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渴渡(猫猫可)

“齐狐狸，你不是狐狸吧？是食人鲨才对吧？”
林羽墨欲哭无泪，转过头来望着那闭着眼睛，睡的正香，皮肤苍白毛孔细到几乎看不出的人，趁他没醒，向他小声骂了一句。
面前的人丝毫不受影响，仍旧睡的正香。望着他的睡颜，林羽墨却不禁扬起唇角笑了一下。
她还从来没有见到齐少焱在自己面前，如此没有防备的睡着，似个孩子一般，带着十足的完全的信任。
而且，为什么齐少焱的睫毛竟然可以那么长啊？长到她都有些嫉妒。难怪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眼睛的形状好看到特别。
“齐总，夫人请问可以进来了吗？”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是齐氏医院的工作人员来了。
林羽墨坐起身来，废了很大劲才拉开了齐少焱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并将他修长的手轻轻放在了被单上。
这才得以下了床，她快步走进浴室里，套上了衣柜里早已被分门别类准备好的，齐少焱用的一整套长袖长裤的蚕丝睡衣。
换好睡衣以后，为了遮住自己脖子上的唇印，她又对着镜子将睡衣领口最上面的扣子都仔细扣好，虽然这仍然有些于事无补。
打开门以后，一名护士已经将精心为他们准备的早餐，仔细的摆放在了桌子上。低头望着那碗熟悉的鸡肉粥，一些记忆在林羽墨的脑海中被唤醒。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齐家医院的场景，那个时候她的身体孱弱，明明在齐少焱面前晕倒了，却不敢吃齐少焱为她准备的任何东西。
那个时候，齐少焱为了让她能够主动吃饭活下去，用了不少激将她的话语。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她和齐少焱的关系从陌生人，不断的转变，从契约夫妻，一直到昨晚的同床共眠。
林羽墨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又红了起来，那名护士也在她低头时，看清她脖子上的吻痕以后，被吓了一跳，不动声色的捂了捂嘴。
齐总和夫人的感情，现在竟然已经好到了这样的程度吗？林羽墨刚来医院时，她也曾送过早餐，那时候她还能明显感觉到齐少焱和林羽墨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而生疏的关系。
而她不敢相信，一向冷若冰霜昨晚还赶走了那光艳照人的大明星的无欲无求的齐总，在自己夫人面前竟然是如此热情似火，如胶似漆，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大脑几乎短路。
“请慢用……”
那名护士整理好表情，向林羽墨礼貌的鞠了一躬，随即飞也似的往门外走去。
“等等，能请问一下您吗？我弟弟怎么样了？”林羽墨却叫住了她，走到她跟前，眼神担忧向她问道。
“夫人，您是在说羽轩少爷吗？多亏了齐总，羽轩少爷她恢复的很棒！”
那名护士反应了过来，向林羽墨笑了一下，带给了她这个好消息。
“真的吗？”林羽墨欣喜若狂，向她匆匆道了句谢，便立刻向林羽轩的病房走去。
“羽轩！”
温暖和洵的阳光笼罩下，林羽轩正安然无恙的躺在那里，似是一幅画一般。脸色甚至此起此前的苍白如纸，多了几分红润。
林羽墨走上前去，向病床上的少年轻轻唤了一声，在一瞬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滚落下她的脸颊。她不敢想象，如果齐少焱未曾亲自回国，救下林羽轩，那她将会怎么办。
那会成为她这辈子永远的痛，内心永远无法逾越的大山。
“你没事就好，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无论是怎样的形式，你都永远是姐姐心里的光。”
林羽墨一边流泪，一边执起林羽轩的手，向他自顾自的说起了话来。
“羽轩，你知道吗？姐姐刚刚在比赛上拿到了大奖。这件作品件一片冰心在玉壶，这是姐姐送给你的礼物。”
林羽墨将自己兜里的那件获奖的专为林羽轩雕刻的和田玉玉壶，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等你醒来以后，姐姐要带你去吃各种好吃的，尤其是芒果椰子冻，所有门店的都要带你尝个够，还要带你去看这个世界上你没来得及看的风景……”
林羽墨动情的说着，滚烫的泪水止不住的滴在林玉轩的手掌心里。
突然，泪眼模糊里，林羽墨看到林羽轩纤瘦的食指微微动弹了一下。她被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自己看错了。
可没过几秒，林羽轩的食指又弹动了一下。这次林羽墨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她欣喜若狂，迅速按下了病床前头呼唤医生前来的服务铃。

◎羽轩苏醒了，一切苦难都有了价值！◎
钱辛很快带着团队闯进了病房里, 匆匆早起赶来的他甚至连医师白袍都未曾穿好。
“钱叔，羽轩他刚刚手指动弹了一下，他是不是已经醒来了？”林羽墨看到钱辛的到来以后, 迅速迎了上去, 流着眼泪对他语无伦次的说道。
“快！去检查心跳！准备仪器, 进行低频电流刺激！”钱辛听完她的话，迅速组织医生们，准备好仪器, 走上前对林羽轩进行了苏醒治疗。
一接入电波的刺激后，林羽轩迟缓的心跳果然加速了, 仿佛是进行回应了一般，钱辛见状欣喜极了, 立刻指挥几位医生在电波刺激的基础上，对他的身体进行拍打与按摩。
林羽轩感觉自己在一个封闭的，起不来的空间里沉睡了很久，但逐渐的他听到了姐姐林羽墨的呼唤, 那声音如此遥远, 却带着坚定的决心, 指引着他往前。
而不远处传来了一道亮光，他跟着那亮光的方向不断往前走，直到完全站在那道光里。
刺眼，伴随着头疼欲裂，但他迎着那段光缓缓睁开了眼睛, 生理性的泪水自行滚落他的眼眸，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崭新的, 与黑暗困境完全不同的真实世界。
“钱老！他睁眼了！他醒了！”兴奋的叫喊声在俯视着他的白色模糊人影嘴里吼出来。
“羽轩, 你醒了！”
随即林羽轩感觉自己被一个单薄的怀抱紧紧的抱在怀里。那个怀抱很温暖, 味道很熟悉，他在梦里闻到过。白桃茉莉，那是姐姐身上的味道。
“太好了！太好了！……”林羽墨一边激动的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这种过大起伏的情绪甚至令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林羽轩感觉自己衣服的领口已经湿了一大片，那是姐姐滚烫的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他的胸口上。
“姐……别哭……”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感知到自己手指的存在，从喉口挤出了几个微弱的字眼，随即抬起那千斤重般枯瘦苍白的手指，轻轻擦了擦林羽墨眼角不断滑落下来的泪水。
林羽轩的这个动作却令林羽墨哭的更凶了，她没想到弟弟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劝自己不要哭。他就像一个一尘不染，自始至终心里装着自己这个姐姐，装着亲人的天使。
而到了这一刻，她所经历的一切苦难便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病房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动容万分。钱辛取下自己鼻梁上的镜框，转过身去，鲜少流露情绪的他也擦了一把眼睛。
“夫人，要不让您弟弟先休息一下，缓一缓神。”
一名医生走上前去，对林羽墨说道。他注意到，林羽轩皱紧了眉头，精力几乎因为这大起大落的情绪而消失殆尽了。
“好，我先出去，感谢你们帮我照顾他。”
林羽墨听到这句话来，这才放开了林羽轩，为他盖好被子，又仔细的为他掖了掖被角，又对林羽轩叮嘱了几句，这才放下了心来，向病房外走去。
她内心更想感谢的一个人是齐少焱。若不是他输了血给弟弟，让弟弟成功度过了危机，弟弟不会有醒来的机会。现在，她很想立刻把这个消息带给他。
“羽墨，少焱呢？”一道苍老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是钱辛叫住了她。
“钱叔，这段时间多亏了您，羽轩才能够醒来。少焱应该还在睡，没有醒来呢。”看到钱辛，林羽墨立刻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向他郑重的道了声谢，回答了他的提问。
“不应该啊，这小子昨天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怎么今天还睡懒觉呢？莫非昨天晚上又染上风寒了？”
钱辛听了林羽墨的回答，却有些惊讶，将心里的担忧说出了口。
听了他的问话，林羽墨的脸却瞬间红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清楚的很，齐少焱自然不是染上了风寒，而是因为……。
“钱叔，您放心，他只是太累了……”
林羽墨不希望这段时间面容憔悴了不少，十分关心齐少焱的钱辛为他而担心，赶忙红着脸向他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太累了？……”
钱辛听了这话满心疑惑，低头看了一眼林羽墨。这才突然发现，林羽墨身上正穿着属于齐少焱的宽大睡衣，而她垂头的一瞬，白皙脖颈上一些红色的痕迹从她乌黑的发丝后露了出来。
学医的他自然一看林羽墨脖子上的痕迹，便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他一改疑惑，苍老的脸上反而瞬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那就好，你照顾好他就行！看来老爷子很快就要抱上大孙子咯！”钱辛笑望着林羽墨，向她调侃了一句。
“钱叔，我先去看看他！失陪了！”
林羽墨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子屁股，她没想到钱辛的观察力居然如此敏锐，瞬间发现了她和齐少焱之间的不对劲。她匆匆向钱辛鞠了一躬后，便立刻往齐少焱的病房跑去了。
推开房门，和洵的阳光正撒在床上，林羽墨看到一身白衣的齐少焱正躺在那里，长睫低垂，此刻的他美的就像一幅画。带着些易碎的脆弱，又有着矜贵的清冷疏离感。
可只有她知道，他是冰山下掩藏着的一堆火焰。也只有她明白，那副骨架精致，高大匀称的身躯会拥有着多么疯狂的，足以讲她整个人吞噬殆尽的能力。
想到这里，林羽墨仍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一阵又一阵轻微的刺痛在她身上反复弥漫，仿佛都在提醒着她，昨夜某人的疯狂的程度。
他总得吃点东西再睡吧？林羽墨转头看向了木桌上摆放的精致早餐，突然想起不吃早餐对胃不好，或许她应该唤醒齐少焱，让他吃些东西再睡。
思及此，林羽墨端起了桌上那一碗温度适中，仍留有余温的粥，缓缓走到了齐少焱床前。
“喂，齐鲨鱼，起床啦，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睡吧……”
她俯下身去，在齐少焱那肤色白皙近乎透明的耳边，极其温柔的唤了他一句。
“嗯……”齐少焱却皱了把好看的眉头，反而侧过头去，颇有些起床气的意味在里面。
“这么娇气？你是公主吗？”
林羽墨看他这反应，觉得有些好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似乎又发现了齐少焱的另一面，早上被人打扰是有些起床气的。
“我是不是公主，你昨天晚上还不知道吗？”
对方听到这话，却立刻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来，一双狭长的黑眸微微睁开锁住她，语气低沉而喑哑向她问出了口。
“喂，你！赶紧吃饭吧！”林羽墨白皙的脸瞬间红了，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从碗里舀了一勺粥，喂到他的薄唇边，向他没好气的说道。
她想不明白，这人根本就是选择性耳朵失聪吧，怎么这种话就能让他立刻醒来呢？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昨晚上不应该从了他。毕竟有了亲密关系以后，暧昧的关系便有了质的变化，现在她怎么看齐少焱都觉得有些别扭以及无缘由的难为情。
甚至，竟连与他对视都会无来由的心跳加速。
“我不吃，除非你喂我。”齐少焱却将唇从她的勺边移开，理直气壮般，向她发号施令道。
林羽墨哭笑不得，她怎么觉得这情况似曾相识呢。自己第一次来到齐家医院时，是齐少焱喂她粥，让她吃饭，而现在，怎么权利对调了，换成她喂粥给齐少焱吃了呢？
“我现在不就在喂你吗？”林羽墨百思不得其解，向齐少焱扬了扬手，对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小铁勺。
“不对，你应该这样喂！”齐少焱那双狭长而炙热的黑眸，却锁住了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柔软的唇。
“什么意思？”林羽墨才刚冷却下去的脸，又变得通红一片，假装不理解他的意思，向齐少焱反问道。
齐少焱却低下头去，高大的身影迅速靠近了林羽墨，张开薄唇将她手握勺子里的那一口热粥含进了嘴里。
随即，他宽大的胸膛欺身向前，伸手圈紧了林羽墨的细腰，在她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唔……”
鸡肉粥的鲜美味道立刻通过齐少焱的唇舌，传到了她的口腔里。她伸手往外推了推齐少焱的胸膛，却依旧徒劳的很，只能在吞下那口粥以后，继续被动的接受着齐少焱霸道的吻，不断深入汲取。
她发现，齐少焱已经完全变了。若说昨夜之前，他是一张白纸，一块时刻保持着清醒以及理智的冰块。那么，昨夜，与她初尝人事以后，他变了，变得不再伪装，变得霸道，变得主动而热烈。
亦或许，这才是极力克制压抑背后，真正的他？林羽墨如是想到。
“铛铛铛！”
“齐总，有大事要向您汇报！”
一阵敲门声却再次响起，随即一道脚步声响起，有人推门而入，正是粗线条的周慕白。
“对不起，齐总！我什么也没看到！”
进屋看到拥吻在一起的两人以后，周慕白整个人都石化，赶忙一边向屋外撤，一边大声向齐少焱求饶。
“回来，什么事？”
见到有外人来，林羽墨被吓了一跳，赶忙再次推了推齐少焱的胸膛，齐少焱这才不动声色的放开了林羽墨，随即冷冷的看向了门口的周慕白，让他留下脚步。
周慕白赶忙转过身来，向齐少焱敬职敬责的恭敬报告道。
“齐总，大事不好了！老齐总好像知道您在医院的事情了，而且集团也出了点事情，他正在赶来医院的车上了！”

◎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契约结婚？◎
怎么会这么突然？听了周慕白的话, 林羽墨有些惊讶，同时一些不详的预感在她心中越演越烈。
“我现在起来，一会儿你就跟爷爷说, 我这几天是来医院视察新上任的院长工作即可。”
齐少焱的脸上波澜不惊, 对周慕白说道, 似乎应对起这种突发情况来得心应手。
“钱老那边……”周慕白一皱眉头，想起了钱辛来。
“你放心，他什么也不会说。”
齐少焱看出了周慕白的担忧, 如是说道。钱辛的为人他历来熟悉，只要是答应了自己的事情, 不管他和老爷子关系多好，都会送佛送到西。
“好！”周慕白点了点头, 立刻向外走去，准备安排齐云海前来的招待准备工作。
房间内，瞬间又只剩下了林羽墨和齐少焱二人。短暂的沉默，被林羽墨主动打破了, 她想起自己想亲自告诉齐少焱的好消息。
“羽轩他, 已经醒了, 多谢你，是你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林羽墨望着齐少焱说道，不知为何，星星点点的泪光已止不住在她眼中浮现。
自从遇见齐少焱以来，她一直在想自己何德何能, 能得到他的喜欢。有他在的日子里，她总是感觉无比安心。似是一堵厚实的坚固的墙, 生生为她挡下了许多风雨和挫折。
“那太好了, 等会儿我就去病房看看他。”齐少焱听完这句话后, 朝她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狭长的眸子上扬，是她永远也看不腻的幅度。
“其实我很想问你，为什么要救他？毕竟，他并不是你什么重要的人……”
林羽墨低下头去，忍不住向齐少焱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她想知道答案，想知道齐少焱为何在知道自己的弟弟陷入危机以后，会如此当机立断，义无反顾的回国替他输了血。
“我失去的，这辈子我都不希望你失去。我要你快乐的，没有任何负担的，好好活在这世上。”
齐少焱那双深沉的黑眸锁住林羽墨，认真的向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林羽墨愣住了。随即，剧烈的暖流在她心里流动，令她的眼圈泛红，几乎落下泪来。
是啊，齐少焱曾经遭受的是眼睁睁看着双亲在他自己面前离去的痛苦，这种痛苦是她所无法想象的。
也正是因为，他承受过这样的痛苦，并将一辈子承受这种痛苦，似是如影随形的黑影一般挥之不去。
所以，他不希望林羽墨也遭受这样的痛苦。望着齐少焱苍白的唇角，憔悴的脸色，系着绷带仍未痊愈的手背。
林羽墨的心脏似是被人温柔的重击了一拳，滚烫的泪水终究不受控制的从她眼眶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