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甚至说就算用断臂的维纳斯来交换他也不会同意。
然而这个主意唯一的缺点同样也是需要亲手制作。
心意、心血、重视程度,这些词语其实重点突出的都是背后付出的时间成本。
离征十郎的生日还有两周不到的时间,预约工坊前我还特意咨询了饰品的制作周期。
我原本预计给征十郎做一条锁链细链,再加一枚印有特制图案的守护金币。
最后他们的工作人员很遗憾地告诉我,想要从零开始做一条锁链项链肯定是来不及了。
光是将锁链上所有的小环扣在一起可能都会要我的命。
而制作金币的特制图案需要特制的模具,特制的模具又需要联系工厂重新开模。
我听到最后,感觉工作人员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一件事:得加钱。
我:“……”
好吧,那句话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我庆幸自己平时周末基本都在家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基本没有开销,自然而然地将零花钱存到了一个还挺可观的额目。
然而我很快又意识到,在“没钱万万不能”之前,还有半句话。
——钱不是万能
好的没问题,我们会尽快为您联系工厂开模,不过还请您尽快确定好模具的图案哦。
我:“……”
平心而论,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后悔做出送征十郎一条项链的决定。
我知道这个决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我没想到居然能麻烦到这个地步!
而且严格来说,因为中间多了个让工厂制作模具的环节,这条项链也不能算我自己百分之百纯手工自制……
啧,不对,真要纯自制的话,我难道还要从挖矿开始吗!
跳出思维怪圈后我开始着手自己设计模具的图案。
我有绘画的底子,原本以为两天就能交稿,可越画越改就越不满意,甚至直到周末过去都没能定下自己能看得顺眼的草稿。
没办法,我只能把用来画稿图的素描本带到学校,想着下课放学或者上音乐课的时候再倒腾。
也许是因为有了能转移我大部分注意力的事情需要做,再意识到等去了学校要面对征十郎时,我虽然仍旧忍不住感觉些许尴尬,但好在已经没了那种只要想到就会希望自己从这个世界上脱出的羞耻感。
第二天,星期一,我没有去便利店买肉包,睡到七点才起床。
素描本比我所有的书本都要大一圈,好在书包勉强塞得下,虽然拉上拉链费时让我费了点力气。
要把这么大一个素描本不断地从课桌抽屉里拿出来放进去很麻烦,于是我干脆将素描本放在了桌面上,反正各科老师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训我。
给营造好还算不错的创作环境后,我又沉浸到了只有自己和眼前事物的世界里。
只要有空我就会埋头忘我地画,完全不知道几乎每个从我座位旁经过的人都会往素描本上扫几眼,想看看我在画什么。
一之谷更是干脆,直接趴在我的肩上,盯着我的素描本,问我在画什么。
我不想告诉她我在画给征十郎的礼物,就说随便画画。
一之谷拖长了声音:“须王你骗人也打打腹稿好不好。”
“你这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画画’的样子啊。”
“等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吧。”和一之谷说完,我又回到了画纸和铅笔线条之间的世界。
没人来打扰我,我就一直画,这种情况持续到午休才结束。
而当时的我甚至没有意识到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午休吃饭的时间了。
我只是听到征十郎今天第一次喊我:“莉绪。”
他的声音是从侧方传来的,这意味着征十郎正站在我座位外的过道上,而且离我的距离很近。
我被吓了一大跳,倒不是因为征十郎突然叫我,而是因为我猛地意识到他可能会看到素描本上的图案。
惊喜泄露是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事情,我绝对不希望它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明显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我扑到课桌上,死死地挡住素描本。
然后,我侧头看向征十郎,却发现征十郎也怔在了原地。
回过神后,他沉默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跟我说:“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吧。”
我愣愣地看着主动拉开我们之间距离,神色有些空白的征十郎,忽然被极其浓烈的罪恶感和愧疚感侵袭了。
我感觉自己好坏的。
在这一瞬间就算有人来指着我的鼻子, 说我是世界上最坏的人,我都不会觉得对方做的不过分。
因为要是我不坏, 我又怎么会舍得让这么可爱的征十郎难过伤心呢!
虽然征十郎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没做,可我觉得要是他有尾巴耳朵,现在肯定已经全部耷拉下去了。
我知道最好的补救办法一定是好好跟征十郎解释。
解释我刚才在画什么、解释我为什么要挡住不给他看、以及解释一下为什么自己唯独对他走到座位旁边的时候会反应那么大。
然而很可惜, 当时的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多。我自己也正处于大脑空白的宕机状态之中,只是依然保持着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与征十郎对视着。
直到我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保持沉默的时候,征十郎安静地挪开了双眼。
“一起去吃午饭吧, 莉绪。你差不多该饿了?”
虽然过了不到两秒, 他就又重新看向了我, 声音温柔又亲切,神色也自然如常。
我:“……!!!”
征十郎好像生气了!
刚开始发现这一点,我其实还有有些犹豫,不太能确定。
因为在此之前征十郎从来没有跟我生过气,而我也没在其他场合里见过他发火动怒。
说白了,我根本不知道生气的征十郎是什么样子, 连供我想象的蓝本都没有。
而且说是生气了, 但实际上征十郎既没有不理我, 也没有露出任何与平时不同的神色。
他刚才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呢……
交往之后的每天中午, 我都是和征十郎一起吃饭的。
我习惯性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因为还趴在桌子上的缘故显得有些滑稽。刚准备坐直,结果想起素描本上的画, 于是就这么忽然地顿住。
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做出了错误的反应之后, 我心里的第一时间冒出的念头是:
如果这是个名为攻略征十郎的乙女游戏, 那我在他心里的好感肯定要down了。
我有些瑟缩:“赤——”
“我先到长椅那边等你。”
征十郎抢在我前面说完,随后便拎起我的便当盒转身离开了教室。
我:“…………”
这次他绝对肯定生气了!!!
但是但是……
但是怎么会有人生气的时候还这么体贴?!
我的男朋友,我的征十郎,他真是太可爱了!
就算是生气的样子都好可爱!
心脏使劲怦怦跳着,好喜欢和好忐忑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我将素描本塞回课桌抽屉里,起身追着征十郎离开的方向跑出教室。
“赤司君!”
个子差了没多少,征十郎的步行速度却比我快得多。
只是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就已经穿过走廊,到了楼梯边。
我追在后面叫征十郎,可他第一次没有回应我的呼喊。而且不仅没回应,他还像是没有听到那样,不带一丝停顿地、径直朝楼下走去。
“赤司君!”
我又喊了一次。
这次他很快停下了脚步。
我立刻追了上去,忽然征十郎转身看向我:“抱歉,我现在不太想说话。”
我:“……”
好可爱哦征十郎!
明明说了不想跟我讲话,可他不仅做了跟说的完全相反的事,而且还是一边看着我的眼睛说的。
我跟在征十郎身后,抓住他的袖角晃了晃
:“那等一下你会跟我讲话吗?”
征十郎没有回答,但也没有甩开我的手。
“那等午休结束之后你会跟我讲话吗?”
征十郎还是没有回答,可我看到他被我拽着袖角的那只手悄悄收紧了一下。
“那我等下如果不吃饭,你会跟我讲话吗?”
听到我这么说,征十郎再次停了下来,他侧过头,看着我,满脸的不赞同。
看吧,征十郎也很喜欢我。
我立刻得寸进尺地凑近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瑰色的眼睛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赤司君。”
“……”
征十郎后撤一步,被我拽着的手略微抬高了些:“我没有在生莉绪的气。”
“骗人。”
“没有骗你。”
“有。”
“……没有。”
“明明就有!”
“…………”
“是因为我没给你看素描本上的东西,所以你生气了吗?”
我松开他的衣角,伸出食指戳了戳征十郎的手背。
“我对别人的隐私没有那么强烈的窥探欲。”
征十郎义正言辞的,一副不接受任何玩笑的模样。
他真的好可爱。
但是等一下……
我皱起眉,觉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一道难度颇高的文字题。
不过所幸我隐约找到了这道题的解法。
正如征十郎自己所说,他不会对他人的隐私生出窥探的想法。
可既然是这样,在征十郎明知道那个素描本上的东西是我个人隐私的前提下,他现在这样生气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我站在原地,头脑风暴。
平心而论,作为一个世家大小姐,从小到大我最深刻的感受,其实不是过于充足的物质能带给我什么,而是我作为须王家的继承人所能享受到的便利。
这里的“便利”具体所指的也并非是可以随时让高定的裁缝从巴黎飞到东京、羽田机场的一角永远停着可以随意调用的私人飞机、去游乐园可以不用排队因为整个园区都被包了下来之类。
而是我总是拥有“选择”的余地。
我可以选择自己的穿衣风格、想学的课程、感兴趣的运动、喜欢的小马、须王家的庭院里所有的花种,以及我自己想要结交与喜欢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种余地的存在,让我拥有了不用去猜测他人心思,甚至可以反过来,让他们猜测我的想法的权力。
至于最让我在意的父母,他们在我面前都是很坦诚、很一望即知的人,几乎不需要我猜。
曾经我身边唯一比较难对付、需要我对付的人只有形色不显的镜夜叔叔。
好在镜夜叔叔的工作也很繁忙,我不想对付他,他同样也不是很想看见我(因为当我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基本意味着我父母又外出旅游去了,他得暂时担任我的监护人)。
而现在,征十郎成为了第二个需要我努力猜测他在想些什么的人。
明明并不会对他人的隐私感到好奇。
也知道自己不该好奇。
可征十郎却还是生气了。
我眨了眨眼,然后想到,其实素描本上的,根本不是什么“个人隐私”啊。
今天一整个上午,每一个路过我身边的人都看到了我在素描本上画的东西。
甚至我还允许一之谷光明正大地趴在我的肩膀上,围观作画的过程。
所有人都可以看的东西,我却唯独反应激烈地想要避开征十郎。
哪怕不是男朋友,而是普通的朋友,得到了这种特殊的待遇,会
觉得难受都是很正常的吧?
我在无意之间伤害到了征十郎的感情,理所当然需要道歉。
“对不起,不是想刻意瞒着赤司君的。”
我再次伸出手,这次抓住了征十郎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
他没有躲闪。
“但那个是给赤司君准备的惊喜,我不想让它这么快被你看到。”
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清楚地说明白的。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那么稀薄,即使想要相互理解,也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壁垒。
所以哪怕只是把话说明白,就能能解决生活中百分之九十的矛盾与误会。
然而……
然而……
然而让我有点没料想到的是,征十郎略有些凝重的神色虽然因为我的解释松动了一点,但完全破冰还有不小一段距离。
还在生气嘛!!!
我第一次意识到了男朋友的难哄。
可是不那么容易哄好的征十郎,果然也很可爱!
不过也是哦。
我想起每次认错时都会给妈妈送玫瑰花送手工卡片和金枪鱼大腹的爸爸。
做错事之后,光口头上的道歉可不管用。相应的补偿也是很必要的。
“我们放学一起去吃汤豆腐好吗?”我问。
征十郎不说话,看起来不为所动。
“下次我帮赤司君便当里的红生姜和裙带菜都吃掉好吗?”我又问。
征十郎还是保持缄默,只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怎么比想象里的还难哄啊征十郎……
“征十郎。”一直沉默的征十郎说话了。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作为补偿,以后,莉绪要用在心里的叫法叫我。”征十郎不缓不急地说着。
我:“……”
一定要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吗!!!
熟悉的羞耻感卷土重来,我的脸又开始发热发烫,整个人也跟着颤抖起来。
“可是我、我在心里也是……”
慌乱之下我又开始结结巴巴地想要扯谎。
我真的没有信心能当着征十郎的面用他的名字喊他……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很残酷的挑战。
可能有人难以理解,为什么我居然到现在都还会因为呼喊名字这种事而感到害羞紧张。
可事实上,每个人对于亲密的定义、亲密行为的排序都各有不同。
在我这里,呼喊征十郎的名字就是要比牵手拥抱亲吻都更加困难和让人害羞。
我觉得在说出那三个字之前,自己就会因为过于紧张害羞而在面部高温的作用下升华成一团雾气!
“骗人是不好的。莉绪。”
这时征十郎的表情反而松动了,他微笑着,眼睛也弯起来,很明显的不怀好意。
“以及,想要得到我原谅的人,难道不是莉绪吗?”
“……呜……”
在征十郎的注视下,我的气势瞬间就低弱了下去。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希望能从征十郎那张笑脸上找到哪怕一丝的破绽,但我失败了。
大喊着“看飞碟!”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也失败了。
“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莉绪。”征十郎微微眯起眼睛,做出最后通牒。
我:“……”
算了……算了!
喊就喊!
谁怕谁!
我快哭了,我真的快哭了。
可征十郎他一点都不肯放过我!
视线如同一张细细密密的网般笼罩在我的身上。
我只能妥协。
“征、征……征十郎……”声音低如蚊吟,都不确定能不能被听到。
呜呜呜……
我真的喊出来了……当着征十郎的面……
就算征十郎没听到我也不管了!
我就地蹲下,手指蹭过眼角,湿漉漉的一片。
“谢谢。莉绪。”
我没想到征十郎也跟着蹲了下来。
“莉绪真是个好孩子。”
他的声音好近,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愉悦,呼出的气息也将我耳边的发丝吹动,搔得我耳廓痒得出奇。
我觉得征十郎一点都不可爱了。
一点都不可爱了!!!
第36章
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 我第一次当着征十郎的面喊出了他的名字,然而事实上,当时的我之所以有勇气这么叫出来, 完全是迫于形势。
人在压力之下, 总是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我在无意之间伤害了征十郎的感情,亟需给予他补偿, 而能让他满意的补偿只有那么一项,我自然得依照他的心愿, 以便自己能得到他的原谅。
可说到底,“能做到”和“善于做”,它们从根本上就不是一回事!
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巨大得就好像“八百米测试能及格”和“八百米测试及格很轻松”之间的差别!
是绝对不能被人、也不可以被人忽视的存在!
所以在处理好“征十郎生气了”这项SSS级的紧急突发事件后, 第二天一早我便决定反本还原,重新启用最常用的“赤司君”。
虽然当时征十郎说的是“以后都要用在心里的叫法叫他”,但是如果我真的不乐意的话,征十郎那么体贴的人,他也不可能逼我!
从家到学校,一路上我都在不断地给自己进行着心理建设,以至于中途路过了便利店忘了进去。
最后还是我走到校门口,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这才想起自己连早餐都没有买。
重新返回便利店的时候, 炙手可热的肉包已经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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