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直觉,那个“燕”是个女的。
通讯录单用一个字来记录女人的号,能是普通关系吗?
崔瀛扯了个笑:“吃醋?”
季实看着他不说话。
男人长得太过好看,漂亮的桃花眼,瞳仁漆黑深邃,鼻梁架着眼镜的时候,看起来斯文儒雅,脱下眼镜,看起来邪痞多情。
他英俊多金,社会地位高。若不是郑禹,她想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跟这样的男人有交集。
不是她妄自菲薄,是真的不可能。
这么一想,跟这样的精英男产生关系,好像是她占了便宜。
此时,她心里竟然冒出一股占有欲来。
这个念头吓了她一跳!
前不久,她还口口声声的说,不付出,不索取,没有利益交换,没有感情交集,你情我愿。
而现在,她居然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她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道理,但此时理智还算清晰。
吃醋是没必要的,也没资格。
但心里,还是有了一丝丝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涟漪。
或许,这就是发生关系后,伴随而生的情感烦恼吧。
不同于情侣,更不同夫妻,就……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心头又开始烦躁起来。
“我连宋晓央的醋都没吃过,还吃你的?”季实怼了回去,“吃完了快点走吧,我一会儿还有事情。”
她赶人的样子,真是翻脸无情。
崔瀛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女人是海底针。
不过,她好像跟他记忆中那个性子温吞软糯的女人相差远了些。
彼时,崔瀛不在乎她的改变,也没放在心上。
吃过饭之后,他就离开了。
季实这个女人还很务实,走之前,还让他把垃圾带走。
季实一个人生了会儿闷气,等心静下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
她又觉得不该对崔瀛那么粗暴,毕竟他也没做错什么。
黄程程忽然给她发信息:“你跟郑禹,真的退婚了?”
季实这会儿不太想理会,就没回复,但黄程程直接打了语音电话。
季实回她道:“是啊,我没想过原谅。”
“他喝了好多酒,看起来很难过。季实,郑禹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黄程程说完,还给她发了一段郑禹喝得烂醉如泥的视频。
画面里,郑禹瘫坐在座椅上,双眼空洞,整个人抽空了似的。
过去的五年,季实不只一次的从酒桌上把他带回来。
那时候,他要伺候顾客,每回都是喝大酒,喝得胃痛,大吐特吐,还有一次进了医院。
不想郑家二老担心,季实都是一个人照顾他。
喂他解酒药,给他擦身体,医院做陪护。
他累,她也累。
但那时候的累,大家都甘之如饴。
她理解他,也从不埋怨他。知道他是在为他们的将来拼搏。
可他的拼搏,已经偏离的轨道。
他醉醺醺,痛苦难受的模样,再也激不起她的心疼。
第35章 他留
“程程,你应该让宋晓央来照顾她,而不是给我打电话。”
季实的声音无比平静。
此时,她甚至怀疑郑禹只是在做戏。
父母劝不动,又打算发动他的朋友圈吗?
如果真的在乎她,他就不该生出攀龙附凤的心思。
既然走出了背叛的那一步,就别再假惺惺了。
况且,郑禹他不是深情,是他想要的太多了。
“程程,你别忘了,那段视频是你发给我的。”
黄程程看着喝得烂醉的郑禹,心虚的不行,对季实也有了几分恼火。
当初是她一时手快,给她发了那段视频,现在却好像是季实拿捏着那段视频来威胁她。
“季实,有没有人跟你说,你变了。”黄程程冷冷的说了一句。
说到底,她是站郑禹那一头的。
“哦。”季实没有多回答,一个字结束了这通语音电话。
手机放在一边,她很长时间维持着一个动作。
她变了吗?
在遇到这么大的背叛,这样离谱的纠缠之后,还能保持原来的和善,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或者,郑禹从决定追宋晓央的时候,就以为,以她软糯随和的脾气,一定会做出让步的吧。
他坚定地认为,她爱他,胜过一切。
黄程程他们也以为,她辛苦开店,还不如靠男人舒服,就会妥协接受,做一个不为人知的“行长太太”。
他们都想错了。
她要的,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感情,没有偏爱,没有比较。
如果没有,她宁可不要。
季实没变,她本身的性格,其实是尖锐的。
只是在一些经历后,隐藏了起来,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棱角的人。
季实在网上租了一间陵江城的房,通过视频验房之后,陆陆续续的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快递过去,请房东帮忙收件。
忙活完一切,她去找了一趟崔瀛。
在他鸿桥路的房里,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崔瀛看了她一眼:“这么主动,来认错?”
“我做错什么了。”季实坐下来,把筷子塞他手里。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和解的。”
“我跟你说过,我就要离开融城了吧?”
崔瀛顿了顿:“所以,这是散伙饭?”
季实做了糖醋藕片,酸酸甜甜,口感爽脆,微辣。
藕片在口中咀嚼,咽下去之后,她点头:“嗯,可以这么说。”
她要去的地方是陵江城。
虽然陵江是一线大城市,地方那么大,他们两个在一起未必会被熟人看到,可她不想把这段隐秘关系带到那里去。
那是她重新开始的地方,她希望是干干净净的。
在她打包行李的那几天,她也做了情绪上的整理。
她觉得,他们的关系是畸形的。
虽然会给她带来刺激感,以及刺激过后的松快感,但她不想上瘾。
她害怕。
更怕真的爱上这个男人,离不开他。
崔瀛瞧着她,没说什么。
晚饭过后,季实留了下来。
一番缱绻过后,崔瀛从季实身后拥着她,耳鬓厮磨:“再多留几天,如何?”
季实有些疲倦,微微合着眼皮。
闻言,眼睛睁开。
“你留我?”
翻转侧身,对着他。
崔瀛这时候不戴眼镜,桃花运眼微垂,有种缱绻过后的温柔,毫无攻击力。
让女人的心一软,居然犹豫了。
有这样的优质床伴,这种禁忌隐秘的关系就当是人生一场冒险。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再有这样的荒唐。
其实每次跟他睡在一起,她都有种堕落感。
放纵自己,事后又反思自己是否在沉迷这种关系。
坚定的心,在他轻轻的揉捏她的腰窝时溃败了。
就让她再放纵几天吧。
以后去了陵江,道路不会平坦,就轻轻快快的放纵自己一把吧。
季实离开时,崔瀛往她手里塞了把钥匙。
“你可以随时过来。”
季实看了眼钥匙,还给他,笑了笑:“也就几天时间,不用麻烦了。”
双手抄入衣兜,沿着楼梯台阶往下走。
崔瀛站在台阶上,看她拾级而下的背影。
像路边绿化带独独生长的石蒜花,纤巧孤独,热烈绽放。
季实把开了四年的车卖了。
这是她来融城的第一年买的车,冬天买的,是一辆二手车。
那年的冬天阴雨绵绵,开电动车时,风往骨头缝隙里钻。
她去接郑禹下班。
他从满是暖气的银行出来,握着她像是冰坨子的手,说:买辆车吧,路上太冷,你都冻坏了。
他开电动车,她坐在他的身后时,贴着他高大的身体,替她遮住了很多风雨。
尽管那时候还没赚到什么钱,第二天,她就去驾校报名了。
春节过后,她从上一任车主那里接手了这辆车,办理完所有过户手续,开开心心的去接他下班。
那时候的日子是很甜蜜的。
依然是他开车,她坐在副座驾上,手里捧着还散发余热的糖炒栗子,剥开一粒,送他嘴里。
他会说栗子很甜,再叫她剥一粒,让她自己吃。
一路上,你一粒我一粒,半斤栗子到家就吃完了。
撑得晚饭都不想吃。
再后来,她开着这辆车,从各个饭馆酒店,把喝醉的郑禹拖回家……
车子由换了新主人,消失在她这个旧主的视线里,记忆归来。
季实叹了口气,看看天空,已经入夏了,太阳真晒。
她晃荡在街道上,找了满大街都没找到一粒糖炒栗子,最后在零食小店,买了一兜真空包装的栗子。
傍晚,她给崔瀛打电话:“下班了吗?”
给他发了定位,他来接她。
“买这么多栗子?”男人疑惑的看她。
季实撕开包装,捏着一颗软糯的栗子塞入嘴里:“去年没买,现在有点想吃。”
腮帮子撑得鼓鼓的,真空包装的栗子,没有刚出锅的那种香甜味道,也不热热的。
不好吃。
她想起来,从郑禹去了陵江之后,她就没买过糖炒栗子。
笑了笑,她捏一粒给崔瀛:“你要吃吗?”
“我才不吃这种东西。”崔瀛哼了声,不在意,踩了油门将车开出去。
季实把袋子打了个结,整包栗子都扔在车后座。
到小区时,那包栗子就在垃圾桶里了。
季实重新给她跟崔瀛的关系做了定位:p友。
晚上出现在他的房间,天亮就走。
第37章 陈娆
留在融城的最后几天,季实过得很是自在。
这五年,她几乎都守在店里,没有怎么出去玩过。
所有玩过的地方,都是跟郑禹一起。
那时候没什么钱,他们去免票的景点,或者票价比较低的地方。
再后来,郑禹涨薪了,而她的店也有了结余,但舍不得花,存起来买房。
再再后来,郑禹忙于应酬,就很少出去了。
季实站在地铁通道里,看着融城的巨幅地图,仔细看上方标注出来的地方,好多地方她都没去过。
挑了几个著名景点,打算去玩一玩。
崔瀛得知她要去,竟然空出两天时间陪她。
两天一夜的帐篷露营。
可惜樱花早就谢了,但是荷花开了。
他们初来乍到,不会挑选地方,以为靠近荷塘,可以方便看景色。
晚上,守着一盏灯,一个烧烤炉架,季实烦躁地一直在拍蚊子。
这地方的蚊子太大胆了,围着灯火嗡嗡嗡,季实抱怨的看向崔瀛:“我还以为你经验多,就这?”
啪一下,她一巴掌下去,拍死两只蚊子,还都是吸饱了血的。
崔瀛还好,穿长裤,叮他的蚊子比她少。
“你是O型血吧?”他说她的血型是蚊子喜欢的类型,然后淡定的给烤鸡翅翻面,看了看前面的荷塘月色。
季实恼火的瞪了他一眼。
O你妹。
早知道就不要他陪着了。
“你来看着火,我去上个洗手间。”男人忽然给了她指示,然后就离开了。
季实靠近烧烤炉子。
天气闷热,靠近炉子就更热了,真正的火烤。
不一会儿时间,她手臂的皮肤就烤得发烫发红。
季实往景区洗手间的方向瞥了眼,其实他那个人还算不错。
她将烤熟的鸡翅放在一旁。
没有往炉子上放别的东西,空烧。
主要是太热了,不想再被烤肉。
季实瞧着放了不少食物的盘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撑得住热的。
就着灯光,她数身上有多少个蚊叮包,一边数一边挠,用指甲掐十字印。
过了会儿,崔瀛回来了。
他在她的旁边坐下。
“手给我。”
季实伸出手臂,不知道他要干嘛。就见他拧开了瓶盖,给她的手臂涂抹风油精。
凉凉的,一下子就不痒了。
她抬眸看他:“你在哪儿买的?”
因为是临时决定出来露营,之前又没经验,两个人只买了防蚊手环。
看手环广告很厉害,就觉得其他东西没必要买了。谁晓得水边的蚊子这么猛。
崔瀛给她涂完了两边手臂,让她把腿伸出来。
“景区入口处的小卖部。”
距离这边很远,徒步走过去要半个小时。
难怪他去那么久,还以为他躲哪儿抽烟去了。
昏暗的灯光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的擦拭在她白皙的腿上。
擦着擦着,季实感觉不同于天气的热。
抬头看他。
他的眼睛给她传递着某种信号。
季实咬了下嘴唇:“我背上也被蚊子咬了,你帮我擦?”
他低头笑:“好,我看看。”
季实起身,往后面的帐篷进去。
他跟在后面。
季实觉得,自己放纵得厉害,水鸟嘎嘎叫着,她却捂着嘴唇不敢发出声来。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在野外做这种事。
这个男人教坏她了。
事后,他倒是仔细给她上了一遍风油精。
她酸软得不想动,他把烤好的东西拿进帐篷给她吃,喂到她嘴边。
“热。”她说。
男人依着她,开了小电扇对着她吹。
季实叹了口气,把风扇转了个方向对着他:“还是你用吧。”
慢慢的啃着鸡翅,脑袋放空。
崔瀛揉了把她的头发:“对我这么好?”
季实看他一眼,别有深意道:“你应该比我更怕热。”
“你想再来一遍,我是没问题的。”
季实一脚踢过去,牵动了腿筋,又酸又疼,郁闷的皱眉。
男人嗤笑了声。
但很快,两人就都陷入了沉默。
这对季实来说,是不一样的回忆,比任何回忆都要深刻。
或许她会一辈子都记得。
“崔瀛,给我介绍一个你的同行,不要你事务所的律师。我觉得,我跟郑禹还没完。”
他躲着她,她打算给他寄律师函。
崔瀛看了看她:“别的律师?”
他的笑有些嘲讽。
上一秒,他们还在做事情呢。
真冷血。
可他哪里知道,季实只是不想再陷入下去。
离开融城之前,崔瀛给了季实一张名片,说是专打离婚官司的。
“你跟他虽然没有事实婚姻,但有财产纠纷,大差不差。”
季实点点头,将名片收起来。
她是早上的飞机。
去机场之前,去卖了的喜兴记再看一眼。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家店铺再也不属于她了。
她站在门口,心里百感交集。
但最终,还是拎着包,一步一步离开。
她坐在出租车里,从窗户往天空看,一只鸟扇着翅膀往南飞。
何处是家?
季实租的公寓在市区,房型老式,小,周边环境一般,但胜在便宜。
说实在的,同样的租金,她在融城可以租三室两厅。
但要开店铺,首选人流量大的地方。
忙碌了两天,将房子打扫干净,黄程程抱着儿子来看过她一次,短暂的坐了会儿就走了。
季实猜,她是郑禹叫来,试探她口风的。
季实没改变主意,黄程程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都能感觉得出来,随着季实要求退婚,他们这群朋友的关系疏远了。
季实在这座城市,等于孤家寡人一个。
是真正的从头来过了。
她没去找崔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融城回来。
但是她去找了他给的名片上的律师,陈娆。
“崔瀛是你什么人?”陈娆瞧着季实,上下打量。
“朋友。”
“朋友?”陈娆乐了,“你确定你不是他的仇人?”
“?”季实一脑袋问号。
女人喝了口咖啡,接着打量她。顿了顿,她道:“崔瀛没告诉你,我跟他是对手吗?”
季实愣住,微微张唇。
什么鬼!
“不过你是崔瀛介绍来的,说吧,你想打什么官司。”
季实心里打起了鼓,不确定要不要这个女人做她的代理律师了。
崔瀛那家伙在干嘛,就因为她说她要断了关系,就这么整她吗?
第38章 她们喝咖啡
“我…再考虑看看。”季实退缩了。
离开律所,她在奶茶店里思考人生。
这座城市,她不是没有认识的人,可谁都不信任,也不知道要依靠谁。
她以为,她出道混社会这么久,在这座城市会有更大的空间。
可只是一件小事,就让她怯懦,怀疑自己,怀疑别人。
喝了半杯奶茶,里头软糯弹牙的珍珠,她嚼了又嚼,最后还是打了那通电话。
第二个电话打过去,才被人接起来。
男人慵懒散漫的声调响起来:“你不是说不联系了吗?”
季实咬咬牙:“你是故意的。”
电话那头响起一声闷笑。“你不是说,要找个律师,又不希望是我律所的。”
“那女的很厉害,只比我差一点儿。你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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