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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一绛红)


有红莲业火坐镇,其他乱七八糟的魔气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那些修士原本还不太相信,但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后,发现周围的魔气唯恐避之而不及,而且那些让人心惊肉跳的红莲业火也只是一闪而逝,他们就逐渐安心了下来。
他们像是穿行在一大片黑雾中,没有前路也不见归途,只有无穷无尽的漆黑魔气。
片刻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现,虞岁岁皱了皱眉。只有她身上那些红莲是高兴的,要是平时应纵歌在,它们并没有什么机会接近虞岁岁。
玉绯衣忽然指了一个方向,说:“那里的魔气要格外浓厚一些。”
“那就走吧。”其他修士经过这一路的无惊无险,胆子大了不少,有人毫不犹豫地往他指的方向走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玉绯衣和虞岁岁也跟了上去。
往前走了约莫半刻钟,周围的魔气浓郁如泼墨,而且这些魔气丝毫都没有避开他们的意思。
虞岁岁知道,这只有一种可能——这些就是师尊的魔气。
她踏出的下一步忽然发出了清脆声响,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变幻成整齐的青玉地砖。
虞岁岁往四周看去,玉绯衣和其他修士的身影都不见了。
黑雾散尽,一座高大寺庙呈现在眼前,甚至还是天光乍晴的景象,风雪初霁,她脚下的位置甚至还有两个雪人,一大一小。
寺庙的厢房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木质回廊被她踩出声响,不过她没跑多久,就被一个少年抱了起来,“天还冷,再穿多点。”
虞岁岁怔了一下,这明明是玄九的声音。

◎菩萨低眉,从来胜却金刚怒目◎
前面那少年穿着熟悉的红嫁衣红盖头, 是玄九没错,只是他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知道是谁。
“玄九。”虞岁岁唤了他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岁岁会来。”他抱着小女孩走过来, 问她, “你要不要抱一下?”
虞岁岁打量着那个女孩,红袄白裙, 长得水灵水灵的, 一见到她就笑得两眼弯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小女孩把自己的手从衣袖里伸出来, 一边呵气一边搓了搓手, 然后将暖暖的手贴上她的脸颊,声音有些奶气,“姐姐, 不冷。”
虞岁岁感受着脸上的温暖,不由得笑了, 这小女孩倒是讨喜。
她伸手捏了捏女孩有些圆的两腮, 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姑娘。”
“谷雨。”玄九说, “这处神寺的侍者都是按照节气命名。”
哦, 原来这女孩是神寺侍女。
谷雨向虞岁岁伸出双手, 眼睛亮闪闪的,“抱, 姐姐,抱。”
虞岁岁把她抱了起来, 谷雨很乖, 一开始怕她抱不稳, 双手缩在身前一动都不动,等她抱稳了,才舒展开来去抱她的脖颈。
不闹腾的小孩子就是香香软软的一团,还挺可爱的。
“姐姐,堆雪人,堆雪人。”谷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廊下那两个一大一小的雪人。
玄九声音温和:“她也要给你堆一个雪人。”
虞岁岁就抱着谷雨走过去,她一把谷雨放下去,女孩就蹦蹦跳跳地去扒拉积雪了。
虞岁岁看着厢房正中间那座寺庙,就问道:“这座寺庙是供奉谁的?”
“大自在观音,掌慈悲道。”玄九回答,又说,“我知道岁岁想问万古同悲阵中为何会是这样的景象,因为阵法最外围是幻境。”
“幻境…所以谷雨是谁?”虞岁岁看向那个正在努力堆雪球的女孩,她一副认真的神色,虽然她滚的那个雪球已经要比她自己还大了。
“你认不出来?”玄九声音含笑。
“啊?”虞岁岁疑惑,谷雨难道是她认识的什么人?可是从没听说过她身边的女孩子们有人还当过神寺的侍女啊。
难道是璇玑女帝小时候?也不可能啊,璇玑蘅的长相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美艳,谷雨是小家碧玉那类型的,而且璇玑蘅就算是小时候也应该不会…这么傻白甜。
她还在凝神思考,而谷雨已经滚了一个雪球过来,抬头对她比划这说:“姐姐,这个!这个!”
玄九替她翻译:“岁岁,她在问你,喜不喜欢?”
“喜欢。”虞岁岁干脆在回廊上坐下来陪她。
谷雨受到鼓励,大而幼圆的眼睛里更加亮晶晶了,蹦跳着去滚了另一个雪球过来,想要把这个雪球堆在刚才那个大雪球上面,不过她小小一只,够不着,跳起来也够不着。
于是谷雨拽着玄九的衣角扯了扯,声音有些委屈,“哥哥,哥哥…”
“别急,嘴巴都撅到天上去了。”玄九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帮她把雪球堆了上去,又把她抱起来坐在他的膝上,让她可以去给雪人抠眼睛。
谷雨开心地晃着脚丫,脚踝上戴着的银铃叮叮当当地响。她拍了拍手里的雪,然后就去扒拉玄九的红盖头,脆生生地说:“春分姐姐说新娘子就会把脸盖起来,哥哥哥哥,等我长大,可不可以做我的新娘。”
虞岁岁记得,神寺的侍者终身不得嫁娶。
“好,”玄九的语气听不出来是不是在哄小孩,他说,“但是谷雨不要跟别人说。”
谷雨“啊”了一声:“连春分姐姐和小霜降也不能说吗?”
“不能,我们悄悄的,好不好?”玄九说。
谷雨可能是以为在玩什么游戏,很愉快地答应了:“好!”
虞岁岁见有玄九哄小孩,她就起身往寺庙里走,想要查看情况。
寺庙外的石阶上有几个侍女在扫雪,走过去的时候虞岁岁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声:
“小谷雨呢?今早一睡醒就没影了,不知道又跑去哪里玩了。”
“看着点,这年头不太平,人牙子又多了起来,别被拐跑了。”
“应该没事,惊蛰就在寺庙大门那边,看到会把她哄回来的。”
“那就好,谷雨和霜降还小,我们要照顾些。”
风雪停息,寺庙燃着的香火和炭炉里升起的松烟闻起来让人心情平静。
虞岁岁觉得,神寺的侍者就这样相互照顾,生活平静安宁,其实也很好。
她踏过门槛迈进了寺庙中,大自在观音神像垂怜凡世,菩萨低眉,向来胜过金刚怒目。
有几个香客跪在蒲团上,许愿上香。
虞岁岁也取了几支香,上了香后才发现她并没有许下什么心愿。
她不在意地笑笑,又走了出去,她甚至没有用灵视,也没有怎么查探,但她凭直觉,这座寺庙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有一种乱世中一隅平静之地的祥和安然。
廊下的谷雨堆完了雪人,一抬头就发现虞岁岁已经不见了,有些失落。
“你看,”玄九放轻声音安慰她,“她回来了。”
谷雨就双手托腮,看着不远处的虞岁岁缓步向他们走来,忽然问:“我也能长得像姐姐一样高吗?”
“嗯,会的。”玄九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谷雨会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虞岁岁走过来,看到之前那两个雪人身旁有多了一个,就蹲下去摸了摸谷雨的脑袋,温声说:“这是给我的雪人吗?谷雨好厉害。”
“嗯嗯,”她用力地点头,“给姐姐。”
虞岁岁笑着说:“谢谢。”
谷雨很开心地拍了拍手。
这时,有一个侍女走过来说:“谷雨,霜降醒了,要找你玩。”
她似乎看不见玄九和虞岁岁。
“好,春分姐姐。我会喂小霜降喝完热羊奶的。”谷雨从玄九腿上跳下去,踢踢踏踏地顺着回廊跑进了一间厢房里。
“哎,别这样跑,当心摔着了。”春分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回廊上就只剩下了虞岁岁和玄九。
玄九伸手轻轻拂去了她发上沾到的些许积雪,问道:“现在还是猜不出谷雨是谁吗?”
虞岁岁摇了摇头,不过她并不纠结,“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的。”
“确实。”玄九就坐在那三个雪人旁边,嫁衣曳地,像是盛开的红莲。
虞岁岁还担心玉绯衣他们,就想要到别处去看看。
她刚起身,就被玄九拉住了袖角,“再等一等吧。”
“嗯?”虞岁岁有些不解。
“我让时间过得快一些。”玄九说。
于是接下来周围的景象瞬息变幻,四季流转,山寺开出桃花又落满霜雪,寺庙的侍女越来越多,原来她们都是被遗弃到寺庙门口的孤儿。那个叫谷雨的女孩逐渐长高,眉眼出落得越来越熟悉。
她会在下山祈福的时候买很多糖,回到寺庙里和其他年纪小些的侍女玩,有谁伤心了就拿糖哄她们。
虞岁岁看着庭院里那个正在哄小孩子的少女,明媚春光落在她的面容上。
虞岁岁不由得愣怔了一下——谷雨长得和她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是…我。”她恍然。
“谷雨是岁岁的第一世。”玄九说。
快速流转的时间忽然缓慢了下来,虞岁岁似有所感地问:“这一天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玄九说。
虞岁岁还是有些愣怔,她点点头,默默跟在了谷雨身后。
谷雨问旁边的侍女:“惊蛰姐姐,今日并没有祈福仪式,怎么要我们下山?”
惊蛰说:“是王都出了事情,我只听说,不久前九皇子被急召入京。”
“九皇子?”谷雨有些疑惑,“在西北率军御敌的那位殿下?有些香客跟我说他很厉害,救了很多人。”
“是的,很多官家小姐来寺庙里求姻缘,求的就是这位殿下。”另一位侍女说,“等我们到了雍京,应该就知道了。”
雍京就是大雍王都,是富贵之地,长街两旁朱楼耸立,连宫灯都飘下金砂玉屑。只是现在街上站满了人,有锦衣玉服的王孙公子,也有衣衫褴褛的流民百姓。谷雨和其他侍女也站在拥挤的人潮中,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什么。
街道上铺满霜雪,这天下了大雪,鹅毛一样的雪片和人们的议论声一起纷纷扬扬。其中最多的就是“九皇子”“魔种”这样的字眼。
虞岁岁轻轻闭上双眼,她知道这是哪一天了——玄赐受九十九道除魔箭坠下断尘台那天。
玄九走到她身边,轻声提醒她:“你看。”
虞岁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玄赐静默着走过,长发和眼睫上落了霜雪,她就站在谷雨身后,离他很近。
其他人都在谩骂,发泄着战乱带来的愤怒,谷雨怔了片刻,忽然拨开人潮追了上去,她抓住了玄赐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颗糖。
玄赐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一路走来都是指责和谩骂,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
只不过他们只是匆忙对视了一眼,就被人潮和风雪隔开。
这只是一个并不引人注意的小插曲,一切如同史书记载的那样,玄赐走到长街尽头,坠下山崖。
虞岁岁忽然想起了之前应纵歌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岁岁,你是霜寒苦久中唯一走向我的春天。
原来是因为这件对谷雨或者对她来说,其实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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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继续流转, 周围的景象瞬息而变。
转眼几年过去,山寺中忽然出现了一名少年,白衣如雪,长发未束, 脸色透着几分大病初愈一样的苍白。
——是玄赐, 或者说他已经是月衡剑尊应纵歌了。他戴上了并蒂玉莲的额链,异色双瞳变成黑色。
他的眼神已经平静如枯潭, 身上的气质高华出尘, 与众多香客往来的寺庙格格不入。
一众香客和侍女并没有注意到他, 虞岁岁猜想, 应该是他施了障眼法。
白衣少年越过众人, 径直走向正在庭前清扫落叶的谷雨。
谷雨也看不到他,只是认真地扫着落叶,累了就坐在台阶上歇息, 托着腮,眯起双眼晒太阳。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应纵歌动了动指尖, 帮她将地上的落叶堆积到一起。
虞岁岁不禁轻声问:“怎么不现身呢,师尊?”
玄九说:“说不了话, 除魔箭穿过咽喉, 伤还没养好。”
谷雨在廊下打瞌睡, 她眨动眼睫就要醒来的时候,应纵歌伸手轻遮在她眼前, 防止她被午时烈日灼到眼睛。
她一觉醒来,发现庭院里的落叶已经被清扫完了, 只当睡觉的时候别的侍女帮她做了, 就挎了个竹篮去山上采野果。
刚下过一场雨, 山路潮湿,有几次她险些摔倒的时候都是应纵歌出手,用灵力隔空托住她。
接下来她去做什么,应纵歌都默默跟着她,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有危险就替她排除,有事情能做就帮她做。
只是不久后,跟在她身后的白衣少年忽然咳了起来,他呛出大片大片的鲜血,几乎站不住,堪堪扶着旁边的树干。
“师尊!”虞岁岁几乎立刻冲上去想要扶住他,但这都是幻境,她碰不到他。
应纵歌这次发病比一百年后她遇到他的时候要严重得多,他那身白衣瞬间都是血红色,他一身箭伤,血都是从内而外晕开,触目惊心。
走在他前面的谷雨并不知道,山雨忽来,她没有带伞,着急地往寺庙里面跑。
她离应纵歌越来越远。
少年一身是血,呛咳得连用灵力遮雨都忘记了,他看着谷雨慌乱的身影,有些不放心,只能凝出灵力留了一盏青莲照看她安然回去,然后他就离开了。
他不得不回去养伤。
下一次应纵歌出现在山寺中已经是好几年后了,这几年他大概是直接闭关疗伤。
谷雨已经长高了好多,换作别的女子,早已嫁人生子了,但她是神寺的侍女,所以并没有这种可能。
山寺门前又被遗弃了一个女婴。虽然神寺的侍者男女皆有,但被遗弃的孩子中,总是女孩要多一些。
谷雨抱着那个哭闹的女孩,和旁边的霜降一起哄她,她们花了片刻才把女孩哄去睡觉。
霜降抹了抹额上的汗,道:“惊蛰姐姐说我小时候也这么闹腾,真是可怕得很。”
谷雨笑笑:“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她们哭起来你都快要跟她们一起哭,但是一笑起来你又会比她们还要开心。”
“还是你比较会讨小孩子喜欢,我先去帮清明做些扫洒工作。”霜降起身离开回廊。
“慢些走。”谷雨嘱咐了一句,又小心地调整了抱孩子的姿势。
应纵歌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在她并不知晓的情况下陪她看了一下午的日影流转,时值初夏,山寺里清凉宜人,水井上汲水的竹子盛满水就向下一落,敲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偶有落花簌簌而下,风都悠然轻闲。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应纵歌隔三差五地来,谷雨其实并没有亲眼见到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当时为什么要逆着人潮给那个霜雪满身的少年一颗糖。
虞岁岁留意到一个细节,可能应纵歌自己都没发现,他和谷雨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最开始他与她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但也不近的距离,但他越来越靠近谷雨。
或许只是因为在廊下闲坐听落花的时候,他也被谷雨身上的静谧安然所感染,从她那里得到了片刻清宁。
他越来越靠近,在某天他们一起坐在廊下听雨的时候,他的手几乎要碰到谷雨随意搁在身侧的手臂。
只是她并不知道。
她不知道,这些年其实有人除了养伤的时间,都一直陪着她,替她遮挡风雨化险为夷。
只可惜她是凡人,凡人就会有生老病死。
谷雨一生都在山寺中,年华老去也从容安宁,应纵歌也一直都陪在她身边。他从不开口,只是安静守候。
某次应纵歌闭关养伤后再回来,就只能在寺庙后山看到她的坟茔。
周围生了一树梨花,风吹过花落簌簌,像极了他遇到她那天下的雪。
他在坟前站了很久。年岁逝去,他已经在病痛中抽骨拔节,颀长身影清瘦如竹,孑然而立。
天色忽已暮,故人已长诀。
后来他就一直待在月衡山上,钻研测算命理之术,他成功找到了谷雨的转世。
他想再次见到她。
所以他下山去找到了她,那是一个小村庄,饥荒逼得百姓远走他乡,尚在襁褓中的女婴被丢弃在雪地里,也许是没有力气,不哭不闹,安安静静。
他很快把她抱起来,动作很轻。太小的婴孩是吃不了东西的,他只好瞬移去有人烟的地方,买了些奶食,混着灵泉化开温好,一点点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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