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顺势一掌拖住她的腰背,一掌托住她的腿弯,把她横抱而起。
宫人全部低下了头。
魏云卿红红的小脸贴紧紧着他的胸口,整个人缩在了他的怀抱。
萧昱抱着她,大步往床榻走去。
随着天子的脚步,宫人一层一层放下了帘幔。
吴妙英示意宫人们退出,直到外殿,才吩咐宫人道:“快去备水,今夜陛下要留宿显阳殿。”
宫人连忙领命去准备。
徐令光怀疑道:“今夜,能成吗?”
吴妙英不答,只笑道:“我们做奴婢的,不宜揣测天子心意,只需做好所有准备就是了,徐长御不是说了,一切都依陛下之意。”
徐令光哑口无言。
红鸾帐内,轻纱曼舞。
帝后宽大的衣袍交缠着,从榻上绵延到地板上,逶迤满地,难舍难分。
魏云卿平躺于榻,小手还扶在萧昱的肩膀上,沉香的馥郁气息将她包裹,暗幕降临,天子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淹没。
萧昱在她脸颊轻轻落下一吻,那里饱满、光洁,像熟透的蜜桃,柔软多汁,香甜可口。
魏云卿蜷缩着腿儿,身上一阵颤栗,他沿着她的脸颊向下一路探索,眼中早已是一片浓暗,他抱着她,轻唤——
“阿奴。”
萧昱居高临下看着她。
女子雪峰起伏,精巧圆润的下颌,在光洁修长的脖颈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微微垂眸, 面色羞赧。
平原长公主那边至今无消息, 齐州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可他不能再拖延了,帝后一直不圆房, 宋氏一定是着急了, 才会让宋夫人进宫催促。
自魏云卿入宫以来, 他一直宠她、爱她,没理由不碰她。
如果他再不碰她, 宋氏一定会怀疑自己合作的诚意,齐州世子也未必会甘心让出齐州兵权。
如果齐州出乱, 皇室得不偿失。
但是,魏云卿一旦怀孕,生个女儿也就罢了, 可若是儿子, 情况会非常麻烦。
他不敢。
然而此刻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了。
萧昱迟疑着, 抬起了她的下颌。
魏云卿身子微僵,画册上的靡靡场景一幕幕浮现, 那些文字、图画从书上落下,汇聚在她的腿间,教她如何承受天子恩幸。
而就在萧昱的吻将要落下之时, 她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萧昱眼神不解, 她不愿意吗?宋夫人此番进宫,难道不就是来催促她成事吗?
魏云卿知道她不该拒绝, 母亲在催促她,她也该尽快完成这件事。
为天子开枝散叶,为帝国诞下继承人。
只是她不理解,他明明并没有真心认可自己是他的妻,却可以理所当然的对自己做这些亲密之事。
对他来说,这似乎只是一种出于责任与义务的亲近。
男人,是不是都能理性的将爱与欲区分开?
她一直对他很顺从,很听话,若只是亲亲抱抱,那是夫妻相处的日常调剂,她不会拒绝。
可若真要让她交付自己,她做不到稀里糊涂的成事。
他对她,有戒备。
他不是真心实意的爱她。
她试探着请求道:“陛下,庙见之后再亲我好吗?”
庙见——
萧昱身子一僵,理智被那扭捏的娇音唤回。
“我吓到你了吗?”
“不。”魏云卿摇摇头。“是我的问题。”
或许是母亲的到来,让他有了担忧,他才急不可耐的要与自己成事,可如果他不是真心实意要自己,而只是想让母亲安心,那她也不想勉强。
“如果陛下只是担心迟迟不圆房,会有帝后不合的流言蜚语,才勉强如此,那陛下不用担心,不会有这样的流言。”
萧昱凝视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勉强,而不是真的想要你?”
魏云卿不语,她能感受出来萧昱对她那种若即若离,二人始终保持在一个亲近,但不过界的程度,她也一直在配合。
此时,她只能再度配合着,给二人找着台阶下。
“陛下想与我过夜,我不该拒绝。可三月庙见,而后行夫妇之道的话是陛下说的。陛下可以随心所欲,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走,可世人只会议论是我狐媚惑主,乱了礼法,陛下有想过我吗?”
萧昱一怔,她开始给自己搭台阶了。
“我知道陛下宠爱我,可如果爱我,就更该为我在宫中的长远考虑不是吗?”
她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萧昱都有些不可思议,台阶已经搭好,还给双方留了体面,他只能顺着台阶下。
他试探着问她,“那你如何跟你母亲交代?”
魏云卿对他道:“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了,庙见之后,我会和陛下成为真正的夫妇。”
萧昱脑子一懵,脸色愕然,原来她早就把宋夫人搞定了,“你母亲不会责怪你吗?”
多少世家都在盼着皇后早早诞育龙嗣,宋夫人竟然会不着急?宋氏送她入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给天子诞育继承人,以长久巩固家族荣宠吗?
“我跟母亲说我不能在庙见前有孕,母亲一贯重礼重名,她亦觉得合礼。”魏云卿解释道:“我们之间,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
萧昱沉默,他突然发现,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他的小皇后。
于夫妇之道,她很冷漠,并不着急。
而这也让萧昱莫名感到挫败。
他发现,自己纵是对她千般宠爱,可魏云卿却很有自己的想法,她虽对自己温和顺从,却依然保持了理智,并没有沦陷于他的温柔攻势。
婚前,是她先低了头,他以为在婚后这场较量中,也会是她先沉沦。
可是,他小看她了。
他们之间,不宜操之过急。
萧昱翻身离开了皇后的身子,身上重量骤然消失,魏云卿松了口气。
萧昱在她身边轻轻侧躺,闭上了眼,“睡吧。”
夜深后,帝后没有叫水,双双陷入了沉眠。
暗夜中,魏云卿双手放在胸口,数着自己的心跳,却始终没有睡着。
天子的呼吸渐渐平稳,魏云卿看了看身边睡熟的萧昱后,轻手轻脚爬下了床。
她拨开一层层帘幔,来到落地的镜子前,看着镜中面无表情的女子,然后,一层一层褪去了自己的衣裳,借着月光,冷漠地观察着镜中自己光洁玲珑的躯体。
突然,一阵一阵的羞耻山呼海啸般袭来,魏云卿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
她又想起那天在母亲面前脱光了的自己,整个身体未着寸缕,被母亲一览无余,没有秘密。
母亲的目光就好像冰冷滑腻的蛇信子缠绕在她的身上,一寸一寸审视着她,冰冷、恶心、羞耻、恐惧。
在人前褪下遮羞的衣物,令她作呕。
她转头看了一眼榻上沉睡的天子,连自幼相依为命的母亲她都做不到如此坦诚相对,何况是才相处不久的天子?
她无法想象自己脱光了面对萧昱的时候,会是何反应。
庙见之后,她也没有推脱的理由了,可她不能当着天子的面表现出来,她必须尽快克服。
魏云卿一件一件穿好衣服,回到了床上,萧昱呼吸平稳,似乎一直在熟睡。
魏云卿闭上眼,若无其事的在他身边躺下。
海风呼啸着卷起浪花,一层一层扑打在齐州海岸上,与风雨争相呐吼。
今夜,临淄城下起了雨。
夜雨滴落屋顶,在瓦缝汇聚成流,从屋檐倾泻而下,滋润着廊下的花草,寂寥的雨声让这个春夜愈发幽静。
灯火明灭,寂静光影中,女子伏案而睡,脸色疲惫,身边散落着数不尽的文件,灯火发出清脆的“哔啪”声。
男子轻轻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潮湿春夜的水气,他脚步沉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剪掉烛花,昏暗愈熄的小烛,再度燃起明亮火光。
“伯安。”萧玉姒支起头,揉着太阳穴,“你来了。”
“嗯。”霍肃拿起架上的毛毯,给她披上,“夜里天凉,回屋睡吧。”
“三月了。”萧玉姒摇摇头,“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霍肃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手指抚着美人儿疲惫黯然的眉心。
不同于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们白皙若玉的手指,他的掌心宽厚粗粝,那是常年行军,握弓提剑给他留下的印记。
萧玉姒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着,粗糙的掌心滑过娇嫩的脸庞,有微微扎痒,却只有这双手,才能让她安心。
“陛下在宫中,举步维艰。”
“马上就要庙见了,他不碰皇后,齐州文武不会对我们放下戒心。”萧玉姒眸色沉沉,“可是,皇后不能有孕。”
同房就有怀孕的几率,可太医监又全是宋氏的人,帝后都无法用药避孕。
这太难了。
萧玉姒黯然一笑,本以为宋太师点头,齐州便是她的囊中之物,可真到了齐州,才发现想要将齐州收服,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齐州上下,文武万数,宋氏经营已久,深得人心。
即便如今齐州世子让出齐州兵权,想要这些文武官员对霍肃归心,也不是朝夕可成。
皇室不拿出足够的诚意,齐州文武不会对霍肃放下戒备。
霍肃冷笑,“宋太师算盘打的精明,齐州兵权的代价,就是下一任皇帝,是从他外孙女肚子所出。”
——永固宋氏荣宠。
萧玉姒喟然长叹,“宋世子早逝,对宋太师的打击太致命了。”
魏国是九品中正选官,士族门阀政治。
宋瑾兄弟都是庶子,不同于嫡子有着显赫的母族,他们兄弟在官场唯一的政治依靠只有宋太师。
别看宋氏兄弟如今风光,可宋太师垂垂老矣,一旦宋太师逝世,宋氏兄弟很快就会被朝廷排挤、边缘化。
这也是为何宋太师不惜让出齐州,也要送魏云卿入宫做皇后。
魏云卿,奇货可居。
宋太师的打算很简单。
让魏云卿生下皇子,皇帝驾崩后,魏云卿就是太后,她的儿子是新的皇帝,她垂帘听政是理所当然。
而魏云卿的本家早已绝灭无人,是个任由宋氏摆布的孤女,她若垂帘,在朝廷唯一能仰仗的政治背景,就是她的外公,她那几个舅舅。
这样一来,哪怕有朝一日宋太师老死,他的女儿也能凭借皇后生母的身份,安享一世荣庆。
他那几个庶出的儿子,也可以凭借魏云卿的地位辅政幼帝,位极人臣,维持门户不坠,簪缨不替。
宋太师为子女、为门户所计之深远,令人叹为观止!
而齐州一直都是宋氏的地盘,齐州文武都是仰仗宋氏,而如今的宋氏却要寄望于魏云卿的肚子。
所以皇后魏云卿,才是齐州文武的最终政治靠山,齐州文武图的就是从魏云卿肚子里生出下一任皇帝!
如今天子已年长,宋太师归政只是早晚之事。
如果天子不碰魏云卿,不给她怀孕的机会,世家不会信任天子。
世家也害怕,怕皇帝亲政后会打击清算他们,为了自保,他们绝不会放下戒备,尽忠朝廷。
萧昱必须摆出让皇后生育子嗣,保证下一任皇帝只会是魏云卿儿子的态度,齐州文武才会对霍肃放下戒心。
因为有了皇子,世家就可以让皇帝悄无声息的驾崩,拥立幼主登基。
皇帝要用自己的性命,保证不会打压士族,来换取世家的信任。
这是世家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世家与皇室都心知肚明,但是谁都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当诛九族的大罪。
所以,让不让皇后生育子嗣,几时生育子嗣,都是一场关乎权力的较量。
而在这场较量中,天子必须掌握主导权,才能保全自己。
萧昱在宫中,步步都是危机,亲政之前,活下去,才是他的第一需求。
霍肃扬了扬手上的名单,“齐州世子仁至义尽,能否掌控齐州,就得看我们自己的本事了。”
萧玉姒接过齐州世子留下的文武名单,于烛火下观摩着。
霍肃整理着案上的文件,安抚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找到那位道人的踪迹了。”
萧玉姒放下名单,倚靠着凭几,单手支头,看着忙碌收拾的霍肃,突然道:“你明明有赫赫战功,却总是为我疲于奔命。”
霍肃手上一顿,他看着她,问道:“公主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萧玉姒浅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记得,可你告诉过我,是在庐江之乱,你参加义军,平叛勤王。”
霍肃点头,回忆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兵,而你是高高在上的临朝公主,我们明明站的那么近,却又离的那么远。”
萧玉姒心中一动。
“那时你一身猎装,手持先帝长剑,面不改色立于风雪之中,阻于乱军之前,我为帝国有这样的公主而骄傲,我为自己出生入死所守护的是这样一位公主而荣幸。”
“那些年,我在军中夙兴夜寐,枕戈待旦,一步一步向你走近,现在,我终于走到了你的面前。”
“守护公主,是霍肃一生所愿。”
暖风熏人,天高云淡。
皇帝于华林园大开天子宴,宴请群臣, 以及会见去年新举的司州秀才、孝廉。
依往例, 这个月,皇后本该亲蚕, 劝课农桑。
只因魏云卿未庙见, 帝后大婚不算完全礼成, 故不宜主持这样的国之重典,朝廷商议后, 决定皇后今年暂不行亲蚕礼。
故而魏云卿亦随天子出席了华林上巳宴。
华林西苑松柏如盖,翠竹成林, 修茂青翠,微风吹林,沙沙作响。
内监于曲水引水, 于林间筑渠, 水渠两岸摆置竹席,席边置案, 水渠绵延数百尺,上面漂浮着错落不一的黑底红漆木流觞。
春月里, 桃花始艳,满园芳菲,不时有落花随风飘来流水之上, 与流觞竞相逐波。
林泉高致, 自有古人林下之风。
今日,魏云卿身穿一袭轻盈的广袖流粉金纱裙, 曳地的裙摆在草地上拖行,裙尾沾着一些碎草。她梳了个撷子髻,上簪着琼枝花树金冠,花枝随着行动摇曳,愈发显得体态婀娜,款款多姿。
女子翠眉弯弯,额点花钿,雪肌花容,玉骨丰艳。
即便不做隆重盛装,帝国的皇后也依然是这春日宴上最美丽、最娇艳的花。
她挽着萧昱的胳膊,从容而来,于曲水两岸,帝后与公卿皆席地而坐。
一阵风过,吹起魏云卿的轻软的衣衫裙角,披帛起飞,萧昱为她捞起不慎飘入水渠的长披帛。
萧昱便顺势用湿了的披帛擦着她的纤纤玉指,边擦边道:“上巳春浴日,当沐于流水,今日我们便用流水濯手来应个景,洗濯祓除,去宿垢病,你刚刚病愈,更需清濯,消除不详。”
魏云卿本还想嗔怪天子弄脏她的披帛,听了这话后,只能无奈一笑,也用皱巴巴的披帛为萧昱擦了擦手指,薄薄的披帛下,二人十指相扣。
帝后旁若无人,亲昵相视,宋太师望而得意。
尚书令李嗣源远远看着这一幕,从容举杯向宋太师劝酒道:“之前只听闻陛下宠爱皇后,今见皇后欢喜之色,出于自然,想来陛下是真心溺爱皇后。”
宋太师回敬笑道:“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天下难觅其二,陛下纵是不沉溺美色,也不能厌恶美色吧?”
他是天子,可终究也是个男人,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这样一个美人儿在侧,怎能坐怀不乱?
李嗣源一笑,试探道:“可听闻陛下与皇后似乎还未圆房,这……”
宋太师抬手打断道:“陛下与皇后,自有道理,无需揣测。”
李嗣源张了张嘴,太师应该是急于让帝后圆房的,可见太师此时这般从容姿态,想来已然成竹在胸,帝后关系并无异样,歉然一笑道:“我僭越了。”
遂向宋太师举杯,自罚一杯。
曲水边,魏云卿侧身,手持竹漏,捞着水渠中的流觞,捧给萧昱,皓腕上的一串金手钏发出丁零当啷之声。
是时,群臣共同举觞,谨为帝后贺。
“伏愿陛下、皇后千万岁,长乐未央。”
萧昱与魏云卿举杯回敬公卿百官。
天子宴上,男女列坐,往来如织,无有避讳。
众人不论尊卑高下,无拘礼数,闲坐漫饮,谈笑风生,对诗联句。
宋瑾、宋瑜有朝廷官职,宋胤是受朝廷册命的世孙,故而都出席了此次天子宴。
隔着丈远的距离,魏云卿发现孤零零的叔侄三人后,展颜一笑,将面前的酒觞用竹漏轻轻一推,酒觞浮于流水之上,顺势向叔侄几人的方向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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