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岁立刻召出揉云碎,挡在了璇玑蘅身前。
“岁岁,”应纵歌提着另一把长剑从暗处走来,他眉眼间的温柔之色几乎要维持不住,压着几分怒火低声道,“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外人,与我刀剑相向?”
“师尊一直隐瞒,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虞岁岁说完就转过头,对另一边的璇玑蘅用唇语说,“陛下快走。”
“她逃到哪里都没有用。”应纵歌轻笑一声,“就算岁岁把我留在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可以随时杀了她。”
虞岁岁知道他在说玄九。
她回想起刚才璇玑蘅说的话,炼化龙骨来镇压万古同悲阵尚且需要时间,如今看来,还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避免被应纵歌或者玄九下杀手。
——她知道有一个地方,如果她不允许,他们都进不去。
虞岁岁很快就做出决定,她挥剑向下斩切,冰蓝剑光生出霜雪青莲,然后她立刻纵身飞掠向璇玑蘅,往她手里递了那半块月衡令,她补了一句:“陛下,去月衡山,如果可以,寝殿和后殿请不要进去。”
——她把月衡仙山暂时借给了璇玑蘅。
◎岁岁犯了错,也只能由我来罚◎
虞岁岁给了璇玑蘅月衡令, 这个举动无疑激怒了应纵歌,红莲业火带着无上威压笼罩下来。
“陛下,失礼了。”虞岁岁顾不了那么多,她扑过去, 伸手抱住了璇玑蘅。
——因为就算应纵歌再生气, 他的红莲业火也不可能伤害她,所以为了保护璇玑蘅, 她只能这样做了。
“岁岁!”应纵歌厉声喝道, “离开她, 你不知道她会对你做什么。”
因为并蒂鸳鸯红, 沉月河谷本来就让他有些失控, 更别说虞岁岁还这样气他。
璇玑蘅启口欲语,而虞岁岁只对她说:“陛下,我会为您拖延时间, 答应我的事情,请一定要做到。”
然后她就松开了抱着璇玑蘅的手, 一步一步向应纵歌走去, 始终把璇玑蘅挡在身后。
“师尊,”虞岁岁嗓音轻柔下去, 有意安抚, “我们来谈一谈, 好不好?”
“……”应纵歌眉眼间一片阴沉,他扯了扯唇角, 似乎想说什么话,但又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只好作罢。
虞岁岁一步步走向应纵歌, 她有些紧张, 背脊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几步后她走到了应纵歌身旁,忽然朝他扑了过去。
应纵歌被她的剑气逼停在最低一层石台上,不远处就是悬崖飞瀑。
她死死环住他的腰,硬生生将他扑了下去。
和流水一起向下坠落的时候,虞岁岁轻声说:“师尊,对不起。”
她想起百年前他也是在断尘台坠下山崖,师尊其实很讨厌向下坠落的感觉吧。
应纵歌没说话,只是调整了姿势,将她护在身前。
水流坠落在下方的嶙峋石堆上摔得粉身碎骨,发出贯耳的轰鸣声。
应纵歌抱着她,脚下踏水一点,向着某个方向疾速掠去,瀑布的轰鸣声越来越远。
虞岁岁这才发现,瀑布后还有一处山洞,岩壁是红褐色,像是红砂岩被瀑布水流经年腐蚀而成,最里面是一个水潭,潭水是一种剔透的浅红色,平静如一面琉璃镜。
“岁岁,”应纵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压了几分火气,“你了解璇玑蘅多少?你就不怕她把你当做筹码,拿来威胁我?”
虞岁岁想了一下,轻声道:“其实这样也可以,我知道其实师尊再晚来一点,她应该会这样做。无论她用何种手段,只要结果是我希望的,我都可以接受。”
——哪怕璇玑蘅利用她来威胁师尊,目的也是为了阻止万古同悲阵开启,如果有必要,她可以配合。
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想应纵歌因为她受到威胁,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才会是交出月衡令,然后带着应纵歌与璇玑蘅拉开距离。
但应纵歌听了她的话险些怒急攻心,自然忽略了这一层,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岁岁,你不懂帝王心术,璇玑蘅如果真的牢牢将你抓在手里,就算这次禁阵的事情如你所愿地解决了,那谁敢向我保证,她不会再次利用你?”
“我…”虞岁岁也稍微冷静了下来,确实,她并不了解璇玑蘅。
“手伸出来。”应纵歌忽然松开了她,略微退后些许,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嗯?”虞岁岁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她还是伸出了没有握剑的那只手,手心向他摊开。
毫无预料地,应纵歌倒转了手中长剑,用剑柄在她手心上轻抽了一下。
其实不痛,他几乎没用什么力道,虞岁岁也只是感到手上一麻,但让她震惊的是这个动作代表的含义——
师尊在罚她。
“岁岁到底是我的徒儿,我之前从来没有罚过你,但这次不一样,岁岁不该轻信他人,你不知道这样会将自己置于何其危险的境地。”他的语气第一次如此严厉,又很快缓和下来,“当然,岁岁如果犯了错,也只能由我来罚。”
“我不该如此冲动,这点我向你道歉,师尊。”虞岁岁轻吸一口气,“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你一点路都没有给我留,我只好剑走偏锋,所以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她摆烂摆习惯了,其实不喜欢也并不擅长与人争辩,所以不会为自己的观点寻求足够的支撑来说服别人,直接就把话撂下,毫不婉转,她没有意识到,这样很能气人。
“岁岁还会这么做…”应纵歌重复着她的话,眼中刚缓和下来的愠怒又被激了起来,他额角浮起青筋,低声道,“你真的很不听话,接下来几天你就待在魔域。”
他一想到那半块被轻轻松松送出去的月衡令,又狠下心补了一句:“三辰宗也别想回去。”
“师尊!”虞岁岁有些生气,她抗拒道,“我不去魔域,你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强迫我。”
这种时间点她怎么可能乖乖被关在魔域?第二个万古同悲阵还没有找到,就算璇玑蘅炼化龙骨,拥有镇压禁阵的能力,也只能镇压其中一个,另一个还是会开启。
绝对不可以!
一想到这,她不由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握着揉云碎的手越来越用力。
“师尊,你布下的万古同悲阵,在哪里?”她问。
应纵歌看着她一步一步退开,桃花眼越来越暗沉,他拒绝道:“岁岁,我不可能告诉你,我必须把你的残魂要回来。”
“我不要!”虞岁岁有些着急,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为什么你们都在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我并没有感觉自己缺少了什么。”
“无关紧要?!”他满眼戾色,像是被狠狠刺中了痛处,“岁岁,那三年里我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你一丝魂魄,哪怕一魂一魄,都能让我欣喜若狂,你怎么能对我说,这无关紧要?”
“我…”虞岁岁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应纵歌却咄咄逼人了起来,他缓缓眯起眼眸,问她道:“岁岁,你为什么要后退?你是我的徒弟,是我的妻子,但你一直在偏向外人。”
他的语气里忽然有些自嘲:“岁岁与我成婚也是为了哄我吧。在我看来,你才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与我委曲求全。岁岁,你以为这样做,他们就会感激你?他们只会指责你与魔神有染。”
后面那些话他的声音就变得很轻很轻,细听还能发现他声线的颤抖,像是在心疼她。
“我不需要别人的感激。”虞岁岁转过脸看向别处,又丢下了一句丝毫没有回转余地的话,“总之师尊别想带我回魔域。”
应纵歌也学着她的语气,毫无转圜地说:“那岁岁就期待万古同悲阵开启吧。伏魔大会,除魔卫道,多么漂亮的口号,慢慢找吧,就算翻遍八千里荒野,你们也找不到第二个禁阵。”
“不行!”虞岁岁急得口不择言了起来,还是说出了最伤他的话,“师尊一开阵,我就跳下去殉阵!”
◎“我已弃道,只剩下一个情字。”◎
虞岁岁一说出要殉阵的话就后悔了, 只可惜这决绝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
应纵歌僵立着,眼瞳腥红可怖,如蒙血雾,他的胸膛无法自制地剧烈起伏了一下, 像是被她那句话锥心刺骨。
“殉阵…”他颤声轻喃, 而后语气凌厉了起来,“谁教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她受一星半点的伤他都心疼得不行, 她怎么可以拿性命来威胁他?
盛怒之下, 他眉眼间都是泣血一样狞艳的魔纹, 握着长剑的手青筋暴跳, 指甲因为魔化尖锐如刃。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毫不收敛, 浑身魔气暴烈肃杀。
“岁岁…”他似有话要对她说,朝她踏出了一步。
虞岁岁下意识将手中长剑横持于身前,护体灵力自发而出, 冰蓝灵力流转回旋,青莲骤然盛开。
应纵歌怔住, 眉眼都细细地抽搐了一下。
片刻后他勾唇轻轻一笑, 话语却携着几分凶狠:“岁岁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我哪里舍得伤你?从来只有你让我生不如死。”
“师尊…”虞岁岁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当务之急是拖住他, 给璇玑蘅争取时间, 再就是想办法问出另一个万古同悲阵的位置。
“我有没有说过, 岁岁,我对你实在太过熟悉, 熟悉到只需一眼,我就能透过你的眼神看清楚你在想什么。”他说。
这种熟悉, 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残忍。
“岁岁不想回魔域, 我不会强迫你。但我今日心情实在不佳, 不好保证接下来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应纵歌提着手中长剑,转身欲走。
他担心情绪一再失控下去,会对她说什么重话。
袖中香还留在刚才的石台上,他现在用的是孔雀剑,这把剑在他堕魔后杀气越重,几乎要令整个沉月河谷惊颤起来。
“别走!”虞岁岁心急如焚,手中长剑一挥,直接斩出一道剑气,横贯在他前面的地面上,青莲绽开,冰蓝剑气挡住他的去路。
应纵歌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低沉的话语:“岁岁要与我为敌?”
“……如果这样就能阻止师尊开阵的话。”虞岁岁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剑锋直指应纵歌,“师尊,接剑。”
然后她脚尖一点,轻灵掠至他身前,持剑挽出了一道剑花,想要逼退他。
应纵歌抬手挡住了她的剑,剑气撞在黑雾一样的魔气上,就像石沉大海,没能漾起一点波澜,隔着剑刃上爆开的冰蓝灵力,虞岁岁对上了他的眼神。
血红双瞳里满是炽盛怒意。
他转腕振剑,孔雀剑压下她的剑刃,将她压了回去。
虞岁岁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应纵歌转身面对她,手中的孔雀剑已经收进青铜剑鞘中,他提醒她:“岁岁,与我为敌对现在的你来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你以为你能拦住我几时?”
“那就试试吧。”虞岁岁又挥剑攻了过去。
应纵歌连剑都没出鞘,孔雀剑在手里转了半圈,剑鞘抵上揉云碎的剑刃,又将她的剑锋格挡了回去。
虞岁岁并不意外,他们的修为差距如跨鸿沟,她又提剑冲了上去。
她不气馁,只是尽力将每一道剑招都做到最好,只是纯粹地,想要拖延更多时间。只不过她的剑法都是他亲手教的,连揉云碎都是他为她锻造的,他可以轻易看出她一招一式中的缺点,要抵挡再击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应纵歌格挡了几次后就知道了她是来真的,他抿唇,下颚线绷紧了,躲过了虞岁岁的剑招,孔雀剑在她的手腕上敲了一下。
虞岁岁手上一麻,差点就握不住剑,但她很快又接着挥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剑招。
应纵歌见招拆招,面上神情越来越阴沉,终于他被彻底激怒,不再只是被动地抵挡她的剑招,带着剑鞘的孔雀剑利落斩切,动作快到划出残影。
虞岁岁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出剑的,但她并不慌张,说起来有些无耻,因为她很清楚师尊不会真的伤她。她尽力格挡他的攻势,抵挡不了的,他也会点到即止,从不伤她。
“岁岁虽是符修,却也适合习剑。”他一边出招,一边道,“剑走轻灵,你亦自由,在所有武器中是最适合你的。”
虞岁岁其实没有余力去留意他说的话,因为光是应付他的剑招就需要她集中全部心神。
“每一把剑被锻出来都是为了杀伐,但揉云碎不是,揉云碎在你手里是止杀之剑。”他招招紧逼,剑势无匹,却说,“岁岁,修剑亦是修心,道心决定了剑法所能到达的极限。假以时日,你会走得比我更远。”
揉云碎的剑刃撞上孔雀剑的剑鞘,发出清越啸鸣,他赞赏道:“岁岁道心纯粹,圆融自如,你会站在最高处。”
“而我不一样——”他前面的剑招都轻灵缠绵,犹如挑逗,但他忽然重重劈下手中长剑,虞岁岁双手握剑才堪堪接住。
他施了几分力,像是要迫使虞岁岁放弃手里的剑,但她毫不退让,与他相互角力。
长剑交锋中,他们的距离也被拉近,应纵歌俯身,鼻尖几乎要与她相抵,仿佛下一刻就要亲吻她。
那双桃花眼一片赤红,怒火炽盛,他说:“我早已舍弃了我的道,我只剩下一个情字。”
至情至性,至痴至狂。
“……”虞岁岁的力气几乎要被他耗光,只能急促地喘气平复气息。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与应纵歌对过剑,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是这样。他们的剑招连绵不绝,长剑交击之声紧凑如失序的心跳,剑势激起的风撩起她的长发。他无杀意,只是同她交缠,这简直不像是刀剑相向,反而是在调戏。
虞岁岁有些不可置信,她并没有在他的剑招中感受到任何杀意,反而是不断累积的,欲。
但她握剑的手纹丝不动,眼神也分毫不让,“师尊,回头是岸。”
“我已身在地狱,善恶难偿。”应纵歌说罢,握剑下斩,直接将她手里的长剑振飞出去。
虞岁岁也被逼得后退,然后她听见了脚下的水声,这才意识到她已经被逼得退到了山洞深处的水潭边,浅红潭水浸湿了她的绣鞋。
她想去拿回落入潭水中的揉云碎,但应纵歌用剑尖挑起了她的下巴,逼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岁岁,你拦不住我。”他俯身逼近她,话语还有些冷,余怒未消。
抵在下巴的青铜剑鞘冰凉森冷,虞岁岁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剑上的兵戈血气。
“师尊,”她轻声道,“你真想看我以身殉阵?”
应纵歌手中的孔雀剑无法忽略地颤抖了一下,他忽然把手里的长剑抛开,抓住了她的肩,近乎嘶吼着逼问她:“岁岁,你要天下苍生还是要我?”
虞岁岁怔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应纵歌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他是怎么问出这种问题的?都有些无理取闹了。
她平静地回答:“师尊,你问这句话的时候,都把天下苍生放在你自己之前了,已经知道的答案,又何必再问我呢?”
“……”应纵歌紧紧盯着她,忽然冷笑一声,伸手将她横抱起来,毫无预兆地扔进了潭水中。
水花四溅,像是一朵怒放的红莲。
虞岁岁措不及防就没冰凉潭水淹没,有些呛水,挣扎着要游出水面,但她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再一转眼就被红莲簇拥着托上去。
是应纵歌的红莲业火,几乎开满了整个水潭。
“师尊?”她从红莲细密的花瓣中半撑起身,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岸边的应纵歌。
“……”他没有说话,什么解释都没有,只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发浓稠粘腻,桃花眼盛满暗浊欲色。
虞岁岁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让他疯狂,她的裙裳都被潭水浸湿,月白绸缎沾染上浓淡不一的红,长发缭乱着,眼睫上还挂着水。她甚至皱眉去脱自己湿漉的鞋袜,小腿上残留的潭水往下淌,潭水是剔透的红色,在莹白细腻的肌肤上淌出一线艳痕。
“呼……”虞岁岁轻轻喘着气,她刚才握剑的时候精神紧绷,都没有感觉到累,但现在一停下来她才发现全身力气被消耗得有多彻底。
她刚想起身走出这片水潭,却被突然靠近的应纵歌压下去吻住了双唇。
“等、等等,我,唔——”虞岁岁刚想说自己的气息还没平复过来,但剩下的字都被吞没在唇舌纠缠中。
山洞中本就昏暗,应纵歌又身形高大,这样覆下来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看见的景象一片昏沉,意识也被吻得有些发懵。
好半晌,虞岁岁才发觉手腕和脚踝上细密的触感,她抬了手睁开眼看去,是红莲的莲蕊,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像是细长红线。
相似小说推荐
-
我在八零卖辣酱(苏甜橙) [穿越重生] 《我在八零卖辣酱[穿书]》全集 作者:苏甜橙【完结】晋江VIP2023-07-20完结总书评数:152 当前被收...
-
反派夫妇褫夺江山的日常(吾小说) [古装迷情] 《反派夫妇褫夺江山的日常》全集 作者:吾小说【完结】起点2022-11-16完结古代言情 古代情缘1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