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来是有的,我甚至还记得他的长相,是个有些微胖笑起来很和善的伯伯。
然而妈妈喜欢自己开车上班,爸爸又特别喜欢和妈妈撒娇顺路送他去公司。
司机伯伯每天都失落地站在敞开的车门外等待他们,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这样只拿薪水不干活还实现不了人生价值的工作了,遂请愿离开。
所以现在只有偶尔爷爷或者曾祖母想把我接到身边的时候,才会派人从须王家的庄园来接我。
一起坐车回家也很好。
我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又在意起征十郎所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要问吗?
我回想起征十郎刚才在甜品店里无端出现又迅速沉寂——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闹别扭。
“赤司君回家之后还有别的安排么?”
结果还是问了,说到底我自己对此也很好奇。
“嗯。”征十郎似乎有些意外我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愣了下,然后便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满是耐心地解答了我的疑问。
“周一周三晚上八点的时候会有小提琴的老师上门,指导课到十一点结束。”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往后顺延一天,但是老师那边突然有事需要处理,没办法再更改时间,所以要快点回去了。”
“这样啊……”
虽然我很久以前就想过,作为家族唯一继承人的征十郎肯定从小便过得不容易。
可在听到他在学校学习完、训练完、回去之后还要练习小提琴,我还是没忍住替征十郎心累心酸起来。
然后我又问征十郎,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练琴。
是家里要求他在这方面有建树吗?
结果他告诉我因为父亲要求他参加比赛。
虽然说是尽力而为就行了,但光凭我对征十郎的了解,他的人生里似乎是不存在银赏铜赏这些选项的。
“会不会很累?”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紧紧地盯着征十郎的脸。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假如我真的从征十郎的脸上看到苦楚后自己能做什么。
可我依然仔细地望着征十郎,不想错过任何一点东西。
然而征十郎对我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像是静谧水面上吹开的浅浅涟漪。
“不太会。”
“赤司君喜欢小提琴?”
“一般。只是因为花时间学了就想着要学好。”
“但是要学好一项乐器很不容易吧……训练之后还要练琴真的不累吗……”我低声咕哝。
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的,光是让我接纳都颇有难度。
可征十郎轻描淡写地对我说:“没关系。”
“已经习惯了。”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我有些难过。
我低下头,伸手揪住征十郎的衣角,听他略带疑惑地喊我的名字。
“莉绪?”
“怎么了?”
我吸了下鼻子,抬头看到征十郎担忧的目光。
从小我的母亲便告诉我,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性与境遇,每一个家庭也都有各自不同的故事。随意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他人是否过得幸福快乐,是一种很显然的傲慢。
道理我都是懂的。
不如说太懂了。我的父母一直都在为了好好地养育我而以身作则着。
可是妈妈。
征十郎看起来真的好辛苦。
他亲口告诉我自己不太喜欢小提琴,却还要挪出一大把的时间练习到深夜、到能摘下金奖的程度。
想到这里,我把手里的泡芙递给了征十郎。
“怎么了?”征十郎没有立刻接过,目光平静无澜地看着我。
“没,就是突然感觉赤司君应该多吃点甜的。”我不由分说地把泡芙塞进征十郎的手里,“要吃完哦。”
受了那么多累,就要多吃些好吃的、甜的!
“……好。”他无奈地笑着答应了我,“我会努力的。”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关于征十郎和他的小提琴的事情。
而一旦我心里装着事情,就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太搭理外面的人。就连征十郎和我说话,我每次回应都会慢半拍。
然后像是发现我的走神,慢慢的,征十郎也没有再继续说话了。
我沉默地看着窗外的缭乱的光彩,偶尔在车外陷入大片黑暗的时候,看见车窗上征十郎的倒影——他也在透过另一边的车窗望着车外的夜景。
我到家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八点了。
为了不耽误征十郎更多的时间,我捡起放在我和他中间的书包,说完再见,然后像条泥鳅一样飞快地蹿了出去。
我回到家了。
打开家门,立刻收获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闪亮的、华丽的、永远像是在发着光的爸爸朝我奔来:“欢迎回来我的宝贝!”
“爸爸好想莉绪哦,妈妈也很想莉绪。莉绪有没有想爸爸妈妈?有吗有吗有吗?”
爸爸将我抱得严严实实,嘴巴也一刻不停,这是他常用来表达爱意的方式。
人们常说女儿才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但我觉得在我家得换一下顺序——爸爸才是我和妈妈的贴心大棉袄。
他用了很多很多的爱将我和妈妈团团围住,每天都能让我感觉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不过再这样下去我要喘不过气了……
“妈妈救我……”
我虚弱地想要挣开爸爸过于热情的拥抱,朝神色淡然的妈妈伸出手。
接着我在爸爸“莉绪不爱爸爸了”的哭嚎声中又不禁想到。
——征十郎在家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吗?
我很清楚我家在有头有脸的名门中,是较为特殊的存在,可我还是会忍不住地去想。
并非是出于我的家庭要更加幸福美满的优越感,单纯只是希望,征十郎也可以拥有像我一样,时时刻刻可以将我包满的爱意。
说起来除了知道征十郎是那个很有名很厉害的赤司家的继承人之外,我对他其他的家庭情况也一点都不了解。
跟爸爸或者镜夜叔叔他们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不少。
不过还是等关系更好一点的时候再亲自问征十郎吧。我更愿意选择这样的方式,而不是从旁人那里听来。
吃过甜品我的肚子装不下晚饭,拎着书包想要直接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爸爸在我身后鬼哭狼嚎,说他特地给我准备了很好吃的刺身。
我合理怀疑馨叔叔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了爸爸我和征十郎去吃甜品的事情,所以才让他变得如此焦躁。
“是爸爸做的吗?”我问。
“当然不是!”爸爸理直气壮又有些怨念地说,“爸爸也很想给莉绪和妈妈做刺身啊……可是每次做出来的都根本不能吃嘛……”
那也不至于。我心想。
爸爸做的菜虽然有一道算一道的黑暗,但刺身是极少数即使就算难吃却也不会难吃到离谱的例外——不过前提还得是爸爸不会去碰刀,把自己的手切出好几个口子,再把汩汩淌出的血弄到吃的东西上……
所以为了安慰每次努力下厨却只能收获无限挫败感的爸爸,我和妈妈总会象征性地吃上两口。
毕竟那是爸爸做的。
可如果根本不是的话,我就一点想吃的念头都没有了。我现在太饱了。
我求助地望向妈妈。
见到此状,妈妈只好叹了声气。
我知道那是“放着让她来吧,她会负责把爸爸哄好”的意思。
于是抛下一句:“爸爸和妈妈一起吃吧。我上去看书了。”
奔上楼。
下午从校图书馆借来的自然杂志还没有看完,我把它带了回来,准备在家里看完明天还回去。
可两分钟后我翻遍书包也没发现借来的自然杂志。
难道没带吗?
不该啊。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把杂志放进包里了。
我迷茫地又把书包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结果这回我发现连里面的书上都写的不是我的名字。
“嘶……”
我仔细回忆回家之前的每一个细节,最后才想起,应该是我下车太急,所以错拿了征十郎的书包……
明天再和征十郎换回来吧。
我挠了挠头,躺到床上给征十郎发消息。
发完消息之后我又想到,征十郎还要练琴,看到消息起码得十一点了。
他真的很累!!!
我趴在床上一边心疼男朋友,一边又觉得自己这么闲好像有点罪恶。
可罪恶着罪恶着,我睡着了。
妈妈中途来叫我起床洗漱,我飘进浴室,热水不但没有带走困意,反而加重了疲惫。
我今天挤了半小时的晚高峰电车呢……
我糊着眼睛给征十郎发了今天最后一条信息,随后飞快地沉进了梦乡。
[莉绪]:赤司君我把你和我的书包拿错了,对不起!
[莉绪]:你有没有要用的书?可以翻我的书包找找看,如果没有你需要的书的话请一定打电话给我,发消息我怕看到得不及时
[莉绪]:抱歉赤司君我好困@#¥&
[赤司]:晚安,莉绪。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走到房间的书桌边,思索一阵后打开不属于自己的书包。
里面正好也装着打算预习的国文课本,他便将课本拿了出来。
然而课本异常的厚度让他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
——很显然,里面夹着什么东西。
不费吹灰之力地翻到了夹着东西的那一页,入眼的是一个白色信封。
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须王莉绪收”。
即使不拆开也能知道,里面的字肯定同样很不工整,却还是充满勇气地、对着他喜欢的人、诉说着纷乱的心意。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信封重新夹回国文书中,开始了今天的预习。
翻开的书页上女孩的字迹如同本人一般端正清秀。
大家都说,须王莉绪的性格与她明丽灿烂的相貌截然相反。
她不喜言笑,走路时总将头微微扬起,每一根发丝都有高傲又漂亮的弧度。看起来就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大小姐,非常非常的很不好接近。
可纵使如此,单看她的长相,就扬言“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珍惜须王同学”的家伙同样络绎不绝。
有的人甚至自诩为勇者,以“能将须王莉绪约到教学楼后面的空地独处三分钟就算成功”为荣,白白糟蹋她的认真。
明知道她有了交往的对象,却还要往她的课桌或是储物柜里塞进这种东西。
可偏偏她也从来不会将它们直接送进垃圾桶中。
她珍重他人的心意,所以才将这封信放进了书包甚至用书本夹好。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赤司征十郎倒进椅背,阖上眼睛。
是自己过于在意了。
第19章
因为不起早会抢不到帝光旁边那家便利店特供的肉包,一周里至少有三天,我会在早上七点前抵达学校。
而在这一周的三天里——无论是周一周二还是后面的三四五,我都会遇到也同样在这个时间抵达教室、放好书包、和我问过好后赶去体育馆训练的赤司征十郎。
自初中一年级开学的第一周,到现在一年级将近结束,从无例外。
我不知道征十郎每次都要提前来教室是为什么。
因为同为篮球部一军成员的绿间君就从来不会这么做——他只会在训练结束、上课之前才会背着书包出现在教室。
但也可能是征十郎的自我管理比较强,看时间还早所以顺便来一趟教室把书包放好。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个谜,但我没去细究,可能连征十郎自己都不一定能说出确切的理由。
说不定就只是他当时的心情还不错,于是这么做了。
至于我没有早来的那几天,因为征十郎结束训练回到教室的时间只比上课铃早了一点,那个时候老师大多已经到了教室。
老师站在讲台上,教室里一片寂静,他不方便再出声,通常与我点头示意后就会抽出椅子坐下。
和往常一样,今天我也成功地买到了帝光中学旁边便利店的特供肉包。
路过店里其他货架的时候,我本来已经走了过去,余光瞥见五颜六色的糖果包装,又退了回来。
我从货架上拿了一条旁边贴着【销量首位】的草莓味的硬糖,重新排队结账。
糖被我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背着征十郎的书包,捧着热乎乎的肉包,慢腾腾地从便利店走出来,再慢腾腾地走到学校。
这个时候的帝光中学,除了竞争压力大不能放松训练的运动社团成员,基本见不到其他的学生。
毕竟这个点实在是太早了。
就连爸爸知道我总是为了肉包才决定早起之后,也劝过我说,希望我能多睡一会。
大不了他去找为便利店供货的代工厂,把半成品买回来给我在家里做。
可我总觉得不是从便利店的保温柜里拿出来的肉包,似乎总缺了点特别的风味——或许我喜欢的并不是什么风味,而是和其他人抢包子的氛围。
总之,为了喜欢的食物我不介意要早起一点。
反正我的作息一直很规律,睡眠也充足。
我慢悠悠地穿过校庭,走到操场附近已经能听到纷乱却快速的脚步声。
更换室内鞋的门庭倒是有人,但在走到楼梯前他们就与我分道扬镳了。
为了给升学阶段的三年级提供便利,所以一年级所在的楼层是最高的,二年级夹在中间。
我拍打着楼梯的栏杆,一路伴随着砰砰砰的声响爬到教室所在的三楼。
A班就在走道第一间教室。
我推开教室门,没有其他同班同学心血来潮早到,甚至连征十郎的身影我也未见着。
看来今天是我第一个。
我把书包放好,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没读完的选读书籍。
帝光中学每个年级每学期有规定的选读书单,放完假新学期回来都要上交读书心得,现在不读之后也总要补上,权当打发时间的话是个好方法。
过了一会我抬头看向挂在黑板上的时钟,发现才过去十分钟不到。
平时感觉过得无知无觉的时间忽然就变得有些难熬。
篮球部的训练七点开始,现在六点五十五,而按照以往的规律,征十郎会在七点之前成为第二个到教室的人。
可今天我左等右等,等到七点十五分了,还是没见到征十郎的身影。
什么还没来?
难道是生病了?
还是说今天他直接去体育馆了呢?
生病很难受,就算猜测成真我也希望是后面的那个。
可无论是哪个,今天我都没能和征十郎说“早上好”。
我一只手撑着脸,坐在座位上,眼睛空空地往外望。
七点三十分钟后,终于开始陆陆续续地有其他人来到了教室。
他们看到我坐在教室里,大多都会打个招呼,也习惯了我时常会早早地出现。
而其中有一个眼尖的发现了我身边的事物与往日的不同。
“诶?须王,赤司今天还没来吗?”长野同学一定是大家一起找不同的顶尖玩家。
刚刚走进教室的吉田同学正好听到,问:“你怎么发现的?赤司和绿间不是每天要去参加篮球部的训练吗?”
“当然是赤司书包没在啊。”长野同学指了指征十郎课桌的侧边,“平时都在的。”
我:“……”
这才意识到我把征十郎顺手挂在了自己的课桌侧面。
“有这回事吗?”
那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啧,你还以为我乱说的嘛,不信问须王——须王,我刚才说的是对的吧!”
我点头:“嗯。”
来的人越多,教室里就越热闹。
头顶的灯光和少年人们的活力驱散了入冬后的阴蔽。
第一道预备铃响起时我才发现自己还没把课本准备出来,低头在抽屉里找书。
书本翻来倒去,掀动的气流将一袋被我塞在抽屉深处干花包的香味带出。
放置了快一个学期,它原本清淡的甜味只剩下了一点点。
该换新的了。
我把干花包放到抽屉边缘,同时听到脚步声。
我以为是老师,可那脚步声没有往讲台上去,而是靠近了我这边。
我嗅到属于柚子的苦香。
“赤司君?”我看着面前的人,眨了下眼,“今天来得好晚。”
说完我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糖,塞给征十郎,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听起来有点像埋怨。
“今天路况不好来晚了一点,到学校之后直接去了体育馆。”征十郎接过糖看了眼,旋即攥在空着的手心里。
他抽开椅子,一边跟我解释,一边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我的书包递过来。
“抱歉,到家之后没注意看,要是更早一点发现的话昨天晚上就可以把书包换回来。”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接过自己的书包,又将征十郎的书包还了过去,我能感觉到全班的人都在看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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