
那只手也在跟着我摇摆。
我：“？？”
征十郎？？
为什么要挡住脸？
“不是莉绪的错。”征十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紧，他顿了顿，身体也在拥挤的车厢内尽力远离我，“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别这么看我吗？拜托了。”
我：“？”
不过还是回答：“好噢。”
虽然原因不明，但是征十郎对我说拜托诶。

下电车的时候我和征十郎也是挤出去的。
其过程之艰辛，实在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简单概括。我不愿再过多赘述，总之大家知道我和征十郎最后顺利抵达了甜品店，以及我预定好的位置还没被取消就足够了。
甜品店开在一间大的商场里面。
身着执事服的服务员将我和征十郎带到店内的一张空桌前落座，然后又送来了点单的平板和化开了蜂蜜的温水。
放学之后我就没沾过水了，正好口渴，捧着杯子咕嘟了好几口。
再抬起头，发现征十郎正在看着我。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唇边扬起的微小弧度让他看起来比不笑时柔和许多。
是在等我点餐吗？
我舔了舔沾在嘴唇上的蜂蜜水，放下玻璃杯问：“赤司君点好了？”
“还没有。”征十郎收回目光，垂眼扫过平板上显示的菜单，“我平时很少吃甜食，可以让莉绪为我推荐吗？”
“当然。”我欣然同意，不过又想到，“赤司君原来不喜欢甜食么……”
带着不喜欢甜食的人来甜品店……
这多少有点过分。
毕竟无论这是男朋友还是普通朋友，我连对方的喜好都没提前问好就兴冲冲地拖人到了地方……怎么想都很自行其是，很失礼……
我低下头，一边在心里惨叫，一边思考补救方案。
可我能想到的只有我家其中一个塞满了各种甜食的冰箱。
会有一个专门的冰箱并非因为我和我的家人爱吃甜食，而是时不时会来我家作客的埴之冢叔叔是甜品的狂热爱好者。
每次他来家里作客，都会带上许多甜品，吃不完就放我家冰箱。久而久之我便在这样的影响下，开始对这些甜甜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而如果能吃却很少吃甜食的话，就意味着征十郎本身对甜食兴趣不大吧？
“喜欢讨厌都说不上，”或许是因为不用再思考自己需要点些什么，征十郎好暇以整地将十指交握，“但通常也不会有特别想吃的时候。”
怎么感觉这么无欲无求……
征十郎好像老爷爷哦……
像老爷爷的征十郎也很可爱就是了。
我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把男朋友一顿夸夸，视线划过菜单上的图片。
我思考着要不要干脆点最热销的那款的时候，坐在小圆桌对面征十郎忽然开口。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莉绪第一次主动问关于我的事情。”
“嗯……嗯？？？”我回过神，把这句反复品味好几遍，又看了看征十郎脸上平静的神色，“不方便回答吗？”
要是不方便回答的话，那我近期都不问了。
我们确实才交往没多久。虽说是情侣，但在两个多星期之前也还是同班同学而已。
每一个人对于亲密关系的定义，以及对他人所能敞开心扉的程度都各有不同。
假如征十郎真的介意，我虽然会为此有点伤心，却也不会怪他。
反正关系是循序渐进的，只要不是原地踏步，能慢慢来也挺好。
我做足心理建设，有些忐忑地等待回应。
我发现和自己喜欢的人交往虽然很开心，但同时也体会到了从前很少有机会会萌生在我心中的复杂情绪。
比如说我从前很少会因为谁而有较大的情绪起伏，我一直是个很安定的小孩。
这点就算是镜夜叔叔也夸奖过我，说我有得到来自妈妈那边好的影响，不像爸爸一样，把自己的每一天都活得跟坐过山车似的。
还有就是，除了爸爸妈妈，我从来没有在外人身边感受到这种“只要在他身边待着哪怕什
么也不做”的开心。
“不，没有任何不方便。”然而征十郎很快便对我说，“只是因为莉绪之前从来没问过，所以稍微有点意外。”
“也不用那么意外，好奇心我还是有的……”
不如说我的好奇心一直都挺强的。
关于征十郎的事情也想尽可能地去了解。但是就像我先前所想的那样，每个人对于亲密关系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各自的底线在哪，大家都只能慢慢地互相试探。
总而言之，我虽然确实从来没有问过关于征十郎的事情，可那并非意味着我不想问，而是我不敢贸然去问。
我戳戳平板，总感觉征十郎话里有话，但我根本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他似乎是在因为什么事情埋怨我，可又好像仅是在心平气和地与我讨论。
最后征十郎率先敛起了目光。
他像是从一局对决中落败了那样，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要是莉绪有什么想问的，随时都可以问，我会尽可能解答的。”
我愣了下，点点头：“好啊。”
然后继续低头看菜单，可只有天和我自己知道，我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些精致漂亮的甜品上，满脑子全是征十郎刚才的话。
难道……我是说难道……
我盯着图片里看着就很甜美诱人的草莓，脑子里想的全是征十郎刚才的模样。
难道征十郎，其实是希望我多问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的吗？

一半草莓一半原味，四周有各种水果加以点缀。
然而很理所当然的是我和征十郎并没有吃完这一份泡芙塔，因为它们实在太多了。
要是勉强自己将这些由黄油面粉奶油组成的物质全部塞进肚子里，我对甜品的爱意可能得等到下一个世纪才能重燃。
服务生帮忙打包了剩下的泡芙，我和征十郎商量后决定各自带一半回去。
我思索着坐计程车还是电车回去。老实说我实在有些好奇正常情况下的电车是什么样的，它总不能一直都这么拥挤吧！
接着征十郎跟我说可能要下次才能陪我坐电车了。
“家里的司机刚才发消息说来接我们。”征十郎眨了眨眼，笑起来，“如果莉绪想坐电车回去的话，下次我再陪你好吗？今天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怎么不好。
我不自觉地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样做似乎有点傻里傻气。
而我也很清楚这句“来接我们”里的“我们”只是礼貌的说法，毕竟这是征十郎家的司机又不是我家的——我家没有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