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学才也觉着挖人祖坟这件事有点不太合适,可...他又有什么法子。
说好了掘地三尺,只希望他能快点挖出那个祖宗奶奶,赶紧送走吧。
夜里,陈二痒的越发的难受顺着脖颈似有万蚁啃噬着肉皮一般,他止不住的抓挠指甲缝儿里是都皮屑肉末鲜血淋淋。与他一同隔离的另外两人吓得拿着面巾裹了口鼻,惊恐的拍打着窗子,高喊着:“死人了,死人了~”
外面的人掩着口鼻用木棍敲了敲,不耐道:“大半夜的鬼嚎什么?”
“死..死人了...”
很快,几个蒙面的男人穿着白褂子将陈二的狰狞的尸身拖了出去,半响后便有人提着篮子将陈二待过的地方撒上一层厚厚的苍术粉,一个半大的小子扑着过去乞求道:“再留下些化瘀的草药吧,医者仁心我上有老母还等着我照顾,我不想死...”
那医者瞧她年纪尚小孱弱不堪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悯,留在一瓶止血化瘀散便赶紧离去。
待那扇门彻底关死,黎书收了哭腔嗅了嗅药粉,连忙将瞎子扶了起来。
厚厚的棉布一层层的剪开,越是里面血染的面积越来越大,三叉箭的两侧皆有勾刃形成的伤口深创面大拔箭又是那么的匆忙,以至于伤口到现在还没有愈合。
“忍着点!”黎书扯开血色最浓的一层,泛着恶臭的脓水扑入肺腑,剜心一般的难受。
“等等!”瞎子撑着半幅身子艰难的翻了翻,指了指桌台上的油灯,“把灯拿近点...”
黎书拿起一旁的烛台,半蹲在板床前,橙黄的烛光下瞎子抬手轻轻的抚去她脸上的泪珠儿,“我的小公主,好多年都不见你哭鼻子了,真难看。”
她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部族里顶好的东西阿爹阿娘都会紧供着她用,导致她娇气的很稍有便动不动的就哭鼻子。
那时候瞎子就会唬她说:“人越哭越难看,小公主再也不是世上最好看的了。”每每听到这些话她都吓的不敢吭声,趴在河边照着水里使劲瞧河里的人影,追着瞎子问,自己是不是真变丑了。
瞎子总是笑着说:“丑了才好,丑了就没人跟我抢了。到时候,阿黎便一直都是我的了。”拿着针线的阿娘听了这话忍不住的唱起了赞歌,那是柔然部两性交好时才会唱的赞歌,大抵阿娘心里是极愿意将自己交付给瞎子的。
如果没有那场战事,没有这些血海深仇,她估计早就是瞎子的妻子了。用采白的话说,怕是孩子都成群成群的可以打酱油了。
伤口的崩裂疼的瞎子倒吸了一口凉气,黎书缓过神忙看了过去。
“阿黎,你听我说!”瞎子拉着她坐了下来,“此地不宜久留,你那药的药效只能维持半旬的时间待这些守将的红疹一消我们便难掩行踪,这伤口骨肉难愈药石罔然..”
“我不会丢下你!”黎书固执的握着瞎子的手,生怕他会抛下自己。
瞎子刮了一下她精巧的鼻梁,扯开一抹笑道:“傻丫头...”
“原本以为布和吉日与乌木勒内斗咱们有时间和机会夺了乌苏的地盘,可布和吉日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吐谷浑我担心..他会趁着这个机会与巴雅尔联手偷袭布日固的兵马,到时候咱们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阿黎,在你入京后我自灾民中挑了六万的男丁秘密藏于孤山之中,这批人虽不成精兵强将但遇到事也可以抵挡一下。”
“之前萧氏一直暗中拉拢乌木勒屡次坏了瀚北联手之计,这次布和吉日能如此吞并我怀疑背后有萧家的人在谋划,目的就是...咳咳..”喉头涌上一阵腥甜,瞎子努力的咽了咽一抹猩红还是从嘴角顺了下来,几滴血珠落在她的手背上,惊心动魄。
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胸腔里就像有一双手同时捏碎了她的心肝脾肺,疯狂的摇着头,这些像极了遗言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阿黎,乖,听我说...你切记不可再回西京,璟王此人生性狠毒这一次他动了杀意不惜赶尽杀绝,你再回去必然难有生路。你忘了阿爹阿娘拼了命的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的活下去,等回到硕涵部还是以军师之名行事,切莫暴露了你的身份更不可再提与璟王府有关的一切。”
“瞎子,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低眉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将火烛向自己身前靠近了些,虚弱道:“趁着我还能挺得住,把伤口处理了再拖下去咱们便真的走不了了。”
黎书破涕捶在他的胸口嚎啕:“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瞎子要死了。
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又缺少药材,只能用最后一个法子了。
第五十一章 诱饵
黎书紧握着匕首在烛火上反复烤了无数次,冷汗涔涔。眼底的眸光中除了灼人的火苗,还有深不见底的恨意随波涌动着。
瞎子咬住木棍看向她的眼神坚定无畏,黎书定了定心神借着烛火拿着匕首挖着伤口附近和深处的腐肉,灼热的刀片在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明显缩了一下。滚烫的烛泪滴落在她的手上,竟感觉不到疼。
克制之下,背部宽阔厚实的肌**壑分明的绷起,时不时从口中传来的呜咽之声让黎书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鲜血汩汩而出,黎书咬着牙用烛心之焰贴着炙烤那道伤口,霎时一股子焦肉扑鼻而来。
瞎子闷哼一声,整个人笔直的向地面栽了过去。黎书眼疾抱住了他,感受着那道呼吸平稳下来才舒出一口气。
她将自己的被褥叠靠在瞎子的肩下,尽量的让他睡的舒服一些,她俯身伸手探了一下瞎子的额头,上天保佑没有烧起来,她缓缓的躺了下来。
一缕清冷月色被窗上的栅栏分割成三三两两的形状投射在瞎子的后背上,她圈着手指轻抚着瞎子的伤口,心中不断的盘算着,还有十日的时间,等瞎子的皮肉长好了伤势好一点她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看着掌中残留的光束,黎书担心不知采白她们怎么样了,不知有没有逃出沐云庭那个疯子的手掌心儿。
深夜,古朴雕花的房门被风吹开,拂过后背窜上头顶,座上的男人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衣衫褴褛的女子,万籁俱寂,都似在等她开口。
“说,她藏在了哪里?”沐云庭反复的拨弄着手上的扳指,耐心全无。
兀地抬首,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女子戏谑的声音在房中回荡。
“姑娘与我根本就不是一路她从林子里岔了出去早就出了城,你们这帮废物找了这么多天还做梦能找到人..呃...”
剩余的话被脖颈上的力道掐了回去,沐云庭俊冷的面容上浮着一层阴鸷,“树林中马蹄印只通往了一个方向,你们主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当真以为本王舍不得杀了你们?”
五指用力的收缩,气流划过喉头嘶嘶拉拉断断续续,眼底的光一点点的被黑暗的血盆大口吞噬,就在采白以为要死的那一瞬间,喉间的力量松动了。
采白俯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张大嘴巴的喘着气。
沐云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脑子里闪过一瞬的灵光,陡然仿佛明白了什么。
“阿黎一向狡诈,惯用的便是声东击西偷天换日之法,你不过是诱饵目的是...”吸引他的目光,留在西柳镇!
他在这,阿黎便绝不会出现在西柳镇。
最有可能的便是....
“她在函谷关!”
采白死死的扣着地砖克制着不要露出任何的马脚,沐云庭眼里掠过一抹霸气与怒意:“既然有现成的鱼饵本王便依样画葫芦,瞧瞧到底能不能钓上大鱼。”
“你-做-梦!”采白怒目圆睁的瞪着他啐了一口,扫了一眼身旁的梁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犹豫的撞了上去。
等沐云庭反应过来时,耳边“砰--”的一声。
浑睁的眸底尽是决绝,没有丝毫的犹豫。
沐云庭扫了一眼,冷道:“带回函谷关,吊在城门上。”
夜鸢:“是!”
章学才正吐槽着什么样的女人才能想到躺在棺材里逃避追杀的法子,外面便传回了紧急赶回函谷关的消息。
“人不是都抓到了么?”章学才问。
“不是,将军咱们抓错了!”来人咽了一口唾沫,急道:“听说是要拉回去吊在城门上,诱敌上钩的,这充其量也就是个诱饵罢了。”
“奶奶的!咱们敢情儿忙了这么多天竟是瞎耽误功夫了..”章学才身子猛地一僵,蹭的站了起来:“等等!这个是诱饵,为啥要带回函谷关?”
殿下要抓的人在函谷关!
章学才联想到这几日突发的痘疫像是洞悉到了什么,竟是吓得退后两步。
好一计调虎离山!竟是要他整个函谷关的人陪葬么?
“快..快回城!”
天蒙蒙亮,萧鸢酸胀的手臂不知被谁来回的拉扯着,嘤嘤的啼哭声像是赶不走的苍蝇嗡嗡的在耳边盘绕。
她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大清早的,烦死了!”
那哭声一怔,萧鸢正打算着继续睡个回笼觉,啼声再起,委屈道:“萧姑娘,人命关天的事我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求到你这儿,你古道热肠帮我一次好么?”
玄霜也跪了下来砰砰的磕头,“萧小姐,奴婢求您了帮帮我家姑娘吧!”
萧鸢自听到顾凌声音的那一刻便清醒了,又听说是人命关天的事一个骨碌翻了过来,好奇问:“谁的命,关谁的天?”
顾凌肿的跟核桃一般的双眼,泪如雨下紧张的不得了,“萧姑娘,你救救我表哥吧!”
璟王殿下出事了?
怎么找她这儿来了?
萧鸢纵使想要出头却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那个..顾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救璟王殿下应该找我哥啊?!”
“哦~你是不方便吧?你说说啥事,我去找我哥说!”
“不不..”顾凌摇着头,泪洒了一地,“此事事关璟王府的名声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一个非外人,直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萧鸢热心肠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若是真的事关璟王的安危,名声不名声的又算什么?”
顾凌有些难以启齿,玄霜急的满头大汗发狠道:“这种残花败柳不为人齿的事还是由奴婢来说免得脏了我们姑娘的嘴!”
“萧姑娘,实不相瞒我们府上的侧妃前几日与..与别的男人偷情私奔跑了。”
宛如一道雷正正的劈在头顶,片刻的呆愣过后,萧鸢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一句:“不可能!”
她认识的黎书,不是这样的女人。
“萧姑娘与那贱妇不过两面之缘看到的不过是那个女人故作的假象,而我们可是与她朝夕相处了这半年真真切切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所幸今日奴婢今日豁出去了,什么谨言慎行顾不得了。
她与那男人偷情也不止一次了,被王爷亲手逮到了一次,被太后问询了一次。我们殿下重情宽恕了她一次又一次,却不想世上还有如此恬不知耻卑鄙下流的贱人,这次所幸卷了王府的银钱与那男人私奔了。”
萧鸢看着义愤填膺的玄霜,旋即又看向顾凌,“那..你们找我做什么?”
该不是让她去帮忙捉奸?
傻疯了吧,她!
第五十二章 情分
马车上,萧鸢眉目微垂,想着她生平中第一次行侠仗义竟然是去折一枝出墙的红杏。
悲也,惨也。
她看着手上的长弓,无论如何也无妨将浪荡不堪四个字与自己印象中的女子重合。可事实往往最能打脸,她找人查过黎书与那男子确实关系匪浅,而且她还查到瑞和拍行的老板便是住在璟王府隔壁的那位。
当初她还感激涕零的捧着赤霄剑,不知那时候黎姐是不是看猴耍戏一般的看着她。
顾凌坚持不眠不休的往函谷关赶,人憔悴的跟抽芽的柳条似的。
函谷关城楼上吊着一个人,紧闭双眼死活不知,不过瞧着地上的那摊血没死也差不多了。顾凌淡淡的扫了一眼,嗓子一阵阵发痒,咳了几声捂着心口道:“吓死人了。”
萧鸢:“奇怪,怎么这么冷清?”
“家丑不可外扬,冷清些才好~”玄霜小声的嘟囔着,顾凌想开口责怪一阵凉风呛了进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就你这身子骨还跑过来干什么?”萧鸢快人快语,没察觉出自己话里的不对。
不知,顾凌最恨的也是这副孱弱的身子。
出关的大门紧闭着,传来一阵驱赶的声音。长随亮了璟王府的令牌,车马而过时不知谁嘟囔了一句:怎么来的又是女人?
这几日为了一个女人,日日翻夜夜找函谷关简直就是翻了天了。现在又来几个女人,守将吸取之前的教训不敢随意放人,一边冷声冷气的让她们在原地等着,一边遣了人去通报。
“怎么递了令牌还得等着?”珍珠出声。
萧鸢活泼的性子倒成了车里最稳得住的一位,她看着神色怪异的兵卒和城楼上巡视守将脖颈上半搭的面巾,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虽说函谷关风沙大了些,可大启军纪严明且又是夏日雨水充沛之际远不及秋日风大遮眼,这些人戴着面巾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怕是出了什么事。
“一会儿见人出去的时候用巾帕遮一遮口鼻...”萧鸢道。
顾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惊问:“萧姑娘这是为什么?可是出什么事了?那表哥...”
表哥,表哥,就知道你表哥!
眼珠子是你表哥生的吧!
“我也不知道,此地风沙大遮一遮总是好的!”萧鸢没说出心中所惑,大抵顾凌也不会真的关心。只是不知,黎姐到底怎样了。
萧鸢蓦的看向城楼上吊着的那个人,污血满布的脸上看不清五官,从轮廓来看应该不是黎姐。瞧身形是个女人,一直听说璟王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对待女人也是如此狠辣如果亲眼瞧见黎姐受辱她倒是一时吃不准自己该怎么做。
璟王府她得罪不起,黎姐她又觉着不是那样的人,她更不想缩着脑袋度日。
左思右想还是璟王气度小,何不大大方方成人之美,大家何必弄得跟仇人一般?
此时,夜鸢走了过来后面的守将一改刚才的脸色恭敬的行礼。
“表小姐和萧姑娘怎么来了?”夜鸢只是在马车一侧立着,并没有迎顾凌等人入关的意思。
“表哥呢?”顾凌下了车,很关切的样子。
“殿下一切都好,如今函谷关有痘疫传播实在是危险的很,殿下说表小姐身子弱,若无其它事还是早些回西京吧!”
“痘疫?”顾凌耳中只听到了这两个字眼儿,“不行,太危险了,我得留下照顾表哥才是。”
萧鸢:....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那个..先问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萧鸢咬牙压低了声音。
顾凌:“人抓到了么?表哥..还生气么?”
夜鸢指了指吊着的那个人:“抓到了几个同伙,人就藏在函谷关,还在找,跑是跑不了了。”
闻言,顾凌便是怕痘疫传播也不肯走了。
她最了解璟王的性子,对于至亲至爱之人他是很难痛下狠手的,表哥做不到的她定然要帮他一把。她绝不会再让一个女人败坏璟王府的声誉,更不会再让黎书有机会爬上表哥的床榻。
夜鸢始终一个观点:殿下一切都好。
顾凌始终一个态度:我要留下!
最终,璟王府的马车还是悠悠的碾向了关中。西京城中防卫一向严谨,各府的角落里一年四季都放些熏药的香炉驱邪散虫,当药石磺粉刺臭扑鼻时,个个忍不住绷紧了心弦。
疫症可是会要人命的。
顾凌掩着口鼻,心擂如鼓,她现在唯一值钱的便是这张油皮,但凡染了痘疫破了这张油皮...往后会如何她再也不敢想下去。
“还..还有巾帕么?”顾凌掐着玄霜的胳膊,蒙了三层才肯停手。在旁人看来,这份小心翼翼胆小如鼠却依旧奋不顾身不惧生死的情分足以打动任何一个男人的心了。
可璟王....
“胡闹!”
勃然大怒。
沐云庭怒顾凌将这番丑事宣扬了出去,也怒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情绪中一时不知哪种更浓一些。
他即便是将函谷关拆了也没人会知道他要找的那个女人是谁,犯了什么错,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而顾凌将萧鸢扯了进来便是将他们二人推入了覆水难收的绝境。
顾凌还从未见过沐云庭对她发这么大的火,自以为是的想着是表哥过分担心她,心中忍不住的喜悦只绷着面上的矜持道:“表哥不必担心凌儿,凌儿可以照顾好自己。函谷关疫情肆虐我怎么能躲在西京苟且偷生呢,凌儿是生是死都要与表哥在一起,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凌儿陪着表哥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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