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脸上逐渐泛起一丝笑容:“难怪你有那个胆子,去勾引我哥,这脸模长的,居然有几分二姨娘的样子。”
二姨娘就是三少爷和七小姐的娘亲,整个府中谁不知道她们小姐最讨厌那娘俩,丫鬟听着简直要吓死了,连忙哭天喊地的告饶。
白沁君却笑了一下:“呵,哭什么,你不是想攀上高枝吗,我哥哥大概太委屈你了,我给你寻个更好的去处。”
丫鬟惊恐地看向她,难道是要把她发卖到什么地方去吗?
她却不知道,白沁君还真给她找了一个好归处。
因为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她“红粉中的知己”,跟她说的一句话——
“你身为嫡女,怎么能和庶女针锋相对呢,岂不知就是她的母亲,也只是你母亲的奴婢而已啊。”
哈哈哈,对啊,她干什么要和那俩母女纠缠,她直接釜底抽薪不就是了。
那贱人母女小门小户的出身,要是没了她爹的宠爱,就是府中一个普通的姨娘而已。
于是当白怜儿心碎欲绝地回到国公府,就从她娘那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爹,老当益壮的国公爷,居然收了一个小丫鬟的房,一夜风流后,得了趣,竟是嚷嚷着要抬做姨娘。
白怜儿一开始不解,就算她爹真的收了一个小丫头,那也是大娘愁,她娘怕什么。
白母却怒气满面道:“你知道那个小骚蹄子,原是哪的吗?”
白怜儿摇头。
白母便恨声道:“她是白沁君房里的!”
“一上来,就和老爷嚼了咱们在世子府的舌根,老爷暴跳如雷,把我骂了一顿,还要找你,幸好我遮掩过去了。”
“好啊,好啊,她一个丫头竟然给自己亲爹纳妾,看我传到外面去,她怎么做人!”
白怜儿连忙止住她娘,她们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传出这样的名声,对谁都不好,不值得这样鱼死网破。
可就算再冷静,心里也不由升起滔天怒火。
白沁君!你欺人太甚!!!
等袭红蕊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在原著里,她其实只是一个恶毒女配中的边角料,白怜儿这尊大神,才是最遭人恨的恶毒女配。
矫揉造作,装腔作势的“白莲花”,疑似男主的“白月光”,喜欢哭哭啼啼找男主陷害女主。
后来又成了皇妃,虽然皇上是个老头,但只要是个娘娘,就拥有权势,可以与女主为难。
读者们在她嫁老头那刻,是爽了那么一下,可宫宴上,成为皇妃的白怜儿利用权势,给女主为难的时候,评论区又炸锅了。
于是文中出现了第二个爽点,就是女主给白怜儿的嫡姐出主意,让她派出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勾引老国公,让老国公厌弃白怜儿她年老色衰的娘。
这一下,不仅收获了性格豪爽的国公嫡女,还狠狠打了白怜儿的脸。
就算成了娘娘,还不是个下贱小妾生的女儿。
哦对了,只要不是皇后,再厉害的妃子,也是妾,哈哈哈。
现在白怜儿,虽然不是娘娘了,但她缠男主那个劲,肯定依然被女主视为眼中钉。
有共同的敌人,就有共同的朋友,所以她和那个性格豪爽的白府嫡小姐,没准还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袭红蕊就等着这个机会,结果真的被她等到了。
男主一定想不到,她亲亲老婆,有多厉害吧,哈哈哈!
既然时机已到,袭红蕊就不客气了。
男主知道她在抬轿,可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抬轿吗?
抬轿当然是把当事人抬得舒舒服服的,让她想下来,都舍不得。
于是当崇文帝休息得差不多后,袭红蕊就把白怜儿那首骈赋,交给了他看。
崇文帝看完后当即瞪大了眼睛,爱不释手:“妙啊!这居然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袭红蕊捂着嘴笑起来:“怎么样,陛下也被吓到了吧~”
崇文帝读着这篇文章,满口生香,他自来喜欢这种文风旖丽的奇巧文章,听说这出自女子之手后,更觉惊异。
乐呵呵道:“还真把我吓到了,怎么,因为这个,你就动了把人家拐回去当媳妇的念头了?”
袭红蕊嘿嘿一笑:“那怎么了,这么好的媳妇,谁家不想要!”
随后一脸夸张可怜表情地看向他,超级大声地哀叹道:“可是皇上,我们袭家一家子泥腿子,就算是沾了您的光,也还是不像样,国公府家大业大,白姑娘才貌超群,我们家绿柳,可能配不上呢!”
崇文帝挑眉看了她作声作气的样子一眼,转头看起了文章,一本正经道:“嗯,那确实有点配不上。”
袭红蕊顿时瞪大了眼睛,焦急地上前摇晃他:“皇上~”
崇文帝被她晃得越来越懒,漫不经心道:“怎么了,不是你说配不上的吗。”
袭红蕊看了他一眼,一把扑在他身上,千回百转地又叫了一声:“皇上~”
崇文帝被她这一声撒娇,弄得骨头都酥了,终于收起了戏谑,嫌弃地推了推她的脑袋:“有话直说,别弄这些有的没的。”
袭红蕊立刻抬起脑袋,冲着他嘿嘿一笑。
抬起下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皇上~虽然我们家是配不上,可皇上您是谁啊,您配得上啊~”
“要是皇上您给我们绿柳提亲,嘿嘿,那事不就成了吗~”
崇文帝看着她那满肚子坏水,滴溜溜打算盘的小样,狠狠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就在这等着朕呢是吧!”
袭红蕊缩了缩脖子,依然死性不改地转悠着眼睛看向他:“皇上~您可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找您做主,那不是应该的吗~”
一声“夫君”,瞬间取悦了崇文帝,但还是又敲了她的脑壳一下,笑骂道——
“你可真会难为我,别人也就罢了,褚国公可是朕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要让我赐婚,那不赶上逼他嫁女儿了吗,说出去多不好听。”
袭红蕊却是一笑:“皇上,这您就放心了,臣妾只要有您一个态度,心里就有底了!”
“臣妾当然也知道您和国公爷是故交,所以在宴席上,也没把话说死。”
“婚姻大事,门第归门第的,最重要的,还不是看小两口的意思吗?”
“我的弟弟您见过,品貌都不错,现在虽不成什么大器,可您好好教一下,不也就成了吗?”
“要是他们真的郎有情,妾有意,那就是天作之合,怎么算逼婚呢,您说是吧?”
崇文帝抬起下巴。挑了她一眼:“嗯,不错,再说。”
得到鼓励,袭红蕊顿时更得意了,像一只小狐狸一样凑过去:“可婚姻大事,光郎貌女才也是不行的,还得准备一下像样的聘礼,给国公爷和白姑娘过过眼,看看咱们求亲的诚意。”
“所以臣妾想着,能不能跟皇上讨一些拿得出手的聘礼,元宵节要到了,就趁着元宵赐礼的由头,送到国公府上。”
“咱们两方不挑到明面上来,但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
“要是满意,国公爷肯定会来找陛下您商量婚事。”
“要是不满意,那就各自装听不见,一点不伤和气,您说怎么样?”
崇文帝转头看向她,不露一丝声色,却捏住了她的脸颊:“你的聪明头,可都用在这上面了呀!”
袭红蕊眼巴巴地看着她,嘴里含糊道:“那陛下你说,到底行不行啊!”
崇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无比“严厉”地看向她:“哼!婚姻嫁娶,都是你们内宅妇人的事,朕看什么!什么都让朕看了,你干什么?”
“我看你真是每天太闲了,才天天给朕找事,正好淑妃病了,协理后宫的权,你从她手中接过去,以后有事就问萧贵妃,别什么都来问我!”
袭红蕊一点点瞪大眼睛——
一个飞扑,将他扑倒:“皇上~你可太坏了~”
“哎呀!哎呀!”崇文帝这把老骨头,差点遭不住。
不过有个精力旺盛,鬼精鬼精的“小娇妻”,给他想事,确实轻松多了啊,哈哈哈!
原本他也在愁,就算他有意提拔袭家,可袭家这样的烂泥,该怎么扶上墙。
如果和褚国公府联姻,问题瞬间迎刃而解。
褚国公府这棵大树,足够强大,可以成为后盾。
又不会像那些没有根基的新起之秀,急吼吼的到处押宝。
他和褚国公是少年时把臂同游的朋友,情谊不错,知他脾性。
想来就是自己身后,他也断不会欺负他的孤儿寡母,用来联姻,确实非常合宜!
偏头看向一脸快乐的袭红蕊,最近这小丫头片子,进步确实非常大啊,这一手处理的,全了三家面子,进退得宜,几乎无可挑剔。
很满意的崇文帝,顿时拍拍她的肩膀,问起来:“听说,那天宫宴上,你收了很多人的礼?”
袭红蕊立时起身点头:“对呀,收了呀,她们与其说是给臣妾的,不如说是给陛下的,所以礼我留下了,名单我都让小言子给您记着呢,您要看吗?”
崇文帝:……
嘿呀,这小丫头,是不是太鬼了?
当个皇后都埋没她了,要不是个女儿身,高低得给她整个宰相……
崇文帝一脸严肃地盯着袭红蕊,袭红蕊却一脸求表扬地看着他。
突然间,崇文帝一下子伸出手,去咯吱她的痒处——
“我看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胆大了,不收拾收拾你,你是不是要上天上去了!”
袭红蕊一见,拔腿就跑,转头对着崇文帝大笑着逗引着:“皇上~你来抓我呀~不会抓不到吧~”
崇文帝当即来了精神,大笑着和她捉起了迷藏。
一天的运动任务,就这么达成了。
和袭红蕊的欢天喜地相比,白怜儿却感觉遭遇了世界末日。
好像突然间,全天下的人,都开始逼起了她。
她哥逼她,她那个遭杀的嫡姐逼她,澜哥哥也要逼他。
而现在,宫里那个欠登娘娘,也要来逼她了。
看着来宣旨的德仁公公,白怜儿甚至添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愤怒感——
有本事你就让皇上赐婚,拐弯抹角地想干什么!
然而袭红蕊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抬轿,就不会半途而废,这次还是什么也没说。
但是例赐和往年比,翻了一番,送礼的还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白怜儿近乎绝望地看着越来越乱的局势,被白沁君那手骚操作搅扰的心,更加不稳起来。
为什么她一个娘娘,就不能干脆利落一点,把她抢过去!
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做这个艰难的决定!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又能做的上什么主!
不管是谁,能不能利索一点,把她直接抢过去,逼她做什么选择!
然而不管她内心多煎熬,还是只能跪在地上,默默听旨。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选择,是比没选择,还要难熬的一件事。
就在她行尸走肉般,混在接旨的人群中时,突然听到德仁叫她接旨。
白怜儿没有丝毫表情的,跪地接旨。
又赏她东西了是吧,这次就是赏她一个金丝楠木玉如意,她也只想抡那可恶的女人脸上!
然而她听着听着,逐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猛然抬头——
只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仁,一张脸简直要笑出了菊花,不紧不慢地念着。
“陛下有旨,虽诰命之职,是为彰妇之德,但白氏女,才德出众,不逊男儿,当独秀一枝,以为嘉赏。”
“赐国公府‘忠孝之家’之美誉,册白氏女为夫人,号曰:玉华,着令造册。”
“未婚女册为夫人,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恩典。”
“白姑娘……哦不,玉华夫人,还不谢恩?”
白怜儿茫然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捧过来的宝册朱印,钿钗礼衣。
缓缓瞪大眼睛:啊?
远在深宫的袭红蕊微微一笑。
坐上轿的人,还想着下去,就是抬得不够高呗。
那就给我再抬,一直抬到满意为止!
让我用虚名利禄,来腐蚀你高洁的心灵,玷污你纯洁的爱情吧。
第58章 失去爱情的第一天
白怜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装裱华丽的文书,工工整整地写着她的名字,加盖的红印, 每个纹路都无比清晰。
这是一个女人, 所能获得的最高奖赏。
所有女人, 想要获得这个,必须靠她们的丈夫, 她们的儿子, 建功立业。
所拥有的, 都是侍夫育子之功。
只有她白怜儿, 凭借“才华”, 以未婚之身,得此殊荣。
千百年来独此一笔, 就连后世, 肯定也要反复说起。
白怜儿出神地望着这叠宝册,又将视线,移到一封书信上。
这是表哥送给她的书信, 这么多年, 她终于得到了那个人, 毫无保留的一句爱。
原本她应该兴奋得睡不着觉, 可此刻看着,却不知什么心情。
她的表哥,还是像原来一样,君子如玉。
知道她在姨母那受到的冷遇后,立刻写信来安慰她, 说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祝她喜觅新的良缘,错都在他, 是他配不上她,她应该去寻找更好的归处。
白怜儿捏着这张纸,手指逐渐收紧。
又轮到她选择了,情与利,她终究要选择一样。
身边的白母和白哥,在一旁兴奋的直欲烧高香。
她哥果然又贼心不死的,劝起了她嫁光王世子的大业,烦的白怜儿简直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能不能别在这添乱了,除了添乱,他到底还能干点什么!
以往,哥哥是她和娘的唯一指望,她断不会发自内心的,生出这样的不孝不悌之心,可如今,她真是看见他就觉得烦啊!
就在白怜儿心如油煎的时候,底下人突然来报,国公爷招呼七小姐过去,只叫她一个人。
白母顿时紧张地握住了女儿的手。
她母家原姓周,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托嫡姐嫁入瑞王府的荣光,有机会遇到当时风华正茂的国公爷。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一见钟情,虽从此入府为妾,但独得一档宠爱
这些年,她在老爷面前争宠,非常有一套,可在外面的事上,却两眼一抹黑。
白怜儿一天天长大,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高高的嫁给一个天下第一等的好人家。
可最近这些日子,她嫡姐,她儿子,她女儿,轮番上阵,各种给她说,把她弄得,都不知道依从谁了。
现在居然还冒出一个新娘娘的弟弟,她头都要炸了!
托她这么多年,在老爷身边伺候的敏锐,她感觉,她们老爷,估计要向皇上和新娘娘低头了。
可那新崛起的袭家,甚至连良民都不是,而是奴仆出身,托了姐姐的裙带,攀上如今的富贵。
她女儿再是庶女,也是公府小姐,如今还得了“玉华夫人”这样的惊天荣耀。
如果真的应下了,其她贵淑们该怎么嘲笑她们。
她们肯定会在暗地里窃笑,就算飞上枝头,依然要落到泥巴地里。
白怜儿的手被抓住,终于回头。
当看到她娘束手无策,惶惶不安的脸,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她娘老了。
不是精致妆容遮掩不住的眼角细纹,而是从内到外,散发出的颓丧感。
曾几何时,她把自己的娘视为榜样。
别的庶出姐妹,都要仰望嫡母嫡姐手中漏出来的东西,她娘却不一样,她娘能牢牢地把爹爹拢在手中,给她们兄妹的,都是最好的。
嫡姐们找她炫耀什么东西,她觉得难受的时候,只要回去找娘一哭,她娘一定可以从她爹那哭来。
而现在,有些东西,就是她娘,也哭不来给她了。
而她也已经长大,并不需要她娘再给她东西。
像是一声轻微的叹息,响在心尖,白怜儿眼眶悄悄泛红,但最终,没落下泪来。
上前一步,将她娘反手搂在怀里:“娘,放心吧,女儿心中有数,我是你的女儿,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白母缓缓瞪大眼睛,终于觉出自己这个女儿,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白怜儿放开她娘,微微一笑,好像产生了某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