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同学想让我分手(曌爪爪)

“怎么了吗？”
他想离她远一些，不然心跳声绝对会暴露。
可她像一块蜜糖，黏黏糊糊的。
“好开心……”
过了会，他终于听到她的声音。
“为什么？”他追问道。
“因为，赤司君是看在我的份上才答应帮忙的吧？”
“嗯。”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毕竟要不是她，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学校里还有一号叫黄濑凉太的人物。
“就……很高兴啊……”
她咕哝地说着。
“虽然有点傲慢，可我刚才在想，如果没有我的话，赤司君是不是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不会知道。而赤司君现在之所以能看到这些以前注意不到的人，又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
她说着就有些激动，整个人闪闪发光的同时也在因高兴而微微地颤抖。
“谢谢赤司君喜欢我。”
她松开拽着他腰侧制服的手。
“我也好喜欢赤司君。”
两只手在他身后交握。
赤司征十郎整个人都被圈住了。
轻而易举就可以挣脱，但是完全没有那种念头。
我也很喜欢莉绪。
在这么说之前，他率先回应了这个温暖的拥抱。
他将自己的下巴扣在她的颈侧，想要用力收紧手臂，可到头来还是没舍得。
垂眼看着女孩灿烂明亮的金发，赤司征十郎心想，在这方面他果然比自己以为的要幼稚太多。
他们安静地相处，直到莉绪说：“那个……赤司君，我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爸爸妈妈要开始找我了……”
然而这次赤司征十郎没有一如既往地为她着想，体贴地松手。
他凑到她的耳边，看着女孩毫无饰物的光洁耳垂问：“稍微再这样待一会，可以吗？”
“……好吧……”
于是冷漠的、贪婪的、总是多虑的赤司征十郎，得以再一次享受起被纵容的愉快。

“最近很少见到黄濑君呢, 是跟事务所申请减少工作了吗？”
带着散粉的柔软刷子扫过脸颊，帮忙补妆的化妆师是黄濑凉太合作过好几次的对象。
“是的。”他习惯性地露出足够无害友善的笑容，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好奇做出解释, “快要期末了, 想把重心往学习上挪一点。”
“原来如此。黄濑君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
“啊哈哈哈……不太好。”
“诶居然？大家一直以为你是个优等生来着。”
“为什么？”
“因为黄濑君长了张一看就觉得很聪明的脸嘛——啊, 麻烦稍微抬下下巴。”
“谢谢您的夸奖。不过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的成绩能和自己的脸一样优秀。”
“能坦然地接受他人的赞美也是黄濑君的优点啦。那你现在复习得怎么样？”
“还挺好的, 有大恩人在帮我的忙。”
“看来黄濑君有个成绩很好的朋友啊。”
“是妹妹啦妹妹。”
“咦？黄濑君原来不是独生子吗？妹妹是表亲？”
“嗯……算是吧。”
“有个差不多大成绩还很好的妹妹会不会很辛苦？不过既然是黄濑君的妹妹, 那肯定也长得很好看吧？妹妹有兴趣来做模特吗？”
“还好啦，兴趣不一样, 她喜欢学习我不喜欢而已。模特的话她没考虑过诶, 不过她很好看是真的, 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都不过分！”
“真的吗？你这么夸都让我有些好奇了。有机会要带妹妹来片场玩哦。你知道我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给你们化妆总是能让我心情变好。”
“藤原小姐真的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啊。”
“毕竟我的爱好就是每天看好看的人嘛。话说黄濑君还在踢足球吗？”
“没有，这周申请退部了。”
“诶诶？为什么？”
“稍微感觉有点无聊——可能我的爱好也不在这方面吧。”
“啊，那就没办法了。要是能早点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就好了。”
“承您吉言, 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着熄灭了的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倒影, 黄濑凉太提了提自己的苹果肌，让脸上的假笑看起来更灿烂了一点。
要是能找到就好了……真是美好的祝福，可问题是他真的找的到吗？
学习好麻烦, 而学习之外的事情又太简单了。
不管是什么, 只要稍微学上一段时间，他甚至能比苦练了数年的经验者做得还要好。
大家会喜欢一样事物, 都是因为能从这样事物中找到乐趣, 以及在挑战新目标成功之后获得相应的成就感, 才会一直喜欢的吧？
而如果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 在既没有乐趣也没有金钱之类实质性报酬奖励的前提下, 还有什么必要去做吗？
所以黄濑凉太把足球部退了。
虽然教练和监督不断地挽留他，跟他说像以前一样，不来训练只参加比赛就可以。
然而他们的请求也被黄濑凉太用“想把重心暂时放回学习上”为由婉拒了。
啊啊，我可真是罪孽深重。
黄濑凉太哼起歌，刚哼了没两句，就看到手机一亮——专克他的人发来了消息。
[小莉绪]：我和征十郎在这里等你
[小莉绪]：[定位]
[小莉绪]：不要迟到
[小莉绪]：迟到的话今天全场的消费由你埋单
黄濑凉太：“……”
[黄濑]：呜呜，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品牌方改了主意，决定让他多拍一套服装。
结束拍摄后，留给黄濑凉太的时间就只剩下了短短的半小时。
他连妆都没卸，拎起书包，同所有工作人员道谢后，飞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哎呀，青春真好啊……”
望着少年飞奔而去的背影，大人们不无感慨。
可青春也不是什么都好的。
至少眼下扶着人行道的围栏，弯腰喘得像快要厥过去一样的黄濑凉太不觉得这部分有什么值得感慨的。
在温度只有个位数的天气里跑出一身汗这种事，还是少来几次比较好。
按照定位指引，他来到一家家庭餐厅的门前。
推门进去之后，恰好碰到刚刚收拾好桌面的服务生。
对方看到他，条件反射地说出“欢迎光临”后忽然愣住了。
从小黄濑凉太就知道自己相貌出众，会被他人给予过度的关注对他来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服务生再次看向他，不过他没多想，机械性地冲对方回以微笑后便将目光投向餐厅内。
很快他就在餐厅靠街道的落地窗旁找到了须王莉绪。
因为是假期，她换下了帝光的制服，穿着羊腿袖的黑色连衣裙，细软的金发里绕着一条黑色的缎带，被一同编成一根蓬松的长辫。
虽然裙子上的荷叶边和木耳边一样不少，但比小学那会儿每天被父母（主要是她的父亲，以及她父母的其他亲朋好友）打扮成洛可可或者巴洛克时期公主的模样，现在的须王莉绪可简约低调太多了。
而如果说，须王莉绪的存在是显眼的话，那么她身边那个头发红红的男的，在黄濑凉太看来就完全是碍眼了！
不过和他一样，赤司征十郎也还挺人如其名的——指发色和自己姓氏里都有对应的字眼。
今天是来刺探情报的，冷静一点才能看清这个赤司的为人！
黄濑凉太默默地做好了心理建设，他一面朝落地窗那边走去，一面举起手挥摆。
“小莉绪！”
我正在和征十郎说话，听到有人这么叫我后，第一反应不是抬头，而是拿起桌上的手机看时间。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五分钟。
很好，没有迟到。看在他这么努力守时的份上，值得被奖励一份奶汁烤洋葱汤。
我从包里翻出课本，余光瞥见黄濑的身形靠近，抬起头正准备和他打招呼，却愣住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张脸。
“我一路跑过来的，没有迟到吧？”
大概是我看着他的眼神太过惊悚露骨，在我无声的注视下，本来意气风发的黄濑气势一点一点地矮了下去。
他像个可怜的泄了气的皮球那样，无助地杵在原地：“为、为什么突然这么看着我啊小莉绪……”
我：“……”
我打开摄像头，对着黄濑的脸按下快门，然后将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
黄濑一头雾水地接过，我顺势将脑袋一歪，把脑袋扣在一直保持着礼貌没有露出丝毫笑意的征十郎的肩上——救命……有一种家丑外扬的感觉！！！
与此同时，看到照片里自己此时模样的黄濑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如同开水壶烧开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好像鬼？？！！”
我听到黄濑的声音凄厉的大叫，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为他的自知之明而感到欣慰，还是该为了顶着这张满是浮粉的、下眼线已经被汗水溶成了黑眼圈的他表达自己的同情。
但无论如何，我再一次从黄濑身上体会到了“有个笨蛋兄弟一种什么样的体验”的滋味。
黄濑刚才那声喊
得太大，可谓震耳欲聋，餐厅里所有的人此时都看了过来。
我抓着黄濑的手臂，将他拉到座位上坐好，翻出随身带着的湿巾，往脸上已经透出“我的少女偶像职业生涯无望了”的黄濑脸上擦拭——他现在真的跟大傻子一样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自闭，愣愣地坐着，垂头丧气，看着像条被小狗欺负得委屈得要命的大金毛。
湿巾是无酒精成分的，虽然黄濑的妆本身就非常不防水防汗，可我还是没能彻底将他的脸恢复到最干净原始的状态。
我又扯出一张湿巾，可看着黄濑已经被擦红的脸，犹豫着没有下手。
这时征十郎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茫然地看过去。
“刚才过来的时候刚好有看到附近有家药妆店。”征十郎温和地对我笑了笑，“除了卸妆水，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
征十郎是什么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是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那种好心肠，可我还是为他提出愿意帮忙的意向而感到惊喜与感激。
“化妆棉，不用太多。还有可以补水的护肤品，喷雾面膜什么的都行。”
我不清楚黄濑的肤质，而且这还是在外面，他家里肯定有全套的护肤品。
“好，知道了，我尽快回来。”征十郎说完便离开了家庭餐厅。
我看着大概是人生首次遇到这么丢脸事件的黄濑，一边觉得他真是不争气，只不过是糟糕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居然能失落成这样；一边又觉得他可怜，而我也没资格指责他，毕竟是我一直在叮嘱让他不要迟到的。
要是一直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将来肯定会很累的，更别说他还要站在聚光灯下和大众面前。
可我没有一巴掌拍到黄濑背后，大喊着让他振作起来。
每个人对每件事的态度和能够接受的阈值都是不一样的。
我不能强求他人和我一样毫不在乎。
五分钟后，征十郎回来了。
纸袋里的卸妆水化妆棉以及补水的护肤品被他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
我这才想起自己忘记跟征十郎说买试用装就好，他买的显然都是试用装。
卸妆水和化妆棉被拿出来的时候我都还觉得很常规，可补水护肤品却让我愣住了。
我拿起那个看着就不便宜的盒子，跟读出包装上的字：“深海活力鱼子精萃精华睡眠面膜……”
我：“……”
“赤司君。”
“嗯？怎么了莉绪，我买错什么了吗？”
我：“有……但是也没有。”
“我可以问问这盒面膜多少钱吗？”
“七万円左右，”征十郎说，“我不太清楚这方面，进店后让店员帮忙推荐，她就给我推荐了这个。”
我：“……”
虽然坦然承认自己有不清楚的事情的征十郎很可爱！
可是被明晃晃地宰客了啊征十郎！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征十郎他被无良商家当肥羊宰了，只能拉起征十郎的手，郑重又严肃、怜爱又心疼地对他说：“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赤司君的。”
征十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但最后他还是笑着反握住我的手，回答说：“好的。”
“那就麻烦莉绪今后多多照顾我了。”

因为自己的丢人模样被许多人看见而陷入无尽失落与彷徨中的黄濑暂时失去了自理能力。
为了把他那张脸上的粉底眼影口红擦得干净, 很少化妆的我差不多花了十分钟才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天知道他的脸为什么会像个调色盘一样有那么多颜色！
我甚至觉得要是有哪个画材厂家或者化妆品厂家有兴趣推出新产品，他们可以派自己的研发人员对着黄濑这张斑驳狼狈的脸来汲取灵感。
再加上由于面对的是黄濑用来吃饭的工具，而不是什么放置了几十年生了层层红锈的铁具, 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用对待新生儿肌肤的轻柔力度来对待。
长时间抬举的手臂有点发酸不说, 人生第一次帮别人卸妆的过程也让我倍感枯燥无聊。
平心而论, 我认为用5000目砂纸消磨铁锈都要比给黄濑凉太卸妆有意思。
唯一让我稍感欣慰的只有在我的不懈努力下，黄濑整个人终于从那种被人踩了无数脚的脏兮兮的小丑玩偶, 恢复到了原本清爽俊俏的模样。
卸妆水用掉了三分之一，一整盒化妆棉也基本消耗干净, 餐桌上一片狼藉。
见我手中的动作，征十郎喊来了服务生帮忙清理。我退开两步, 开始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然而些许成就感拼凑出的好心情果然很易碎。
在看到黄濑那张依然失魂落魄的脸后, 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火大。
明明都把他收拾到这个程度了, 这家伙居然还沉浸在之前的糟糕情绪里。
快给我振作起来！
把脸洗干净你又是那个全世界都难再找到比你还帅的金毛，就算丧气但有必要丧气这么久吗？！
——我本来是打算揪着黄濑的衣领这么教训他的。
然而就在我刚要拍桌而起怒斥这个笨蛋的时候, 一直和我并排坐在一侧长椅的征十郎忽然出声。
“平时一直有听莉绪提起黄濑君,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帅气的人。”
他笑得温和，说得也认真：“很高兴认识你。黄濑君。”
我：“……”
我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正和我并排坐在长椅上、睁眼说瞎话的征十郎。
他的每一句赞美听起来无比真诚。
可同时我也知道, 征十郎说的全是假话。
首先, 我平时几乎很少跟征十郎提起黄濑的事情，毕竟给黄濑补习这件事本身就不足以作为谈资。
其次，征十郎的那句“很高兴认识你”完全是出于礼貌的客套。
虽然我到现在都不敢说自己对征十郎的了解有多详尽细致，可我多少还是能看出，他对今天的补习安排虽然没有任何意见, 但也不可能产生更多的期待或者兴致。
硬要说的话, 我觉得征十郎在见到黄濑之后的心情, 完全不如刚才陪我等待黄濑时候的心情好——征十郎刚才一直在夸我穿私服的样子很漂亮。
然而我没想到, 蔫头巴脑、像条搁浅的鱼的黄濑，居然抬起了脑袋。
他泪眼汪汪地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征十郎，十分迫切地问道：“真的吗？！”
什么真的？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黄濑在问什么。
不过紧跟着黄濑又问：“小莉绪真的有跟你说过我很帅气吗？！”
我：“……”
我捂住脸，正当我为黄濑的理解能力感到堪忧时，被黄濑问得微微愣住的征十郎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了好一阵。
笑得我有些不明就里。
然后征十郎缓了缓，说了声抱歉，又说：“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总有人会觉得你们是双胞胎了
黄濑凉太和莉绪，确实性格里有傻得可爱的一部分重合了。
而且比起从他人处打探来的消息，黄濑凉太和莉绪的相处方式其实已经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并非是不好意味的那种“超出想象”，而是一种单纯的“原来是在以这样的方式运作着啊”的感悟。
比起待在他身边，柔软又总是在用更温柔的方式为他着想的莉绪；和黄濑凉太相处的莉绪会肉眼可见的更加强硬一点，闹腾一点。
用给人印象相似的事物类比一下的话，前者更像会主动凑近的猫，而后者则更类似于对着不成器的幼崽发飙猛啄的帝企鹅。
……帝企鹅样子的莉绪？
“咳。”
为了压住笑意，他不得不假装咳嗽了一声，随后立刻收到了关切的目光。
“赤司君感冒了吗？”他可爱的女朋友问。
“不用担心。”他立刻回答道。
“有哪里不舒服要说哦，不要逞强。”她认真嘱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