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知道那是什么吗?”◎
楚王不在, 北襄的将领成了余三郎,他冷喝一声:“将我朝楚王交出来。”
男人几乎是瞬间皱眉,不耐道:“那个废物不在本将这里, 滚吧。”
余三郎还要再说,他的眉间阴狠,怒气冲冲:“可夜间杀我北襄将士的刺客, 用的分明是你南昭兵器。”
楚王失踪的蹊跷, 让他如何同陛下交代?
男人气笑了:“你当我穆新霁傻吗?偷袭还会留下证据?”
余三郎愣住了,他与穆新霁交手数次, 知晓他的脾性。此人乖张孤傲, 从不屑使用下作手段。
余三郎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会对楚王下手的人。
他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那个人没被杀死, 反倒远赴边关反杀了楚王。
那下一个被杀的会是谁?
那人竟如此深藏不露, 恐在南昭韬光养晦。而那支传说中梅氏的一万精兵, 莫非不是空穴来风, 而是信而有证?
这个猜测令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必须立刻给肇庆那边传信。
而此刻, 穆新霁已掉转马头,只留了句:“山头上有数十弓箭手蓄势待发。限你一刻钟内退兵,本将可既往不咎。”
余三郎愣了愣, 果真当即退兵了。
路无殊收回视线,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车骑将军穆新霁。
他的另半张面容,生的很像一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
外头的雨愈发大, 浓浓乌云遮住了天光, 天色顷刻间暗沉下来。
“您上次说穆千青有异, 我们寻着线索查了。得知穆千青有个双生妹妹, 却因双生子不详, 穆国公只对外称府中诞下女胎,留下了穆千青,而那妹妹穆百柔自出生起便被送去了京郊庄子。
天和一年,穆百柔被穆国公嫁给了一位科举进士,正是江宁的翁三郎。二十二年前,瓮府因辅国公府谋逆一事被连坐,府中郎君皆斩首,女眷没入教坊。穆国公坐视不理,穆千青却派人将妹妹救下,悄悄搁置在了偏殿。”
“之后如您所料,穆百柔心生不甘,又见自己与姐姐生的别无二致,遂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穆新霁正是天和帝与穆千青的嫡亲儿子,只比当今太子大了三个月。”
路无殊笑了声,食指曲起扣了扣桌案,“那沈清桉也是天和帝的儿子咯?”
“正是。”绪风沉声道,“穆百柔本欲抱养穆千青的儿子,奈何三月后她亦有孕,索性将穆新霁称作是穆国公的庶子养在府中。他与太子一日比一日像,穆百柔怕天和帝起疑,只好将他送去边关,一走便是十年。”
“而真穆后被锁在偏殿的暗室中,二十二年不见天日,早已疯癫。”
“有趣。”
路无殊微挑眉梢,在这一室暗沉下,神色愈发辨不清晰。
“将此事透露给沈清桉和穆新霁。”
绪风不解:“为何不以此要挟沈清桉,好让他襄助殿下。”
“孤要看看是沈清桉先斩草除根,还是穆新霁取获先机。”
“那必然是沈清桉,他城府极深,穆新霁恐非其对手,且边关山高路远的,回来也需些时日。”绪风肯定道。
“未必。”
......
一过霜降,天色愈凉,又连着落了几场雨,已有入冬的趋势。
一晃眼到了三日后,江遇宛没能如期赴约,只因盛京发生了一件大事。
许尚书携温氏罪状回京,记录在册的账本竟达五册,共计黄金八万两,更有两万两不在册的,据查进献给了长阳侯府,以求荫庇。
国库空虚,而下面的臣子却大摇大摆受贿,富得流油,金银全进了贪官污吏口袋里。
陛下震怒,命吏部与刑部彻查官员贪污一事,由大理寺从旁协助。
成队的侍卫、兵将穿梭在街市,个个面容冷酷,手提长剑。
时局将变,京中人心惶惶,诸大臣更是人人自危,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
临安侯府,膳厅中。
众人在用午膳,气氛有些古怪的安静。
宋氏心里有些打鼓,接连叹气:“只盼这事早些过去,否则尔容的亲事恐怕再生变故啊。”
江尔容倒是心大的很,她摆了摆手,“他们查案又不妨碍我嫁人。”
“上京如此动荡,安知不会有些什么人趁机混进来。”临安候皱眉,将手中的玉筷放下,一时间没了用食的心思,“总之,外面乱得很,这几日你们几个听话些,不要出府去。”
江遇宛乖巧点头,想起了与路无殊的三日之约。
不过,当时她也没说答应,想必不算失约。
如此安慰自己后,她吃过午膳后回到行云阁,整个下午都躺在矮榻上看话本子。
这样的微雨日,最适合窝在被子里面看话本子啦。
她手边的小桌案上放着些葡萄,还有一碟子糕点,时不时的吃点东西,看到激动处笑两下、伤心处哭两声,一眨眼便到了申时末。
一到傍晚间,微雨便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这种滴答的声音最适合睡觉啦。
江遇宛一下午吃了许多小食儿,倒也不饿,唤人提水沐浴净面后便早早躺在了拔步床上,整个身子陷在柔软的锦被中,她惬意的闭上眼睛,又回忆了一遍话本子上的剧情,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大约是屋里太热,她睡的不太安稳,脸上有点疼,总觉得好似有只猫在她脸上踩,唇瓣也有些痒,她不由微微张开了唇,便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伸了进来,在她口中搅弄着,吮吸她的口/津。
不过片刻,江遇宛就有些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她偏了偏头想躲,那东西依旧对她穷追不舍,她气极,闭紧了牙齿,无意识咬了下。
床沿处便有人闷哼一声,差点顺势压在她身上。不过这下到底是让他清醒了,他退开了些,深沉的眸光却依旧牢牢缩在江遇宛脸上。
床上的小姑娘面色绯红,唇再度张开吸了几口气,低喃道:“水、水......”
那人起初没听清,凑近了几分,才知晓她是渴了。
他起身到圆桌处倒了杯水,而后坐回床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欲灌进去。
她却不太听话,那半杯水竟是一滴也没进她嘴里,都洒在了被子上。
路无殊垂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认命般地将那剩下半杯水喝了下去,俯身吻住她的唇渡给了她。
她秀丽的眉头才渐渐展开,再度沉沉睡下。
路无殊就坐在床沿处,靠着身子后头的立柱,也跟着闭了眼,俨然有要守到天明的趋势。
但他没有真的睡着,只是觉得在她身边竟然有些安心,于是闭目养神,时不时的睁眼看她安静的睡颜。
到了天快要亮时,床上沉睡的少女倏地睁开了眼,接着直起身子,那双清凌凌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路无殊险些要上前捂住她的嘴了,可她像是没有意识般盯着他,素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发丝凌乱的落在额上,有几根头发还炸了起来,浑似乖巧漂亮的猫儿。
怎么这么可爱。
路无殊想。
系统亦不大清醒,依旧记得播报:“提示!攻略进度+10!宿主生命点增加5!”
“宿主目前剩余45!”
半晌,她才揉了揉眼,又瞧了会儿,似才瞧清眼前人的模样,眼睛亮了亮,竟扑进了他怀中。
路无殊:“......”啧。
她没吓一跳他怎么还有点不习惯。
“你怎么在这儿?”江遇宛软软靠在他肩膀上,懒懒问了句。
路无殊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捞在怀中,一团柔软慰贴着他的胸膛。
他勉力压下邪/念,眼皮一掀,装作若无其事道。
“你不去找我,我只好来找你。”
她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中拱了拱,才探出头,手也放在了被子上,不自觉的拽了下。
“好吧,我不能出门。”她的脑子还不太清醒,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说着话,眼睫轻轻抬起,水翦的眸子看向了他的伤口处,“药带了吗?我帮你。”
路无殊觉得好笑,当真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递给了她。
江遇宛接过来,用手指沾了药膏细细抹在他的脖颈处,几下后忽然将手的药渍通通擦在了他身上,而后靠在了软绵绵的靠枕上,这是她按照现代靠枕命人做的,松软舒服。
江遇宛安静的看着他,眼睛又有些迷蒙了,于是低低道:
“我累了,再躺会儿,你走吧。”
他没动,她也没再催,二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路无殊率先移开视线,却瞥见了窗边养的很好的白色叶子,又瞧见花盆里的水,他的眉心便浅浅蹙了一道。
许是一月前,他忽然起了兴致,欲报她口中‘不值一提的救命之恩’,将这雪参混在江都王送来的箱子里赠予了她,却未料这姑娘是个不识货的,想必还以为那是普通的植物,竟还浇水与它。
路无殊回眸瞧见她懵懂的眼神,叹了口气。
只怕没当成无用之物扔掉都是好的。
“笨蛋。知道那是什么吗?”路无殊俯首将她揽在臂弯,将她身子往外带了带,一只手放在她侧脸处转过她的头,引她去看窗沿上的雪参。
“那东西叫雪参,可以缓和你的心疾。”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伏在她耳畔道。
江遇宛后知后觉地“哦”了声,想说她知道,嘴还有点儿跟不上脑子,只发出个‘我’的音,便被他打断了。
“将它捣碎,另加黄芪一钱、川穹两钱,煎半个时辰喝下。”路无殊自幼被武帝试药,颇通几分医理,想了下,便说了个简单的药方。
实则其余药都不大重要,只有这雪参不可或缺,乃是药引子。
他交代完还不忘问她:“知道了吗?”
江遇宛愣愣点头:“知道了。”
路无殊瞧了她一会儿,忽然泄气般道:“罢了。”
他抬眸扫视了一圈,才看见矮榻旁的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他迈步过去坐在了那张扶手椅上。
借着微弱的烛光和外头渐泄的天光,他提笔沾墨,一笔一划、十分工整地写了个药方子。
江遇宛支着身子看他,脸上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潮湿的眸子里溢出水光,浓密的眼睫颤了颤,身子已不听使唤,想要离他近一些。
她也真的这样做了,甚至忘了穿鞋,刚落下一脚,就被地上的凉气逼的吸了口气。
他感官极为灵敏,已然搁下了笔,抬头看过来一眼,似乎被圆桌上的烛光刺了下,路无殊眯了眯眸子,声音低靡。
“怎么了?”
沈清桉望向院内, 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风携着雨透过窗子带来潮湿的水汽,他忽然感觉到烦躁, 伸手阖上了窗。
视线也回到了桌案之上。
桌案上,摆着一张画像。
画像上画着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子,一个绯衣玉簪, 另一个素衣束冠。
沈清桉眯了眯眼, 神情冷漠。
他一贯平静的眸子有阴鸷气浮动。
卫照便是此刻折伞躬身进来的,他行礼后半晌没吭声, 神情/欲言又止。
沈清桉扫了他一眼, 淡淡问:“查到了?”
“殿下,皇后娘娘确有双胞胎妹妹。”卫照面色有些古怪, 眉眼间敛着惊疑, “二十二年前, 因张贵妃买通了娘娘身边的宫女, 下药欲害玉真公主, 公主大病一场后,娘娘将坤宁宫内外的宫女、太监全部换了一批。
而那些人,后来竟都无故死了。唯有当时年满二十五岁、在出宫名册上的二等侍女茯苓被放出了宫。”
“她出宫后带着家人连夜南下, 一路行至岭南, 如今在魏府当差。”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沈清桉闭了闭眼,想起了别的事。
他的嫡姐玉真五岁时被人所害,大病之后状似疯癫, 整夜噩梦, 一见到皇后便吓得连连落泪, 面色惨白, 不住大喊‘我要母后、我要母后......’
陛下震怒, 只当她是被药性所迫,严惩了张贵妃,更赐下了一碗红花,令她终身不再有孩子。这二十年间,张贵妃都在浮光殿礼佛,从未迈出过宫门半步。
以及他的表兄穆新霁,幼时与他生的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时他们感情甚笃,而母后每每见到穆新霁,都会露出古怪的神情,而后严斥他不准再与之来往。
他问为何,母后说庶子低微,不配与储君促膝。
加之穆新霁分明是舅父唯一的儿子,舅父却狠心将他送去了边关,十年不得见一面。
如今想来,事有蹊跷。
有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浮现一瞬,仔细想时却又毫无眉目。
百思不得其解。
沈请安愈发烦躁,眼底漫上了一层冰。
“派人暗访,将那个茯苓带到盛京。”
卫照领命便要退下,沈清桉忽然叫住了他。
“长阳侯府之事,别再查了。”
沈清桉已看的十分清楚。他的父皇心底埋着一根刺,少年时受的苦,他的父皇一分也不会忘怀。
这深沉恨意无论是对温贵妃的也好、对长阳侯府的也罢,总之这根刺迟早是要拔去的。
或早或晚,也许便是当下。
当年的辅国公府正是先例,眼下的长阳侯府亦是。若非当年的长阳侯眼光毒辣,力挽狂澜举阖府之力扶持当今陛下,只怕长阳侯府在更早的时候便已覆灭了。
且现下温二爷镇守在浮阳,领兵二十万,连败燕赤,当地百姓爱戴抚东将军甚至超过了远在盛京的帝王。
而这,功高震主正是帝王最忌惮的。
沈清桉扪心自问,若是他坐在那个位子,他亦会除去长阳侯府。
长阳侯府的人死不死与他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不愿失去那个姑娘。
若要从抄家灭族之下救她,法子只有一个。
沈清桉合上了那张画像,搁在了书格最高层,他长眉微敛,思索着要从民间寻来那种药。
......
十月初三是当今国母的寿辰,诸大臣携家眷赴皇宫为国母贺寿,盛京的繁华街巷处处挂了红色灯笼,连同日日在街头来往匆匆的带刀兵将皆已不见。
纵前头京中动荡,然皇后寿辰日一应规格却一如往年。陛下与皇后结发数十年,情分之深引百姓称颂。
“看这阵仗,今上果真与娘娘是少年夫妻的情分啊——”有百姓站在路边,看着那络绎不绝的马车,不由叹道。
“正是,听闻娘娘宽厚,御下温和,陛下很是信重她。”
有人站在不起眼的树下,冷笑了声:“宽厚?”
“将军,可要现下入宫?”下属不敢应他的话,只问道。
“亲卫何处?”
“一万亲卫已守在了京郊,只待您一声命下。”
“刺客安排好了吗?”那人慢悠悠道,面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回将军,一切就绪。”下属拱手一礼后,便跃上悬山顶没了踪影。
......
车行辘辘,官道上的马车实在太多,临安候府的马车已在这条街行了半个时辰,都未能拐出长街行至皇宫侧门。
又一个猛停,江遇宛差点被甩出车座,她伸出手拽住了帷幔,勉强稳住身形,鬓边的步摇晃了下。
宋氏沉声吩咐车夫:“让路,后行。”
“夫人,恐误了时辰。”妙竹面色诧异。
她们出门略晚,思量着避开人多的时候,未料还是夹在了众马车之中。
“无碍,再这般一走一停,我同安安的发髻恐怕散乱,不宜面圣。”宋氏的眉心已然蹙起,闭目不欲再多言。
妙竹只好作罢。
一炷香后,马车依然停滞,江遇宛掀了帘子往外看,后头只有零星几辆马车,大约很快便能通行无阻。
江遇宛正要收回视线,不期然停顿了一下。
乌金西坠,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洒在内城坊市之间,花灯满街,柳树上垂下细长的纸条。
悬山顶下,站着个身着深红色外袍的男子,左半边脸上罩着黑色面具,他本懒懒的靠着树干,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昳丽的长眸淡淡抬起,透过层叠树枝准确捕捉到她。
江遇宛心头猛跳,下意识放下车帘。
她回过头时,仍有些恍惚。
那人的样貌同太子生的一般无二。
但他周身携带着极外露的煞气,眉眼间透着明显的倦意,像是穷山恶水中艰难而生的野草,竟不会让人联想到太子身上。
宋氏见状,问道:“怎么了安安?”
江遇宛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
国母寿宴,屏风皆褪,大殿之内,无论是臣子或是女眷皆入席,中间没有屏障,因而诸位贵女更是着重穿着,恨不能将旁人都比到地上去。
陛下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时侧头与穆皇后低声交谈。
穆皇后身着淡紫色凤袍坐在上首,再无妃嫔能与她并肩,得宠如淑妃、刚生下小公主的安昭仪,无一不坐在下首、众诰命夫人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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