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为嫡(筑梦者)

众人闻言，表情也沉重了下来。
“非但如此，她有一个叫虎妞的侍女还在京畿一带布施，放粮抑粮价，施药救伤患，这为她赢得了极响的名声，如今随着那侍女一路往京城而来，名声迟早也会在京城叫响，这个女人很会为自己造势。”
“这样嫡长孙也能容？”
“有什么不能容的？她不光为自己造势，也还捎带上嫡长孙，你去京畿一带问问，谁不说要为嫡长孙和她立长生牌位的？”
这下吏部尚书沉默不语了，虽然知道常曦是女儿能争得后位的最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但对方这强势还是让他咋舌。
“更别说她兄长是韩荣源，别看威武侯出了事，但他儿子不倒，韩家就不会倒，那他背后就是西北军，这才是最关键的。”
韩荣源肯定会支持自己的嫡亲妹子，也不怪这女人要往军营去，那里才是她的基本盘。
最后，吏部尚书沉声道，“为小女争后位这事就算了，我明儿开始就为小女选婿，日后莫要再提及此事……”
这是要退出竞争的节奏？
众人对吏部尚书这决定并不意外，毕竟他们更懂得审时度势，会带来灭顶之灾的事情做不得。
第353章 东施效颦（一更）
吏部尚书回到后院，没有到小妾的屋里，而是直接去了嫡妻方氏的正院。
此时妻子的院子还是灯火通明，显然是在等他，他示意侍女不用通传，直接往内室而去。
方氏一看到丈夫进来，立即扔下手头的事迎了上来，急忙问，“怎么说？”事关女儿的前程，她心里比谁都在意着急。
“没戏了，这事别想了……”
“怎么能不想呢？要成了咱们闺女那就可以母仪天下，你也能混个承恩侯当当……”方氏急切地打断丈夫的话，况且赵晋长得这么好看，就该配自家闺女。
吏部尚书沉下脸，“别犯傻，到时候别后位没争到，反而搭上了自己。”
方氏不信这个邪，她现在一想到女儿将要母仪天下，激动得晚上都睡不着，这也是她的荣耀，现在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吏部尚书了解妻子的为人，见她沉吟不语，遂有几分气急败坏地把这里面的危险跟妻子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你现在可明白了吧？人家背后是有十万大军支持的，我们何苦去招惹人家？”
方氏却笑道，“前怕虎后怕狼的，你这胆子也忒小了，”看到丈夫不悦，她坐近丈夫，挑眉问道：“我问你，你若是上面坐着的那个，身边躺着个有着十万大军支持的女人，你能睡得着吗？”
吏部尚书皱眉想了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算是再喜欢的女子也不行。
方氏看丈夫这样子，就知道他回过味来，“看明白了吧，她展示这力量，那就是找死，我若是上面坐着的那位，得想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整死她，哪容得下她？”
其实这观点也是吏部尚书最担心的，“神仙打架，祸及池鱼啊，我就怕我们到时候被卷进去会害了闺女的一生……”
“富贵险中求，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方氏点着丈夫道，“不过那个女人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以前我嫌她满身铜臭味，不过现在看来，她凭这个入了先皇的眼，上面那位估计也看中她这能力，我们闺女倒是可以学学，若是能入得上面那位的眼里，那也值了。”此时她眼里闪烁着强烈的野望，“就算当不了皇后，若能当个贵妃，那也可，后位可以再徐徐图之也不迟。”
男人嘛，见异思迁太正常不过了，哪能真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就她身边这个臭男人，她陪着他发家，可到头来他却更宠娇滴滴的小妾，没有大事绝不来她这里，所以她早就看穿了男人，情爱都是虚的，惟有权势地位才是真的。
吏部尚书说不过妻子，遂只能默许她的作为。
方氏得了丈夫的默许，翌日就开始朝外放风，说自家闺女羡慕常娘子能为国分忧，于是也想弄个纺纱工坊，让利于民云云。
然后真个如火如荼地开始看地建工坊，把事情夸大传扬出去，这是她根据常曦曾经的经历去做的，既然赵晋喜欢这样的，她就把女儿往这样的打造，反正样板放在那里，直接抄便可。
这事没两天就传到了常曦的耳中，还是魏瑾芙告诉她的。
只见这表妹气得柳眉倒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不是东施效颦吗？她们母女脸皮倒是厚得堪比城墙，表姐，不能惯这样的人，回头我让二哥派人去把她们那个狗屁纺纱工坊给砸了，让她们成为京城的笑话……”
常曦淡定地茗了口茶，瞄了眼表妹微凸的小腹，这是有孕了呀，那得消消火才行，不然伤着孩子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直接拉了表妹坐下，本想给她沏碗茶的，后知后觉这对孕妇不太好，遂给她倒了碗白开水，“来，喝口水消消气。”
魏瑾芙还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可看自家表姐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遂好奇地道，“表姐，你不气吗？”
“为什么要气？”常曦睁大眼睛看她。
魏瑾芙不可思议地继续看着常曦，“她在模仿你啊，你开工坊她也开工坊，就差再办个研究所了，嗯，搞不好现在已经在筹备中了，这是要与你分庭抗礼啊，无耻至极……”
“你这性子真得改改了，都快当娘了还如此毛躁，这可不好。”常曦把那碗白开水直接塞到她手里。
“你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魏瑾芙噘嘴道。
常曦淡定地道，“在我看来，这是好事，天下的钱我一个人也赚不完，她们愿意挣那就去挣，这样还能拉高一下京城的就业率，至于研究所，她们愿意办就办，若是真能出一两个成果，那也是造化，反正发明创造没有嫌弃多的……”
“哎呀，我的表姐，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个，谁管她们赚不赚钱了？我是说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是表姐你，说白了，她们想抢你在嫡长孙心中的地位。”魏瑾芙说到最后都没好气了，她是真不明白，一向精明的表姐怎么会看不出那对母女的企图，这不合理啊。
常曦哪会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只是不大在意而已，能被模仿的只会是皮毛，精髓是模仿不了的，更不可能是内宅妇人说干就能干成的，这里面的门道，那对母女日后就会知晓，不过若能迈过那道坎，日后未必不能成，但想凭着模仿就能入了赵晋的眼，那是不可能的。
真品和赝品，傻子都知道要真品。
所以，她何惧这个赝品？
再说越多女子走出内宅去办实业，这对于提高女性地位振兴经济是有好处的，她又为何要反对去打压？
她拥有超前的认知就已经赢过她们几条街了，格局可以放大一点，女人自己内部互啄成乌眼鸡，最后便宜的又会是谁？
犯不着如此，她不但想成为更好的自己，也希望更多的女性也能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是她对自己同性别的人的认知，只要真正见过蓝天，她们都不会愿意再被在金笼子里面的，所以这样的人应该再多点。
魏瑾芙在听了常曦的想法后，当场就泄了气，她没有表姐这样大的气魄，只能专注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轻抚了自己的肚子，自打怀孕后，婆母就暗示她要给丈夫纳妾了，毕竟男人不能缺了女人的服侍，可她却装傻一直在逃避。
可真正让她心寒的是丈夫的不言不语默许的行为，原来婚姻是这般苦涩的，所以她才不想让表姐也体会这样的苦楚，因而在这事上反应过大。
常曦不是没有看出魏瑾芙有些憔悴的容颜，但安慰是没有用的，得她自己不去钻牛角尖走出来才行，所以她选择潜移默化地开解她，纠结于感情很没有必要，男人嘛，如衣服，不合适了扔到一边便是，为此苦恼乃至失去自我是很要不得的想法。
“表姐，你说我生产后，也出来跟你做事，可好？”
常曦闻言，这才舒心地笑了出来，能往前迈出一步，不把目光放在后院的争宠上，其实是好事，“当然好，其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跟小桃学过新式记账法，以后也可以当大用。”
魏瑾芙闻言，眼睛当即亮了起来，是啊，她也有自己的本事，遂笑道，“行，回去我就重新拾起来练练，免得生疏了。”
她也想通了，丈夫如果开口让她同意纳妾，那她就点头同意，这事在当下太正常不过了，娘家人再疼她也不能阻止男人纳妾，不然就是娘家人无理取闹，而她就是嫉妒成性犯了七出之罪，告到天边都赢不了。
“日子还长，不急，慢慢来。”常曦轻拍她的肩给她鼓励。
魏瑾芙这才把眼角的泪给逼回眼眶里的，不能再哭了，要不然眼睛又要红了就不好出来见人了。
常曦轻叹一声，看多了婚姻的不幸，真的又是恐婚的一天，尤其是这个女性没有地位只能成为附庸的时代，走错一步那就是步步错。
吏部尚书的妻女东施效颦的行为，司公公很快就禀报给了赵晋，然后问道，“这是在挑衅常娘子，要不要打压了？”
赵晋闻言，目光从镜中穿着帝王衮服上移开，今天是他的登基大典，听闻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随后沉声道，“不用去管，常娘子也不是小气之人，她不理你们也就无须去理。”
司公公微微诧异，不过很快就表情平静地应了声“是”。
“她进宫了没有？”
听到主子问，司公公立即回道，“已经安排轿辇前去迎接了，断然不会让常娘子久等。”
赵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穿戴着赵晋提前让人送来的礼服的常曦坐在马车里，微挑车窗上的帘子看着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驶向皇宫，显然今天这大典观礼的人数十分可观。
一旁坐着的魏氏却是满眼含笑地盯着自家闺女看，这身真是好看，还是赵晋有眼光。
看到这身华丽隆重的穿着，她的心定了定，或许自家闺女的离经叛道拗不过赵晋也未定，所以她也可以稍稍安心。
马车到了指定的地点，那是要下马车步行的，这是宫里的规矩。
第354章 不招人妒是庸才（二更）
常曦扶着侍女的手背下了马车，看到不少权贵之家的女眷都汇聚在这里，准备由宫娥引领按身份入内。
她那个正七品的虚衔官位的身份是到不了这场合的，所以只能跟在魏氏的身后，在这里，身份高低一目了然。
不过因为她的到来，也因为她过于华丽隆重的穿着，一下子就成了焦点所在，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打量或不怀好意地看了过来。
“你就是常娘子吧？”
听到这话，她回头看去，看到一个尖脸妇人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而她身边带着的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看起来稚气未脱，仔细看了两眼，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于是问道，“你是？”
“来，芯姐儿，过来给常娘子见礼，你之前还不是说要多多请教常娘子吗？如今可算见到了她真人，总算能得偿夙愿。”尖脸妇人没有表明身份，反而招呼自家闺女上前来。
那叫芯姐儿的少女看了眼常曦，眼里有着微不可察的挑衅之意，然后行礼脆生生地唤了声，“常娘子，我还年轻不知事，以后还请常娘子你多多提点我才好。”暗搓搓地讽刺常曦年纪大，是个老女人了。
魏氏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脸色当即沉了沉，在女儿耳边小声道，“这就是那吏部尚书家的女眷。”
哦，原来是东施效颦的那对母女啊。
不少人交头接耳弄明白这关系后，当即一脸八卦地看向这边，不知道这常娘子会不会当场一巴掌就打过去，若是这样，那就有好戏看了，毕竟今天可是新帝的登基大典，那到时候是罚还是不罚？
不过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常曦笑着让侍女扶起那吏部尚书的女儿，笑意却是未达眼底，“后生可畏啊，以后好好努力。”
至于提点嘛，那得看你们有没有发展的潜力了，若只是昙花一现，那就别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了。
方氏的笑容略微有些紧绷，看来她对这女人了解得还不够，之前看她行事还以为她张扬又嚣张，这样的人对付起来也容易，现在一接触方才发现自己错了，人家从容又大气，反衬得自家小家子气了。
“我会的。”那叫芯姐儿的少女微昂着头道，亲娘跟她说，她以后有机会常伴君侧，以她的年轻貌美，她就不信斗不过眼前早已过了双十年华的老女人，哼，日后走着瞧。
方氏暗地里给自家闺女使了个眼色，别太张扬了，毕竟目的还没达到，别犯这样的蠢，给御史抓到了把柄参上一本，那名声就堪忧了。
那叫芯姐儿的少女这才微微收敛一二。
看到没有打起来，周围的吃瓜众人都颇有些失望，尤其是站在稍前方的一个圆脸少女，那失望都溢于言表，好在她自持身份不会随便上前搭讪，不管是常曦还是那叫芯姐儿的少女，在她眼里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威远侯夫人对自家女儿的定力颇为赞赏，这样沉稳方才有母仪天下的气度，不像某些人明明有过婚史还巴着新君不放，简直厚颜无耻，也不像某些人居然好的不学，学那东施效颦，以为这样就能让新君看进眼里，简直可笑至极。
而站在稍后的御史家的女眷更是两眼都不斜视，看似一副君子作派，总之要按礼教行事，这样才是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岂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可以比拟的？
正在这时，甩着拂尘的太监指挥着一顶轿辇急匆匆赶来，在人群中睃巡了好一会儿，方才找到常曦所在之地，然后扬着讨好的笑脸赶了过来，众止睽睽之下，在常曦面前行礼道，“见过常娘子。”
常曦不认识这个太监，遂微蹙眉看了过去，顺便看了眼那轿辇，心下已是了然，不过这是皇宫，今天又是赵晋的大日子，所以哪怕猜到对方的身份也不能轻易相信，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诈？
自从赵晋入主皇宫住到偏殿之后，就开始清理皇宫，先皇的妃嫔一律先一步迁宫统一居住到寿康宫，而伪帝崇德帝的后宫则全部解散，回归民间，不向她们治罪，当然还有别人安插在宫里的眼线，排查过后，除非有犯罪事实的，不然全部一律放出宫去不追究，所以如今的皇宫颇为空旷，但漏网之鱼肯定还有。
那太监见常曦没应，也没有任何表示，心下微诧，怪不得司公公让他过来迎人进去时，还给他一个身份令牌，要不然他还真难自证身份。
“常娘子请看，这是奴婢的令牌，陛下让奴婢前来迎娘子。”
常曦在西北待过一段时间，对于眼前这块令牌并不陌生，这是赵晋近侍才能拥有的，于是这才不再怀疑眼前人的身份，“公公快起。”
那太监这才起身，不过依旧甩着拂尘躬身道，“娘子快快上轿，这是陛下安排的，特许娘子可以在宫里乘轿。”
这是亲王妃的待遇，不过眼前的轿子比亲王妃平日坐的要华丽得多，但又很明显不是凤辇，所以不算僭越。
但就算是这样，这殊荣一开，周围的一众命妇都嫉妒得眼睛发红。
那叫芯姐儿的少女更是抿紧唇，死死地盯着这华丽的轿辇看，凭什么一个嫁过人的老女人能得此殊荣？她不服，一百个一千个不服。
方氏死死地攥紧女儿的手，不许她做出失态的事情，然后用眼神告诫女儿，将来她若能得宠，这殊荣就是属于她的，在这后宫里面，谁得宠比谁是皇后更重要，不要争一时意气。
威远侯夫人也紧紧地盯着女儿看，生怕她会做出过态之举，好在自家女儿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嫉妒得发狂。
“娘，来日方长，我懂。”
听到这话，她这才放下心来，就该这样，没有必要嫉妒得眼睛通红，等进了宫有了位份，日后那所谓的常娘子也得跪在她面前细心讨好。
御史家的女儿却是狠狠地卷着手中的帕子，哼，如此高调行事，回去后让爹爹组织同僚必定要参她一本，就这样的德心，一辈子也爬不上后位。
常曦没去管周围人怎么想，正所谓不招人妒是庸才，更何况她从来不甘于当个庸才。
“母亲……”她正想拉魏氏一道上轿。
魏氏却是摆手拒绝，“曦姐儿先行一步，为娘一会儿就到。”
她不想抢了女儿的风头，这等风光事就该一人独享才能显也尊荣来，她要让其他人睁开狗眼好好看看，别为了那点见得人的心思就暗搓搓地行卑鄙事，哼，她家闺女光明正大，比她们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