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不拜财神,我开始拜您了。”周宜年说着。
“不要胡说啊。”唐姒蜜说着,目光瞄向周宜年的脚下。
周宜年的脚,乖巧踩着那个被唐姒蜜用手指弹飞的小纸人。
那小纸人四肢一起用力,像是一只翻盖的王八,用尽力气,却翻不身来。
“你踩到他的手了。”唐姒蜜呀坏坏的语调说。
周宜年挪开脚,才看清楚小纸人的模样。
让周宜年惊恐的是,那只小纸人呜呼哀哉的叫唤着,慢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看动作,像是个不怎么灵活的胖子。”周宜年说。
小纸人站起来,找了一根桌子腿儿靠住,对着他的手吹了一口气儿。
他呼呼的吹着他的手,小纸人本来就拧巴的脸上,徒增了几分拧巴的痛苦。
小纸人摇摇晃晃走起来。
却冷不丁的回了一下头。
小纸人说:“装的金尊玉贵的,你他妈现在过来了,不也好好的?”
小纸人说着,手上做出推搡别人的动作。
“它在干嘛?”周宜年问。
唐姒蜜说:“他在欺负孕妇。”
周宜年皱着眉头,看着小纸人的目光变得很不友善。
“怎么会有这么低劣的人啊?”
“还有更低劣的。”唐姒蜜说着,小纸人停住它的动作。
小纸人抱胸,做出一个防守的姿态:“你是谁?你怎么跟着白伶舟?”
他似乎在质问什么人。
“对你不恭敬会遭报应?哈哈哈,你当你是谁啊?”小纸人趾高气扬说着说着,他尖叫一声:“啊——”
小纸人叫着,做出了一个劈叉的动作,它左边的小腿也再这声尖叫之后,变回了原本属于面巾纸的软塌模样。
“啊!啊!啊!”小纸人抱着它的小腿,喊得声嘶力竭。
唐姒蜜指着那小人,“看吧,像他这样,迟早遭报应。”
入口处的拐角。
常伟抱着他的腿,直到现在他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刚才遭遇了什么?
他是脚下打滑,然后把他的小腿摔骨折了吗?
是这样的吗?
腿上的剧痛,直接把他痛蒙了。
他盯着白伶舟身后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
“你他妈的是谁?是不是你用了什么小手段?”常伟质问道。
他会这么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他自己炼制鬼婴,就是用来增加自身气运,让别人倒霉。
在他看来,一身白衣,站在白伶舟身后的谢七爷,应该也是同道中人。
常伟打量着谢七爷,又打量着白伶舟的肚子。
“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常伟问。
常伟是开娱乐公司的。
他也经常干些拉皮条的勾当,签约在他公司的女明星,有些是为了利益,自己心甘情愿,找棵大树依附。
有些签了霸王合同,不得不去应酬赔笑。
还有些硬气的,直接违抗公司指令,最后惨遭雪藏。
但是白伶舟跟这些人都不一样。
白伶舟是个孤儿,长相貌美,被常伟公司的经纪人骗着签了霸王合同。
本来白伶舟已经做好了被雪藏的准备,但是偏偏她喜欢上了同公司的男艺人。
说是喜欢,但后来白伶舟回想,是那男人主动勾引她。
对她好,照顾她,帮她介绍导演,出演电视剧。
没多久两人就在一起了,白伶舟以为男友也是爱她的。
渐渐的,白伶舟也小有名气了。
那天白伶舟主演的电视剧,收视打破网站记录,白伶舟在家里准备了鲜花蛋糕和红酒,准备跟男友一起庆祝。
但,男友回来时,还带了常伟。
从一开始,男友主动接近她,获取她的信任,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刻。
男友的那些资源,也是用她坠落的这一刻,置换的。
“怎么样,成为女主角,被粉丝追捧,挣的别人挣不来的钱,是不是挺爽的?”
“你爽了,也该让我爽爽了,老子开个娱乐公司,最喜欢的就是睡女主角了。”
那天之后,常伟还要说:“你看看你现在,我睡都睡过了,你也贱成这样了,不如就乖一点儿。”
“你要是不乖,我可就就把你的视频啊,照片啊,拿出去给别人看看了。”
常伟侮辱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白伶舟气的浑身发抖,她感觉她头顶的血管都要裂开,但是她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为了让她顺从,常伟多年来攒的手段都拿出来了,还用上了进口药。
白伶舟甚至连时间观念都没有了。
睁开眼,暗无天日。
闭上眼,是男人畜牲一样的吼声。
自那以后,白伶舟就隐退了。
可她的隐退,是常伟操作的。
白伶舟与同公司的女艺人不一样的是——她是孤儿。
她既没亲人,朋友也因为她演员的身份,与她疏远。
那些难以启齿的伤痕,让她夜不能眠的遭遇,折磨着她的神经。
等她摆脱药效,清醒之后,发现的第一件事儿,是她流产了。
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怀孕的,当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流产的。
她只是望着地上的一摊血迹,在浴室里失神到天黑。
等男友回来,看见地上的血污,满是嫌弃。
他转身就走了,听模样是去夜店寻欢。
白伶舟坐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她没有发出声音,像是死了一样。
她的眼泪掉了一滴又一滴,似乎要把她这一生的眼泪流干。
在她以为她会这么死去。
但她的脸上,忽然多了一抹柔软。
那触感冰凉,像是一只凉但肉嘟嘟的手,在帮她擦眼泪。
那是从她身体里,变成污血的孩子。
那只小手让白伶舟发觉,她还是人,她还是个人。
她是个人……
她是个人……
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白伶舟嚎啕的大声哭起来。
受了委屈的人,独自承受的时候,还能坚强支撑。
可是有人稍微安慰,那委屈就卷土重来,加倍汹涌。
她是个人,可是那些人根本不将她当人看。
“呜呜呜……”
她的哭声在浴室里,而那个冰冷的小手,更加胡乱的在她脸上替她擦拭着眼泪。
知道她哭的声嘶力竭,实在没有力气再哭的时候。
她才试探的在空气中问了一句:“你是谁?
白伶舟已经分不清楚,那个触感,是她被药物影响神经之后,产生的错觉……
是真实存在的吗?
时间流失,渐渐的,白伶舟以为不会有人回应她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悄悄的声音,想起来。
“妈妈……”
那声音很小,在空旷的浴室里带出回音。
白伶舟竖起耳朵,她是听错了吗?
这是什么声音?
“妈妈,妈妈不哭。”
那婴儿般娇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你是谁?”白伶舟看着空旷的,只有她自己的浴室,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小东西似乎是为了安慰她,再次伸出手,摸在了她的脸上。
她哭的红肿的眼睛,被一只小小的,带着凉意的手捂住。
她难得的赶到了一阵舒服。
“你是……”白伶舟说着,忐忑的吞了一下口水。
“你是我的孩子?”白伶舟问询道。
她战战兢兢,期许着对方的回应。
“妈妈,抱抱。”
稚嫩的小孩声音,回响在浴室里。
白伶舟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白伶舟义无反顾的张开双臂。
期许着有那么一个安慰过她,给她擦过眼泪的孩子,扑到她的怀里。
她的期望成真了。
在所有的事情都不顺意,人生的每一步都是泥泞的白伶舟,突然心想事成了。
这个抱在怀里,冰块触感似的东西,似乎成了她所有愿望,所有未来的寄托。
但就在当晚,白伶舟醒来的时候,常伟就回来了。
常伟的举着手,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小孩。
“妈妈……妈妈……救我!”
这是白伶舟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真面目。
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你他妈到底有多大的怨气,生下来的孩子就是鬼婴?”
常伟面带讥讽地说着。
白伶舟连滚带爬的,往常伟的身边冲。
她伸出双手,想要抢回孩子,但接过就是常伟一个闪身,就把她甩开了。
她那被药物控制,无用的四肢,重重的跌在地板上。
白伶舟的手肘,膝盖,全部血肉模糊。
但她用爬的,也企图爬到常伟的身边。
“你放开他……”
她的声音尖刺,像是嗓子里呕出血时的声音。
“放开他!”
常伟打量着地上爬着的,像是怪物的白伶舟,似乎看到什么玩具似的。
他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看你现在的狗样?”常伟居高临下的骂道。
白伶舟多日没有进食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的手臂支撑不住她身体的重量,在眼前发白之后,直接摔在地上,她的口鼻里流出血来。
她依旧用微弱的声音说:“放开他……”
“妈妈……妈妈……”
婴儿那带着担忧,痛苦的声音,不间断的发出。
“妈妈救你……”
她微弱的声音之中,也不知道那小婴儿挺美听到。
但白伶舟已经没有意识了。
等她睁开眼睛,她身上扎着营养针。
常伟要挟她,“如果你还想见那个小杂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养好身体,你对我还有用。”
“但你要是不听话,那小东西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白伶舟听见灰飞烟灭几个字,只能感觉绝望。
那段时间,她拼了命的吃东西,没过多久,她就将她行将就木身体,养成的肥肥胖胖。
紧接着,等待她的就是一场让她绝望聚会。
常伟不将她当人看。
常伟从来不将她当人看!
白伶舟怀揣着最极端的怨恨,在面对常伟的时候,常伟给了她一粒药。
常伟说:“吃了这颗药,你原本流到的那个孩子,就能重新回到你肚子里,你不是还挺喜欢它的吗?”
他还能在她肚子里跟她说话。
她怀孕之后,常伟只是关着她,说什么让她安心养胎,多跟孩子交流感情。
白伶舟不知道常伟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要这个孩子。
如果这个孩子只是单纯的,是那些男人的贱种,她现在就想给她的肚子重重几拳。
可是这个孩子,曾经用她冰凉的小手,给她擦过眼泪……
她想要贱种死,可她想让这个孩子久久的陪伴她。
作为她的血脉,作为她的家人,久久的陪伴她……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五个月时,孩子已经成形。
常伟给她灌了一碗堕胎药。
他绑住她,重重击打她的肚子。
终于,那些血迹染污了她的裤脚。
“啊——”
“啊——”
在她的嘶吼声中,常伟拿走了她的胎盘。
“妈妈……”
稚嫩的声音,在昏迷的白伶舟耳畔响起。
紧接着,常伟又安排她养好身体。
又将她丢给一群男人。
她有一次怀孕。
常伟钳着她的下巴,将那鬼婴魂魄给她吃下去。
那个孩子,第三次回到了她的肚子里。
常伟恶狠狠的对她说:“所谓鬼婴,就是投胎之后,流产或者夭折的小孩,你知道吗,他们在投胎之前,经历过漫长的等待,投胎作为,是他们最大的夙愿。”
“但是因为父亲的不负责任也好、母亲的粗心大意也好、各种无法规避的外力也好,他们再世为人的愿望落空了……”
“但不管什么原因,他们都恨毒了那个母亲,怨毒了那个母亲,这种怨恨,会让他们戾气、怨气缠人。”
“但是那些鬼婴的弱小、懵懂,让他们只能天然本能的,针对生完他们,身体虚弱的母亲。”
常伟拍了拍白伶舟的脸:“你看看你,多符合他们纠缠的条件。”
“事不过三,当一个孩子,获得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却不得已流产,他对夭折的恨意,足够他成为鬼婴,那么三次呢……”
“等他失望三次……哈哈哈哈哈哈,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凶蛮的鬼婴,我要是能供奉这样一只鬼婴,就是东南亚那个养古曼童的黑紫龙王来跟我挑战,我也不会怯他!”
常伟似乎已经看见了未来,他无所不能,得偿夙愿的样子。
有这样一直强力鬼婴坐镇,他的所有竞争对手都会霉运缠身,他的所有路都是一帆风水。
有这样的未来,常伟简直不能更高兴。
“这次啊,七个月之后,你再打掉鬼婴,我就放你离开。”
之后,白伶舟仿佛认命了。
孩子五个月了,常伟的警惕心也放松了。
白伶舟进出自由,但她像是自幼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雀,就算主人撒手,她飞出去玩累了,还会乖乖飞回主人的手中。
常伟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白伶舟自杀了。
显然常伟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是个比他期许炼化,阴狠无比的鬼婴,还要狠毒无数倍的鬼子母。
投资会的演讲台上,有不少期待注资的项目,一一有负责人口述。
常伟抱着他的断腿,他自己难受,眼前只有白伶舟是他出气筒的情况下,他指着白伶舟骂道:“你他妈的丧门星,你没见过我的腿受伤了吗?帮我打120啊!”
他指着白伶舟骂着。
似乎不顾及白伶舟脚步踉跄,神色凄惨,蜡黄的脸上忧心忡忡,没有丝毫笑意。
“你他妈就不会笑笑吗?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常伟骂着,但他的腿是在太疼了,他受不了。
今天他也是够倒霉了。
先是得罪了阎鹤柏,又莫名其妙摔了一跤,现在脚下一滑,腿都摔断了。
他怒目瞪着白伶舟,“看见你就来气。”
他说着,摸出手机,眼看意思是要自己大急救电话。
他忍着疼,手发着抖,120三个数字他刚按出来,颤巍巍的手指去找拨通建时,一道力气打在他的手上。
手机被打飞出去。
常伟愣怔,等抬起头,居然是白伶舟。
白伶舟敢反抗他?敢对他动手?
“臭婊子!谁给你的胆子,你敢对我动手!”常伟质问他。
白伶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甚至连眼珠都没动,她眼睛直勾勾的,就像是……就像是死不瞑目。
“啊!”常伟尖叫一声,这种尖叫,不知道他逼迫白伶舟发出过多少次。
常伟拖着他的断腿,就连想要捡起手机的能力都没有了。
“白伶舟,你怎么了?你疯了?”常伟问她,底气空虚,语调都是打晃的。
他不再是轻蔑的、松散的目光去盯着白伶舟了。
常伟出于愤恨才注视的白伶舟……
这时候他才发现,白伶舟很恐怖。
她只需要无声的站着,就像是一尊从泥下棺椁里挖出来死人。
常伟想逃。
“你……你像个死人。”常伟说。
白伶舟的嘴角,像是被吊起来,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不是哦。”
“死人怎么可能白天出来。”常伟自己安慰自己。
“我不是像个死人,我啊,已经死了。”白伶舟那僵硬的笑容,顿时吊诡十倍。
“啊!”
这时候,谢七爷探出头来,“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谢,名必安,敬我的叫我一声七爷,知道我的叫我一声白无常,至于那些怕我的,叫我索命鬼。”
谢七爷手中链子当啷,听着就是人命落地的声音。
白伶舟怎么会跟白无常在一起……
难不成……
常伟看着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的白伶舟,身上冷汗直起。
他的腿疼的难受,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想在着无人的过道里待着。
他蹒跚着,往投资会的会场里去。
但是一转身,他就差点撞上阎鹤柏。
阎鹤柏笔直的站在他面前。
别的不管,阎鹤柏至少是个活人。
常伟的心敢放下来一点儿,就见被阎鹤柏身躯挡住的唐姒蜜绕了出来。
“白小姐,谢七爷,两位又见面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唐姒蜜说。
她们认识!
常伟无比惊恐,当下的他,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你们……”
唐姒蜜笑着说:“谢七爷,你的那个生死簿呢,我猜,上面常伟的命格,一定是写着常伟今天暴毙。”
谢七爷说:“这个我要查看之后才能知道,唐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唐姒蜜看着常伟说:“因为这是我给他写的结局,当然我说了算。”
常伟六神无主的时候,又盯上了白伶舟的肚子。
他也不是没有底牌的,他还有白伶舟肚子里的鬼婴。
但白伶舟的肚子怎么没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