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意识到自己学习和运动似乎都没什么赢面后,黄濑陷入了沉默。
“这么全能的家伙是真实存在的吗??已经脱离人类范畴了吧?!”
我听到他小声咕哝,而这大概是他不小心脱口而出的内心活动。
在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出心中所想后,黄濑立刻尴尬地咳嗽起来。
随后他强装镇定、虚张声势地开口说道:“那我也要跟他单挑!”
我点点头:“理由呢?”
“你无缘无故要找我男朋友的茬,总有个理由吧。还是说征十郎有哪里惹到你吗?”
黄濑听后一噎,心虚萎靡地低下脑袋:“……没、没有。”
“你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吧,凉太。”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黄濑并没有做过什么妨碍我恋爱的事。
他只是会经常忍不住地提醒我,不要过于不计得失地投入感情。
我觉得这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黄濑不清楚和我征十郎的相处模式,更不怎么知道征十郎的为人。
在了解之前他就已经因为我的关系而对征十郎产生的偏见。虽然是个不好的习惯,但是作为被偏爱袒护的那一方,我也没必要去指责什么。
“嗯……”黄濑从鼻子里低低地发出一声。
“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但是我认为你真的可以不用对征十郎抱有那么大偏见的。”
“哼……”
“啊,不然这样吧!”
一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边是我最喜欢的人。
我一拍手,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粗暴也是最能解决问题的主意。
有误会有偏见的话,大家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开就好了。
“凉太。”
“你跟征十郎聊一聊怎么样?面对面的那种。”我将笔倒过来,用末端笃笃地敲了两下桌子,“找个你们都有空的时间——就这周末?”
“哈??!!”
黄濑的惊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在确认我并非是突发奇想才提出的这个建议后,他还是一脸难以置信,并用一种“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小莉绪!”他还是问了。
“当然没在开玩笑。”我看着他明亮的山吹色眼睛,“我是认真的。征十郎那边由我去说明。”
黄濑:“…………”
这个光是想象都让人尴尬得要命的提议,还不如让他和那个赤司征十郎打一架呢!
可这话说不得,说出来显得他怂了……
“行啊,”他只能咬牙同意,“到时候你告诉我在哪碰头吧。”
他能这么快同意真是太好了。
我高兴地举起双手,黄濑苦着脸,不情不愿地摊开手掌和我拍了拍。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击掌结束后,黄濑突然补充道。
“什么条件?”
不过分的话我可以试着考虑。
“你不可以提前告诉那个赤司我们这次见面的目的!”
“为什么?”
“因为我要试探他啊!你提前告诉他,让他想好该怎么对付我了怎么办!”
我:“……”
委实说,我有点想告诉黄濑,学习如何与人打交道、洞察对方的意图、在短时间内建立起对一个人的大致印象,是我们这种家族继承人从小的必修课。
换句话说,想要应付黄濑,征十郎根本不需要提前了解他的来意。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无伤大雅的要求。
在点头同意后,我开始思考起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把征十郎约出来。
最后经历我一番绞尽脑汁的苦思,我决定隐瞒一部分真相,只告诉征十郎无关此次与黄濑见面的真实意图的那部分——对喜欢的人说谎的难度等级太高,做到这一步就是我的极限了。
而我想出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合理,甚至还很为黄濑着想——眼下临近期末,赶不上学习进度的黄濑为了自己的成绩,决定更加刻苦,周末也拜托我帮忙补习。
可我一个人教他效率太慢了——这是实话,黄濑进度没赶上,我其实也要负责一部分。
事实上我并不擅长教人学习,我是那种除非要求写上详细解答步骤,否则就只会在答题卡上写下最终答案的人。
要我仔细地写出答题步骤反而会让我感到难受,因为这个学习阶段的大部分题目在我眼里都很一目了然。
而要我给黄濑解释这些题目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就好比人人都能一眼看出1+1=2,可让人解释为什么1+1=2那样麻烦。
回家路上我向征十郎提起了这件事,然后问他:“这周周六那天赤司君有空吗?”
“应该有。”征十郎闻言垂眸思索了片刻,大概是在确认自己的日程安排。
“莉绪想让我帮你一起给那位黄濑君补习?”他问。
我点点头,然后想起征十郎周末可能还有其他课程,或许不会有空。
如果我求征十郎,他肯定会来,可我不想勉强他。征十郎的家教听起来就很严格(能给孩子安排那么多课程的父母,绝对和我的父母不是同一个类型),硬为我腾出时间应该会对他造成不小的影响。
“但是假如赤司君有其他事要忙就不麻烦你了。”于是我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还是你自己的事最要紧。”
面谈可以推到以后,反正来日方长
,我不信我找不到机会把他们两个凑到一起。
“没关系。除非有要必须出席的活动,周末我通常不会有特别要紧的事情。”
“如果到时候计划有变,我提前跟你联系,这样好吗?”
“好啊!不管来不来都谢谢你!”
听到这个回答,她果然笑了起来。
并非是那种出于礼貌的、浅到让人珍惜到想要收藏起来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就连那双三色堇色的眼睛此时此刻也跟着弯起来了。
有一瞬间他其实很想问:莉绪是在为了什么感谢他?又是在为了什么而感到这么的开心?
因为他答应了帮忙给那个“凉太”补习,所以产生了感激心情?
因为他答应了帮忙给那个“凉太”补习,所以感到了开心?
成绩不太好的朋友能够通过努力变得更加优秀,确实值得庆贺。
可那个“凉太”会在这次的期末考上取得进步,是值得让她的情绪被调动到这个地步的事吗?
换句话说,“凉太”这个人的存在,是能够在她心中占据这么重要位置的人吗?
他们是小学同学,当过长达五年之久同桌,被许多老师误认成双胞胎——这些明明是她体贴地为了让他安心,才选择全盘托出的话,却成为了一根木楔,紧紧地钉在他狭隘的心脏上。
这种感觉令赤司征十郎相当烦闷。
因为即使知道莉绪把“凉太”当成自己的兄弟和朋友。
即使每天都能确认到她看向自己时的眼睛里也装入了比以前更多的喜欢。
即使清楚他们放学后补习所在的数学研讨部还有很多其他人共用活动室。
即使明白莉绪和“凉太”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暧昧的情愫。
可“凉太”这样的、并非与她有着血亲关系的、和赤司征十郎相同的外来存在,也融入了她的一部分生活——不,应该说,那个黄濑凉太“又一次”融入了她的一部分生活。
而每当赤司征十郎意识到这个“又一次”的时候,过量的焦躁便会将他包裹。
无论是相处的时间长短,还是对彼此的了解程度,都俨然不是刚与她认识不到一年的赤司征十郎能够相提并论的。
他不会把黄濑凉太当做“情敌”,因为莉绪是喜欢自己的,树立假想敌反而是对这份喜欢的一种不信任。
但赤司征十郎也没办法完全忽视掉这个存在感过于分明的外来者。
平心而论,在开始这段恋情以前,赤司征十郎已经认为自己的心性被磨砺到了至少不会像多数同龄人那样跌宕起伏的地步。
——您可要留心嫉妒!那是一个绿眼的妖魔,谁做了它的牺牲,谁就要像一头愚蠢的山羊一样受它愚弄!
他明白嫉妒是一种百害而无一利的情绪,也明白嫉妒由比较产生,更明白自己不可以被这种情绪所影响所桎梏。
所以他切实地践行着自己从各种事迹、新闻、文学作品中吸取而来的经验与教训。
可这一切都在须王莉绪出现后被改变了。
能够让他嫉妒的理由变得多且简单纯粹,时常会让回过神来的赤司征十郎萌生出些微的、“原来自己这么幼稚”的挫败感。
他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心性成熟。
有的领域,例如恋爱,他从前就不曾也不打算涉及。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误差。
而这样的误差,后来又导致了其他人对赤司征十郎的误解——莉绪就是这些误解的人中的一个。
而莉绪喜欢的,是温和稳重、成熟可靠的赤司征十郎。
所以幼稚又总在强装镇静,实际上一直以来都在将嫉妒这种情绪压着死死的赤
司征十郎,是不能被她发现的。
“赤司君?”
“赤司君!”
熟悉的、希望每天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将他拉回了她的身边。
他稍稍闭眼定了定神,随后又像只是眨了一下眼那样迅速睁开。
“抱歉,刚才忽然走神了。”
他侧过头,发现身边的女孩正看着自己。她的鼻尖被风吹得有点红,与他的距离近到只要稍微将头再偏过去一点,就能与她的鼻尖相抵。
“怎么了吗?莉绪。”
他克制地将现有的距离继续保持了下去。
“没怎么。”
她扭过头不再看他,反而盯着地上颜色枯燥又单调的方形地砖,每一步都踏在地砖的正中间。
“忽然发现征十郎好像在发呆,有点稀奇而已——对不起,我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不,完全不会。”
而且也不需要总是跟他说类似“对不起”“麻烦”“请”这种过于客气的词汇。
踩格子的游戏还在继续,如果可以的话赤司征十郎希望这些地砖能够再小一点,因为那样的话她的步子就会再小一点,现在的速度对于从帝光到她家的这段路程来说,有些太快了。
“对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在一块地砖的正中间站定。
“不能让人打白工,赤司君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要求吗?都可以跟我提,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你的!”
想要的?
把他心里所想的全部说出来,肯定会太多了。
想让她改口叫自己的名字。
想跟她去正经地约会一次,而不是去图书馆。
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但如果说,有什么是赤司征十郎现在最想要——
“那——可以跟莉绪牵手吗?以后每天回家的时候。”
他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即使已经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可唯独这份对她的喜欢,会希望她可以好好地、切实的、完全地从语言和动作之中感受到。
而对于这个显然有些唐突的要求,莉绪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
感觉为难了吗?
现在要求这个还太早了吗?
从她微小的停顿中,赤司征十郎解读出了一万种意思,于是他降低了自己的预期,让自己悬着的心重新落回它理应所处的位置。
可莉绪说:“好啊。”
声音有些轻,差点消失在风里。但这意思是肯定的,她还主动帮他补全了条件。
“是要,一路上都牵着吗?”女孩金色的眼睫忽闪着。
“如果莉绪愿意的话。”
他神色如常地在得到回绝的答复前,向她伸出了手。
虽然没有完全消除她拒绝的可能,但想来自己现在的模样也绝非什么宽容和体贴的姿态。
“那、那好吧……”她把缩在衣袖里的手露出来,蜷起的五指伸开后,也还是要比征十郎的手小上一圈。
像是生怕她反悔那样,赤司征十郎很快握了上去。
这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牵手,也不是第一次在回家的路上牵手。
可以这样的方式,走过起点是学校终点是须王家门口的这段路程的感觉是陌生的。
入冬之后,莉绪的手变得比秋天的时候更冷了。
刚牵住她时,赤司差点以为自己手里被塞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说起来,她也几乎没有和他撒娇过。
有几次类似撒娇的举动,也基本都是因为他说了模棱两可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不更依赖他一
是因为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爱,已经足够多,所以不需要更多可以施展自己任性一面的对象了吗?
随即赤司征十郎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管是与否,都会让他感到失落。
他不希望她的人生完满到可以少了自己也没关系。
可同时他又不太希望,少了自己她便难以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必须依附着某个人才能继续过活,这样人生很难说得上健康完满。
喜欢让人变得充满了斗争与矛盾。
有时候他也会突发奇想:
干脆把心里所想的一切都和莉绪说出来好了。
自己并不是那么大方和高尚的人,也不是那么成熟且稳重的人。
多虑心思重,这样不完美的自己她接受与否全看她想要怎么选择。
然而很快这样的想法又会被大脑自动勾勒出的,那张脸上浮现的失望神色所抹去。
还是不了。
赤司征十郎想。
比起被讨厌,或是在喜欢的人心中变得平平无奇,他还是愿意继续保持这样的现状。
他将掌心里的手又握紧了一点。女孩冰冷的五指已经开始沾染他的体温,这是个好兆头。
偶尔试探女友接受程度的底线,同样也是需要他在这段关系里坚持不懈的。
“要是可以,其实我还想提另一个条件,不知道莉绪愿意听吗?”
赤司征十郎放低了声线,从女孩温凉的手心里剥出她蜷在里面的指尖。
他用拇指指腹与食指指侧,捏了捏她柔软的、没有茧的指尖。
他很清楚,她喜欢隆重又正式的告白,可她更容易因为这些外人不太能察觉到的小动作慌乱。
“请、请说!”
女孩的脸果然迅速红了,试图把手抽走,可赤司征十郎没让她如愿,继续紧紧握着。
他看着她开满了三色堇的眼睛,视线下移。
然而只是沉默地这样看了一会,赤司征十郎就开始感到这是个不太明智的主意。
因为面前女孩正在像只煮熟的鳌虾那样迅速变红的同时,他自身也开始为这个错误的决定而局促难安。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这一回。
但好在她理解了。
理解了,并且问:“……是、是要……亲……”
她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声音也卡了壳。
“什么地方都可以。”然后他适当地做出了退让,在谈判里,这是相当常用的技巧。
“…………”
沉默像盘绕着睡美人所在尖塔的荆棘那样疯狂生长。
但这次赤司征十郎给予了足够的耐心用以等待。
好在她终于开口。
“……我、我知、知道——疼!”
说话结巴,咬到舌头了……
“……”
赤司征十郎不禁对女友慌乱下骤降的肢体控制力有些失笑。
不过无所谓了,她没有拒绝才是最重要的收获。
反正只要还在交往,将来自己总能找到机会,然后再次得寸进尺。
于是他点点头。
又等了一会,随后璀璨的金色晃动着,忽然贴了过来。
有什么落在了脸上。
等到那片金色慢慢退开,赤司征十郎却依然定定地站在原地。
一种失算的心悸感在他的胸腔中横冲直撞,嘲笑着他的自以为是和单纯。
……比起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心脏的反应要比预想中猛烈得多。
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唇角,发现自己十个手指的指尖都在轻微地发麻发木。
“这样、可以了吗?”
他恍惚地听见有人问,过了会才想起自己应该快点回答。
“嗯。”
赤司征十郎站在原地,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平静、镇定、沉着、稳重。
可长久的沉默大概还是会暴露他的不成熟。
好在冬风足够寒冷也足够萧瑟,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却又开始忍不住地想,她会这么做,也是为了黄濑凉太么?
赤司征十郎敛下眼睫,遮掩起其中涌动的思绪。
他越来越觉得那个占据了她太多注意力的家伙碍眼——
“咚”地一声。
有什么撞到了他的怀中。
“……莉绪?”
他动了动,感受到左右腰侧的重量——她的头抵在他的肩上,两只手正紧紧地捏着他腰侧的制服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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