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慕容姒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娇喝,打断了她的思路。
“王妃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王妃了呢。”
慕容姒挑眼望去,她怎么来了?
“黎姑娘可真是稀客呀,找我有事?”
黎沐瑶的出现着实令慕容姒大感意外。
她的亲事刚定下,大皇子的手臂就断了。
慕容姒还以为她会把自己锁在相府里,足不出户。
看着黎沐瑶平静的神色,倒是慕容姒小看她了。
黎沐瑶想上前靠近她一步,可刚一动作就被夜刃拦截下来,黎沐瑶轻蔑的看着慕容姒,“我独自一人来王府见王妃,王妃莫不是怕我对王妃会造成威胁吧?”
慕容姒轻笑,冲夜刃做了个手势,“夜刃别吓到黎姑娘。来者皆是客,快请黎姑娘进王府说话。”
夜刃不得不放行。
黎沐瑶轻哼一声,跟随慕容姒进了王府正堂。
慕容姒敞开天窗说亮话,“见黎姑娘满面红光,想必是陛下已经收回了赐婚的圣旨。”
“慕容姒。”黎沐瑶也不藏着掖着,她来前就调查过,江怀胤并不在府中,也不怕事后慕容姒会找江怀胤告状,声音冷了下来,“你曾经说你对大皇子无意,我还不信。如今我才相信,像你这种没良心的人,有没有意又何妨?”
“良心?”慕容姒端起茶碗,用盖子轻撇着杯面上的浮叶,“黎姑娘可见过大皇子?”
“不曾。”
慕容姒无声嗤笑,“怎么说江夙卿也是你定了一天亲事未婚夫,你不去问问大皇子当天在山上都发生了,却来王府找我问罪,我曾经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但如今看来——”
慕容姒唇角勾起几抹嘲讽,“是我想多了。”
“慕容姒,你低下的激将法对我毫无用处。我只问你一句,即便你对大皇子无意,可你们毕竟——”
“青梅竹马是吧?”慕容姒抬眸,已经懒得解释,“青梅竹马会把我推向狼的口中?真不知是黎姑娘的青梅竹马太过廉价,还是我对青梅竹马的理解有误。”
她起身,来到黎沐瑶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有时间在这里为大皇子声讨,不如回家好好想想,为何大皇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却不敢对我、对王爷生出半分的斥责。”
黎沐瑶微微蹙眉,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如果在乎旁人的眼光不方便去询问大皇子,黎姑娘也可以回去问问黎相。”
慕容姒想说的都已经说完,最后提醒黎沐瑶道:“我已经不是曾经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黎沐瑶攥紧拳头起身,整个人气势紧绷的与慕容姒对视。
两人四目相对看了半晌,黎沐瑶忽然摇头笑了。
“算了,我也不过是想为自己找个良好归宿。如今事已至此,我除了名誉受损外,日免也没有太大的损失。从今往后,想必与你再无恩怨。”
突如其来的反转令慕容姒微微侧目,不禁怀疑黎沐瑶会有如此心胸?
怀疑在心底还没生出多久,就见到黎沐瑶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帖子,笑容有些僵硬,但其中的敌意已经褪去几分。
“家母常年卧病,鲜少露面。但今年有所好转,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我想邀请一些曾经与家母交好的夫人来府上做客。”
“可我与黎夫人并不认识。”慕容姒嗅到一丝诡异的味道。
黎沐瑶笑着将帖子放在桌上,“不错,夫人们是家母亲自下帖,至于年纪相仿的人,就由我来操持。王妃若是不赏脸,就是还在乎曾经与沐瑶的过节。”
“我不应该在乎?”慕容姒气极反笑,“你有什么值得我原谅的?”
“就因为我相府嫡女的身份。”黎沐瑶坦然道:“肯给你下帖,也是想缓解父亲与王爷的关系。如若我邀请了京中所有权贵家眷,却唯独没有邀请你,岂不被人落下口舌?”
黎沐瑶整理衣衫,没瞧出任何纰漏后,准备辞别,“帖子我已经下到,你若怕我使诈,可以不来。”
说完,黎沐瑶转身离去,不再等待慕容姒回应。
慕容姒拿起那张帖子,带着淡淡的兰花香,帖子上的字体娟秀端正,却隐隐透着寒意。
白鹭送走黎沐瑶,关上房门伸手想要拿走那张帖子,“王妃,相府不可去。”
“她有一点没说错。”慕容姒忽地抬眸,看着紧闭的房门,“她是相府的人,就这一点,我便必须要去。”
白鹭不解,“为何?”
慕容姒但笑不语。
江怀胤在猎场继续追查狼群的踪迹,放弃回京调查相府。
这举动定会让黎相掉以轻心。
慕容姒眉目一凝,若她进入相府,从旁敲击呢?
养狼的消息是在黎温书口中得知的,偌大的相府,不可能只有黎温书一人知晓真相。
慕容姒笑了笑,“是龙潭还是虎穴,总要去看看才知晓!”
第142章 儿臣,受教了
黎沐瑶从王府出来后,并未直接回相府,中途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下了马车,见四下无人后,登上了另一辆隐匿在角落的马车。
放下车帘,黎沐瑶转身便恭敬的施礼,“臣女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大殿下。”
皇后身袭平民的装扮,朴素的襦裙也掩饰不住她华贵的面色。
她冷声问黎沐瑶:“她同意了?”
大皇子脖子上缠着一圈纱布,挂着断了的那截手臂,瞥着黎沐瑶,等待她的答案。
黎沐瑶摇了摇头,“她拒绝了。”
“你是怎么做事的?”皇后怫然不悦,“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黎沐瑶,是不是皇儿断了手臂,你就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
皇后气焰十分焦灼,在大皇子出事后,她的心态已经再不如从前般隐忍。
一点点小事,都会被她误会成旁人的落井下石。
大皇子也幽怨的望着黎沐瑶,“黎姑娘,婚事虽已经取消,但只要我执意要求,相信父皇还是会同意的。你若不想断送自己的前途,最后立即回王府,把事情敲定。”
“皇后娘娘大殿下请稍安勿躁。”黎沐瑶半垂着眸子,敛去眼神中的愤恨,轻声道:“慕容姒已经不是从前的慕容姒了,她的警惕心很高,尤其是在和德郡主一事之后,慕容姒从不单独离开王府。”
黎沐瑶泰然自若的说着,适时的看了眼皇后面色,继续道:“不过我相信她一定会来了。大殿下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届时慕容姒不来,我也会想尽办法将人带来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皇后怒气稍减,半信半疑。
“如果慕容姒没来,沐瑶但凭皇后处置,绝无怨言!”黎沐瑶决绝的道。
大皇子平静的盯看了黎沐瑶半晌,收回目光倚在车壁上,他的沉默代表愿意相信黎沐瑶一次。
相府宴席定在半个月之后,这三天来,慕容姒命锈锈出去调查一番,确实有不少高官夫人收到相府的请柬。
但慕容姒并不会因此就打消对黎沐瑶的防范。
“莫不是想针对我,而闹出这么大的排场吧?”
慕容姒轻笑,放下帖子打开窗户,眺望海棠居的春色。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纯白的身影来。
又是七天过去,慕容姒已经下定决心去相府赴宴,并去济世堂里采买了足够的防身药材回来。
正细细研磨着药粉,沉月忽然急匆匆敲响房门。
“王妃,宫里的季公公来了。”
慕容姒连忙抓来锦被盖上药材,随后去将房门打开,疑惑的道:“季公公?找我的?”
沉月点头,“是,季公公说太后许久没见王妃,召王妃入宫。”
太后召见她,大多都是慈宁宫的宫女来王府传话。
慕容姒回想过去,倒是有少数的时候是季公公来的。
每次季公公到场,几乎都是慈宁宫出了问题。
她胡思乱想间,脚步也加快了。
人还没走进正堂,就冲季公公问了声:“季公公亲自来请,是不是太后她老人家出了什么事?”
季公公匐着身子连连哈腰,“王妃多虑了,今儿还真不是太后出了事,是玉嬷嬷伺候太后的时候崴到了脚踝,太后才在陛下请安时,派遣老奴来请王妃的。”
季公公不好意思的笑着,“太后还说了,从前王妃口不能言时,还会时常进宫陪太后,听听太后的唠叨。如今哑疾好了,就不理她老人家了。”
慕容姒哭笑不得。
与太后亲近的小辈中,自己的地位的确无人能够撼动。
“劳烦季公公了,我去换身衣裳就随季公公进宫。”
顺便带上为丽妃新配的药材,不知对她有没有帮助。
“好勒,不急,咱家恭候王妃。”季公公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换好衣裳,慕容姒拒绝了季公公的马车,坐上由夜刃驱赶的马车进了皇宫。
临分别前,慕容姒还不忘给夜刃留下几两碎银,道:“每次进宫至少要到太后午睡过后才能出宫。你先去找个茶楼休息,待过了午时再来不迟。”
夜刃道了声谢,银子也接过。
至于会不会去,夜刃犹豫都没有犹豫,抬眸与白鹭对视一眼,两人微微点头,其中的含义不用明说,各自都懂。
慕容姒一路直行,直奔慈宁宫而去。
“季公公不用去伺候陛下了?”
慈宁宫的宫门遥望在即,眼见季公公还没有要走的迹象,慕容姒用打趣的口吻问出心中疑惑。
季公公一甩拂尘,笑意吟吟,“王妃有所不知,今儿休朝,老奴临走时陛下还在慈宁宫陪着太后。”
皇帝也在?
慕容姒秀眉轻轻蹙了蹙,在与不在都无妨,在太后面前,皇帝的行为素来有所收敛。
在心里安慰自己的的同时,也跨进的慈宁宫的宫门。
慕容姒心底陡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慈宁宫所有的景象依旧,但在初春时节,往年庭院里的花草都会被太后亲自打理过,整洁的很。
现如今花木没发出一片嫩芽,杂草却长满了院落。
慕容姒后退一步,本能的想要去看是不是走错宫殿。
岂料身后宫门忽然关合,门板沉闷的撞击声,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慕容姒眸色忽冷,“季公公这是何意?”
季公公还堆着笑,毕恭毕敬的匐身退到一旁。
就在这时,慈宁宫正殿里走出一道金灿灿的影子。
慕容姒凝眸,心底咯噔一沉。
只见皇帝慢条斯理的走出,站在台阶上,冲她淡淡一笑:
“是朕的旨意。”
“参见陛下。”慕容姒施礼间,面色也沉了下来。
东城门处,两批队伍正面相撞,车夫都互不相让。
玉嬷嬷下车询问:“出了什么事?谁人敢阻拦太后凤驾?”
从城外驶入城门的马车队伍蓦地面面相觑,夜岚走到马车前,小声禀着:“主子,是太后出城。”
江怀胤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勾着唇角淡淡回应:“大路如此宽敞,各走一方便是。”
夜岚拱手领命。
走到热闹的中心,对玉嬷嬷恭敬道:“原是玉嬷嬷,我家王爷舟车劳顿,方才回京。玉嬷嬷既要出城,便走右侧,王爷的马车,走左侧便是。”
玉嬷嬷伸脖子望向马车,恍然失笑,“是王爷回京了啊,老奴道是谁呢,竟敢阻拦太后去大空山祈福。”
夜岚眸光闪了闪,不予回应。
玉嬷嬷又道:“太后仁慈,听闻大殿下出了意外,夜不能寐,总是记挂。今儿正准备出城去大空寺礼佛半月,是天大的好事。不如,夜岚护卫先牵引马车让一让?”
“玉容。”太后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走右边。”
玉嬷嬷眯了眯眼,不甘心的哼笑一声,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两列队伍交叉而过,在马车并行的瞬间,太后淡淡道了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料定江怀胤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
果不其然,江怀胤的话很快传来,语气带着轻蔑,“儿臣,受教了。”
整个慈宁宫中的摆设,空空荡荡,尽显萧条。
慈再看宫门外,有禁卫军把守,慕容姒想要逃离,简直痴心妄想。
皇帝支开了所有人,正襟危坐在殿中,“不用看了,太后已在前几日搬离慈宁宫,去了永寿宫。并在今日出宫,去大空寺祈福。如今能救你的人,只有朕。”
“恕臣妇冒昧,不知臣妇所犯何罪?要让陛下如此大费周章的引臣妇进宫?”
慕容姒双膝跪地,反问的话里不难听出不屈的意味。
皇帝笑容里带着与江怀胤有几分相似的冷意,“慕容姒,朕今日找你来,是想追问那日问你的事情,你可做好决定了?”
“臣妇惶恐,不明白陛下的话中之意。”
皇帝没说免礼,慕容姒不敢起身。
“不必与朕打哑谜,朕说的,便是你在王府里应外合之事。”
皇帝直言逼问,摆手冲慕容姒道:“慕容姒,先不用急着拒绝朕。当年慕容家满门忠烈,精忠报国。即便你没养在太后膝下,朕也不会亏待与你。”
“倘若慕容将军如今还存活于世,想必他也不会希望见到乾国奸佞犹存,江山一分为二。”
“朕相信你知道江怀胤的存在,与乾国来说是最大的内患。是想成全大义,从此荣华富贵。还是与奸佞合谋,觊觎大乾江山,从而死无葬身之地,朕相信你会有一个明确的抉择。”
皇帝威逼利诱的说着,没有江怀胤的时候,慕容姒还算敬重他是一个具有威严城府的帝君。
但他的手段,慕容姒视线微垂,心底冷嘲。
“慕容姒虽是将门之后,从小受尽太后教导,女子出嫁从夫,不得敢于朝堂朝纲。请陛下赎罪,陛下的阳关路,慕容姒怕是无福消受。”
“还没做,怎知你没实力?”
皇帝循循善诱。
若非局势所迫,皇帝还真不想正面逼迫慕容姒。
探子传来的消息,江怀胤在猎山已经查到狼群的蛛丝马迹。
他丝毫不怀疑,江怀胤回京后,会立即对黎相出手。
甚至他出面保全,江怀胤也会不顾他帝王的颜面,当面给他难堪。
他能信任的人已经少之又少,折了个大皇子后,新任的接班人尚未做好抉择。
皇帝不想再隐忍了,他被打压的太久了,他想大权在握,他想做一名真正的帝王。
遂才趁太后出宫祈福的机会,巧带慕容姒进宫。
慕容姒不为所动,“陛下,慕容姒无能,难承大任,还请陛下另做人选!”
“慕容姒!”
皇帝一甩衣袖,几步走下台阶,站在慕容姒的身前,弯身出手锁住她的喉咙,“别以为有太后的庇护,朕就真的不敢杀你!”
“陛下要杀要剐,慕容姒悉听尊便。但要慕容姒根本做不到的事,还不如陛下给慕容姒一个痛快!”
皇帝突来的反应,并未引起慕容姒的恐慌。
反而心底无比的平静。
打探江怀胤?简直痴人说梦。
无论江怀胤到底有没有谋朝篡位的心思,他既然能得到先帝的飞鱼令,还能得到满朝文武和皇帝的忌惮,那就说明江怀胤的手段远非表面上看出的那么简单。
慕容姒被迫仰头,嗤笑出声,简直天方夜谭。
“你!”那抹笑容看在皇帝的眼里,是同江怀胤一般对他的轻视,对他的不敬!
皇帝龙颜大怒,加重手中力道,狠狠的钳住慕容姒纤细脖颈,“朕给你机会你不要,就休怪朕不惦念慕容家的功勋!”
慕容家的功勋?
慕容姒面色惨白,依旧带着坚韧不屈的神色。
慕容家早已覆灭,当今为官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除了二房二叔担任侍郎一职,也因为玉露膏一事得罪沈国公,从而失了圣心。
其余的更是一些有名无权的官职。
皇帝竟然恬不知耻的提及慕容家功勋?
慕容姒的内心,泛起一阵深沉的悲痛。
父亲征战沙场,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今却还要被皇帝拿来作为劝降她的筹码。
她呼吸渐渐堵塞,视线也开始冒出金星。
艰难的张了张嘴,冲皇帝道:“我做不到的事,陛下逼我也无济于事!”
死在皇帝手中,是她始料未及和不可反抗的事。
不过——她不能白白送死,她即便死,也要拉他陪葬!
慕容姒指尖微颤,缓缓闭上眼睛,各种心思只有她一个人能体会!
“好!”皇帝怒目圆瞪,似是被她的讥讽态度给刺激到疯狂,抬起另一只手合力扼制她的喉咙,“好一个将门后裔,不屈不挠!那朕今日就成全你!送你去地府与慕容将军团圆!”
“哎哟!陛下息怒,陛下万万不可啊!”
眼看慕容姒的小命就要断送,那一旁的季公公急忙上前拉住皇帝的手臂,瑟瑟发抖的跪在慕容姒身旁,劝阻道:“陛下,就算王妃不从,可她毕竟是王妃,想必王爷为换取王妃的性命,多少会愿意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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