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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酥手(且墨)


就这样,从傍晚等到天黑,谁也没动。萧蔚的半个身子都麻了,余娴的脖颈也酸痛起来,谁也撑不住。几乎同一时间,一个低头打算喊,一个抬头睁开眼,谢天谢地,最尴尬的事情发生了,视线相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暧昧,心怦怦跳间又同时转头避闪。
“嘶。”余娴转得太猛,方才酸痛的脖颈扭了一下,她惊呼出声,发现自己偏着头再不得动弹。她听见,萧蔚在她背后轻笑了声,问她可疼。这下尴尬的只有她了。
良阿嬷不知两人在马车里头做什么,没听见动静时也不好打扰,这下听见余娴喊疼,她皱眉上前,谁知斜里管家大爷莽了上去,撩起帘子问俩人:“干啥呢?”
余娴摸着脖颈,被吓一跳,羞怯又结巴地回道:“我、我们在睡、睡觉。”
萧蔚被她的狂言惊得抬头,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瞳孔也微微颤动起来,好在他是个喜怒几乎不形于色的,压下震惊,他解释道:“她小憩了一番,扭伤了脖颈。劳烦阿嬷备些治扭伤的药膏来。管家,你去吩咐厨房备晚膳,做好直接端到房中。”
一切事罢,唯有余娴的脖颈不肯罢休,要上好半月的药,萧蔚作为罪魁祸首,每日给她擦药,下朝回来的路上为她带些吃食玩物,连哄好几日,才让余娴在宅中日夜歪着头的尴尬消散几分。
这夜,余娴的脑袋终于不用上药,半夜也不再喊疼得睡不着,她早早入睡,萧蔚见她睡着后,才一敛哄她入睡时的神色,下床穿鞋,朝书房走去。
次日萧蔚休沐,余娴头一回在醒来时见到他。他坐在房中看书,桌上摆满糕点鲜粥,似是在等她用早膳。余娴心中滑过异样,不言不语,起身梳洗毕,默然和他同坐。
沉默须臾,萧蔚去一旁抽屉中拿出一精美方匣给她:“那日从余府回来,你的两位兄长怕你在宅中寂寞,特意叮嘱我,将此物赠你。前几日,你颈伤未痊愈,恐怕不方便把玩,便为你藏下了。”
余娴讶然,接过方匣:“兄长给我的?”她打开一看,是一卷厚重的话本,祐堂哥向来知道她喜爱读话本,这是他珍藏的一部。她粗略翻了翻,话本每一篇都印有一尾锦鲤作底,煞是好看。
但两位兄长心思粗糙,她大婚那日都不曾送过她物什,想来是萧蔚着意提醒的。正好她也有礼物想要回赠两位兄长。想着,她又忆起那未送出手给萧蔚的玉匣,她一直找不到借口,此刻时机正好。
“既然兄长将给我的赠礼交给你,那也请你为我回礼吧。哦对了,为了答谢你这半月费心为我上药,每日下朝时还带吃食玩物送我,我亦有一玉匣赠你。”余娴唤春溪去将东西拿来。春溪应声,腿脚极快,再进门时手中抱了三个玉匣。
萧蔚的眼神微微闪烁,心中沉了一口气,只道怎会这般巧合,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余娴挑出狐狸与锦鲤的那方:“这一方是赠予你的。”
萧蔚缓缓伸出手,抱起玉匣,谨慎地看遍了上方花纹,瞧见狐狸和锦鲤的那一霎,他似乎懂了余娴的暗示。她应是觉得他像狐狸般狡黠多变,将河中锦鲤玩弄于股掌。难道她昨夜醒来过,知道他出去了?
“另外两方玉匣是赠兄长的。”余娴将其包好,放在桌上示意他帮忙。见他瞧着自己那方玉匣上的雕花不动,便知他懂了狐狸与锦鲤成双成对的暗示,恐怕晓得了她刻意安排的情思。她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许久之前精心挑选了此物,还因羞涩送不出手,遂随口道:“昨天半夜醒来,见你哄我累得睡沉了,想着答谢,就随意选了一方。你不喜欢?”
她半夜果然醒来过?!萧蔚思绪狂转,轻笑道:“不会,我很喜欢。昨夜我亦醒来过,待了好个把时辰呢,怎么没瞧见你醒?”他想着将自己偷去书房的事情摊开来讲,于是故作坦然,有意点破她的试探。
余娴却大惊失色,什么?他半夜醒来过?那岂不是知道她方才所言皆是故作矜持的借口?她尴尬一笑,强自镇定道:“许是比你醒得早些,或是晚些了。”她用绢帕擦了擦额间的汗。
萧蔚更是沉了眉,她不愿摊开讲撞见了他,难道是已经去窥探过他在书房作甚了?那岂不是看见了那东西……一时,向来淡定的他也有些薄汗。
春溪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窗外,心中狐疑:这天儿也不热啊。

第5章 他是我的夫君
僵持不下时,萧蔚反而放松了下来。观她神色慌张,想必亦有难言之隐,不敢戳破此事。既然她只作试探,不敢坦言,自己又何必担忧,反落疑点。思及此,他的眸子微漾,瞬间便露出笑颜:“娘子何必惊惶,你我已是夫妻,合该坦诚相待。昨夜我确实出过门,不过是夜半难眠,见月景尚好,书房中沐月寻乐。却不知娘子为何醒来?脖颈又疼了吗?”
余娴顺着他的说法用手摸了摸脖颈,颔首应是,心思却旁落在他说的“坦诚相待”四字上。她想问他心口异样,怎也说不出口,一是在余府中陪他立食已表现得太殷切,想必让他自得已久,心中定然笑她不够矜傲。二是,那日郎中临走前神色太过诡异,不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疑难杂症,更像是不敢沾惹此事。若是直问,他未必会说,就算说,恐怕也是安抚她。
萧蔚见她沉思,开口打断:“今日天清日朗,娘子可想出门?”
余娴点头,又问春溪:“你上次说,小楼出了什么戏?”话一脱口,她突然意识到萧蔚曾经身份,生怕他敏感多思,急忙看去。
只见萧蔚的脸上果然流露出了失落自卑之意,虽然只有一瞬间,却巧合地被余娴捕捉到了,这一刹后,萧蔚又笑脸从容:“娘子想听戏,那咱们就去听戏。下人前几日一直在说的,许是《笼中鸟》一曲,这些日子下朝途中,我亦有耳闻。”说完,他垂眸,像是回忆起了曾经的日子,惹得余娴频频蹙眉。他再垂一滴泪,她便要抛却身份上前捧起他的脸哄了。若是日后晓得他萧蔚从不为此事自卑,余娴恐怕要被气死。
余娴很想悔言,但萧蔚已立刻唤人驾马了。
双辕滚走,两人很快到了小楼。上次来此,还是两年多前的私会,如今携手正大光明进来,余娴万分感慨。于萧蔚来说更不同的是,他曾以卑贱之躯站于台上俯视众人,而今频上青云,身份骤变,却在台下了。
他的容颜,客座多见,此时都忍不住窃窥,心道人若是发达了,确实多了几分贵重之气,从前只觉他清冷孤傲,殊不知倒真有个大人物的气场。
然而也有吃醉酒的人不知好歹,上赶着找乐子。邻桌的醉汉捏着酒壶,狐疑地歪头打量萧蔚和余娴,突然伸手指着萧蔚的鼻子:“这不是、这不是那个谁……那个谁嘛!戏要开始了你咋还不去更衣上妆?”
大家闺秀没见过这种场面是正常的,余娴安慰自己。不必担忧,自己只是没见过这等俗事,不代表此事可怕,必然是小场面,萧蔚早已见过数次,自会解决。
下一刻,一巴掌落在萧蔚脸上脆响:“问你话呢?哑巴啦?”打偏了,只落下几个指尖印。
萧蔚生受了。这下余娴可以开始害怕了。她看向萧蔚,满脸不解,他从前在此处就是受这等窝囊气的?怎的一句也不反抗?别说余娴,就连一旁跟来的春溪也愣住了。
那醉汉还要继续说教,周遭一片唏嘘,小楼的小厮上前来将人安抚住了,连忙说:“客人您认错人了,认错人了……咱还是坐着听戏吧?马上开始了!”
余娴握紧拳:“站、站住……”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连带着尾音也在抖,不仅毫无威慑力,还因声儿太小,两字被吞没于人群哄闹中。再不是为萧蔚出头,她自己也尴尬,为了找补,她站起身又抬高声音道:“你们站住!”
周围安静了许多,都转过头看她,萧蔚亦惊讶地望向她,春溪愣了一瞬,一边以为自己早上起猛了或是还在做梦,一边悄悄去门口叫自家打手进场。
“我……”余娴微微抻直身,抬高下巴让自己显得硬气些:“我爹是正二品刑部尚书余宏光余大人,我娘是麟南御用锻兵世家陈家独女陈桉,我是鄞江城独一无二的余娴,这位,是我的夫君……”
余娴抬手介绍萧蔚:“他是七品刑科给事中,他在认识我之前,便凭自己的本事进入国学府成为考生,后又在我爹手下做事,得陛下称赞赏赐无数,封官后与我成亲。你……”她指了指方才醉汉,又缩回手指:“你不得无礼,须得为方才叫嚣之言向他道歉。”
周遭静默,打手也赶来将几人围住,那醉汉被唬住,清醒了几分:“对、对不……哇……”还未说完,张口大吐,被小厮硬拉下去了,余娴也不好再喊,只能当无事发生,讪讪地坐下,这是她头回以身份治人,出师未捷,她很尴尬。萧蔚侧眸瞧她红脸,拿起茶杯挡住唇笑了,眸中华彩流转。
台上戏曲开场,萧蔚为她斟茶剥果,余娴只喝茶吃果,直至戏唱罢,仍不肯看台上一眼。
“走吧。”萧蔚察觉她无心再看下一场,便唤小厮结账,余娴却瞥见方才下台的戏子正被小楼老板数落,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蔚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唱错了词,挨骂是自然的。若害得满堂喝倒彩,怕还少不了一顿毒打。好在今日台下看客赏脸。”
余娴收回眸,一言不发,走出小楼,径直上了马车。她原以为萧蔚在此谋生时如被众星拱月,鄞江城多少女子梦寐过他,没想到,人尽可欺。
余娴撩起马车上的帘子,望向窗外的萧蔚,他正掏银子给小楼边的乞丐,乞丐感激后他转身朝马车方向走来。萧蔚上车后问她觉得这戏如何,她摇摇头,有些失落地道:“我再也不喜欢听戏了。”
回到宅中,打手又作回府卫装扮,迅速换了身份。萧蔚也跟着不见影踪。
直到傍晚,余娴坐在房中窗边思索白天小楼的事,突然窗被关上,她吓了一跳,唤春溪,却无人应声,下一刻,有风从门穿入,她转头看去,灯火明灭,萧蔚着一身戏装,素袖长衫,垂眸停靠门边,抬眸看她时,余娴豁然见他眉眼如水,胭脂粉面,朱唇小口,移挪间小步生莲,身姿轻盈,几乎是随着橘色的明光轻轻揉进她的眼中。她的心跳乱了一拍,这一拍,正是他开口唱起时。
“一弯清溪映朝暮,素袖撩落漾心壶,沙岸撷惹将离故,念念不忘是红酥。华灯再度,相逢之期,情难说与,只留仙子画中住……”他的嗓音与平时清朗声不同,婉转轻细。他唱功了得,字句清晰。可听得唱的是与她初见时的风月。
最后一词罢,他有意将素袖在她面前拂过,留下一阵暗香,撩袖凑近,才露出手来。余娴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透过妆容仔细辨认他,又垂眸将视线落在他那双红酥手上,最后仓皇低头掩饰。
萧蔚柔声问她:“今日惹得娘子败兴而归,萧蔚自罚为娘子唱曲,可还听得?”
可太听得了。余娴深吸一口气,压住险要溢出欢心的唇角,只点点头:“其实我不太懂这些。但见你确实卖力,应是听得的。”
何止卖力,他已使出浑身解数,一颦一笑皆做作风情,就差把“勾惹”两字写脸上了。萧蔚轻叹气道:“从前在小楼,我卖力何止如此,可还是会因失误遭来打骂,想必你也发现了,我心口处有一旧伤,凉如薄冰……”他故作一顿,撩开衣装。
没料到他会主动提及此事,余娴讶然,抬头看他胸前,依旧平整光滑,不见有旧伤,她狐疑地看向萧蔚,抬手用指尖触碰,和那夜触及时一样,冰凉异常。萧蔚接着道:“是幼时在柴房被一客人打骂时,撞到炭火落下的疤痕,后来怕老板发现,嫌我仪容不整,将我弃用,便找江湖老手用小刀剜去,填以假皮遮掩。此物材质特殊,冰凉沁骨,这一填,花掉了我好几年攒下的打赏银两。”
“真有这般神奇之物?”余娴摇头:“我从未听说过。”
萧蔚拿出小刀:“你若不信,将此处划开一试便知,不会流血的。”他赌以余娴胆小的性子,不敢真划。
却见余娴愣愣地点头,听话接过刀就要往心口戳:“那我试试吧。”
“……”萧蔚赶忙补了一句:“只是划开后恐再也找不着同一人填补得一模一样了。”
余娴望向他:“那怎么办?”她确实想知道是真是假啊。
萧蔚一愣,思考一瞬后叹惋道:“无碍,你若不嫌我此处奇异难看,我没关系。”
余娴懵:“我不嫌啊。”
萧蔚:“……”他开始思索自己果真这些日子暴露太多了吗?竟然让她疑心若此。没必要,当真没必要,这确是假皮无疑啊。
余娴放下小刀。萧蔚松了口气。下一刻,又见她跑到书桌上拿了一支毛笔,在他的心口处比划了一番,定了个点位:“我会划准的。”她一定要看看是真是假。
萧蔚败给她了,慌忙又补上一句:“但我忽然记起,填补时伤疤处还血肉模糊着,这么多年,假皮许是已长进生肉中,真假混淆。恐怕这一刀下去,仍会有几分血意的。”为了让她相信,他道:“毕竟,有时我仍会觉得心口疼痛发痒,或许这假皮材质并不算好,才会与生肉长在一起,教人难受。”
余娴这才放下小刀,仿佛做错了事:“竟这般可怜?”她为自己的好奇感到愧疚,想着帮他脱离痛楚,便问道:“不若我将它全数划下,再找人重新为你填补?”
萧蔚震惊:“……”活菩萨他见过不少,活阎王他是第一次见。

第6章 各怀心思
在余娴坦然的目光中,萧蔚思忖半晌,终于开口了:“倒也不必,这么多年,我已习惯了这层皮。倒是你,为何执着至此?是否……”是否不信他所言?他没有问出口,只静心观察她的神色。
是否担忧太过?余娴晓得他心中许是猜到几分。是,在她听到他说“经年若此,痛痒难受”时,便理解了他昨夜难眠是为何。想着要为他找到更好的手艺大夫,重新用顶好的材质填补疮口,一时剜心剌肉,总比余生都扛着痛痒,日夜难眠好过许多。
但方才他有意抛出“是否”二字话头,就是为了引她先开口谈爱,她不打算上这当,淡定看他:“是你说,我若不信,可以划开瞧个分明的。”
果真是不信。萧蔚不再多言,从她手中拿过小刀,果断在心口剌了一道,虽浅,却也足以见血。但好片刻过去,确实没有渗出一丝血。余娴眸中怜爱更盛,生压下了。
萧蔚见她神情专注看着自己心口,知道她已然相信,松了口气。也算这几日让宅中人散布小楼新戏引她前去的布局没有白费。在看过他幼时受苦经历,生出怜爱之心后,独为她一人唱戏惹她心中柔软,再顺势聊起幼年遭获伤疤之事,主动揭开心口异状之谜,真假掺半,就能打消她的猜疑。
只要她不知道他的身世,那么昨夜她究竟有无看见书房中自己在做什么,就已无关紧要。
两人各怀心思,前去用膳梳洗。
半夜,萧蔚再度趁余娴熟睡时起床去往书房,在他起来之后,余娴也睁开眼,心道他果然是一到半夜就会痛痒得睡不着觉,她披上外衣,亦往书房走去。
她身子轻盈,脚步也轻,一路无人发现,直跟到书房,见萧蔚坐在书桌前摆弄一匣盒。原来他每夜沐月消遣,就是消遣这玩意,她正想喊他,又微微虚眸瞧那匣盒,有些眼熟,像余家的东西。
待她将匣盒上的纹饰看清,才肯定了确实是余家的东西,她在楚堂哥的房中见过。想起晨时萧蔚拿出祐堂哥赠给她的礼物时,她就有些疑惑,为何说是两位兄长担忧她,却只有一位兄长送了物什。难道楚堂哥要送她的就是此物?可萧蔚为何私自将其扣下了,还自己把玩?
细想清点嫁妆那日,他就对匣盒之物格外在意,难道说,匣盒于他有何特别之处吗?房内烛火一晃,吓得余娴赶紧转过身隐蔽,待把玩匣盒的声音再度响起,她才松了口气,匆匆回屋躺下装睡。
睡下没多久,萧蔚也回了房间,许是熬得累了,他的气息很快平稳。
余娴想到他自划的小口,仍是放心不下,于是乎下床去拿了药膏,砌了一小块在掌心,又取了床畔一盏小烛,用烛光照亮萧蔚,另一手轻掀开他的衣襟,并抹取执烛之掌的膏块,为他心口划痕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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