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哥……怎么还没回去?”她面上也湿透,五官越发鲜明,唇齿哆嗦间,勉强问出声。
“陪我姐吃饭。”裴燃仍扶着她。
另一只手牢牢撑着伞,他温热的气息,离得很近。
“哦。”
余烟被雨水沁湿的眸子,压不住有丝笑意。耳边风雨声像被隐去,只回荡着他低沉流泻的话语。
“家宴?是不是要恭喜余律师,好事将近。”
他看到宴厅门口标牌,更知道她一直在忙于相亲。
裴燃垂眼看她,雨水刮进来,落在他后背和肩头,但他丝毫不在意,一动不动。
他迟迟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解释。
“可以送我,到,那边吗?”余烟抬手指了指前面站台,她得过去叫车。
裴燃胸口的起伏,更沉重了一些。
“跟上。”
他话虽冷,但仍等她并排而行,风吹得伞往一边偏,他也只是放任。
到了站台,抬脚便要走。
余烟神色落寞,准备拿手机叫车。触到包里的锦锻盒子,才装作没事一样叫他。
“等等,燃哥。”
裴燃紧抿的唇线松动,他转身便收合了伞,踏上一级台阶。
眼前的女人,却只是伸手递过东西。
“是钢笔,我昨天没来得及还给你。”余烟说,“抱歉,翻了很久才找到。”
终于物归原主,好似她同裴燃,也要回到原点。
裴燃没接,余烟看到盒子外面有些洇湿,以为他嫌弃,但周边没什么人,也借不到干纸巾。
正着急,被裴燃一把抽过,他直接打开,盯着看了好一会。
余烟不由愧疚,或许会怪她霸占许久。
“你一直留着?”裴燃摩挲笔身,抬眼却在捕捉她面部细小的变化,“还保管得这样好。”
“对不住,我不应该……”她有些闪躲,惴惴不安,“还有,那个笔尖被我,,,摔坏了,,但我找师傅修理过,替换了新的,应该还能用的。”
他抽开笔帽,一时并没看出瑕疵,“哪里摔了?很新。”
还是余烟指了下,笔尖陈色偏暗几分,原本的毕竟戳进血肉里,被糟污得不行。
“嗯,没关系。”
他盯着她认真的神色,面上舒展很多,不再阴云密布。
余烟止了话头,收回的手紧捏裙摆,怕暴露自己的不安。
裴燃扣上盒子,突然又递还给她,这支笔对于他,其实并没特别价值,丢了也就丢了,不然当年就会去寻。
“送给你吧…………你,好像舍不得。”
余烟险些以为被他窥破心思,急忙要辩解。
又听裴燃唇齿张合,“熙南路那天,我并没醉得太沉。”
她彻底嗡的一声。
“清楚知道,我在做什么,大概也知道你做了什么。”
余烟无处可藏,辩解也无用。裴燃目光,深沉晦涩带着压迫,已将她从头到尾看透。
女人浑身湿冷,面上血色褪尽,眼睫沾着雨水,因过分紧张而颤动,滑落下来,很像眼泪。
“又被欺负了?”
他没忽视,她颈间,沾染的暧昧红痕。
领口少了颗扣子,散乱一片莹白的肌肤,几点痕迹实在碍眼,他伸手碾过,好似要抹去。
余烟一阵颤栗,退了两步躲开,被雨水浸润的眉眼,少了平日疏冷,有丝怯意。
“对不起……”
听说裴燃对肖想他的女人,只会回之异常冷漠。他或许下一句就要轻谩。
但裴燃紧抿着唇,并没多说什么。
他不是没拒绝过,那种美得别具一格,更年轻的女人,但余烟不一样,她或许将他放在心上,将近十年。
不给他添麻烦,忍住不表露,会珍藏他物品……
也会偷偷吻他……
余烟只当他教养使然,愿意放她一马,毕竟是他玩笑再先。她勉力恢复镇定,却听淅沥的雨声中,夹杂一句询问。
“跟我走吗?”
余烟闪过惊讶,猛然仰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男人坚毅的下巴微扬,即便是询问,眼底仍有一种倨傲。
但绮丽的遐思,早已让她晕眩和迟疑,无法干脆拒绝。
而裴燃并不擅长等待,他很快低嗯一声,当作重复,“不愿意?”
余烟眼里,闪过不经意的恍惚和眷念,人却始终定在原地。
裴燃皱眉,打量她一身狼狈却仍死倔。转身要走,但等他撑开伞面,女人带着湿冷的气息靠近……
上车后。
余烟手抵在真皮坐垫,指甲紧紧向内陷进。
裴燃陡然弯腰倾身,离得很近很近,唇角有轻微弧度。
余烟不知怎么,浑身的劲卸掉,空调的暖意,让她僵掉的知觉回笼。但她还是冷,大着胆子先一步揽住他脖颈。
眼里茫然,澄澈,无畏。像是十年前照片里那样,这女人真挺傻的。裴燃这样想着,低笑道。
“安分点,还没到呢。”
他只是替她系上安全带,又绕到另一边上车。
前头还坐着司机和助理,明显不自在,特意调亮灯,咳嗽两声。
车内很宽敞,但裴燃并没有装什么挡板的癖好。
“抱歉,我冻糊涂了,好冷。”
余烟适应完车内光线,也有些窘意,裴燃递给她一张毛毯。
转头吩咐,“去望山公馆。”
余烟僵着脊背,不敢瞥向他,盯着前头雨刷一下一下刮过玻璃,车子一路向城南去。
公馆是一幢小别墅,环境清幽,背靠一座并不高的山,远望像隐在一片密林之中。
进屋后,除了哗啦雨声,很少听到别的喧闹。
裴燃随手拨动一个开关,整屋的灯光都渐次亮起。
很中式的风格,有些年代感。
空气加湿器吐着轻烟,雕花屏风和花梨木家具。瓷器摆件与墙上书画,遥相呼应,种种都透着股禅意。
余烟在玄关,大致看了一眼。有些不自在,未免过分正经和空冷。
“家里老人帮忙装修的。”
裴燃解释,不过他很喜欢也是真的。除了市政楼,惯常乐意住的,便是这里。
他又拉开鞋柜,指着一双老式红底透明凉拖鞋,女款的。
余烟一愣,闷闷穿上,就听见头顶冷声补充。
“何婶的。家里阿姨。”定期过来打扫,或者他住这里时,也会帮忙料理餐食。
“哦。”除了这双,也没别的。
余烟进入客厅,发现别有景致,屏风后,推门出去是露天庭院。
裴燃开了暖气,才转进卧室换了件干净衣服。出来就看到那女人,又站到雨中,不觉沉声叫她。
“余烟。”他眉头明显紧皱,女人淋了雨也浑不在意,“到屋里来。”
她怔愣地立在庭院之中,听到裴燃声音,才小步折回。进来时,她身上雨水滴到实木地板,一滩水渍。
“还嫌淋不够。”
余烟眼神留恋,仍看着外面,只说,“院子挺好看的。”
从前她在海城,也租过一个小房子。那院子比这窄得多,但也挺叫她喜欢,养了许多绿植。
裴燃的院子,自然精心打理过。
假山岩石,造了溪流往下浇灌,池中有鱼有荷,边上芭蕉叶丛,被雨淋湿,翠绿鲜妍依旧,但叶片被打得耷拉下去。
“先去洗澡。”裴燃又扫过她身上别人的印子。
余烟听出些命令口吻,身形一滞,她攥紧掌心。
“要是实在讨厌……就算了。”
讨厌什么,她没明说,但就是堵着一口气似的。
“你确定?”裴燃低声冷哼。
透着些笃定,余烟有种被拿捏的无力感。
他换了件深色棉质长袖衫,干燥整洁,不像她这般狼狈。他总是高高在上,而她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余烟又在他眼中看到那种傲慢。她肩头颤抖,觉得这人实在可恶,但又没有办法。
她只能自我厌弃般,把自己送到他面前。
但即使如此,她并不被动,好似只要她主动,她就不是卑微的那一个。
余烟满身雨水,故意贴上去,弄湿他衣服,又仰头够他唇角,但他太高了,即便踮脚,也难。
软软的,微凉的,女人的唇,嗑到他下巴上。
她有些泄气,但仍追问,“要不要继续?”
裴燃有一瞬怔愣,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揽住女人的腰,低垂头,两人的唇才勉强碰上。
余烟被带到身后老式沙发,夏天的缘故,只铺了一层薄软垫子,有些恪硬的慌。
她被裴燃眼中欲色吓到,临时又怂又忸怩起来。
“要不,我还是去洗澡吧先。”
裴燃一侧眉尾微动,抚着她后颈的力道,加重了一些,“晚了。”
湿衣服跟黏在身上一样,有点难对付。
裴燃耐心不佳,滚烫的大掌,碰到女人后背肌肤,又被耽误。
“不好意思,业务不熟。”
余烟埋在他怀中没应,过了片刻,仍没解开,只好伸手帮他,碰到粗粝指节,她的手被他恶劣地握住,后面还是摸索着挑开。
他低笑出声,在她耳边格外清晰的说了一句。
“受教。”
外边穿林打雨,细细簌簌,时而急,时而缓。
屋内暖黄色,庭院的光照却稍冷白,她偶尔侧头撇过,一时不知自己像他池中畅游的鱼,还是边上晚夏的荷,开得极盛,但已有凋败之兆。
渐渐地,感官起伏完全不由她掌控,眼神开始迷离四散。翠绿的芭蕉,被夜雨层层浇灌……
后半夜,余烟在柔软的床上清醒。
漆黑之中,裴燃在阳台抽烟。她摁开床头灯,裴燃掐了烟进来,面上已恢复斯文模样,但没往常冷淡。
“睡不着?”
“有点口渴。”余烟嗓子冒火,声音明显嘶哑。
“哦。”裴燃笑,似有愧疚,“等着。”
他替她拿了杯清水,女人吞咽几口,又试着开口。
“可以帮我调下浴室水温么?我想去洗澡。”
“哦……好。”
还以为她累到没力气才放过,裴燃眉尾微动,压下念头。
等他调好水温叫她时,余烟的手刚从包袋抽出,裴燃不以为意,只是拿起旁边钢笔,也塞了进去。
“还是你留着。”
余烟没应,但也没再倒腾,将包拢好放在一侧。
裴燃明显有被取悦到,唇角藏着笑。
女人洗澡很慢。
裴燃将床头玻璃杯里女人喝剩下的一点水,也全喝尽,原以为能忍耐,但等到她出来,他眸子又着了火似的。
余烟套了件他的宽大衬衣,她的湿衣服,这会怕还躺在客厅地上。
她脖颈白皙中透着点粉,热气熏的,腿也嫩生生露在外面。
余烟一愣,有点避开他目光,“头发还没吹干……”
裴燃仍把人往……
“呆会我帮你吹。”
余烟抵着他胸膛,并没那么好商量,她目光扫过空掉的玻璃杯,有些抱怨,“怎么还没够?”
裴燃忍得辛苦,但他并非无度纠缠的人。
一把将她拉起,找出吹风机。余烟正要接过,被他摁了摁。
“我来。”
柔和的风一点点吹着头皮,她头发厚而密,裴燃倒显出好耐心,五指在她发间穿梭,难免碰到她后颈耳侧,带出一些薄红。
……她的身体总是很敏感,但并非完全生涩,也非初次……
介意吗?算不上吧。
这女人即便真惦记他十年,他也没有资格,要求她为他守身如玉。
况且,长成她这样,这些年显然不缺乏追求者。
只是他总觉得讨要不够………………怪叫人沉溺。
余烟尽量不去介意他指尖的挑动,没话找话,“你那庭院,平时常打理吗?”
外间雨势变小,从阳台仍能瞥见庭院,夜色凄清,池水泛着微微波光。
“嗯,何婶会找人布置,换季就会翻翻花样。”
“可惜,那岂不马上要拆掉。”
这场雨过后,快要入秋。
“应该是,会把植被景观换成应时节的,秋天的话,也许是枫树。”
何婶会安排,他偶尔转转,也觉得赏心悦目。
“哦,我在想,那两条小鲤鱼,离了池子,该不习惯吧。”
裴燃莫名听出别的意味。
“那池子倒留了两年。”开池没多久,鱼儿就养进来,他也不讨厌,“要是你喜欢,多养着日子也没什么。”
他关了吹风机,一时寂静。
但或许是他语气里的纵容,余烟凑过去啄了一下他唇角,显出点开心。裴燃受了邀请,无须再忍耐,两人又黏在一块。
途中,余烟轻咬耳朵,又问起,“你喜欢吗,那两条鱼儿。”
“嗯。”裴燃并没思考太久,“银色那条挺好看。”
“……”余烟晶亮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裴燃并没察觉,朦胧灯光下,是女人阿娜的身体。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扫过她的脸,险些被艳色迷惑的瞬间,莫名闪过发小程秉言那句荒唐之词,[没她这张脸带劲]。本来无意追究的心,还是因为太具体的想象,充斥些怒气,失了分寸。
“嘶。”余烟不知他怎么了,低叫,“裴燃………”
听到讨饶,裴燃又几乎瞬间冷静,安抚式地吻了吻她额头。
“不是银色,是淡粉色。”后来余烟小声念了一句,“燃哥,你记性真的好差。”
她在夜晚灯下,都看清了,一尾金一尾浅白,过分浅的那条,乍看像银白色,离近会发现是淡粉色。
裴燃失笑,答非所问,“嗯,应该早点认出你。”
不该让她等这么久。
余烟明显僵硬,撇过头不去看他。
裴燃满身的汗,又去捞她。
“陪我去洗澡?嗯?”
他托手从绵软的枕头里,拨她面颊,指间湿润,竟触到泪痕。
心口似被刺痛,“别哭了,不闹你,好好睡一觉。”
余烟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外界。
封闭空间里,欲望被无限放大。两人身体极度渴慕彼此,难分难舍。
每一次清醒,又会很快被裴燃带进无边缱绻之中。意识散漫游离,任由躯体沉沦……
白昼也不知过了多久。
厚重的窗帘背面,也透出日光。
她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一时怔忡,听到裴燃在门外讲电话。
“……你先让程叔放宽心……他提的这块,确实也值得考虑,等我……”
余烟拉开门,还有些困意,低声问。
“有工作吗?”
她意识到时间或许已经不早,虽然是周日,但裴燃大概很忙。
但他拉过她手腕,摩梭两下,又朝电话那头吩咐。
“……先等等吧,挂了。”
女人的唇有丝干裂,也是被折腾的。
他垂眼吻上去。
余烟猝不及防,身子不由后倾,被他从颈后圈住,指节托着她下巴。绵长的吻,她呼吸一紧,好一会才得解脱。
裴燃冷硬的五官,带了些缠绵的欲念,“没有,,陪你。”
余烟有些难为情,浑身软绵绵,胸口起伏。
他眼里闪过笑意,“清醒些了没?”
“嗯。”
“一点了,饿不饿?”
“嗯。”
他有些不满她敷衍的回答,故意凑近。
“很饿?”粗重的气息落在她耳畔,藏着点别的意味,余烟僵硬地别过头,身体却软得不行,腰被揽住,她的手也紧紧攥着他小臂。
“……”
“好吧。冰箱里有食材,不知道余律师厨艺如何?”
裴燃看清她白净的面上,有些倦容。
余烟显然没什么力气,“要不,还是叫阿姨来?做饭我不太擅长。”她想说点外卖,又怕裴燃挑剔。
律所工作餐,很能对付,她空闲时才偶尔进厨房,其实也能做些家常菜。但两人极尽亲密,也仅限于情欲发泄,做起寻常妻子才担的活,未免奇怪。
她回绝得很快。
“行吧。”裴燃有些可惜,但很快松口,“要是累,再去躺会,好了叫你。”
他只当她累极,没有勉强。余烟倒头又囫囵补了个觉。
等他过来叫时,余烟想着做饭的何婶在。
“我想换换衣服。”可能要找脏衣服套上。
“没人。”
被裴燃拦住。余烟出了房间,仍莫名心虚,好在阿姨已经回去,少了许多尴尬。
她应该受不了别人的目光吧。明明裴燃也还没交女朋友,但她不想惹出麻烦。
这间公馆,像是造了一场梦。
脚下虚浮,踩在实地上也不真切。被裴燃看到,轻松将人抱起。
“晚些冷了。”他催促。
余烟没挣扎,只是不习惯,有些担心地揽住他脖颈,到餐桌前,才松开。
只是寻常面食,余烟倒不知道他这样简朴,有些意外。
“看我做什么。”裴燃递了双筷子,“尝尝。”
碗里飘着清油不显腻,搭配蔬菜叶,还有肉片,切得很薄很薄,还是挺费功夫的。
不过味道算不上好,余烟没吭声,实在饿极,吃完只剩一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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