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上下,那刺头都是挂了号。
“你连奈何桥都没过去?”出云不敢置信的问道。
“我还是那句话,地府不仅不会责罚我,还得谢谢我呢。”唐姒蜜说着,望了一眼谢七爷。
谢七爷表情和煦。
出云这时候才知道,似乎紧张的人只有他一个。
出云不信,他转头去看阎鹤柏。
然后他宁可自己眼瞎了。
阎鹤柏望着唐姒蜜,眼神缱绻,丝毫没有担心。
阎鹤柏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天唐姒蜜赶过去帮冷雪芦从鬼打墙中出来,他就亲自问过了唐姒蜜。
唐姒蜜说小事儿,他自然全身心的相信唐姒蜜。
出云哼笑两声。
唐姒蜜摸了摸老头鬓边白发:“哎呀,你担心的不行,我看着有意思。”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违背天理,会遭天谴的。”
唐姒蜜笑了笑:“我这一身功德,就是天谴,也要先扣我的功德,功过相抵之后,才能找我算账。”
对天道而言,唐姒蜜就像是拿了一手免死金牌。
她不猖狂谁猖狂。
这事儿出云还是第一次听说。
“功德?你能有多少功德?”出云也是修道之人,功德有多难得,他事情一清二楚的。
有些人一辈子积德行善,才能修出一丁点儿的功德。
现在唐姒蜜说她的功德足够她“逍遥法外”。
但出云还是摸不透她。
唐姒蜜看着出云替她操心,说不感激那是骗人的。
“多得很。”唐姒蜜神神秘秘地说道。
出云看不出,但谢七爷作为“鬼”可是能看见的。
唐姒蜜一身金光,明晃晃的他眼睛疼。
谢七爷不仅不挑唐姒蜜的毛病,反而很是顺着唐姒蜜。
“鬼子母,在传说中,是孩子死去的妇人,极度怨恨所化,冥府记载中,第一人鬼子母的名叫欢喜。”
谢七爷娓娓道来。
“你刚才说,她死了三个孩子,这就是她化身鬼子母,满城偷孩子的动机?”
谢七爷看着地上被锁链捆住的女人:“偷孩子还是第一步,倘若她偷走的孩子里有她照顾不周,当着她面死去的……”
“那才是鬼子母真实的模样。”
祁玉缩起肩膀,问了一句:“什么模样是她真实的模样。”
看着刚才黑衣女人轻声漫语的呼唤着孩子,祁玉只当她是思念孩子成痴的可怜母亲。
这点唐姒蜜是知道的:“有书记载,鬼子母一日生啖孩童十万。”
祁玉以为她听错了:“唐小姐?你的意思是说……”
唐姒蜜说:“她会把她先前抓走的孩子,全都生吃了。”
“怎会如此,她不是生受与孩子阴阳两隔之苦,才如此癫狂的吗?”祁玉再看向地上的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对祁玉咧嘴一笑。
她的面相圆润,看起来和蔼面善,可她这么笑起来,血红的嘴唇仿佛是吃过小孩一样。
鬼子母这个等级怪物,震慑力对祁玉这样年轻道长来说,还是十分有威力的。
鬼子母笑起来,那链子倏忽间就收紧了几分。
谢七爷说:“休得放肆!“
他语气威严,自有他作为无常鬼的修罗意味。
唐姒蜜起哄道:“哇,有点帅诶。”
她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谢七爷被她着几个动作,弄得哭笑不得。
“唐姑娘这是在取笑我?”他语气严肃地问。
“夸你,真心实意的。”唐姒蜜声音清脆里带着丝丝甜意,她表情狡狯,是真心实意,是拿人玩笑,还真说不清楚。
越是捉摸不透的,反而越吸引人。
她笑的弯弯的眼睛看什么都轻快,走马观花一般。
“不过……”唐姒蜜看了看地上的鬼子母,她的失去三个孩子之前,名字叫白伶舟。
“我总觉得白伶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阎九说:“唐小姐,您是不是听冷雪芦提起过。”
冷雪芦认识的人多是娱乐圈里的人。
唐姒蜜恍然:“白伶舟,似乎也是演员。”
演员,失去三个孩子,这就不由得唐姒蜜不去想起童欢。
谢七爷说道:“还有一点不对劲,常理而言,女子小产或孩子早夭,还孩子的婴灵一般会跟在母亲身边。”
“实在不然的,生死簿上也会记载那些孩子的去向。”
谢七爷眼睫低垂:“可属于白伶舟的三个孩子,都没了踪迹。”
没了踪迹?
“连地府最高级的公务员,也找不到?”
唐姒蜜问了一句:“童欢,这个名字,七爷查一下,她有几个孩子?”
谢七爷丝毫不觉得唐姒蜜是胡闹,调出生死簿,悉心查看。
“童欢,她有六个孩子。”谢七爷拧眉,“情况与白伶舟不同,有四个孩子因杀孽围在她的身边。”
她的杀孽,是堕胎落下的。
“但是,本该是她的两个孩子找不到了。”
唐姒蜜清了清嗓子,那两个孩子,在她瓶子里。
她的那个瓶子里,除了童欢的两个孩子,还有谢必安要找的面面。
“那什么,会不会有一种邪术,将孩子制作成工具,要是那工具反噬,就又回归原始的鬼婴形态,你就又能看见了。”
在谢必安疑惑的眼神中。
唐姒蜜解释:“童欢养了五只小鬼,两只被我捉了,三只反噬了。”
“白伶舟的三个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童欢那饲养鬼婴的邪术是跟谁学的。”
“白伶舟与童欢之间,有没有共同交际圈?又有多少人与鬼婴相关?”唐姒蜜最相信的就是她的直觉。
像是童欢那样的女明星,饲养鬼婴总要有个交她的师父。
还有,那些穿着红肚兜的鬼婴,与穿着绿肚兜的鬼婴,又是什么样关系?
秘术如果被贪欲过盛的私用滥用了……
“这海城,还真是让人开了眼界。”谢七爷说着,抬眼看向阎鹤柏。
“调查凡俗界,还是要接住本地的勋贵啊。”谢七爷说道。
阎鹤柏理了理他的西装,“唐小姐的事儿,我必定全力以赴。”
唐姒蜜隐约听出,阎鹤柏的意思是说,这是她的事情,所以他才帮忙。
倘若,不是她的事情,阎鹤柏才懒得理会。
“阎三爷,您也是去过一趟鬼门关的人了,这位谢七爷,可是您到了鬼门关也能送您回来的大人物啊。”唐姒蜜说道。
阎鹤柏说:“有你在,我不会去鬼门关。”
他笃信地说道。
唐姒蜜还真是越来越喜欢阎鹤柏了。
不为别的。
阎鹤柏这种近乎迷信的信任,让唐姒蜜无比放松。
阎鹤柏一个电话打出去,没一会儿消息就都回来了。
阎鹤柏将对方整理好的信息,尽数拿给唐姒蜜看。
“这些东西还是交给祁玉最好。”唐姒蜜问询的目光落在唐姒蜜身上。
既然唐姒蜜开口,阎鹤柏自然没有二话。
一份文档,传给祁玉。
祁玉道谢:“我替我们部门谢谢阎先生,我也替我自己谢谢阎先生,如果没有阎先生调查这些,我看啊,事情又是都要落在头上的。”
祁玉真心实意地感激道。
玄学协会也是无奈,出云只是说神州地界,事多繁杂。
可是这些事情到了玄学协会那里,桩桩件件都要他们派人去处理。
要不然海城陪伴谢七爷这样的大事儿,怎么就只派遣了祁玉一个人来。
也是确实腾不出人手的原因。
阎鹤柏微微颔首,并未抗拒这份谢意。
“唐小姐真是我们玄学协会的贵人,上次蛊虫的事情,要是没有您背后出力,对我而言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祁玉对唐姒蜜的好感拉满。
“谢七爷想要查清别的事情,不如从鬼婴着手调查。”
唐姒蜜说着,将她身上穿着的那件天仙洞衣换了下来。
“有谢七爷镇场子,想必这里也没有我的事情了。”唐姒蜜将衣服还给出云。
出云嘶了一声:“怎么?”
唐姒蜜说:“我连个正规道士都算不上。”
出云说:“那你也不用自卑啊。”
唐姒蜜说:“没有职位,就没有责任。”
出云:???
唐姒蜜坏坏一笑:“所以出云真人想让我办事儿,记得给钱。”
出云:!!!
“唐姒蜜!”出云只恨今天他出门忘了带速效救心丸。
“阎先生,走不走?”唐姒蜜给了阎鹤柏一个眼色。
她这模样,市侩又狡黠,就像是路边打车似的。
偏偏阎鹤柏卖她面子。
他像是路边等着拉客的:“走。”
说完这句,他还不忘回头说:“出云真人,今日的用餐,都记在我的账上就好。”
省下一顿饭钱,出云那种被唐姒蜜气到了心情终于舒缓。
“以后我再为你操心,我就……我就是……”出云一时语塞。
“你就是那多福多寿,无量平安的老仙人。”唐姒蜜哄着他,得了便宜卖个乖,要不下次出云见了她,就该让她挨打了。
出云抱着手里给唐姒蜜定订做的天仙洞衣,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真好哄,被她两句甜言蜜语又给哄住了。”出云说着。
唐姒蜜对出云摆摆手,并没点破他那便宜的模样。
只有祁玉也对唐姒蜜摆摆手,只是她一脸吃惊,小声问了一句:“唐小姐这样的的大能,怎么会连正规道士都不是?”
出云用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看着祁玉。
“你还是没认清楚唐姒蜜。”出云轻轻摇头。
唐姒蜜真有道士证,真有师父给她传度,她这些年的“为非作歹”也该把道士证吊销八百回了。
但还是唐姒蜜有造化。
祁玉能被派来跟着谢七爷共事,那也是因为祁玉在玄学协会前途通达。
祁玉对唐姒蜜的好感,也就是官方对唐姒蜜的好感。
放在一个月前,满世界听见唐姒蜜的名字,还是喊打喊杀,大摇其头。
这才多长时间,唐姒蜜像是改了八字儿一般。
出云嘴上嘟囔着,但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他是替唐姒蜜开心。
他看着唐姒蜜往外走,阎鹤柏跟在她身后。
阎鹤柏脱下他的外套,低头说了一句:“不要嫌弃。”
唐姒蜜跟着师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到京市讨生活时,怕也没想到今天,会有人拿着一件高奢西装,让她不要嫌弃。
唐姒蜜灿然一笑:“不嫌弃。”
带着温热的西装落在她的肩膀上。
衣服上还沾染了一丝好闻气味。
阎鹤柏帮唐姒蜜拉开车门,才上了驾驶座。
“唐小姐如果对投资有兴趣,明天晚上,有一场投资会,唐小姐有兴趣看看嘛?”阎鹤柏询问道。
“好玩吗?”唐姒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阎鹤柏笑了笑,逗孩子似的说:“好玩儿,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那我还真想去看看啊。”唐姒蜜笑着说道。
阎鹤柏立刻说:“那明天唐小姐一定赏光。”
阎鹤柏说这句赏光,就是因为这次投资会就是阎氏集团投资。
第二日。
唐姒蜜轻装简行,身上穿了一条简单的黑色长裙,头发用昨天出云送的墨色簪子挽起来。
那黑色将她的肤色衬托的像是夜里初开的白昙花。
阎鹤柏的车停在她家门口,她款款从台阶上迈步下来。
她抬眼时,眼睫微动,像是两把小刷子,在人心头扫动。
阎鹤柏心头微动,片刻里都没了反应。
心口里的鼓噪,响得他耳朵根发热,心底发软。
“怎么了?”唐姒蜜笑起来,五官明媚动人。
阎鹤柏的悸动摇曳顿住,他俊朗的面庞上带着笑意:“没什么?”
这场阎鹤柏替她开的车门是后排的座位。
唐姒蜜坐上去,除了凑热闹的本性改不了,还有一条就是唐姒蜜真的爱钱。
阎鹤柏这人别的不说,那可是谢七爷盖章的福运加身之人。
蹭上阎鹤柏一点儿财运,跟着小挣一笔,唐姒蜜还是很乐意的。
唐姒蜜在心里把算盘敲的啪啪响。
转过身来,才察觉,似乎阎鹤柏的目光落在前排的后视镜中,仿佛是在通过后视镜看她。
今天阎鹤柏是带了司机的。
阎鹤柏是同她一起,坐在后排的。
唐姒蜜又嗅到了,昨天在阎鹤柏披在她肩头外套上的气味。
唐姒蜜只是奇怪,他要想看,她就在他身边。
两人并排坐着,距离不过咫尺。
怎么还舍近求远的,从是后视镜里偷偷瞧的?
她明亮目光像是溅落的星火,阎鹤柏像是被她眸子里的热气烫着了。
唐姒蜜理了理耳畔的碎发,不由得笑了笑。
他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唐姒蜜心里想着。
不多时,车子就抵达了投资会。
阎鹤柏在商海的地位摆在那里,他的车子刚停在门前,就有一个合作伙伴,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
“阎三爷!您来了,上次见您还是一年前,这一年您辛苦了。”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胖男人。
阎鹤柏病重期间,就很少见客了。
外界都以为阎鹤柏生了重病。
中年胖男人还想再跟阎鹤柏攀谈两句,但阎鹤柏兀自绕到车子另一边,替唐姒蜜拉开车门。
这下明处暗处,多少注视着阎鹤柏的目光腾挪,都到了唐姒蜜的身上。
好家伙,阎三爷病了一遭,怎么还多了一个女伴。
唐姒蜜站着阎鹤柏,就是站着一块吸铁石。
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一道声音响起。
“小妹。”
唐栾眉心微微皱紧,目光望向阎鹤柏身边唐姒蜜。
唐栾与唐姒蜜只见了几次,或许是亲生妹妹的血缘牵连,他总是希望唐姒蜜能过的好的。
唐姒蜜顺着他的声音看过来,目光冷僻孤高,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唐栾心头微动。
唐姒蜜与唐家人都不亲近。
要不也不至于从唐家搬出去。
唐栾倒是问过唐夫人,柴兰寄说唐姒蜜现在住在香榭别墅。
阎鹤柏也住在香榭,那岂不是唐姒蜜与阎鹤柏住在一起?
唐栾眉头皱紧,阎鹤柏是个病秧子,他可没几天可活了……
唐姒蜜跟着他不是耽误了一生吗?
唐栾担忧的望向唐姒蜜。
唐姒蜜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别是要被阎鹤柏骗了。
唐栾刚想上前,被周宜年拉了一下。
“唐大哥,我有个项目,你要不要了解一下,投一下呗,保证赚钱?”
周宜年嬉皮笑脸地说着。
唐栾猛然被人打断,望着周宜年的脸想了片刻,才想起来。
眼前的周宜年不是前不久家里破产的那个周家的少爷。
平时纨绔败家,但心性品格上良善近人,今天的投资会是阎家的,唐栾也不知道周宜年是怎么混进来的。
唐栾还记得,唐家从石头村,把唐姒蜜接回来的第三天。
阎鹤柏就让人来,与唐家的公司签订了一比大订单。
这笔订单,足够唐栾明年一年的业绩。
唐栾眉心拧的像是一股麻花:“阎鹤柏是想用这订单来堵我家的嘴,来霸占我妹妹。”
“你不说我差点没想起来,蜜蜜是你的妹妹啊。”周宜年乐呵呵地说着,他揽着唐栾肩膀,夸奖道:“真好啊,到底做了几世的好事,能有蜜蜜这样的妹妹?”
他正乐着,被唐桢一把揪住衣领:“我妹妹,你怎么叫的这么亲热?”
周宜年一口一个蜜蜜的,听得唐桢疑惑。
紧接着,还有唐桢更疑惑的。
只见龙昆玉一个箭步,从人群里冲出来。
“唐小姐,唐小姐,我在这里呢。”
龙昆玉大刺刺,跟唐姒蜜打招呼,根本不怕别人注意到他的行径离奇。
为什么说离奇。
“他他他,龙昆玉那个妈宝男,不是除了对他妈,从来不跟女人亲近吗?”唐桢说道。
周宜年拽着他给他顺了顺气儿。
“哥,你消消气,你先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周宜年劝着。
唐栾一点儿都不想接着看,怎么这么多猪想拱他家的白菜?
阎鹤柏轻轻挑眉,似乎对龙昆玉的态度,有些意外。
“阎先生好。”龙昆玉不冷不淡对阎鹤柏打了个招呼。
阎鹤柏注意到他的敷衍,也注意到了他满心满眼都是唐姒蜜的模样。
龙昆玉说着,从胸口里摸出一根细链子。
链子上的一头,是一枚纸鹤形状的平吊坠:“唐小姐,我刚才还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讲这个送到你手上去,怎么知道一抬眼,就看见你了。”
“你倒是能看见唐小姐,但看不见我似的。”阎鹤柏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
可那不怒自威语调,还是听得周围的人一惊。
龙家小少爷有他母亲护着,还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怎么就当着阎鹤柏的面,对阎鹤柏的女伴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