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不是因外头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传言,而是因他若回来,便可日日光明正大的守着娘子,与娘子同衾而眠。
可这些私念,和娘子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故而他很快便压下那丝旖念,轻轻摇头道:“并非无用,今日在丝竹坊,那琴娘便有所试探,想来正是寿安授意。”
琴娘?崔英倏然抬眸:“她试探你?怎么试探的?”
见娘子反应如此之大,裴君慎猝然失笑,喉咙轻震了片刻才低声道:“娘子放心,为夫定为娘子守身如玉,绝不让旁人碰我……”
说着说着,他就不由自主地贴到了崔英身上,双手也不甚老实地落在她身前身后摩挲。
崔英浑身一麻,急忙又推他一把,红着脸后退两步:“别,你先去沐浴。”
裴君慎也没想真穿着这身去过许多音坊的衣裳做些什么,闻言低笑一声,不逗人了,从善如流地去了廊外唤人抬水。
三刻钟后,裴君慎换好衣袍,从浴室中出来时外间已摆好晚膳。
而崔英则正坐在桌几前,边慢悠悠地用膳边等他。
裴君慎穿过屏风,落座后看着崔英的目光不禁幽幽。
他可是记得清楚,三日回门那日,娘子为了不给他故意吃撑,莫非今日又要故技重施?
崔英却不明所以,见状不禁疑惑地摸了摸脸颊:“夫君在看什么?我脸上沾饭粒了吗?”
裴君慎一时倒真分不清崔英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薄唇微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提醒娘子别吃太撑。”
崔英:“……”
懂了,这人还挺记仇。
可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多不知节制吗?她若不多吃些,怕是要累到虚脱。
不过回门日那天晚上的饭倒确实是吃得多了些,想了想,崔英放下碗筷道:“我饱了,夫君慢慢用。”
话落就起身去了廊下找谢嬷嬷,让谢嬷嬷吩咐厨房送些水来,她也要沐浴。
谢嬷嬷闻言顿时一脸殷切地拍了拍崔英手背,道:“六娘,这就对了,莫要一直跟姑爷置气。”
崔英微一沉默,没反驳:“嗯,嬷嬷您放宽心,我和夫君没事的。”
事到如今,满长安城没被那谣言荼毒的,恐怕只有谢嬷嬷和簪秋她们几人了。
“嗳,六娘明白就好。”谢嬷嬷笑着点点头,这才放心办事去了。
月华如水,房外寒风瑟瑟,房内暖玉生香。
厨房小厮送了热水来,同时也收走了外间的膳食。
房门一关,室内便只剩崔英与裴君慎两人,不过崔英在衣柜前拿换洗衣物时瞧见裴君慎正拿着本书在看,就没管他,兀自进了浴室沐浴。
岂料她刚刚褪尽衣衫,尚未迈入浴桶,浴室门外却忽然传来裴君慎的压抑暗涌的询问:“娘子,可需我帮你?”
崔英闻声一慌,急忙扯过外衫挡在身前,回身一看,发现裴君慎并未闯进来才松了口气:“不用,你别进来,若不然我今日就、就不给你了。”
她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可今日她奔波忙碌了一整日,须得好好洗洗,不能由着他胡闹。
裴君慎闻言按在浴室门上的大手微顿,忍耐道:“那娘子今夜……可愿随了我的心意?”
话音一落,他便听见浴室里安静了一瞬,好一会儿才响起哗啦啦地水声,还有娘子若有似无的一声“嗯”。
裴君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册本中那个法子他求过娘子两三次,可娘子一直不肯松口,不想今日却答应得痛快。
若日后总能如此,那外头的传言便是再放肆些又有何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素来极有耐性的裴大人都快要忍受不住之际,一双柔夷终于轻轻推开了浴室的门。
裴君慎循声望去,黑眸里的欲色瞬间燃起了火,顿时三步并作两步,大手一捞便迫着崔英撞进他怀中,仰着细颈,唇口微张,任他予取予求。
崔英知道他这时候总是很凶,然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却仍是没一会儿还是叫他折腾得气喘吁吁,意乱情迷。
不知何时便叫他哄到了床榻,任他捏着她的腰身助她浮浮沉沉。
又若河面泛舟,船桨入水,来来回回。
次日,崔英累得直到日晒三竿才起。
好在清晨那会儿她已经吃过避子药,这一觉睡得倒还算踏实。
不过午后不久,李玄贞身边的莫公公却忽地过府来送来一张宫宴的帖子。
那时崔英刚刚起身,连午膳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换衣去了会客前厅见人。
幸而莫公公通情达理,并未计较她姗姗来迟,将宫宴的帖子交给她之后又细细嘱托了她几句宫中礼仪,而后才起身离开。
崔英在这个时代生活了两年多,刚入长安时又常常跟在伯娘王氏身边,自然不会叫人在她的待人接物上挑出错处。
是以莫公公离开裴府时其实心里便已经很满意崔英的表现?
待到回宫,他将今日会面之事事无巨细的回禀圣上,圣上登时开怀大笑又给他一顿赏之后,他便连那点仅存的芥蒂都没了。
近来有关裴少卿的流言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他身为內监总管,当然早就收到了风声。
如今再一瞧圣上言行,其中关窍,莫公公自然明了——姗姗来迟便姗姗来迟罢,想来是裴大人重振雄风一时没节制,这才累着了念玉县主。
腊月二十三,是百官年前最后一次上值日。
这天之后,百官将休年沐过节,直到过了上元节才会重新上朝。
不过此事与裴君慎似乎没什么关系,即便不用去大理寺点卯,他亦日日早出晚归,与当值时并无什么差别,有时甚至比当值时要更忙碌。
但不管多忙碌,到了腊月二十六宫宴这日,裴君慎还是腾出了一整天时间,一早便事无巨细地向崔英交待起入皇宫时需要注意的诸多事宜。
后来还画了半副皇宫地形图给崔英看,将以宣政殿为中轴方圆数百米的宫殿楼宇全都标注的清清楚楚,似乎生怕崔英不小心走错了路出事。
虽说今晚崔英一直都会跟在人群之中,且待晚宴时便可与他待在一起,但裴君慎却总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崔英觉得他小题大做,不过他既画了地形图,她便本着“别浪费”的原则认认真真的将那些宫殿楼宇、纵横行道全都背了下来。
临近午时,二人携手出门。
太安坊距离皇城极尽,宫宴亦是下午申时才开始,只是进宫仪程繁琐复杂,尤其是像今晚这般大宴群臣的宫宴,更要小心谨慎的检查每一处细节。
故而待崔英和裴君慎乘着马车赶到宫门外时,前头竟已密密麻麻排了一溜人。
自打来到如今这时代,崔英已许久没排过这么长的队,抱着暖手炉下车时不禁对裴君慎鼓了鼓腮,以示不满。
裴君慎极少见到她这般娇俏的模样,心思微动,顿时敛下直接带她进宫的心,竟牵着她的手规规矩矩的排在前面一位八品小官的后头。
那七品小官转头一瞧见裴君慎,脸色顿时吓得煞白,却又不敢多言,只汗涔涔地盯着身前同僚,祈祷这队伍走快些。
裴君慎倒不是真想带着崔英从头等到尾,虽想看娘子多对他撒撒娇,但他亦不舍得崔英在冬日里受寒受冻。
因此约莫只过了半刻,他便低声在崔英耳边说了他可以“恃宠横行”之事。
崔英这会儿也回过味来,队伍旁边还有一道小门,她方才便已看见有三五个官员没有排队,直接走得那扇小门。
只要不是惹人忌惮的独一份的“宠”,那偶尔横一横也无妨。
崔英当即便点点头,应了裴君慎的“恃宠横行”。
只是两人刚刚走出队伍,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热切呼唤:“裴兄?裴兄等等我——”
崔英脚步一顿,随裴君慎循声望去,便见一年轻男子一边朝裴君慎挥手一边急匆匆朝他们跑来。
此人瞧着甚是眼生,崔英好奇问道:“夫君,这是谁?与你相熟吗?”
裴君慎瞧着那人却罕见地面露嫌弃,沉沉叹了口气:“此人乃钦天监监正,司无明。”
作者有话说:
*崔小英: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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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英目光眺望, 心弦瞬间绷紧。
司无明,原来这个不拘小节的年轻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钦天监监正。
坊间多有传闻,皆言此人惊才绝艳, 少年成名,历经三朝,龙椅上坐的人都换到了第四个, 他却仍岿然不动地稳坐钦天监监正之位。
在见到他的真面目之前, 崔英一直以为此人即便年轻, 如今也应该到了而立之年。
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惊才绝艳”这四个字。
此人瞧着分明比伯安兄长都要年轻。
正思虑间, 司无明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跟前, 手略略一拱便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道:“我来得真巧,劳裴兄搭把手, 带我走一遭小门。”
那道小门乃是特供皇亲国戚、公侯伯爵及其家眷们走的, 司无明这个监正虽是钦天监的天花板, 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五品官 ,若无机缘,便只能随大家一块排队入宫。
裴君慎不想见司无明,是因此人平日里属实太过聒噪,并非真的不喜他。
故而这会儿只蹙了蹙眉便道:“走罢, 路上安静些。”
司无明当即又是一拱手:“多谢裴兄。”
然而裴君慎让他安静些的话, 他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没走几步路, 他刚把气儿喘匀,便忽地一拍脑袋望向崔英道:“哎呀!忘了忘了!这位便是嫂夫人吧?司某失礼, 方才忘了向嫂夫人问好,还请嫂夫人莫怪。”
崔英闻言嘴角忽地抽了抽, 这人说话用词怎么听着与裴君慎那般像?
只不过一个话音抑扬顿挫, 极有活力, 一听便知没什么心眼;另一个却是表面沉稳清润,实际上总话里有话,暗地里憋坏。
心念电转间,崔英弯唇向司无明笑了笑:“无妨,方才我也忘了与司监正见礼。”
她说罢双脚一顿,朝司无明颔了颔首,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裴君慎与崔英早在司无明跑来之际便拉开了两步距离。
如今二人在外人眼中的夫妻关系并不和睦,方才排在队伍之后无人细瞧便罢了,这会儿司无明就在跟前,他们自然要表现的疏远些。
可只要一瞧见崔英对司无明笑语晏晏的模样,裴君慎的脸色便不受控地越来越沉。
奈何崔英这会儿正致力于与司无明打好关系,根本无暇去看他。
因而一路下来,就见裴君慎眉心越蹙越深,薄唇越绷越紧,崔英与司无明却越聊越兴起,仿若许久未见的友人。
直到穿过小门,又跟着引路的小公公走到椒房殿外,司无明才终于止了话头,一脸惋惜道:“在下与嫂夫人真是相见恨晚,没想到嫂夫人竟对观星之术如此精通,不知若我改日登门拜访,嫂夫人可愿备盏薄茶?”
崔英眉眼含笑:“司监正谬赞,我不过是略知一二,司监正若愿来府上赐教一二,实在我之荣幸。”
她最近正发愁书坊之约时见到司家公子该怎么引起他的好奇心,让他与她探讨天象呢。
没曾想得来全不费工夫,上天今日竟然给她安排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这司监正聪慧豁达,为人真诚,不是裴君慎那种心机难测之人,属实好相处得很。
与此同时,裴君慎忍到这儿终于忍不下去了,倏然沉声打断二人:“娘子进了偏殿便去找崔夫人,莫要与他人闲话。”
进殿之后,朝廷官员便要与家眷暂且分开,官员们去正殿等候李玄贞传召,而家眷们则要去偏殿等候孙皇后宣见。
这些事情,裴君慎早已与她交代过,崔英闻言就以为他是太过紧张她,没察觉到他其实是在吃味,便只神色淡淡地应声:“嗯,我知道了。”
话落,又作揖向司无明行了辞别礼,这才随殿中引路的小宫女去了偏殿等候。
被冷落的裴君慎:“……”
心头倏然升起一股郁气。
他沉沉看向司无明,忽地冷哼一声,继而转身进殿,大步离去。
司无明不明所以,顿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着急追上去道:“裴兄裴兄,你等等我,裴兄可是觉得方才我冷落了你?”
“哎呀,我绝无此意啊——”
崔英迈进偏殿时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前头的伯娘。
她紧提的心稍定,轻呼口气,双手紧握在腹前走了过去:“伯娘——”
王氏闻声瞧去,一见崔英这般模样便知她心里紧张了,不由得起身相迎:“英儿快过来。”
将人带在身边后,王氏又领着崔英一起与她相熟的几位夫人寒暄。
如今崔英既是少卿夫人又有县主封号,这些夫人们各个都是宅中高手,不管在外头听到多少传言,这会儿都能把控住自己的嘴,三言两语便叫崔英放宽了心。
沈姝和沈夫人来得晚些,直到未末时分才匆匆赶到椒房殿。
她们在外头冻了大半时辰,此时进入暖房止不住就抖了抖肩。
母女二人匆匆跟其他人寒暄几句,便朝崔英与王氏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崔英瞧见沈姝,心思便更定了定,待她走到身边后便忍不住小声:“怎么来这般晚?”
沈姝撂下手中早已冰冷的暖手炉:“别提了,快冻死了,都怪我爹爹不争气,没给我们家挣个爵位。”
崔英见状急忙将自己手中的暖手炉递给她:“快暖暖。”
然后又悄声给她支招:“明年你找机会打听打听伯娘什么时候来,届时让伯娘带你们先进来不就好了。”
这法子沈姝当然想过,闻言不禁长长叹气:“六姐姐,你以为我不想吗?是娘亲不愿意,不想用这些小事去烦姨母,我身为娘亲的女儿,自然不好越过娘亲去找姨母。”
话落,她忽地想起什么,眸光一亮:“欸?不过我可以找六姐姐你呀,明年你何时出门,可一定要派人来与我传个口信。”
崔英微妙沉默:“……”
明年?明年她可未必会来参加这宫宴。
沈姝见她未应,忽地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腰,戏怒道:“六姐姐,你不会是不愿带我吧?”
崔英叫她掐得身上一痒,险些惊呼,急急握住她作弄的手:“没有没有,我哪敢……”
正说着,偏殿倏地一静,她立即噤声,抬眸循着众人视线望去。
沈姝看见来人,也不敢再玩笑了,收回手道:“那是孙皇后身边的白苏姑姑,想来是带咱们去长宣殿的。”
崔英闻言,眸光不禁深了深。
今早裴君慎与她说过,孙皇后体弱,李玄贞与她又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不忍让她太过操劳,所以此次宫宴,寿安长公主极有可能与孙皇后一起面见百官家眷。
他嘱咐她要隐于人群中。
今日宫中女眷甚多,孙皇后的长宣殿中除了百官家眷外,还有会李玄贞后宫中那二十几位嫔妃,只要躲得好,寿安未必有机会对她发难。
崔英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但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寿安非要给她使绊子呢?
思及此,崔英抬手摸了摸鬓间步摇,深吸口气,试图稳住心神。
沈姝在她旁边走着,以为她还在紧张,开口劝解道:“六姐姐莫慌,皇后娘娘性情温婉,不用害怕的,你一会儿只需安静坐着吃茶便可。”
去年是沈姝第一次随沈夫人来长宣殿,那时她也紧张,后来才知道,皇后娘娘哪有功夫注意她?长宣殿中那么多人,能与孙皇后说上话的也就前头那几位王侯夫人罢了。
然她却忘了,裴君慎乃是天子近臣,崔英从与裴君慎成亲那天起,便在孙皇后心里留下了名字。
待众人进殿,齐声朝孙皇后与寿安长公主行礼之后,孙皇后第一个就点了崔英的名字,笑容和善:“来,六娘坐近些,让本宫仔细瞧瞧。”
“阿慎的婚事可是让皇上和太上皇操了许久的心,没曾想兜兜转转,竟还是你与阿慎有缘分。”
主殿之上,孙皇后坐在正位,侧位上则坐着雍容华贵的寿安。
她听见孙皇后这番虚伪之言,不动声色地睨了崔英一眼,嘴角忽地扯出一抹意味不明地笑。
而被点名的崔英则双手交握、从善如流地随白苏走到孙皇后为她安排的位置,继而又向孙皇后垂首作揖:“谢皇后娘娘赐座。”
早在见到崔英之前,孙皇后便知道崔家六娘是个胆小的,这会儿再见她姿态如此谨慎,不由摇头轻笑,安抚道:“六娘莫要紧张,快坐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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