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历楠睿接过将军挂印抱在怀中,仰首看着自己母亲,道:“母妃,猫得之容易。军权在郡主手中,谁也夺不走。”
白卿音手中的五十万西梁王军是将各地将领重现划分编制的军队。
西梁王军包括十万西梁军,长公主留下的十万娘子军,先帝留下的二十万护国军和朝廷的十万铁骑。
西梁王手中有的是二十万边军,盛京墨手中十万骑兵,十万步兵。
其余人边关将领手中的军马加在一起也没有他们手上的多。
东沅大半兵马都在郡主手中,谁能从郡主手中将兵马夺走?
动郡主便是动陛下动朝廷,哄郡主便是哄陛下哄朝廷。
他们都想要靠近郡主,可敢真正靠近郡主一个都没有。
郡主像是人间宝藏,心底可以有贪念,绝不能靠近,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对她起了贪念。
不能靠近如何获取?
“傻儿子,我们不能动郡主和西梁王手中的兵权,我们可以动盛京墨的兵权!”武昭仪看着自己儿子,勾唇一笑,阴郁鬼魅。
“母后许是不知盛京墨功力。”历楠睿抱着怀中将军印,起身道:“今日国子监祭酒,东沅第一剑师屈鸿跪在勤政殿向父皇哭诉盛京墨将他打成重伤。”
“连屈鸿都不是他的对手,谁又能动他丝毫?”历楠睿看着武昭仪,小声问道。
武昭仪看着历楠睿,神秘一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盛京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本宫为他备了一份大礼,绝不会让他活着。”
历楠睿立刻出声阻止:“母妃万不可胡为,盛京墨此次前往成州是为巡视堤坝,若是出了问题殃及百姓,父皇定会下令彻查,到那时死的便是我们。”
武昭仪抬眸看向殿外的天空,道:“我怎会在他去成州的路上下手,我是让他不能活着回到京师。”
历楠睿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儿臣静候母妃佳音。”
武昭仪来到历楠睿身边,满脸慈爱的抚着猫儿额间那一抹明黄的,温柔低语:“你早晚是本宫的。”
盛京墨,你可千万别怪本宫,毕竟惦记你手中军权可不止本宫一人!
历楠睿看着母亲阴狠双眸,眸若幽谭,深不见底。
...........
盛京墨将白卿音送回到拈花小苑,白卿音却拦着盛京墨的路,不让他走,道:“你告诉我,我就让你走。”
盛京墨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低声道:“音音,秘密若是说出来便不能叫做秘密。”
“做人要守诺,不能言而无信。”他扶着她的身子,小声哄道:“你乖乖听话,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不要与我闹。好不好?”
“你要忙什么,我帮你,只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拿什么威胁屈大人的,你的公务我帮你处理!”白卿音挡在他面前,诱惑道。
“你会处理军务?”盛京墨看着白卿音,略有狐疑。
白卿音凑上前看着盛京墨,眸光盈动:“你猜,我会不会?”
白鹤延听见动静赶了过来,正巧听见他们谈话,道:“音音,别闹了,让京墨回去,他还有公务要处理!”
“知道了,爹!”白卿音乖巧应着。
回完话,白卿音凝着盛京墨的眸子,小脸微扬,凝白如玉:“晚间,京墨哥哥给我送些榛子酥过来,好不好?”
“好!晚上等我过来。”他轻声回着,不敢有任何动作,害怕向自己靠近的义父看出端倪。
说完,盛京墨转身,抱拳道:“义父,孩儿先告退了!”
“嗯!”白鹤延点头,步伐未有丝毫停顿。
白鹤延走到女儿面前,小声讯问:“你方才真是没有分寸。爹是怎么告诉你的?”
白卿音看着父亲,满眼无辜,小声回道:“藏拙于巧,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涉世一壶,狡兔三窟。”
“亏你还记得!”白鹤延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女儿稳重,却也害怕她会说漏嘴。
“父亲无需太过紧张,我方才不过是与他玩笑。”白卿音见父亲放松下来,小声哄着父亲。
她将父亲扶进屋子,为他沏了半杯茶,端到她面前柔声劝道:“爹说过的每一句话,孩儿都记得,爹不要担心。”
白鹤延接过女儿手中的茶杯,饮了一口,道:“京墨疼你,你在他面前说什么都可以。”
白鹤延放下茶杯,语重心长提醒:“爹是怕你养成坏习惯,在外人面前也没了分寸。”
“爹,您放心,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着,她提起白玉茶壶为父亲续了一杯:“父亲尝尝看,这茶有何不同?”
白鹤延接过茶盅细尝了一口,道:“味淡而不涩,清香扑鼻,温度适宜,你是如何做到的。”
“平日里煮茶太过繁琐,孩儿便将茶叶用沸水快速过滤一遍,而后用沸水浸泡,而后静待茶凉,如此一来,茶色清脆,香味不减。”白卿音献宝似的回道。
白鹤延点了点女儿的鼻子,笑着道:“你呀!不好好跟师父学点茶,竟学会了投机取巧!”
“哪有?”她摸着自己的鼻子,反问。
“你呀,记住藏而不露,绝不能暴露自己实力。”白鹤延握着女儿的手,小声提醒道。
白卿音蹲下,伏在白鹤延怀中,柔声回道:“爹说的,女儿一直记着。”
白鹤延将女儿揽在怀中,抚着女儿柔顺的发丝,满眼欣慰:此生能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夫人,你看见了吗?
我们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
白卿音见父亲不说话,扬首看着父亲,小声道:“爹不说话,是在想娘吗?”
白鹤延垂眸看着女儿,满眼慈爱:“是,看见你,总是会想起你娘!”
“爹爹后日便要走了,我们明日去皇陵祭奠母亲吧!”白卿音瞧见父亲眸底散不尽的怀念,小声道。
“好。”白鹤延应着,而后抚着女儿的小手,嘱咐道:“我不在府上,你要照顾好自己,万事要多与燕夫人商量?”
“爹,您放心,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白卿音笑着回应。
白鹤延见女儿这般懂事,心底越发愧疚:这些年,女儿从未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提过任何要求。便是一份家书都未曾向他索要过。
只因她不愿浪费兵力,也不愿让士兵为一份书信来回奔波。
这样的女儿,怎能不惹人疼爱。
想着,白鹤延愧疚越来越深,对着女儿道:“我听燕夫人说这段日子,你爱吃糕点,为父去为你做些糕点。”
说着,便要起身。
白卿音立刻拉住父亲的手,劝道:“父亲,您已经够累了,不需要为女儿做什么。”
“没事。”白鹤延迈步向东厨走去。
“那我与您一起去。”白卿音见无法阻止父亲,便决定跟上去帮帮父亲。
白鹤延摆了摆手,执意要为女儿单独做一次糕点:“不用,你在这儿等着。”
“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她跟了上去。
白鹤延看着与自己同行的女儿,思绪百转千回,语重心长的说道:“音音啊,你这要是长大了,有人向你袒露心意,可一定要告诉爹一声。”
“爹,您说什么呢?”白卿音看着脑洞大开的父亲,娇嗔道。
白鹤延眸光一沉,道:“若是我看不上眼那人,便找个杀手把他给做了.........”
“爹,您胡说八道什么呢!”伶牙俐齿的白卿音被自己父亲整的不会了。
盛将军府
“咳咳!”盛京墨突觉背脊一寒,咳嗽起来。
姚氏看了一眼神清气爽的儿子,小声低语道:“一声想,二声骂,这是有人背后说你闲话呢?”
“母亲何时学会的调侃人?”盛京墨看着自己母亲,眸底拂过一丝好奇。
母亲向来和气,今儿怎的会调侃人了?
姚氏看了一眼儿子,提醒道:“怕是你义父在你背后骂你。”
盛京墨略有狐疑,继续擦拭着手中长剑:“娘,此话何意?”
姚氏放下手中的碗筷,提点道:“不论你想要做什么,绝不能让人瞧出您的心思。”
“你今日故意挑衅屈鸿是为了保护音音,这点大家都能想到的,毕竟当初长公主收你为义子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
“音音现在年纪还小,旁人不会多想,可音音若是长大了,你的行为便要稍加收敛。”姚氏看着,语重心长的提醒道:“有些事,暗地里做就行了,无需拿到明面上。”
盛京墨不以为然,擦拭着手中长剑,回道:“母亲不用担心,儿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姚氏看着儿子,眸底拂过一丝无奈,道:“儿子,你除了捯饬你手中兵器,你就不能找点其他事做吗?”
“那我去东厨为您做些吃的。”盛京墨收了剑,起身便向东厨走去。
“别!”姚氏眸底拂过一丝慌乱,立刻起身拦住儿子:“你放过那一亩三分地吧!”
盛京墨不顾母亲阻拦,向前迈步:“孩儿是时候表孝心。”
姚氏服软,道:“娘以后再也不与你玩笑了。”
“娘去做些音音爱吃的糕点,晚间你给她送去。”说着,姚氏立刻转身。
这个祖宗,万不能踏足膳厨重地。
一步也不行!
夜晚,明月西楼高挂。
白卿音对着青玉碟中的“奇形怪状”芙蓉糕,默默的叹气:“是不是所有男人的手都这般笨。”
她拿起小银叉戳了戳父亲做的芙蓉糕,唉声叹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戳不动的芙蓉糕。”
“京墨哥哥去东厨,把柴火堆给点了。父亲下厨直接把芙蓉糕做成了铁疙瘩。”
都是人才啊!
千古奇才!
白卿音放下小银叉,双手相叠撑着自己下颚,无力的唤道:“京墨哥哥,你再不来,音音就要被饿死了。”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音音,我可以进去吗?”盛京墨的询问声传来。
白卿音立刻起身去开门:“京墨哥哥,你总算是到了。”
她急忙伸出手,催道:“榛子酥呢!”
盛京墨见小姑娘如此急切,来不及询问,将小食盒递到白卿音手心里:“这里。”
白卿音接过,急忙打开,捏起一块咬入口中。
“怎的饿成这样?我不是叮嘱过晴雨给你准备小食的吗?”盛京墨蹙眉,眸底拂过一丝心疼。
白卿音摇头:“跟晴雨没关系。”
她抱着食盒将盛京墨带到桌边,指着桌上的芙蓉糕,道:“爹给我做了芙蓉糕,晴雨就没有为我准备小食。”
“既有芙蓉糕,为何你还饿成这样?”虽然这芙蓉糕瞧上去不太好看。
“我惜命。”回完,白卿音将榛子酥送入口中,眸底满是嫌弃。
盛京墨面有疑惑:“惜命?”
他拾起一旁的小银叉,想要一探究竟......
触感坚硬无比,似石头一般。
这芙蓉糕一口下去,莫说命,那一口牙怕是也保不住。
他放下小银叉,道:“厨房的小院子还是多挂一块牌子吧!”
“上书:西梁王禁止入内。”
“那明儿你去。”白卿音笑着调侃:“看我爹不打断你的腿。”
盛京墨不以为然:“明儿我命管家,等义父走了再挂也不迟。”
毕竟是自己义父,不可得罪!
“还是云姨做的糕点好吃。”白卿音毫不吝啬的夸赞,而后眸底拂过一丝失落,默默放下手中的小食盒,满脸惆怅:“等京墨哥哥走了,我就不能借着你的名义尝云姨的手艺了。”
这般一想,榛子酥入口也没有香甜酥软的滋味。
“无妨,我很快便会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盛京墨看着失落的小姑娘,心底越发不舍。
白卿音转身看着盛京墨,道:“你出门在外,要记得每天想我。”
京墨哥哥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将他抢走。
他若日日想着自己,那么不管他见过多少女子,他记得便只有自己。
“没想到我家音音这般霸道。”他撩开衣袍,坐到她身边,小声道:“我答应你,每天都想你。”
音音,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我家音音。
我家音音。
白卿音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心情大好:“京墨哥哥,你快休息吧!明日寻个理由不要去上朝,这样就不会被舅舅念叨了。”
“明日我和爹去皇陵祭拜我娘,你与我们一起去吧!”
“好,听音音的。”他揉了揉她的发丝,低声道:“好好休息,知道吗?”
“嗯嗯!你快回去休息。”白卿音催促道。
盛京墨见小姑娘心情甚好,便不打扰,起身离开,踏出房门时,不忘叮嘱:“你也早些休息。”
“嗯嗯!”她站在门边乖巧点头。
盛京墨这才放心,踏步一跃而起回到自己的府苑。
“这一身功夫,好生英俊。”她关上房门,小声道。
她饮了一口温茶,净了手,躺在软塌上,小声道:“怎么办,好像快点长大啊!”
她抱着被子,学着他的模样,道:“好,听音音的。”
她侧身,瞧着窗外弦月,缓缓闭上双眸,便是熟睡,她唇边的笑意也未曾褪去丝毫。
清晨,浓雾弥漫,微带寒意,似一层稀薄的云纱翻腾缭绕,在树林中轻轻荡漾。
白卿音点燃香烛,柔声倾诉道:“娘,我和爹还有京墨哥哥来看您了。我们都很好,我也会照顾好父亲,您不要忧心。”
“雪嫣,我们女儿长大了,也越发懂事了。你泉下有知一定很开心吧!”白鹤延抚着历雪嫣的石碑,小声低语,眸底蕴着不舍和追思。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曾经年少懵懂,一见倾心,他弃文从武,一路厮杀,倾尽全力走到她身边。
他刚入军营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少被人奚落嘲讽,而她却从未看不起他。彼时她还不知他是为了她入的军营。
她是他见过的最大义的女子,他与她并肩作战,几番求娶,她才点头回应。
当年她骤然辞世,他的天塌了,可他还有一个女儿,他不敢倒下,他要照顾女儿长大。
他是她的父亲,是她身后最坚硬的盾牌。
有他在,谁也不能动她丝毫……
“义母,你放心,我会护好音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盛京墨跪在白卿音身旁,低语。
他看着眼前墓碑,心道:今日来此,是有一事要告诉义母。
我喜欢音音,我会娶她为妻,照顾她一生一世。
这一辈子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三人跪在陵墓前,低语诉说着自己的心思,互不打扰。
片刻,微风袭来,浓郁消散,阳光照耀在三人身上,温暖和煦。
浓郁散尽的那一刻,三人眸光炙热。
他们知道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给予自己回应。
…………
此时,盛京墨闯进东沅第一剑师屈鸿府中,逼迫屈鸿决斗的一事已在京师传开。
人只道:盛京墨蛮横无礼,不可得罪。
事情发酵太快,完全出乎屈鸿意料,屈鸿怕陛下怪罪,佯装身体有恙,不敢上朝。
这下谣言传的更厉害,说是盛京墨将屈鸿打成重伤……
嘉宁帝听见传言时,脸都青了,他眸光幽深的看向身边的易公公。
易公公诚惶诚恐,立刻伏地请罪:“陛下,您让老奴去传话,老奴真的是片刻没敢耽搁呀!老奴也不知为何谣言会传的如此离奇!陛下明鉴啊!”
“起来吧!”嘉宁帝道。
易公公年幼就跟在他身边,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绝不可能是他动作慢了。
易公公起身,侯在一旁,不敢出声。
嘉宁帝心绪急躁,手中的奏折瞬间变成梵文,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他扔下奏折,道:“走,去花园。”
“是。”易公公立刻迈步跟上。
大皇子厉楠翼与二皇子厉楠博屏退宫人在花园饮茶,瞧见嘉宁帝出现时,立刻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嘉宁帝落座。
“谢父皇。”两人起身,侯在一旁。
“都坐吧!”嘉宁帝瞧了一眼桌上的茶具,问道:“品的什么茶?”
“蒙顶甘露。”厉楠博回着,上前打开茶壶,细介绍道:“父皇,您看这茶,叶态似花儿,嫩匀成朵,嫩绿色润;香高芬芳,鲜浓甘醇。”
说着,厉楠博为嘉宁帝斟了半杯茶:“父皇,您尝尝看。”
嘉宁帝端起青瓷茶盏饮了一口,眸光一亮:“甜香浓郁,味甘鲜醇,确实不错。”
“从何处得来?”嘉宁帝看向厉楠博,问道。
“儿臣喜好交友,此乃朋友相送。儿臣觉得甚好,想要送给父皇又怕惊扰父皇,便邀大哥尝尝,若大哥所言相同,儿臣便拟写奏折,呈贡御前。”厉楠博轻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