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小娘子(卿奺奺)

“我想去镇上，卖这个煎饼。”宋思意将煎饼推到孙氏面前，坚定地说。
“这煎饼？”孙氏狐疑地看着煎饼。
宋思意一听，便知道奶奶并没有完全堵死这条路，“奶，你想啊，马上要入冬了，叔叔婶婶们地里的活也都差不多了。出去卖这个饼，还能补贴家用。你想啊，哥哥念书要花钱，明年买地也要钱。”
孙氏的眉头松开了一些，但还是不乐意的，“做生意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奶，路上卖饼子的多，但都是干巴巴的。想吃口热的，都得坐下来慢慢吃。我们这饼，热腾腾的，还不干吧，吃起来不比那些干馍馍香吗？再说了，这里面还可以换不同的东西，做起来那么简单，一定好卖。”
孙氏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行了，你先别说了。奶再想想。”
“奶，你拿去。”宋思意鬼机灵地一笑，知道奶奶定是要同爷爷他们商量。
孙氏无奈地，“你个鬼机灵。”
做好这一切，宋思意就开始琢磨上街买东西要准备的东西。
家里的大锅肯定带不出去，毕竟这么大一口锅呢。
若是能做一个现代铁板就好了。
还没等细细研究，老宋家竟然有人上了门，正是高姚村有名的媒婆。
“哎呦喂，孙婆子，真是好久没见了。”方媒婆扭着她胖乎乎的身体在外头喊了几声。
孙氏一瞧，满头官司，这方婆子来她家做什么？她家又没什么好做的亲事。
“瞧你，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方婆子笑开了花，肯定是想到了什么美事。
“你有话直说，不要这般遮遮掩掩的。”孙氏一手直接撩开了方婆子搭上来的手。
方婆子眼睛滴溜溜的转，轻轻笑了开来，“孙婆子，我是来替张员外家大儿子来提亲的。”
张员外家？大儿子？
孙氏顿时犹如吞了只苍蝇般，面色难看，“方婆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这事你可别瞎说，再坏了我哪个孙女的名声，我可不客气。”
宋思意在一旁听着，顿时起了疑云，却不敢贸然上前说话，只好在一旁听着。
“可不是你那二弟妹说的吗？说你家有这个想法。我这才来的。”方婆子顿时了然，知道是那费氏想给人添堵，专门拿自己做了打手。
“放他娘的狗屁，这死老婆子！”孙氏大骂一声，冷冷的看着方婆子，“我劝你赶紧走，我们家是什么人家，怎么会糟践自己的孙女。”
方婆子惯会看人脸色，知道今日事不成了，连盏茶都不喝，就走了。
宋思意在一旁鬼机灵一听，心中也不悦的很，心道，她还没去找麻烦，她们倒先动手了。
晚饭的时候，大家都端端正正地围坐在桌子上开饭。
大哥明诚已经回秀才处念书了，其他人都在。
冷不丁地，爷爷便开口了，“丫头。”
一般来说，丫头都是喊得宋思意，其他姊妹都会带上排行，毕竟宋思意排行老四，叫起来不好听。
“爷？”宋思意放下碗筷，老实的坐着。
“你奶都同我说了，这事，我也同你爹你叔商量了，可以做。”爷爷面容严肃地开口，“但这事要从长计议，毕竟我们世代务农，没做过这种事。”
“爹，隔壁黄石村的小王在街上卖豆腐脑好多年了，我可以去问问。”二叔开口说道。
“没错，秋收都收尾了，丫头的想法也是好的，找点事干，本来我也打算去码头找点活干的。”三叔也说道。
“这事不急。”爷爷看着宋思意，“丫头，你把你的想法，给爷爷说说。”
迎上大家的目光，宋思意抿了抿唇，“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先多做一点甜面酱，再去做块铁板。除了我爹，咱们就轮着去卖，一人做，一人管收钱，拿料。这卷饼容易做，但是这酱只有我们家有。去年和今年做了很多，都藏着呢。咱们吃了那么久也没腻，肯定受欢迎。回头再做点其他的馅料，肯定有人吃。”
“就这样安排吧。”爷爷直接拍了板。
许是因为大哥的结保钱给了大家很大的压力，又或许是宋思意的法子听起来很诱人，饼子也很好吃，又甚者，是那二叔婆费氏太瞧不起人。
总而言之，老宋家，突然要开始做小买卖了。
宋思意也打算等家中把这小生意做起来，再去好好捉弄一下费氏他们。
永远不要看不上人的行动力，在确定要做小买卖这件事以后，全家人都忙碌了起来，很快就有了成果。
宋二志去找了卖豆腐的小王取经。老实的三叔则被宋思意拉着去做了个奇怪的平板锅。
这年头铁器是贵价物。这铁器还是高员外管家送的，已经不要了的铁锅。托了相熟的铁匠打造的。
不过这铁板子闻所未闻，任何人看见都是不敢相信这玩意是个锅？
但是看到侄女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弄了。
婶婶们在做干豆皮，方便回头做成馅料。小的么就去山里采山货，蘑菇、野菜，来者不拒，只要好吃。
宋思意把卷饼的方法教会了大家，大家才发现那个铁板子竟然真的能做吃的，还方便得很，比普通的铁锅受热均匀，不容易糊。
这下大家就更有信心了。
宋思意平时赶集惯了，挑了个好地方。
平日里，这里人最是多，还是县城里，愿意花钱买吃的人就多。
今日出摊的是二叔二婶和宋思意和宋明晏。当然二哥宋明晏就是来凑热闹的。
“好二哥，你拿着个饼子，边走边吃，去逛一圈回来，吃的香一些，但也不要马上吃完，让别人多闻闻这饼子的味道。”宋思意三下五除二摊了一个煎饼，包上布递给宋明晏。
二婶小孙氏一听乐了，“丫头的这个主意好，小二你快去走一圈回来。”
宋思意守着摊位，同叔婶一起叫买了起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香喷喷的宋家煎饼！快来尝一尝，不好吃不要钱嘞。”
“宋家煎饼，暖心暖胃嘞。”
一串串的词从宋思意的嘴巴里冒出来。
果然有两个人被吸引了过来。
“老板，你这是什么？怎么没见过？”一个年轻人指着铁板笑着问道。
“这是锅，小哥没见过吧。”宋二志憨憨一笑，“小哥，要不要来个煎饼？帮咱们开个张？保证你没吃过。”
“不好吃不要钱。”宋思意凑过来，附上甜甜的笑容。
微笑就是服务业最好的杀器。
“呦，这倒是新鲜。”那人惊讶地看着，“给我来一个。”
“两文钱一个，加鸡蛋就再加两文钱。鸡蛋不多，限量的。”还都是小本买卖，鸡蛋带的不多。
“先两文的来一个。”
“好嘞，保证你吃的开心。”宋二志高兴的挥舞起铲子，摊了一个煎饼递了过去，“小哥小心烫啊。”
那人展开自己的帕子，接过煎饼，浅尝一口。
突然眼睛瞪大，笑了开来，“这煎饼真不错啊。还没见过。”
二婶收了两文钱，笑了起来，“您喜欢就好，下次再来。”
“再给我来一个加鸡蛋的，放在这个布里。”
二叔一听，瞬间开心起来。
就这会功夫，二叔做饼的样子太特别，一下子吸引来了不少人。
还有顾客的连连好评，一下子就有不少人要买。
“我刚在西市看到有个小子在吃，就是这个饼。闻起来便香，给我也来一个。”
“我也要一个加蛋的。”
“老板，这可真不错，叫什么名字？”
一连卖出了十几个饼。
二叔摊饼都有些赶不及。好在干活都是好手，这才没有手忙脚乱。二婶忙着填料刷酱。最后收钱的却是宋思意。
耳畔都是叫卖声，还有顾客的叮嘱，在宋思意的耳朵里，那就是金元宝呱呱进账的动听之声。
这个要加鸡蛋，那个不要鸡蛋。
一个个客人围拢过来，挤满了整个摊位。
边上卖包子的人都不由眼热宋思意她们煎饼摊的生意。
好不容易饭点过去，已经卖出去一百多个饼了。
等最后一个饼做好，塞到客人的手里，二叔才松了一口气。
二叔用肩膀蹭了蹭自己的额头，天冷得很，却冒了汗，“哎呦喂，就这一会儿功夫都卖空了要。”
“鸡蛋早就没了，还是县城里的人有钱，鸡蛋随便吃。”二婶整理了一下小箱子，发现菜也不够了，干豆腐也只剩下点底了。
“都卖完了？那我们都可以提前收摊了。”
虽然忙碌了些，但是卖得好，他们就开心。
“可累死我了。”
“丫头，这煎饼卖得好，明天还行不行？”眼瞅着快要中午了，二叔用仅剩下的材料给他们自己摊了四个饼，刷上浓浓的甜面酱。
这会子赶回家吃就太迟了，就随意应付点。
宋思意狠狠咬了一口，内心想着要是有辣酱就更好了。
暂时放下这个想法，宋思意认真回答二叔的问题，“这东西还新鲜着呢。不至于一下子就没人买了。只要我们想尽办法，给咱们的煎饼折腾出花样，还愁宋氏煎饼打不出名堂吗？”
宋明晏也刚好回来，脸上透着笑容，“爹娘，思意，咱们这饼卖的怎么样？”
二婶也不直接回答，直接掀开了盖子，将空空如也的罐子给宋明晏看。
这一上午，就卖空了。
四个人决定打道回府。
家里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但他们心中本来也做好了准备，不一定能卖得出去多少。
毕竟开张第一天嘛。
然而，看到卖光了的货箱，大家还是惊喜到了。
“老二，都卖完了？”老宋头震惊的看着空了的罐子。
老二笑呵呵点头，不由得瑟，“卖得好着呢。他们说让我明天还去，他们还要买。”
“这可了不得了。”老宋头高兴地说。
二婶从怀里拿出了荷包，打开来，递给孙氏，“娘，这是今天赚的，您数数。”
众人团坐在一起，看着孙氏数钱。
五个一拢，十个做一堆。
很快就数好了。
竟然有三百五十文钱，可以换足足三钱多的银子。
老大一个月也就是一钱银子啊。
虽然这三百多文里头有一部分是成本费。但是甜面酱、野菜什么的都是他们自己采的，还有做的，不值几个钱。也就是鸡蛋本身就可以拿来售卖。
仔细算算吗，净赚都有一百多文。
“霍，赚了这么多呢？”大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
宋思意靠了过去，拉着孙氏，“奶，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孙氏拉着宋思意的手，呵呵一笑，“你奶啥时候不相信你了。”
“咱们鸡蛋没赚几个钱，加鸡蛋是两文钱，五个鸡蛋才能从里面赚一文。所以加的人多。今个。有好些人想要吃。不过早早就卖光了。”宋二志说道。
“价格实惠，才有人想来吃。”老宋头沉思道。
这都是宋思意和大家商量好的。
原本大家想要把鸡蛋提到三文钱卖的，但是宋思意觉得不好。
现下，还没什么销路，若是价格还高，岂不是让许多想吃的人望而却步了。
面饼本来也就赚了钱的，鸡蛋就没有必要非要赚那么多了。不如让利给客人，反而能让他们觉得实惠，过来尝尝呢。
“奶，鸡蛋根本不够呢。我瞧着咱们自家的鸡蛋根本遭不住我们这样卖。”
“那你怎么想的？”孙氏看着宋思意就知道她又有鬼主意了。
“我想着，收一些村里的鸡蛋。就跟关系好的隔壁赵婶家收好了。也省的他们自己去镇上卖。让他们给咱们价格实惠点。然后我们再想想别的馅料。”
宋思意提出这个想法，自然是有原因的。
隔壁赵婶家的男人高伯，前几日去山里，不小心摔了。恐怕这几日都没办法去赶集。赵婶也要照顾高伯。
这就是一举两得。
爷爷点点头，“没错。这鸡蛋他们去赶集也就卖两文一个。现下他们就不用去镇上了，省下脚程。我们便让他们稍微便宜一些卖给我们。五个鸡蛋八文。”
“好，那儿子一会儿就去谈谈。”总算说得上话的宋三志说道。
高兴完，就要继续做事了。
明日去卖饼的是二叔和三叔。
省得三叔不熟悉，手忙脚乱。
宋明晏也打算跟去。
其他人则待在家里，抓紧时间做馅料。
很明显昨天准备的不足，本来可以卖第二波的。现下又是入冬的时候，也不需要担心东西会坏。
两位叔叔打算明日上午去集市卖，下午去官道上卖。官道上多的是引来送往的客商，购买力不容小觑。
而宋思意也开始琢磨辣酱和脆饼了。
这两样也是煎饼的灵魂啊。
脆饼好做，就是擀成面皮，炸过就行。三房的姐姐宋思慧被宋思意拉进了厨房。
村里的孩子，尤其是女孩，都早当家得很。
宋思慧才比宋思意大上一岁，但是三婶教得早，也很会下厨了。
“好姐姐，你瞧着，就这样做。”
宋思意将面皮扔进油锅里，炸至金黄取出放在盘子里。
宋思慧看着都眼皮跳，没办法，这么一大盆油，谁看了都吓得慌，太贵了。也就是宋思意这么乱来，家里人不说她。
“炸到这个程度就可以捞出了，放在这个架子上。”宋思意在锅上放了一个木制的板子，都是镂空的，方便脆饼的油可以往下沥。
“看明白了。”宋思慧点点头，“这要做多少？”
“先把这团面都做了。”
交代完姐姐，宋思意看是研究辣酱。
其实去年在货郎那里她倒是见过一些辣椒。
她还用自己做的玩意换了过来，又在山里找了个位置种下。本来十月就该成熟了，她前段时间去看，似乎还欠些。
这下刚好去看看了。
“你又要去山里？”谭氏皱了皱眉。眼看入冬了，山里的野兽没粮食吃，一个小孩子怎么好随便再跑进去。
“可是我当时在里面种了点辣椒，想着去收了。”宋思意眨巴眨巴眼睛，“就种在外围，我不进老林子。”
“那也不能你一个人去。”
眼下家里人忙得热火朝天，都在做干豆皮和甜面酱。
谭氏纠结了一下，去找了宋三志，“她三叔，丫头想去一趟水肥坳，你能同她一道去吗？”
宋三志看了一眼宋思意，马上应承下来，“等我换个鞋，马上来。”
两个人晃荡晃荡就进了山里。
宋思意是山里的常客，几乎都快要把山里摸遍了。
左拐拐，右拐拐，终于来到了水肥坳。
宋思意看着郁郁葱葱的小辣椒，不由心喜。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都入冬了，这小辣椒在这山里反而长得这般好。
“呦，丫头，你这种得是啥啊。”
辣椒现在还没有广泛传播，三叔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她也是偶然在货郎处见着，才换了来。
当时她也是惊喜万分的。
“三叔，这东西叫辣椒。”宋思意直接开始采摘起来，“这东西也可以做酱。”
“同那个甜面酱一样？”宋三志看着侄女的动作，也马上加入其中。
“不一样，口味完全不一样。但是也很好吃就是了。”
两个人忙碌了好一阵，才收下一小片辣椒，但是已经满满当当了。
“三叔，明个抽时间，再来收吧。这太阳快下山了。”宋思意打量了一眼掩在树冠处的太阳，觉得时间不早了。
宋三志收起锄头，将宋思意背上的篮子一并接过，“行。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在这种了这么多东西。”
“平日里，哥哥姐姐都被我拉来了。”宋思意嘿嘿一笑，朝山下走去。
回到家中，明天出摊的东西，大家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谭氏和徐氏，也就是三婶，也把饭菜摆起了。
看着两个人背上的辣椒，宋明晏跑了过来，“思意，这不是我们之前种下的辣椒吗？”
“没错，正好拿来做煎饼，这可是好东西。”宋思意笑呵呵地将篮子放下，洗了个手同大家一道吃饭。
吃完饭，趁着夜色还没完全暗下。
宋思意同宋明晏和宋思慧一道，把辣椒都简单处理了一下，去除了杂质，方便明天处理。
忙碌了一整天，一想到能赚上不少钱，大家连累都不觉得了。
整个堂屋里，摆满了明天要带去的馅料。
明天又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好日子。
伴随着黑夜的彻底来临，老宋家所有人都怀着喜悦沉沉睡下。
二叔和三叔一早就带着宋明晏一道出摊了。
宋思意昨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推销脆饼。
脆饼定价是一文一个，扎扎实实的面饼，能更好的果腹。县城里多的是人会买，不愁没有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