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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一绛红)


“……”应纵歌的动作一顿,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于是虞岁岁就乘着小月牙下了月衡山,直奔扶光山,他们约在归海落英的洞府。
远远就看见花木明瑟,一落地,芳菲万花如烟似霞,各种花树在庭院中错落有致。
“好漂亮。”虞岁岁感叹。
“岁岁能喜欢真是太好了。”归海落英在花树下挽袖沏花茶,“快来这边坐下。”
花树下的一张圆桌此刻坐满了人,玉绯衣、莫遥、柳策和孟逢春都在,连忙于执法堂公务的玉绯星也在场。
虞岁岁走过去,在归海落英和莫遥两人中间落座。
一坐下,莫遥就揽着她的肩说:“昨晚一被扔回三辰宗就想去找岁岁了,可惜月衡山不许外人上去。”
一说起他们是怎么回到三辰宗的,玉绯衣就翻着白眼道:“我爹是这样的,神识一拿回来,他就巴不得我赶紧滚,他好和我娘恩爱去。”
莫遥问:“所以,水云疆真的要向北荒宣战?”
说起来,昨天晚上的后续虞岁岁还不知道。
玉绯星就说:“据我收到的消息,目前双方还在谈判,更有我爹和国师在其中斡旋,这两人都是虚以委蛇的好手,短时间内不可能明确表态。”
“确实,国师那张嘴,朝堂之上就没有说的过他的。”柳策抿了一口茶。
“让我疑惑不解的是,”归海落英黛眉一蹙,“为何近期家里都不准我们回去了。”
“是啊,”莫遥也想不明白,“我爹也再三嘱咐我待在三辰宗。”
孟逢春温声道:“可是王都又举办了什么重大事宜,以往举办科考时,也不准仙门子弟入京赶考。”
仙门修士若想走上仕途,只能去依附朝中权贵,这也是巩固权力的措施。
“这倒是一种可能。”归海落英接话道,“但是,我爹的态度很是强硬,以往科考他并不会直接勒令我不准回去。”
玉绯衣“哈”了一声:“我爹说了,我要是敢溜回去就把我吊起来抽。”
虞岁岁心下思量,是因为应纵歌就是前朝九皇子一事吧,这些世家都默契地把自己的孩子排除在外。
“话说,昨晚剑尊怎么会突然现身?”莫遥掐了掐虞岁岁的脸颊,“莫不是他只有你一个徒弟,所以宝贝得紧,连你出来历练都要偷偷跟着。”
虞岁岁有些讶异,他们应该已经猜出了剑尊的真实身份,怎么提起他时还会是这样轻松的语气?
“还好有剑尊出手,”玉绯衣说,“要不然姐姐就被国师给暗算了,真是奇怪,他又发的什么疯,针对姐姐做什么。”
“国师观天命而行事,兴许他又预知了什么吧。”柳策耸肩。
虞岁岁当然是知道的,樱空月说过,他就是想通过她来逼出应纵歌,或者说,玄赐。
但现在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像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一种可能——玉绯衣他们忘记了。
看来玉苍葭瑾昨晚不仅把他们强行送回宗门,还抹去了与前朝九皇子相关的记忆。大概是不想这些后辈掺和进前朝相关的事情吧。
虞岁岁思考了一下,也决定先隐瞒此事,于是她就附和说:“还好有师尊。”
莫遥整个人都要贴到她身上,“岁岁没事就好。”
“既然有家不能回,那就只能好好准备仙门大比了。”归海落英说,“不知道这次又会选在哪里举办。”
仙门大比是修真界盛事,南雍、水云疆和北荒各个宗门都会出席,友好切磋。
玉绯衣搭话道:“水云疆那种整天下雨的阴湿地方就算了,只希望不要是北荒。”
“北荒…”柳策“嘶”了一声,“以前跟着商队过去谈生意,要么黄沙漫天要么遍地风雪,那里的酒水和食物也吃不惯。”
“这可难说。”归海落英转了话题,对虞岁岁道,“对了,过几天就是簪花节,我娘和玉谷主会过来,我和遥遥作陪,岁岁要不要也一起过来玩?”
玉绯衣就说:“姐姐放心,我娘很好相处的。”
“我娘…嗯,跟她在一起,你会很安全,什么街溜子都不敢靠近。”归海落英说。
归海落英的娘亲…虞岁岁下意识回想起在拂锦楼看到的那名端庄优雅又英姿飒爽的女子。
归海夫人和玉谷主会想要找她,多半是因为应纵歌的缘故。应纵歌摆明了不问世事,四大世家只好从她这里下手。
她有些犹豫,但又不忍拒绝,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就叨扰了。”
“怎会?”归海落英和莫遥都很开心她答应了。
他们说笑了片刻就各自散去了,除了归海落英、孟逢春和玉绯星,其他人都下了扶光山,只是分开前柳策和玉绯衣疯狂对她使眼色。
虞岁岁不明就里,直到莫遥急着回去抢救她还在蒸笼里的糕点而匆匆离去,他们才拦住了她说明意图。
“虞师妹,我有一事相求。”柳策有些不自在地说,“簪花节有个习俗,女子会在当天簪上鲜花,若是有人用花向她表明心意,接受并簪上就是同意。”
“所以,”虞岁岁听明白了,“柳师兄打算在簪花节向遥遥表明心意?”
“是。”柳策点头,有些无奈地一笑,“总觉得如果我不说出来,她永远都察觉不到。”
玉绯衣用手肘捅了捅他,“你俩确实总得有一人先说出来。”
柳策就问虞岁岁:“我不太擅长讨女孩子欢心,虞师妹,你能否指教一二?”
虞岁岁呆了一下:?
她看起来就很擅长吗?
她托着下巴沉思:“嗯…容我想想。”
“没事,虞师妹慢慢想,现在离簪花节还有段时日。”柳策说完,就和玉绯衣回启明山了。
虞岁岁直到坐在小月牙毛绒绒的背上回月衡山时,还在思考要如何表白。
她一路都在想着,走进正殿时都有些恍惚。
“岁岁,”应纵歌叫住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师尊。”虞岁岁回过神,走到桌案旁边坐下,回答道,“没有烦心事。”
“那就好。”应纵歌挽了衣袖,开始沏茶,动作矜贵优雅,还主动跟她说起以前的事情,“早年学茶艺时并不用心,从军时也淡忘得差不多,现在时过境迁,倒是得心应手了起来。”
许是心境变化,煮茶需从容不迫。
“师尊,”虞岁岁双手撘在桌案上,忍不住倾身向他靠近了几分,“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茶烟蒸腾,清香萦绕,应纵歌的眼眸隔着水雾看去,都柔和了几分。
他看着虞岁岁,道:“自然是喜欢的。”
“我也喜欢。”虞岁岁弯起眼眸,“三辰宗让我觉得,很温柔。”
应纵歌轻声道:“那就留在这里吧。”
留在我身边。
“但是,”虞岁岁皱了皱眉,“外边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她想起在水云疆桐花寺的幻境里看到过的战乱景象,烈火将悲痛与愤怒都烧成尸骸,又想起樱空月说“苍生凄楚”。
应纵歌沏茶的动作一顿,紫砂壶里的水已经滚滚烧开,他都没有用来醒茶。
最终他说:“是。但尘世的王权更迭,与仙门无关。”
然后他回避了这个话题,而是问她:“岁岁最近修炼可有到达瓶颈之感?”
谢邀,非必要,不修炼。
虞岁岁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根本没有修炼,就敷衍了过去:“还没有。”
应纵歌点头,又说:“若你有突破的预兆,要记得告知为师。”
“好。”虞岁岁乖巧地应下了。
她还记挂着柳策追莫遥的事情,但她根本没有谈过恋爱,哪里知道这种事情要如何下手。
虞岁岁一脸纠结,与她对坐的应纵歌自然是将她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将沏好的茶递给虞岁岁,关切询问:“岁岁在想些什么?”
“唔…”虞岁岁决定要虚心求教,毕竟应纵歌是她的师尊,请教这些事情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斟酌着问:“师尊知不知道,要如何向喜欢的人表明心意?”
应纵歌的眼睫倏然一颤,桌案下,他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指节用力到泛白。
如此…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师尊?”虞岁岁还在等待回答,少女一双乌黑瞳子在日光下泛出琉璃色泽,清澈得毫无杂质。
她像天下所有孺慕师长的弟子一般,只是认真地向他请教问题。
只是这种问题……
应纵歌原先以为自己最害怕的就是,终有一天自己的徒儿带着一个男人回来,告诉他这是她的心悦之人。
但现在这个问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是在对他说“师尊,我有喜欢的人了”,还要问他“如何向喜欢的人表明心意”。
“为师…”应纵歌缓缓闭上双眼,竭力平复心中翻涌而起的莫名情绪。
虞岁岁看他的面色更加苍白了几分,担心他又要开始咳嗽,已经准备从袖子里摸出帕子来了。
但应纵歌只是缓缓睁开眼,望着她轻启薄唇,他想问那人是谁,但转念一想,岁岁既然没有告诉他,那就是不想说明,他又何必问?
于是话语在唇齿间绕了几遍,出口却成了这么一句:“岁岁真的想问为师这个?”
虞岁岁一想起柳策和莫遥这两人的进展,顿时觉得头大,她是真的想要听一些合理的建议。
于是她点点头,双手捧脸认真地说:“嗯,我想知道师尊有没有什么法子。”
“……”
应纵歌在心中屡次提醒自己,这是岁岁拿过来的杯子,才没有把手里的茶盏直接捏碎。
他下意识地、无法自制地说:“那人有什么好的?”
虞岁岁怔了一下,她察觉这句话带着隐隐若现的敌意。
不过她没有多想,而是按着师尊的问题往下想,唔,莫遥有什么好的……
“这个啊,”她想了一下,就掰着指头细数道:“很好说话,很仗义,还会做好吃的小点心,人美心善…唔,说不完的,总之是个很好的人啦。”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为师也…”应纵歌的声音又轻又哑。
这时廊下水面忽然跃出一尾金鲤,又悠悠然落了回去,发出“叮咚”水声。
应纵歌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及时地止住了。
“怎么了?”虞岁岁问。
他抿直了唇,“…没什么。”
虞岁岁想起柳策要追莫遥简直是路漫漫兮,就忍不住微叹一声,很是惆怅地说:“唯一让人担心的是,她有点榆木脑袋,怎么完全不开窍的…”
“所以,岁岁才想要主动…表明心意?”应纵歌垂着眼眸,徒然转着手里的茶杯,缓缓摩挲细腻白瓷上面的橘子花纹路。
虞岁岁没想到他说的是另一种意思,想当然地以为师尊是在说让柳策主动表明心意,就点点头,摊手有些无奈地说:“嗯,不然没办法呀。”
她轻叹一声,忍不住揣测起莫遥的心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会不会其实也有点喜欢…”
毕竟这些世家子弟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彼此肯定友情深厚,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随着年岁渐长质变成爱情了。
这么一想还是有点期待的,青梅竹马的也挺好磕的。
应纵歌细致入微地观察她脸上浮现的所有情绪,苦恼的、无奈的、猜疑的、隐含期待的……喜欢一个人,大抵会像这样,千般情绪万种念想,时刻被牵动着。
这些复杂多变又鲜活生动的、因为心系别人而生出的情绪,如此刺眼。
这时,天际忽然响起几声闷雷,虞岁岁闻声看向窗外,初夏的下午原本晴光潋滟,现在转眼间就天色阴沉,狂风骤起,池上青荷不住翻卷,而后暴雨倾盆而下,突如其来的风雨凋零了廊下的花,一地斑驳乱红。
杂乱无序,似谁心绪。
“……”应纵歌下意识放缓了呼吸,妄想能像平复呼吸一样平复情绪。
很明显他失败了——雨势越来越大,如倾天狂流。
“哎,好好的怎么就下雨了?”虞岁岁嘀咕一声,“一点征兆都没有。”
“……”应纵歌一下子起身,伸手把窗户紧紧阖上,还忍不住落了锁扣。
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蜷,甚至想要用灵力隔绝外面所有的雨声。
——欲盖弥彰。
“师尊是不是冷了?”虞岁岁见他起身关窗,下意识关切道,又递过去一杯热茶。
应纵歌听见她关心的话语身形微顿,缓缓拂袖坐了下来,接过她递过来的那杯茶,茶水尚温热,蒸腾起朦胧水烟,他隔着茶烟低声问:“岁岁也会像这样去关心他么?”

师尊刚才问她, 会不会像这样一样关心莫遥?
虞岁岁一开始有些奇怪,这叫什么问题?然后她慢慢回过味来,哦,师尊是在关心她的人际交往吧。
所以她弯弯眼睛笑着应道:“会呀, 她要是着凉了我就给她煮姜茶, 唔,还要多放点糖。”
“哦。”应纵歌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垂下眼眸, 一口一口把那杯虞岁岁递给他的茶都喝完了。
虞岁岁见他都喝完了就又去给他添茶, 她添多少应纵歌就喝多少。
她察觉到师尊又变得沉闷了起来, 但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话头去同他说道。于是四周就只剩下了雨声, 细密敲着窗户。
从声音看,外边的雨势已经稳定了下来,不会再骤然增大, 只是绵长得仿佛永远都下不完。
乌云翻墨,重重雨帘隔绝光线, 天地昏暗, 月衡殿内也暗沉下来。
虞岁岁就想要去把烛火点亮。
就在她起身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应纵歌忽然出声问:“岁岁要去哪?”
虞岁岁回头看他, 刚想回答, 一对上他的眼睛, 不由得微怔。
也许是殿中昏沉,那双桃花眼里暗色忽生, 隐隐带着些许阴郁,偏偏他有一身清削苍白, 眸中暗色就沾了些许病态。
见她沉默, 应纵歌又低声问了一遍:“要去哪?”
虞岁岁回过神, 连忙回答:“没去哪,我只是想去把灯点了。”
“…好。”应纵歌的声音放轻,他挽袖拿起茶盏,“为师再给岁岁沏茶。”
窗外风雨,案上新茶,只盼能留她在此,多一片刻也好。
虞岁岁点燃了桌上烛火,四角的红莲宫灯也紧跟着亮起,殿中灯火盈盈。
等她转过身再看时,窗边的应纵歌面容清冷如常,修长手指被青瓷茶杯和琥珀色茶水衬得白如美玉,毫无瑕疵。
虞岁岁心想,刚才那一瞬间看见的病态与阴郁应该是错觉,都怪刚才太昏暗了。
于是她又走回去坐下,一杯新沏好的茶就推了过来,应纵歌的指尖还撘在茶杯上,淡色的指甲在烛火下泛着流丽光泽。
他将指尖抵在茶盏上试了试温度,妥当了才对虞岁岁说:“可以喝了。”
“唔,好。”虞岁岁双手捧起茶盏,抵到唇边小口小口地浅啜着。
应纵歌屈指撘在桌案上,静静看着她喝茶,难免就会看到她的唇沾上茶水,看起来润泽又柔软。
“……”他移开了视线。
“为师,”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自称,像是在提醒自己,“为师再教你几道剑诀可好?”
“好啊。”虞岁岁没多想就应下了,总归也无事可做。虽然她是个摆烂人,但如果是应纵歌亲自教的,她也不介意学上一学。
她喝完茶,就和应纵歌去练剑了,他们在雨幕中开辟出一方结界,应纵歌还是像上次一样,每一道剑诀最开始的时候,都是手把手地教她。
虞岁岁也和上次一样,因为下盘不稳连续往他怀里跌了好几次,每次都被稳稳接住。
一开始应纵歌还会不厌其烦地提醒她当心,后面就逐渐习惯了,接住她的时候还会顺便帮她扶正歪了的发饰。
这方结界不大,却将外边连绵无边的风雨全都隔绝在外,连同浩瀚天地。
里边只有他们两人。
师徒之名,纲常伦理,仿佛也可以被这样隔绝在外。
虞岁岁认真地练习剑诀,没有发觉应纵歌看着她的眼神,柔和又安静。
月衡仙山的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比起用灵力遮雨,虞岁岁更喜欢打油纸伞,所以这天她也和往常一样,打着伞路过莲花池中央的浮木栈道,走到月衡殿回廊下收了伞。
应纵歌知道她喜欢打伞,也不再像平时一样在殿中等她回来,而是索性在回廊下候着她。
“师尊。”虞岁岁把伞搁下,扬声同他问候。
“嗯。”应纵歌伸手揉她的发心,顺带抹去了她鬓发上沾上的雨丝,又连她衣摆袖角的水汽也细致地用灵力蒸去了。
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让虞岁岁弯了弯眼眸,伸手亲昵地牵住了他的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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