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纵歌说:“岁岁随意。”
于是虞岁岁一拿起玉牌注入灵力,玉绯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归海落英说:“上次我给你的丹药,你先服用锁灵丹压制蛛毒蔓延,我马上给你炼制解药。”
“不用啦归海师姐,放心,师尊已经在给我调制解药了。”虞岁岁连忙出声表示自己没事。
莫遥和柳策还有孟逢春也关心了一下,然后莫遥就说:“那岁岁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雁阙参加仙门大比了。”
“仙门大比?”虞岁岁听得怔了一下。
怎么回事,她根本没有抓到任何灵兽,她的积分应该是大写的0,哪里来的资格去参加仙门大比?
“是啊,姐姐,既然是你出手伤了那些翡翠人面蛛,我再把它们揍了一顿,就用灵符全给抓起来了,积分一下子飙了上去。”玉绯衣说,“夕棠长老问过我具体的事情经过,然后她就说大半积分应该归姐姐的,那我当然是同意了啊。”
虞岁岁:“……”
玉绯衣,你小子!
最后归海落英说:“那我们就不打扰岁岁了,好好休息,回见。”
“谢谢,回见。”
虞岁岁挂断传音,觉得完了,还是得去仙门大比。
而应纵歌已经调制好解药,递给她一碗闻上去很苦的汤药。
虞岁岁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皱巴了起来。
应纵歌看出来她怕苦,又说:“先放着,为师给你做桂花蜜藕。”
虞岁岁疯狂点头。
师尊他真的,好贴心。
等待她的桂花蜜藕期间,她没事可做,只好打量起应纵歌的寝殿来。极简的几件家具,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她的视线又落到了床榻上。枕头和被褥整齐得像是根本没有人躺上去过一样。
不过现在她可以随意伸手揉乱。
片刻后应纵歌就回来了,把那碟散发甜香的桂花蜜藕和苦得发麻的解药摆在一起。为了照顾暂时行动不便的虞岁岁,还在床上支了一张小桌板摆上去。
“师尊不介意我在你床上吃东西?”虞岁岁觉得这个行为很妈见打。
应纵歌摇了摇头,“不介意,为什么要介意。”
“师尊真好。”虞岁岁就着桂花蜜藕,总算把那碗解药给干了下去。
见她喝完,应纵歌捏诀,盘碗瞬间被收拾干净,再被他拿过去放到一边。
然后他看着虞岁岁,忽然轻声道:“岁岁已经筑基了。”
“嗯。”虞岁岁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尊,我绝对是最晚筑基的内门弟子。”
——虽然是她故意的。
虞岁岁斟酌着,她其实想说,师尊你看我这么烂,要不考虑一下换个徒弟?一想到原著祭天的结局,她还是贼心不死地想要开溜。
“没关系,”应纵歌伸手安抚地揉她发心,道,“修炼不急于一时,不争先,而在于持之以恒。”
她在很认真地摆烂。
师尊很认真地安慰。
“……”虞岁岁直接给整不会了。
应纵歌揉她发心的手顿了一下,指尖一点点没入她柔软发丝,轻声慢语地问:“岁岁刚才和谁在一起?”
虞岁岁说:“玉绯衣啊,我们一起进的万兽谷,一起被人面蛛围困了。”
“从头到尾,都是他么?”应纵歌沉声追问。
虞岁岁眨了一下眼睛。她敏锐地察觉到师尊语气的不对劲,难道刚才玄九出现被看到了?
她作为穿书者,一般来说,有义务掩护系统的存在,于是她坚持说:“是的,只有玉绯衣。”
“……”应纵歌垂了眼睫,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不会看错,之前岁岁身边有个红衣少年的身影,但那绝对不是玉绯衣。
那个人是谁?岁岁为什么要隐瞒?
寝殿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桌上烛火爆开灯花的“哔啵”声。
虞岁岁看着自己的腿,那些刺青一样的蛛毒已经消散了。
“那师尊我先回后殿——”她说完就想要站起来,没想到腿脚上还是一阵麻痹,当即失去平衡往旁边摔了过去。
应纵伸手稳稳接住她,虞岁岁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太近了,新雪冷香轻易将她笼罩。
她好一阵手忙脚乱地挣扎,应纵歌已经索性将她抱到床榻上,将她的双腿也抬上去放平,安抚道:“别急,蛛毒彻底消去还需时间。痊愈之前,就由为师来照顾岁岁。”
“那就麻烦师尊了。”虞岁岁放松地靠坐在床头。
应纵歌把她腰后的枕头竖放,再让她靠上去,又揉着她的发心问:“饿了吗?”
“不饿,”虞岁岁摇摇头,刚才的桂花蜜藕吃完已经半饱了,她没有多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需求,“我想洗澡。”
应纵歌顿了一下。
虞岁岁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提了什么要求,有点想抽自己。
月衡山上只有他们师徒二人,连个侍女都没有,她现在又行动不便,一个人洗澡说不定会被淹死,应纵歌刚才又说要照顾她……这这这,简直就是在要求师尊帮她洗啊。
她赶紧说:“师尊,我不洗了,我要睡觉。”
双眼一闭,这事就过去了。
应纵歌却伸手,从她的衣裙上的褶痕里挑出来一片落叶,道:“岁岁去了万兽谷一趟,还是洗漱一番再睡下,这样舒坦一些。”
“可是,可是我自己洗不了…”虞岁岁简直要以手捂脸了。
“为师知道。”应纵歌斟酌着说,“去泡温泉吧,为师蒙上眼睛。”
蒙眼啊…虞岁岁奇怪的x癖被踩中了,脑子里开始自动播放一些不可描述的片段。
应纵歌问她:“这样可否?”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
于是应纵歌将她抱到了后殿的温泉,踩着白玉台阶下去。
他轻柔将虞岁岁放到温暖泉水中,紧挨着池壁,方便她把手扶在上面。然后他就往后退了些许,保持一个不会太近但又能被虞岁岁伸手够到的距离。
应纵歌用一段红绫蒙上了双眼,轻声道:“岁岁若是要滑进水里,就抓紧为师,有别的需要也可以跟为师说。”
说话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段红绫其实是岁岁的发带。因为平常他会给岁岁绾发,所以随身备着发带玉簪这些物品。
“好的,师尊。”虞岁岁应了下来,开始着手解开自己的衣扣,她只打算脱掉外面的裙裳,反正她穿得里三层外三层,万兽谷一趟,再脏也脏不到里衣和亵裤。
披帛和外罩的月纹大袖裳被解下,然后是烟紫流霞的腰带,浮翠散花的下裳,细绣棠梨的上襦,雪锦细软的中衣,各色绸缎在水面上铺开,随着她的动作荡漾起柔柔涟漪。
应纵歌只听得到布料相摩擦的细微声响,还有岁岁抬手撩起的水声。夜风吹向他,捎了少女身上的幽香。那些浮在水面上的绫罗绸缎也不肯放过他,时不时轻掠过他的指尖。
虞岁岁解衣的时候,视线无所事事地四处乱飘,这处温泉她平日里自己也经常来,自然没有什么好看的,所以看来看去,她的目光还是落到了应纵歌身上。
没办法,师尊的容色太出尘。
水雾朦胧,清冷如谪仙的人双眼被覆,玉肤雪衣,偏生眼上的绫罗艳如染血,平添妖冶,让他像是从高高在上的神台被拉入了红尘。
温泉边有虞岁岁种上去的桃花和山茶,枝叶上夜露坠落,落在他铺展在水中的发梢上。
虞岁岁心想,现在无论她做什么,师尊都看不到。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心痒,伸了手在他面前轻轻晃了一下。
应纵歌毫无所觉,还是静静站在温泉中。
真的,做什么都不会被看到。
虞岁岁不由得倾身凑近了打量他,鼻梁高挺,下颌线明显,撑起的骨相俊美拔俗,所以淡色的薄唇就是他脸上唯一看起来柔软的地方。
唉,上一次她可是差一点点就亲到了。
虞岁岁思绪乱飘,恍然回神后又忍不住伸手轻拍自己的脸颊。
罪过罪过,怎么她都这样“半身不遂”了,心里还想着这档子流氓事呢。
虞岁岁低头忏悔,开始专心沐浴,把自己拾掇得差不多后,她长舒一口气,抬头对旁边的应纵歌说:“师尊我洗好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好。”应纵歌点头,伸手解下了覆在眼睛上的红绫,缓缓睁开了一双桃花眼。
下一瞬,他的瞳孔颤了一下,然后猛地脱下自己的外袍往虞岁岁身上一罩——他本来想用虞岁岁自己的衣裳,但看到那些裙裳都泡在温泉里浸了水,只好用自己的外袍。
“?”虞岁岁措不及防就被宽大外袍兜头罩住,心生疑惑。
她伸手抓了抓,从外袍毛绒绒的狐裘领子探出脑袋,无辜地眨了眨眼问:“怎么了师尊?”
“……”应纵歌欲言又止,只是低眸看着水面上的裙裳。
虞岁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她忘记把外面的衣裳给穿上了。
但是……其实她身上还穿着里衣亵裤,相当于穿书前的睡衣睡裤,不该露的一点都没有露。
师尊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她又不是□□。
“…岁岁先把衣裳穿上。”应纵歌又将那段红绫绑了上去,非礼勿视。
虞岁岁只好从储物锦囊里拿出新的外裳,一丝不苟地给自己套上了,当然这些衣裳不可避免地被泉水浸湿,没关系,只要上去再用灵力蒸干就行了。
“我好了,”她有些好笑地补了一句,“都穿整齐了,师尊。”
应纵歌还不太相信,又问了一句:“当真?岁岁,切勿拿此事开玩笑。”
“没开玩笑。”
他才解开了红绫徐徐睁眼,见到她没有说谎,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后虞岁岁自然又亲昵地向他伸出双手,“抱我吧,师尊。”
应纵歌呼吸微滞。
虞岁岁还保持着抬手的姿势, 等待应纵歌像刚才一样将她抱起来。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向他索要拥抱,她抬起的手,只要他一俯身靠近,就会环上他的脖颈。
应纵歌平复了呼吸, 轻声回应道:“好。”
他俯身, 脖颈果然环上来少女温软的手臂,她手上还有残留的水迹, 渗进他的衣领, 没入他的肌肤, 好像就这样流入了四肢百骸。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神色, 伸手绕过虞岁岁的腋下和膝弯, 有些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
他们带起的水落在玉阶上,溅开剔透水花,湿漉的衣袖袍角紧紧相贴, 不分彼此。
应纵歌指尖微动,温和灵力流转而过, 虞岁岁就觉得身上干爽了起来。
“岁岁, ”他的声音有些滞涩,如雪水被浮冰截停, “你是不是不懂, 男女有别。”
虞岁岁:?
“师尊为什么这么说?”她有些惊讶地抬头, 直直望入那双神色复杂的桃花眼。
“一肌一肤,他人不可视、不可触、不可占。”应纵歌缓声道,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没关系,为师会教岁岁的。”
“……”虞岁岁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 这毕竟是在古代, 男女之间发乎情止乎礼。
但她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而且应纵歌是个好师尊,也一直待她很好,这让她很难不去信任、不去亲近。
就这么一会,应纵歌已经将她抱回了寝室,妥帖地放在床榻上,帮她放平了双腿,又盖上被子,细致地压好被角。
说实话,虞岁岁睡前很想要看话本,但这是在应纵歌的寝殿,她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师尊眼皮底子下看涩文。
然后床褥边缘往下塌陷了一角,应纵歌坐到榻上,斟酌着开口说:“岁岁长大了,要知道男女有别,不可过分亲近。女子向来容易吃亏,所以如果有男子敢对岁岁有逾礼之举,岁岁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一不小心把那些个登徒子打残了还是打死了,不要紧,为师会处理好。”
虞岁岁:6
应纵歌又说了一些,还问她:“可是懂了?”
虞岁岁觉得要是她说不懂,这事今晚绝对没完没了,所以她一脸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师尊。”
“嗯。”应纵歌摸了摸她散在枕头上的发丝,缓声道,“我们是师徒,我是岁岁的师尊,师长如父兄,亦有纲常伦理,需谨遵礼数。”
他在教她,也是在告诫自己。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虞岁岁点头。
居然教她师徒伦理,师尊啊师尊…越是刻板守礼的人,被礼教压抑得越狠,一旦堕落就越是疯批,主打的就是一个带感。
“好孩子。”
PanPan
应纵歌当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然后就扬袖熄了烛火,寝殿内暗下来的时候,他也起身把床帐放下。
“好梦。”他离开了这间寝殿。
偌大殿中只剩下虞岁岁一人,她躺在应纵歌的床榻上,软被和枕巾上都是竹上新雪一样的冷香,被熟悉的气息笼罩,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安心地睡去。
梦里也是这间寝殿,几缕月光透过窗格翩然入殿,烟青床帐随风摇曳,然后青纱一样的床帐被一只骨节如玉的手撩起,应纵歌将床帐系到上面的挂钩上,然后就下了床榻。
他只着一件单薄寝衣,墨缎一样的长发披在肩背上,赤足行过冰玉地砖,转而入了后殿。
虞岁岁的视角跟着他,这间后殿本来就是她在住,每一个角落她都很熟悉。
但接下俩应纵歌走到书架边,在上面的某一个暗格上轻按了几下,书架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向下的白玉阶梯。
虞岁岁:?
她的后殿怎么还有个暗室啊。
应纵歌拾阶而下,他指尖燃起赤红灵力,灵芒绽出一朵红莲,幽光隐约照明了这个隐藏的暗室。
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莲池,红莲静静盛放,每一瓣都是濯水浸露的丰盈艳丽。红莲之中蜷缩着一个少女,白缎散花的裙裳在水中展开如画卷,乌发雪肤,双眼轻闭,像是在水中小憩。池水不深,她侧睡着,只浸没到她湿润的眼角。
虞岁岁怔了一下,她发现睡在莲池中的是她自己。
下一刻莲池中的少女像是听到了脚步声,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一瞬间虞岁岁的视角猛地切换。
“师尊…”她看着不断靠近的应纵歌,想要从水中撑起身子,但浑身酸软无力,只引得池水泛波,红莲摇曳。
应纵歌走下水池,面对着她躺了下来,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虞岁岁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系上了细长的锁链,把她锁在了这个莲池。
“岁岁,岁岁…”应纵歌执着于唤她的名字,伸手轻抚她的背脊,像是在安抚不听话的孩子,“不要离开为师。”
虞岁岁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她一启唇,就被应纵歌用一指封缄,他的指尖细细碾磨她柔软的唇珠,桃花眼中暗色渐深。
然后他解下了虞岁岁的发带,用那段红绫覆上她的双眼,低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岁岁还是不要亲眼所见为好…为师,逾礼了。”
虞岁岁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床顶简雅的雕花刻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已经是隔天早上了,晨光翩跹而入,在冰玉地砖上投下碎金光斑,但她恍惚间还能听到红莲水波荡漾的湿漉声响。
不是,她能不能做点正常的梦啊?而且这梦的禁忌程度也太超纲了,师尊怎么可能会囚禁她?太离谱了。
虞岁岁试着动了动脚,好吧,只有脚趾能动,其他地方还是麻的。
她只好转头望向寝殿门口的方向,试着呼唤道:“师尊…”
很快,应纵歌推门而入,还带着早膳,紫薯小米粥和各种早点的温热香气勾得虞岁岁开始饿了起来。
洗漱后,虞岁岁被扶起来靠坐床头,开始美美吃早餐。
应纵歌在床边坐下,拿了木梳给她打理长发,因为虞岁岁这几天要好好休息,所以他就简单绾了发髻,只用了发带束好。
恰巧,他用的还是那段红绫,上面绣着金丝棠花,末端垂了流苏。
应纵歌只是手指微顿,然后就面色如常地把发带系好,还不忘把两边的流苏拨弄得对称整齐。
虞岁岁本来在专心干饭,但她用眼角余光瞥到了那段红绫发带,顿时怔了一下。
很难不回想起昨夜的绮梦,她眼皮上仿佛还残留着这段发带覆上来时的触感,质地细腻的红绸,沾了池水和莲花香,还有从她眼角沁出的湿意。
“怎么了?可是不合胃口?”应纵歌轻声问。
“没、没有。”虞岁岁回过神,眨了眨眼,低头继续吃早餐了。
颗粒分明的粥入口粘糯,她嚼了嚼咽下,有些不自在地问:“师尊,后殿里面,应该没有藏着什么暗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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