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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狗血文的早逝白月光(濯雪一汀)


江遇宛皱着脸服下了那碗苦药,靠在软塌上,手里翻着昨日买来的话本子,身子窝在软被里,露出一张愈显苍白的脸。
待看到探花郎被霸道公主逼婚,话本子里的女主被人推入冰冷湖水时,她眉心便浅蹙了一道,不再往下看了。
窗外骤停,江遇宛将窗开了个缝隙,清冽的空气钻进来,她朝外望过去,外头天色渐渐放晴,蒙蒙寒雾散去。
白术从屋外走进来,见郡主背着身,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与昨日判若两人。
也不知这风寒重否。
她叹息一声,随即引着身后端着早膳的小丫鬟,吩咐她们放置在软塌的小桌案上,片刻后,丫鬟将早膳摆好。
江遇宛侧头看过来,见白瓷小碟里放着几块糖蒸酥酪,水晶冬瓜饺静静地躺在竹编的膳笼里,陶碗里盛着甜津津的金丝燕窝。
十分诱人。
江遇宛执了银箸夹起一个冰莹剔透的饺子放进嘴里,然后眼睛一亮,忍不住多吃了些。
白术看她吃的尚好,无一丝不适,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风雨渐歇,天色大好,晴日升了上来,午间江遇宛小憩了一会儿,醒来时出了一身细汗,大脑似乎还浑浑噩噩地沉于睡梦中,她双目迷茫地睁大了眼。
白术俯下身子,用帕子细细为她拭汗。
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
“郡主,前院出事了!”红笺从屋外跑进来,面色涨的通红,声音忿忿,神色复杂。
“庆远侯世子的外室今晨寻到了侯府,在府外声泪俱下地哭诉世子无情,身边还......跟着一个孩子。”
“此事传的满城风雨,那庆远侯世子此刻正于堂前跪着——”
庆远侯世子,正是江尔容的未婚夫。
耳边突然闪过什么,她冷汗直流。
江遇宛心里一个激灵,顿时回神,飞快从床上直起身,脸色发白:“为我更衣。”
作者有话说:
本文又名——倾城四小姐,偏执质子的心尖宠

临安候府,正堂。
屋檐檐角飞翅耸立,青瓷瓦上残存的雨水滴答滴答往地上砸,和着廊下风铃的轻响声,几息后,声音渐弱。
被雨水冲刷的青玉砖地面尚未干透,平日里洒扫的一干闲杂人等皆已退下,颇为惹眼的乃是台阶下跪着的年轻男子。
他一身靛蓝色寿纹锦袍,生得玉树临风,眉眼间却隐隐有些阴沉。
而此刻,正堂内室中一片静谧。
宋氏端坐主位,面若冰霜,正压抑着不断翻腾的怒气,不自觉拧眉。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妇人,那妇人戴整套金饰头面,外衫上都绣着金丝,她圆脸宽颊,脸上带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待放下茶盏,方出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宋夫人,嘉运和尔容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不然又岂会为两个孩子定下这门亲事?嘉运品性端正,不耽于声色,连正经子弟们都有的通房也不曾有过。”
庆远侯夫人见她面色缓和几分,又接着道:“那外室也是个意外,实则是嘉运与几个同袍酬酢时,醉酒之下幸了位女子,便是那柳氏,哪道那女子竟就怀孕了,我们若是知道,决计不会让她生下孩子!一直到如今,孩子一岁生辰了,又跑来侯府闹事,哪知不会是旁人使计撺掇我们两府和气?岂能如他们所愿!”
话中决口不提退婚之事,亦半句歉意也无,反倒把重点放到今日闹剧上。
宋氏闻言沉默良久。
庆远侯世子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入了翰林院办事,又生得器宇不凡,她斟酌之下才应了这门亲事,哪知就要成亲时那世子竟冒出一个孩子来。
宋氏心头涌出些许复杂,她家侯爷此时尚在京郊别院,不知此事,她虽使人去通知了,一时半会也是回不来的。那庆远侯也无甚诚意,只教夫人来应付这事,现下亦是两个妇人在此拿主意。
尔容已经十八岁,在南昭已算得大龄女,若再与这庆远侯世子退婚,之后婚配想必会更艰难些。
可真要她咽下这口气,她也决计不是那般懦弱之人!
宋氏此刻心下有了决断,反倒神色平和下来,恢复了冷静:“哦?看来侯府是无退婚打算了。”
庆远侯夫人以为宋氏松口了,立时点头:“正是。”
宋氏冷笑一声:“如此便不要认那孩子,婚约依旧。”
他们进退维谷,那庆远侯府更是不敢退婚,她便是拿捏了这一点,摆足气势来压那庆远侯夫人。
此言一落,屋内陷入冗长的静寂。
庆远侯夫人顿了顿,几息后,笑意再次挂上脸:“那孩子毕竟也是嘉运骨肉,侯府岂能坐视不理?若尔容实为介意,便是留子去母也是省得的。”
此话暗射江尔容心境狭窄,连个妾侍都容不下。
宋氏当下便沉了脸,被她颠倒是非的话给气笑了:“夫人此话差矣,我倒不知何意?事出从因,若贵府着实介意,不顾世人言语,非把那柳氏收入世子房中,也不是不行。尔容是大度善解人意之人,定能理解夫人的为难,只是我们临安侯府也并非必得结这门亲。”
此门亲事原也是贺嘉运高攀,庆远侯府如今势弱,如何能比得上颇具圣恩,如日中天的临安侯府?况庆远侯府爵位世袭五代,到这贺嘉运便是第四代了,以后的子孙还不是得自己去谋出路?
庆远侯夫人本也是过个嘴瘾,闻言讪笑一声:“夫人多虑了,我自然没有那意思。我是说呀,尔容德才兼备,得此新妇乃是侯府之幸啊,必定好生相待,有此珠玉在前,哪还能看得上那柳氏!”
然则她心里不这么想——
高门大户,哪个世家子弟身边没有一两个受宠的妾侍?
但是,想到此事关乎自己儿子的仕途,她狠了狠心:
“宋夫人,我便直接把话说全了,嘉运现下在门外跪着,此事也确是他的错,来人——”
身后立着的侍女便躬身奉上一张纸来。
宋氏接过,她一眼扫过去,不禁讶然,见那纸上写着——成亲之后绝不纳妾,若有违背,阖府基业毁之殆尽。
这张承诺书是晌午那柳氏哭闹时,庆远侯大怒,思量后逼着儿子写下的,写完后两人又忙着赶来临安侯府。
她虽不同意如此行事,奈何若是此事处理不当,岂还有名门愿意将女儿嫁入他家来?到时才真成了上京的笑话。
庆远侯夫人咬咬牙,格外心疼滴水未进、跪了一个时辰的儿子,她眉心蹙起,勉力压出一抹笑:“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贵府大可放心。”
宋氏未应声,眉目肃然,不动声色地思虑。
当下盛京不纳妾的贵族子弟少之又少,这承诺倒有些诚意。
尔容嫁去便是主母,又无妾侍烦忧,不过是个一岁的孩子,尚不记事,自幼养在膝下,到时还不是认了尔容为亲母,若再生个自己的亲子,也有长兄帮衬。
思及此,她故作一声叹息:“只是那孩子若长大去寻亲母怎好?”
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庆远侯夫人不再有甚么顾虑,破罐子破摔直接道:“那柳氏一死,他懂什么?侯府更不会有人于他身侧提这些不必要的事。”
宋氏便微微一笑,从容道:“那便好,此事——”
将要拍板之际,一道浸了泪水后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却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不同意!”
两人循声看去,却见是一向明艳俏丽的江尔容,此刻正颤颤巍巍地倚在门柱边上。
这厢,江遇宛匆匆踏进蓼花榭中,因着走的急,临时拿簪子盘起来的一头乌发已垂了下来,散在白皙肩颈上。
她打起毡帘走了进去,打眼便瞧见江尔容倚在窗子边的红木椅子上,静静望着窗外小池塘中零落的莲花。
颇有些伤情。
江遇宛眉头跳了一下,原书剧情终于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这桩事未能妥善处理,阿姐心善,终还是不忍沾血,便送那柳氏去寺庙里了却此生。之后阿姐嫁进侯府,因多年不曾有孕,将那孩子视如亲子般贴身照料,待那孩子长大成人,仍旧听了些风声,派人去找生母。
而柳氏那时却已身死,加之下人挑拨一番,他因此恨上了阿姐。抚养长大的孩子如同白眼狼,生生磋磨的阿姐病痛缠身,惨淡死去。
而这表象之下,无人知晓,光风霁月的庆远侯世子有断袖之癖,成婚之后,从未碰过阿姐,那孩子亦非他亲子,不过下药使族弟与那柳氏云.雨一番,事后又设法使得柳氏信了那人是他罢了。
那场闹剧亦是他主动设计的,本以为这亲事定当作废,谁知两府为了种种原因,婚事依旧照期,因此庆远侯世子从妻子未过门便厌恶她,婚后态度可想而知。
可怜阿姐为护家族体面,不愿和离,蹉跎一生。
“阿姐,那庆远侯世子未免欺人太甚!”一道少年愤愤的声音响起,江遇宛才发觉幼弟江云书也站在屋中。
江云书是临安候的独子,如今十二岁,身量高挑,初具少年英姿勃发的挺拔之气。他不爱赴热闹,反倒日日钻在房里读书习字,难得的沉稳,学问也好。
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听闻那番闹剧后,江云书登时怒火中烧,因宋氏在见客,又怕阿姐难过,他气哄哄地跑来江尔容这里,显露几分少年的莽撞意气来,眼眶里都愤愤发着红。
旁人的态度都不重要,只有说服当事人,才有用。
据她这些时日的见闻来说,江尔容是很期待这门婚事的,毕竟那庆远侯世子生了一副足以令女子倾心的样貌。
江遇宛叹息一声,上前坐到那张矮榻上:“阿姐,你是怎样看待这桩事的?”
江尔容转过头来,眉间笼着轻轻的愁,她摇摇头:“我也不知。”
任凭江尔容不是那般温顺的性情,可女子亲事但凭父母做主,宋氏去见客前,已向她说过‘恐有转圜,可不退婚’。
“阿姐,你想过未来夫君只有妻子,不立妾侍吗?”江遇宛出声诱哄她。
这便是古代女子的可怜之处,现代人眼中理所当然的事,在她们眼中只是奢望罢了。
她方才出门时已派了红笺去乌衣巷的白鹭阁,那处都是些供达官显贵玩乐的娈.童,定有贺嘉运的开销记录。
江尔容睁大了眼睛,旋即又垂下头:“自然。”
哪位女子没有想过呢?
“那庆远侯世子尚未成亲便有了孩子,阿姐能接受吗?”
“......我若不嫁他,还能......”
话音未落,便听见眼前少女温柔而坚定的打断她:“纵然不成婚,又能怎样?”
“不过被世人言语几番,哪有自己的快活重要?”
“那世子如今便不敬你,成婚后阿姐还能如现下这般快意吗?”她苦口婆心地劝道,想着不若把那贺嘉运龙.阳的癖好说出去算了,免得阿姐去受苦。
又恨自己没早些想起这事,好去寻证据,如今进退两难。
可事态已经发展至此,她只能尽力挽回。
既书中这亲事便没退,便说明劝宋氏是没用的,她只能试着打动江尔容。
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注意到江尔容几经变化的神色。
江遇宛蹙着弯眉,絮絮说着:“便是......”
“安安说的对,我江尔容才不受这气!那个贺嘉运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外面生个孩子来恶心我!我这便去让我娘退了这婚事!”江尔容忽得醒悟了什么,霎了霎眼睫,立时站了起来。
江遇宛呆住,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愣愣应了声“好”。

◎“谁允你们在此偷听的?”◎
待江遇宛回过神来,江尔容已经掀帘出了屋子,江云书愣怔一瞬后亦快步跟了上去。
江遇宛对着白术低声道:“你去侧门等红笺,待她一回来,立时往正堂去。”
白术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她终有些不放心,交代完后抬步往外走。
江遇宛心里装着事,一边走,一边悄悄问系统:“可以用生命点换证据吗?”
系统作坦荡状:“本系统最厌恶作交易了。”
她面无表情“哦”了声:“那罢了,反正我相信红笺。”
系统连忙提高声音:“本系统还没说完呢!若宿主实在有此需要,本系统也不能坐视不管!”
“道具——证据,价值八个生命点,扣值时不外加惩罚哦~宿主目前还剩98。”
江遇宛有些心动,好奇道:“证据会是什么?”
“到时将以任意形式下发,保管有用!不管用不收钱呦!”
她有些不明就里,但为了阿姐的终身大事,还是应了。
......
夕照渐渐往西边陷落,江遇宛打连廊穿过,平日里临安候府平和宁静的氛围不再,丫鬟家仆们都屏息噤声,见到主子也是离的远远的便开始躬腰垂首。
这时,廊下人影一晃,便瞧见穿了身青色绉裙的江尔姚满面清愁的走来,在拐角处不慎撞到了行廊高阶上的花盆,匆匆由丫鬟扶起后再度快步往前走。
她向来行事规矩,走路时也似量好了步子,连耳边坠饰都不会起弧度,因着内敛,一向微微垂着眸子,如此这般冒失尚是第一次。
想必是亦是听闻那事,要去寻江尔容的。
江遇宛不再搭理系统,冲江尔姚微微一笑,与她行了个对面:“三堂姐。”
江尔姚脚步顿住,见她只着件白色衫裙,不禁皱眉:“你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留你一个人,还穿的如此单薄?”
说罢回头,吩咐身后的丫鬟:“把披风给四娘子穿上。”
语气竟有些强硬,江遇宛睁大了眼睛看去,果然见那侍女手中拿着件雪青披风。
——应是出门时带的,现下还未来得及放回。
出了如此大的事,三堂姐慌成那般,竟仍不忘关心她,江遇宛吸了吸鼻子,面颊爬上些绯红来。
自她心底不合时宜地生出些感动来,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待她如此好,她悄悄坚定了要努力把剧情拨正,好好活着的想法。
免于书中原主死后,临安侯府也日渐败落的结局。
待那丫鬟绕至她身后为她系上后,江尔容一脸焦急道:“我随爹爹和姨娘前日里去了京郊别院,自接到消息,便往回赶,爹爹现下已进了正堂,我忧心阿姐,正要去寻她。”
“那不必再往后院走。”江遇宛握住她的手,“阿姐此刻在正堂,我们一同去。”
正堂内。
江尔容在门口听了许久,越听脸色越白,见母亲要松口之际,她方出声打断。
“我不同意!”
屋内人齐齐看来,见江尔容发髻散乱的立于门外,身后还有面色不虞的江云书。
宋氏不由涌上几分心疼,女儿平日里总是挂着浅浅笑靥的面上此刻一片黯淡,目光里也带了几分哀戚,她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错了。
为了阖府颜面,也怕她之后不好结亲,让女儿嫁进去,她真的愿意吗?
静默半晌,宋氏身边的诗云去扶了江尔容落座,她却执意上前,跪到宋氏膝下,低声道:
“娘,我不愿嫁他了......”说话间带着泣音,向来坚强的女郎,泪光盈盈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
宋氏心绪纷乱,无心再计较其中利害,轻抚女儿的手心,眸光一沉:“好,此事再议吧。”
庆远侯夫人面上的笑意僵住,她抑着脾性,斟酌劝道:“尔容这是何苦?嘉运有何不好?”
突兀响起一声少年郎清越的低笑来。
“有何不好?成婚前与外室生了长子是他做的好事吧?”江云书面无表情,出言讥讽道。
庆远侯夫人面色一变,看向那少年,骤然加高声音:“说起那外室,京中哪个世家子弟成婚前没有过别的女子?且我已应下日后把那外室处死,孩子也由......”
此话被一道颇具压迫感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夫人这话着实不够厚道。”
众人循声望去,临安候江晋文风尘仆仆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他面上呈了些疲倦,姿态看似静肃,不紧不慢地与宋氏并肩坐于主位上,向宋氏微微点头。
那女子生得张扬,百媚丛生,柳叶眉上挑,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冶丽柔媚,自顾自坐到了庆远侯夫人的对面。
江晋文面上带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夫人只想着留母去子,必是因那孩子是世子骨肉了。”
庆远侯夫人见他进来,态度也甚好,笑意再次挂上脸:“侯爷说得没错,那孩子毕竟也是我府血脉,怎忍心坐视不管啊。柳氏也是蠢笨,平白失了性命,她若是安静上门,我们两府也不会如此下不来台,怎能容不下她一个贱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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