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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一绛红)


吃饱了的小女孩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笑了起来。裹着她的襁褓里有个木牌,上面刻了一个“虞”字,还有“岁岁”二字,应该是乳名。
“虞岁岁。”应纵歌轻声念了出来,而后又轻轻唤了一声,“岁岁。”
小女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吸了吸自己的手指。
他召了一朵青莲,将她小心地放在莲台上,层层莲瓣簇拥向她,生怕她掉下去。不过女孩满眼都是莲瓣上萦绕的冰蓝灵光,她还伸出小手去抓,青莲的花瓣主动落到她手心里,她抓住,咯咯笑起来。
“岁岁,我最多还有百年光景,”应纵歌看着她,平静地说,“尚能护你这一世,可是以后呢?”
他很快就想出了解决之道——
他带她回了月衡山,闭关数日,生生剖出自己一半灵根,融进了她的身体里。一半灵池里都是血,他几乎痛晕过去,青莲中的女孩还在安睡,浑然不知。
虞岁岁心疼得不知所措——原来她的灵根是这么来的,难怪她的灵根无论是品阶还是属性都与师尊别无二致。
玄九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指尖微动,幻境流速加快,跳过了这一段。
应纵歌的身体情况又不好了起来,他不得不闭关疗愈,他无力照顾,女孩就被收养在三辰宗外门。
接下来就如师尊之前跟她说过的一样,他出关时就会去外门照看她,三辰宗外门有一道竹林小径,几岁大的小女孩沿着潺潺山溪蹦跳着不停往前跑,时不时回头看他,“大哥哥,快一些,我要把好看的花花送给你。”
她跑累了,就枕在应纵歌臂弯里睡觉,睡醒了就开始揪草地上的漂亮野花,缠着他解下了发冠,抓了他的长发给他编乱七八糟的辫子,再把花簪上去。
应纵歌无奈,随她乱来了。
虞岁岁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奶孩子真是不容易。
接下来就是她经历过的一切,出云试炼中拜师入月衡山,师徒朝夕相处,不过她依然看不出来,师尊是在什么时候对她动了情。他藏得很好,从不越界,大概仅剩的百年都守在她身边他就满足了,只可惜她死在了雁阙关外。
被压抑的情感一旦爆发就势不可当,并且因为禁忌而扭曲病态,他的爱,确实是一场浩劫。
幻境继续流转下去,她看到应纵歌抱着她的尸体,眼神温柔缱绻,哪怕他自欺欺人,眼中无解的痴迷之后却是至深的悲哀,他时不时会哭,血泪不断地落下,神情却很平静。
抱着尸体哭了几天后他就开始沉迷幻境幻阵,什么都好,只要能再见她一面,哪怕是假的。没过多久,任何幻术对他来说都没有用了,他拥抱幻境里笑着唤她师尊的少女,但在他怀里的却是冰冷的尸体,叫他一刻都无法忍受。
虞岁岁看着他屡次被噩梦惊醒,惊慌地叫着她的名字,连在梦里都不得与她片刻安宁,她知道了,难怪后来师尊不想入睡。
接下来,这个幻境开始与她的经历截然不同——三年后,她并没有醒过来。
甚至不久后,她的身躯在应纵歌怀里溃散成灰烬,连发丝都消散不见,应纵歌扑向前却抓了个空,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暴吼,抬起头时血泪如珠,笑得冰冷狠戾。
他彻底疯了。
万古同悲阵开启,魔气肆虐,生灵涂炭,他纵十四剑杀上玉京殿,神明和神殿一起被他斩杀倾塌。
毁灭,所向披靡的毁灭。
直到他踏入大自在观音的神殿,辉煌神殿却是当初山寺的模样,跪坐在蒲团上的谷雨起身走向他,往他握剑的手里递了一颗糖。
她轻声唤:“师尊。”
少女身后,慈悲道煌煌不可直视,大自在观音怜悯垂眸。
在最初,少女穿过风雪和人潮向他走来,抓住他的手递给他一颗糖。
——此即慈悲。

应纵歌将身前的少女拥入怀中, 但那只是一道没有实体的残影。
“她心生慈悲,却成汝之孽障。”掌慈悲道的神明低眉,“她种下善因,汝却以恶果相报。”
虞岁岁还是谷雨的时候, 她一生都供奉大自在观音, 所以当她被除魔箭撕碎神魂的时候,尚有一缕残魂皈依慈悲道。
——如果应纵歌想要这一缕残魂, 他就必须掌持慈悲道, 就必须行慈悲之举, 屠刀都放下。
于是他说:“大千宇宙, 三千世界, 我会找到她,然后重启轮回,只有这一线生机, 如果我还是失去她,你们就会迎来真正的绝望。”
说罢, 他跳下了万古同悲阵的阵心, 冲天而起的魔气撕开此世时空,然后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虞岁岁不知道他找了多久, 也许只是短暂的几天, 也许漫长至千世万世。
白骨血海的景象与玉京殿善恶相杀的神明都消失不见, 眼前还是那座山寺,安静得能听见花落的声音。
虞岁岁回过头, 看着静静站在她身后的少年,他一身猩红嫁衣, 在山寺古刹中幽艳阴森。
“玄九…玄赐, 九皇子, ”她缓缓回过神来,“对么?”
确实没有什么系统,因为她的穿书,是他再起的一场轮回。
玄九就是上一世的应纵歌,也是她的师尊。
“对。”他应了,牵着她的手去将盖头掀起,少年面容熟悉,只是一双桃花眼是深邃的红,“我说过,我是岁岁留在旧世的一件遗物。”
“岁岁,我的岁岁…”他拥住她,有些生涩而胡乱地去吻她的眉眼,“这次轮回已经开始和上一世融合了,岁岁…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她的手被牵着按在他的胸膛上,他无需再借助纸嫁之术出现在这场轮回中,他的心跳炽烈,体温越来越高,将她越抱越紧,就像是要融化在她身上一样。
玄九拥她在怀,不断地在她的面容上落吻,但虞岁岁并没有给他什么反应。
“岁岁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他蹭了蹭她的脖颈,带了些撒娇讨好的意味。
“有,”虞岁岁微叹,“本来我想跟你说别的,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轮回融合是什么意思?万古同悲阵还会开启吗?”
“这个有你的世界才会被允许存在,上一世会被抹去,此世为真,一段时间后,我也会和此世的‘我’融合。至于万古同悲阵,”玄九勾唇,“现在八千里荒野中有两个,这只是其中一个。”
虞岁岁怔了一下,两个禁阵?
她没有忘记过刚才在幻境中看过的惨痛景象,绝对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不要开阵!”她按着玄九的肩有些着急地说,但很快她的声音轻柔了下去,“玄九,这一次不能再开阵了,好不好?”
“不好。”他说,“岁岁,你还有一缕残魂融在慈悲道中,我要开阵,逼得慈悲道用你的残魂来阻止我,我才能要回来。”
“不可以!”虞岁岁急声道,“你冷静点,禁阵一开就无法挽回了,那么多人,不行…你不能开禁阵。”
她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残魂什么的不要也罢,她现在不是好好的?能跑能跳会哭会笑,并没有缺少什么。
“我对他们并无怜悯之心。”玄九平静道,“岁岁,我踏遍三千世界,找了你很久很久,一开始你的魂魄残缺,还没长大就夭折,我总是越来越心痛,对别人也就越来越恨,我不在意他们,除了岁岁,其他的对我来说不过将死之物。”
他要更加凉薄而狠戾。
他身后还是寺庙神龛,观音像圣洁渡世,神台沉香,承载了人世间无数美好祈愿。
怎么可以在这样的地方说这样的话?
“你跟我来。”虞岁岁牵了他的手,不等他用意就自顾自地拉着他出了寺庙,走到旁边一处厢房里,幻境复刻了百年前的场景,所以这个厢房是她以前居住的地方。
玄九任她牵着进了厢房,还阖上房门顺道上了锁,从背后伸手环住她的腰,毒蛇一样缠上来,撩开她的长发,钻进去吻她的后颈。
“等、唔——”虞岁岁转头想跟他说正事,却被他着下颌吻住了嘴唇,他的吻要凶很多,急切地抵开她的齿关探了进去。
虞岁岁伸手抵在梳妆台上,被吻得有些头晕目眩,她被抱高了些许,上身几乎要挨到菩提木架上的那面铜镜上。
铜镜明亮,所以她清楚地看到唇分时粘连的晶莹水丝,她的唇原来可以在不上口脂的情况下也这样嫣红柔润,眼眸蒙上一层水汽,面颊上浮起些许绯色。
在镜中看到自己被吻成这副样子,虞岁岁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玄九的唇又压了下来,她伸手挡住,少年就在她手心上落下一吻,低声道:“岁岁可不能偏心。”
偏心…片刻后虞岁岁才反应过来,玄九在吃应纵歌的醋,明明就是他自己。
她摇了摇头,道:“答应我别开阵。”
“不行。”玄九亲了亲她的鼻尖,“他也没答应你,不是么?”
他不仅会嫉妒这一世的自己,甚至还会祸水东引。
虞岁岁心想:没救了。
应纵歌是一种会装得比较温柔听话的恋爱脑,玄九……这种恋爱脑攻击性很强。
虞岁岁意识到,她如果只是一个劲地叫他别开阵是没有用的,玄九完全不想跟她再谈禁阵的事情,威胁她也狠不下心,所以只能是连哄带骗了。
虞岁岁把手移开,玄九果然吻了上来,她一边和他接吻,一边把手背到身后,暗戳戳地捏一个白微霜教她的法诀。
只是一个幻术,合欢宗弟子骗身骗心后跑路用的,用灵力给对方捏造一个幻阵,然后趁机溜走。
她的幻阵是捏造出来了,但玄九完全没有中招的迹象,还是抱着她亲个没完没了。
怎么回事?
虞岁岁疑惑不解,正打算再捏一个试试,但她捏诀的手被玄九扣住,他的手指一寸寸滑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不用白费灵力,这些幻阵对我没有用,省点力气。”玄九吻她的耳尖,唇舌和话语都是湿热的。
虞岁岁气结,不行,得想想别的法子。
于是她躲了一下,轻声道:“我不喜欢在幻境里,我想回云舟上。”
“好。”玄九将她抱了起来。
“等等,还有那些随我一起入禁阵的修士…”她攥着少年的前襟,道,“你不能让他们出事。”
他垂眸看着她,忽而笑道:“再亲我一下吧,岁岁。”
虞岁岁伸手撑着他的肩,在他唇角啄吻了一下。
玄九翘起唇角,也许是因为少年相,这个笑容甚至都能说得上纯粹,可他说出的话语字字都是尖锐棱角:“这些人的价值,只剩下让岁岁为了救他们来亲近我。”
相当好用的筹码,屡试不爽。
她心下无奈,只好说:“那你要说话算话。”
“好。”玄九应下了。
回了云舟的雅间,虞岁岁发现白微霜还没回来,她在桌案上发现了白微霜留下的纸条,说她今晚要去哄澹台翡。
禁阵里时间流转要快很多,出了禁阵还是深夜,虞岁岁点了桌案上的烛火,一回过身就看到玄九靠在她的床榻上,少年解散了长发,红绫发带勾在手里,眉眼冷戾,但泪痣在烛火下曳着灼灼艳色。
那双红瞳森然,如他所说,千万年行于世间,除了她如见死物,下颌微扬,眼中神情凉薄轻蔑,所谓“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当他看向虞岁岁的时候,眼神才会缓和下来。
与应纵歌并不是全然一样,应纵歌经常是眉眼噙着温柔笑意,心里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玄九是连看上去都是不好惹的。
之前隔着红盖头,虞岁岁一直不知道,原来他是用这种表情这种眼神黏着她,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暴虐的魔神在她身上就像是一只讨宠的大猫。
“岁岁,你帮我束发好不好?”玄九交叠了一双长腿,墨发和嫁衣一起铺了小半张床,少年相张扬又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虞岁岁只晃神了片刻就刹住脚步,她才不会上钩。他手里的发带真的只是让她用来帮他束发?看上去也很可能是拿来绑她的。
长夜漫漫,这床她真能上去吗?确定不会一上去就下不来?
所以她轻咳了一声婉拒道:“现在夜深了,你还是尽早歇息,可以明天再束发。”
玄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既然夜色已深,岁岁不上来睡觉么?或者我给你念话本?”
虞岁岁:“……”
在她年少轻狂的时候,还以为他是系统,毫无芥蒂地在他面前看煌文……
哦,还讲过那些奇怪的梦。
虞岁岁:想死。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不用,你先睡,我找点事做。”她很快就低头错开视线,恰好看到了桌案上一封信,信封绘着并蒂莲花,拆开后就是很厚实的一沓信纸。
她真的不知道,师尊怎么每天都能给她写这么多字。
不过,她细细一想,师尊说他还在万魔殿,应该是骗她的。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她还有一缕残魂融在慈悲道中,怎么可能不做局去要回来。
“一个一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嘀咕了一声。
“岁岁,”玄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伸手就要抽走她手中的书信,“天暗了,读信伤眼睛。”
又在争风吃醋。
虞岁岁有些好笑地用手里的一沓信纸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心,“好吧,明日再看,我先去洗漱。”
“好。”玄九满意地把那些信纸塞回信封里。
虞岁岁装模作样地抱起衣裳,一走进浴室就把衣服随便找地方一搁。她本来就没打算洗澡,只不过玄九和师尊都不至于变/态到连洗漱都盯着她。
但她一时间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当初盗走龙骨的究竟是谁?此人怀着什么目的,是敌是友?另一个万古同悲阵在哪?
虞岁岁一边吃着浴池旁边摆着的甜点心,一边努力思考。
不过,她觉得还是要先通知伏魔大会的其他人,现在八千里荒野中有两个万古同悲阵,他们发现的只是玄九的禁阵,应纵歌的还没被找出来。
这么危险的东西一来就是两个,祸不单行,想想就让人头大。
她想传音通知茉浮天,翻找腰间玉牌的时候忽然看见了那枚御神令,上面的金羽让她想起了璇玑蘅。
在沉月河谷的时候,璇玑蘅说过,如果她不知道怎么办的话,就可以去找她。
虞岁岁只犹豫了片刻,既然璇玑女帝用御神令帮助仙宗修士,而且玉将离也说过女帝是为君之才,那她觉得璇玑蘅应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她在锦囊里翻了翻,找到了一张高阶传送符。很好,这么高阶的灵符,还是当初应纵歌给她的。
虞岁岁立刻联想到当初白微霜说的剧本——她用对象送的剑气把对象本人打了,然后成功逃跑。
她现在做的事情,也差不多。
虞岁岁立刻就注入灵力,在心里默念沉月河谷,一眨眼她就从云舟瞬移到之前那个遍地白色的幽深山洞。
璇玑蘅还是坐在最高处的石台上,对她颔首道:“虞姑娘,在魔尊发现之前,我们长话短说。”
“陛下,”虞岁岁开门见山地问,“龙骨是不是在你手里?”
“是。”她颔首承认,“为了躲避神王的耳目,孤才派人用魔气潜入龙守阁。”
这样就能甩锅给魔域。
“万古同悲阵有两个,我们发现的只是其中一个,另一个我会尽力找到,”虞岁岁问,“陛下能否将这两个禁阵彻底镇压?”
“两个?”璇玑蘅黛眉一挑,金瞳里闪过些许意外之色,她很快回答,“可以,但孤需要时间。之前挑在这里炼化龙骨,是料到了魔尊不会过来,现在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他不会来?”虞岁岁疑惑地追问。
“沉月河谷最下面有一汪山泉,泉水里生了一种能蛊惑人心的毒花,前些日子最后一株被十方殿君领命摘走。”璇玑蘅情绪不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勾唇似笑似讽,“或许是做贼心虚罢。”
虞岁岁听不太懂,不过她觉得眼下最重要的赶紧把禁阵解决了,所以她说:“陛下,我会尽力为你争取时间。”
“虞姑娘是个有意思的人,”璇玑蘅有些意外,“孤原本还在思考要用什么筹码说动你。”
虞岁岁说:“只要陛下做的事情是对的,我就会尽力帮你。”
“有意思…”璇玑蘅一双美目凝着她,“孤忽然觉得,那些向孤宣誓尽忠的人,都比不得虞姑娘几分真诚。”
虞岁岁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一道凌厉的破风声打断,高处石台上的璇玑蘅身影一闪,一把长剑就钉在她刚才坐着的地方,惊起一片水花飞溅。
那长剑通体血红,赫然是袖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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